杜林日记 第404节

　　他带他见到了田间的农夫，见到了织机前的工人，见到了正在训练的士兵，见到了学校中的孩子，更见到了期货市场上狂热的人群。

　　“现在还有人在市场上交易吗。”普尔无法理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欲望不息，斗争不止，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进行第二次交易的原因，金融交易来钱太快，快的让这些生命失去了对危机的敏感性。”杜林一边说，一边带着普尔回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

　　“……我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有理由的，但我还是不忍心看着孩子们被他们的父母带上绝路，那些只有几岁的孩子，他们连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美丽都不知道就要面对死亡，被家人推下去的时候，他们至少是无辜的啊。”

　　“但是他们的父母已经做出了选择，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普尔，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你死后一定会进入无尽原野的。”

　　杜林拍了拍自己兄长的肩膀。

　　“你呢，杜林，你去哪儿。”

　　“随便。只要不是无尽原野这样过家家的地方，都好，如果可以，我这样的混球最好能祸害这片大地千百年，让那些文明掘墓人与资本家每次想到我的时候就会肝胆俱裂。”杜林说完，看了一眼掏出来的怀表：“时间到了，我得去准备一下。”

　　“你小心一点。”普尔说道。

　　杜林笑着摆了摆手。

　　我天真的哥哥，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第704章 有输就有赢

　　约瑟夫·维萨·朱加什维利。

　　他站在报亭外，一个擦皮鞋的孩子正在给他擦着皮鞋。

　　不远处的股票交易所外人头攒动，只不过往日的人头攒动是因为他们想知道他们到底赚了多少。

　　而今天，那些人头的脸上夹杂着焦虑与绝望。

　　这让约瑟夫想到了他听杜林大人讲课时，这位了不起的大人物所说的一句话。

　　我不会教你们怎么赚钱，因为这是一门深奥的艺术，需要一个人有很强的灵性，但我能教你们怎么不被骗。

　　很简单，当一门生意赚钱容易到就连擦皮鞋的孩子都知道时，你们就最好离这门生意越远越好。

　　约瑟夫牢牢记住了这位小小导师所说的话，在他的同学叫他去有着财富女神托底的新开的股票交易所赚钱的时候，他拒绝了——因为和他接头的擦皮鞋的孩子，都知道股票交易很赚钱，只可惜像他这样的孩子进不去。

　　约瑟夫因此心生警惕，他记起了杜林大人所说的话。

　　为此同学们觉得南方来的他甚至都没有北方人有冒险精神。

　　但今天的他们如丧考妣的围在股票交易所外，此时此刻的天色已晚，落日的余晖映照在这些可怜虫苍白的脸上。

　　为什么，自然是杜林大人的商业康采恩集团在股票交易所掀起的血雨腥风，好几家集团的财富被他们收割，股票价值一泻千里。

　　“南方来的少爷，皮鞋擦好了。”擦皮鞋的孩子的呼唤让约瑟夫收回注意力，他看了一眼脚上的皮鞋，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付了钱：“我跟你说过，看起来好赚钱的办法，永远都是充满了陷阱，你现在明白了吧。”

　　“是的，不过杜林大人做的太厉害了，一看到这些贵族和大商人苦着脸，我都很开心的。”小家伙一边说，一边将情报连同零钱一起递到了约瑟夫的手里。

　　他的这种话可不能说的大声，不过孩子的喜悦约瑟夫也是感同身受。

　　你看，这交易所外的马路已经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有的人正在胸前不停的划着财富女神的圣徽；有人双手紧握，眉宇间满是纠结，正在小声的诉求着什么；还有人已经瘫坐在地，双眼无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还有人疯狂的击打着他们的脑袋，癫狂的模样令约瑟夫都看着心惊。

　　这些人都是将身家投入其中的投机者，之前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市场上也好，报纸上也罢，都在不停的歌功颂德，仿佛钱生钱的生意能永远继续下去。

　　偶尔有报纸提出警告，却被人当成了耳边风，现在好了。

　　约瑟夫坐了下来，他的同学们看起来一下子是脱不了身了，所以还是干脆坐下来看一看热闹。

　　擦鞋的孩子从跑过来卖着香烟的小姑娘手里拿过了一张卷饼。

　　约瑟夫认得这个小姑娘，她是他的妹妹，这对孩子每天下课都会出来工作以补贴家用——他们上的学校是奥地利-瑞士联合开办的小学，只要学业好就是免费的，要是能够以优秀的成绩毕业，甚至能够获得奖学金，举家搬到南方，孩子能够进入中学学习，然后按照兴趣与学业成绩进入专业的高中或是能够学到一技之长的技术学院学习。

　　而家中父母也能够按照自己的能力获得适合的职位，会种田的会被安排进田庄，会经营的会被分配到小商店帮工。

　　对于北方的穷人家来说，这是改变命运的好机会。

　　约瑟夫笑着拍了拍这个小家伙的脑袋——这孩子学习很好，他的妹妹虽然成绩不如她的这个哥哥，但平均分有八十的女孩，肯定也会受到中学的欢迎，一家有这么两个孩子，可以说是非常幸运了。

　　这时，在股票交易所那边传来了喧嚣声，约瑟夫抬起头，看到那幢大楼的顶上站了几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这一刻，不停吸烟的人抬起头，低声咒骂的人闭上嘴，哭泣的女性停下了，

　　在这片烟头散落一地的大地上，每个人都抬着脑袋，将焦虑与不安写在脸上的他们带着不解与明悟。

　　约瑟夫伸手想要挡住男孩的双眼，但这个孩子拒绝了：“这两天我天天见过有人自杀，这算什么啊，这些大人明明比我们有钱多了，连这点苦难都受不住了。”

　　这个孩子一边说，一边看着其中一个男性纵身跃下楼顶：“他们天天吃的东西，我们连想都不敢想。”

　　交易所前的人们沉默，一个又一个人从顶上跃下，他们就那么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就连那些维持秩序的保安，眼中也只有冷漠，他们这几天已经对眼前这一切感觉到了麻木——每天都有人从楼顶跳下来，毕竟上去容易，跳下来也一样容易。

　　那些失去理智的人，在绝望中寻找发泄的出口，可这世上哪还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他们的财富在这场名为股灾的灾难中失去，他们的房子被抵押，甚至连金器都被典当，他们现在穷的一无所有。

　　人群中，偶尔传来几句咳嗽声。

　　“约瑟夫先生，我要走了，这些家伙应该没有钱与心思找我擦皮鞋了，我要和妹妹要去另一条街的快乐街电影院，先生以后您去那边找我吧。”男孩站起身，他招呼起他的妹妹。

　　“你要换地方，那边安全吗。”约瑟夫站了起来。

　　“那边也是希金斯少爷家的地盘，我们是大人的人，过去只要说明情况，不会挨打的。”男孩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沉默的人群：“以后这儿谁爱来谁来吧，比我们都穷的家伙是不会找我擦皮鞋的。”

　　约瑟夫笑着拍了拍这小家伙的脑袋，然后看着男孩背着工具，牵着他的妹妹走向远方。

　　天空这时飘起了微微细雨。

　　约瑟夫看到他的同学之中有人开始哭泣。

　　人群之中开始高声呼喊，有人呼吁王国出手干预，但声音很快被其他人让财富女神教会出来解释的愤怒咆哮声所淹没。

　　约瑟夫摇了摇头。

　　让财富女神教会出来解释？

　　这个只认钱不认人的臭婊子每天收印花钱的时候才会展现她所谓的神迹，至于现在，呵，她才不会出现在这些穷的连明天都没有的废物面前。

　　对于财富本身来说，这些家伙已经输到没有任何意义。

第705章 超级滚刀肉

　　杜林此时正坐在多家教会的主教团组成的斡旋团队面前。

　　他一边整理着面前的茶具，一边看着脸色铁青的财富女神教会的枢机主教，这个脑满肠肥的主教脑袋上没有一根毛，但是他却戴着由黄金铸成的冠冕。

　　他的主教袍是那么富丽堂皇，那金色的丝线使用的都是绞有金线的长唐丝，短短的一寸就足够让一旁苦难之主教会的枢机主教身上的补丁相形见绌。

　　而他每一根手指上都戴着至少两枚金戒指，各种各样的宝石镶嵌其上，最大的一颗钻石看起来至少有整整两克拉，切面之多，让十一一度以为这是机械切割的——直到他扫瞄到人工切割才会留下的细微瑕疵。

　　杜林一周之前出手，用四天时间，以一己之力击溃了整个股票交易所——被杜林控制的各类报刊每天高强度的投放半真半假的坏消息击碎投资人的信心，海量的资金收割着每一颗韭菜，那些小企业更是因为杜林的存在而血本无归。

　　这种原始的股票，杜林在十一与大橘的帮助下几乎就是在一边倒的虐杀。

　　财富女神？

　　一辈子玩科研的女人懂个屁的金融。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情问孙主任就行，一问就知道。

　　比如魔主这个傻吊就喜欢看花花公子这一类的书，要不是他太菜了，杜林高低得给他用杂志下套，把他从他的神国里骗出来然后围而杀之。

　　至于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份了……呵，凡人斗神明，你以为是在过家家吗，当然是怎么脏怎么来了。

　　主教们不急，做为使者之一的北方王国大使却不能不急，他清了清嗓子：“杜林阁下，关于这一次的事情，我想，您是不是能网开一面……”

　　“网开不了一点，希德尼的期货交易所到现在还没有把钱打给我，现在北方王国的股票交易所也一样，三天了！我的钱呢！你去问财富女神教会的肥猪吧！”

　　杜林生怕话题转不到财富女神的身上，所以骂的很脏。

　　那个胖子一听不乐意了，也许是因为代表的是神明，他也没什么好客气的：“那是你的钱吗！那是大众的钱！你利用漏洞开户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我开户犯法了吗。”杜林反问道：“我开户是不是违反了你们女神的禁令，如果没有违反，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杜林说完还冷笑了两声。

　　原初造物主的枢机主教杜林不认识，不过这位很显然是过来凑数的，老家伙眉毛比头发长，从一来就在躺椅那边睡着，如今大概是因为说话太响，把他给吵醒了，所以这个老头眨了眨眼：“大家心平气和一点。”

　　“心平气和不了一点，老头，你看看财富女神教会，他赚我多少钱！到现在都不肯把钱打给我，我怎么心平气和，说好了自由市场自由交易自由的赚钱，现在好了，我赚到钱了他们不认了！”

　　如果来一个杜林那个时代的人，就会明白杜林的用心险恶——今天这场争论，是有不少大型报社的记者在的，双方言行都会有记录，杜林这边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会议结束，财富女神教会的各位一发疯，宣布杜林的交易不合法，就要开动宣传机器把她往死里黑。

　　也许有人会觉得，她是神了，怎么黑得了她。

　　那就要从她的身份开始说起了——财富女神为什么是神，因为她有财富神职，财富神职是中立神职，就像是杜林所说的，自由市场自由交易自由的赚钱。

　　就像资本主义一样，讲究一个自由，要是她出手干预，宣布杜林赚到的钱是非法的，那她就失去了中立。

　　一个没有了中立阵营的财富女神那就是不是财富女神了。

　　而不是女神，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说实话，杜林真的很想见一见不是女神的她会爆炸成什么样。

　　所以这不是正在用言语来疯狂作死吗。

　　能不能赚到钱是一回事，能不能把女神逼疯甚至让她扭曲身死是另一回事。

　　前者对于杜林来说只不过是失去一次机会，而后者对于人来说，真的是一辈子都难见到一次。

　　·就像是二十一世纪头二十年的人那样，在纠结于某个名叫USA的国度会不会自己裂开，什么时候裂开以及自己是不是能活着见到CCCP和USA一起裂开走上二人幸终的道路有怨念一样。

　　十一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杜林虽然不明白，但还是问了一句。

　　CCCP和USA是什么。

　　·是两个超级大国。

　　有了这个答案，杜林明白了——一个生命能够在自己的生命周期里看到两个超级大国一前一后死在自己面前，想想也挺带感的，和现在的自己迫不及待的想看她发癫然后自爆有一样的焦虑感。

　　果然，杜林尖酸刻薄的语言引来了财富女神教会的枢机主教的愤怒，他站起身痛批了杜林的邪恶：“你知道昨天和今天到底有多少人投河自尽，又有多少人从高楼上跳下来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想得到那些不义之财！”

　　“我赚钱有违背法律吗。”杜林扭头看向苦难之神教会的主教阁下，后者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理解商业，但您赚钱没有违背任何法律，至少现行的任何法律上找不到问题。”

　　很好，杜林刚刚给苦难之神教会捐的三万金镑的确有效果，而且事实也是如此。

　　于是杜林扭头看向智慧之神教会的枢机主教：“我用我的智慧赚钱，有错吗。”

　　“生命用他的聪明才智赚钱怎么会有错呢。”昨天才收到三万金镑捐款的智慧之神代表微笑着回答道——事实上杜林这么做真的很合智慧之神的教义，用智慧战胜强敌与用才智赚钱，都是智慧之神最喜欢的节目桥段。

　　于是杜林看向了那个老头：“我这么赚钱，原初造物主殿下是不是觉得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