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405节

　　“大人您何罪之有呢。”老枢机主教摇了摇头：“您要是有罪，这世上的每一个生命都该受罚。”

　　他这么一说，杜林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当着台下百余名记者的面，伸手指向财富女神教会的枢机主教：“日你妈！还钱！”

　　这一句话，杜林朱唇轻启，掷地有声。

第706章 毁灭的前兆

　　杜林的这一句骂，仿佛点燃了大海。

　　第二天一早，杜林还在被窝里的时候，安塔就已经开始给杜林读报了。

　　杜林的小女仆夏栎为她的主人精挑了细选了八份报纸，有正方也有反方，都是拿杜林昨天在斡旋会上的表现说话。

　　财富女神教会所属的财富时报理所当然的在他的头版头条咒骂杜林，说他是本时代最胆大包天的渎神者。

　　据财富时报撰稿人所描述的杜林，是一个头顶长角，脚下生疮，嘴里全是脓的怪物——他以人民的血肉为食，是最极顶级的畜生，是无血泪的怪物。

　　在这个名叫杜林的怪物，他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攫取金钱，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不计一切凡夫俗子的损失，无视那些可怜之人的家破人亡。

　　“可是她的教会有帮助过穷人吗，有给农夫们发放种子吗，杜林这些事情可都做过了，他们有什么资格抨击杜林啊。”躺在安塔另一边的丽德对此很是不理解。

　　“在她与她的教会的眼里，农夫和穷人没有财富，理所当然的不能算人了，而杜林这一次攻击到了这些人，把这些人逼上了绝路，很有意思对吧。”安塔说完，将这份报纸揉碎丢进到了垃圾筒，然后拿起第二份报纸。

　　第二份是孪生圣母报，做为杜林的亲人，这份报纸对于杜林当然另有优待——和财富时报的气急败坏不同，孪生圣母报做为双母神教会直属机构，对杜林做了大力的吹捧，并从另一个角度向世人展现了杜林的仁慈。

　　杜林最近五年在各地建立田庄，仅仅在大荒原他的田庄收留了接近二十万来自各国的逃奴与失地农夫；在大林地，光是今年就有至少十七个新分大群三十多万生命进入了杜林的领地开拓，巨型田庄的建立让他们有工作，更是重新拥有了家园；在奥地利，在瑞士，在卢布林大区，杜林名下的土地生活着数以百万计的生命，他们如今都有工作，有家人孩子，在这个时代，乞丐竟然是杜林所拥有的领土中最稀缺的职业。

　　孪生圣母报的撰稿人列完了所有数据，最终用一句话做结尾——如果有人说杜林先生不似生灵，那说这个话的家伙是不是人就的确值得深思，毕竟杜林大人所行善举的数量与质量，在双母神教会的不算短的历史上，是能够排进前三的。

　　众所周知，双母神教会的历史几乎就是与文明同步的，而双母神教会最大的两位善人，说的就是双母神。

　　撰稿人敢这么说，孪生圣母报还敢这么登，这就是明牌——双母神给杜林站队了。

　　“什么叫亲人，这就是亲人啊。”杜林躺在大枕头上感慨万千。

　　安塔笑着刮了刮杜林的鼻尖，然后她又换了一份报纸：“是法罗尔的第二公社周报，因为你的事情发的特别版，撰稿人是艾斯书记。”

　　“那快点读吧。”杜林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二公社周报是一份通常只在法罗尔境内分发的报纸，不过考虑到杜林的身份，他们通常都是有寄给杜林的，这一次更是连夜给杜林送了过来。

　　在报纸上，艾斯书记表扬了杜林与普尔这几年在奥地利-瑞士联合所做的一切，杜林的军队解放了奥地利-瑞士联合，将这片大地从神经病一样的所谓国王与贵族手中解放了出来，而他认人为贤，让他的哥哥普尔来管理这片大地，罗伊书记的两个孩子不负众望，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就连原本一穷二白只能出佣兵与强盗的瑞士地区，都出现了旅游热，而且去旅游的客人们的安全受到了保证，根据苦难教会的统计，每万人失踪受伤与死亡人数竟然不到一人。

　　去年瑞士地区游客中一共出现七个死者，五个是在登山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摔下去的，一个是因为在登山时突发病症死的，还有一个是在旅行时被飞过了两千八百米的子弹打中脑袋死的——这颗子弹原本应该是要命中一只鹿。

　　这件事情最后还推动了一项法案——那就是在瑞士，大口径步枪需要办枪证，以免再有倒霉蛋被新手猎人打出的近失弹‘撞’死。

　　第二公社周刊拉了一组数字，去年希德尼联合的巴黎，冬天的第一个周末，打扫队就从各种角落里翻出了二十九具流浪汉的尸体。

　　所以艾斯书记在报纸上给杜林的行为背书——杜林先生是我们北方主义年轻而忠诚的战士，而在交易所被他击溃的都是贵族与大商人，是我们的敌人。

　　“亲人啊。”杜林开心的打了一个滚，然后看向安塔：“来点刺耳的。”

　　“好，接下来是北方王国的商人日报，绝对是刺耳的。”安塔急杜林所急，想杜林所想。

　　然后就听到了商人们的尖叫——在商人日报的撰稿人笔下，杜林是一个真正的小偷，一个狡猾的强盗，他利用交易所的漏洞多开帐户，利用信息差做交易低买高卖，攫取了无数投资人的血汗钱，现在那些失去了一切的商人与小贵族天天不是玩高空无绳蹦极，就是高台跳水，又或者全家人烧个碳助助兴。

　　丽德听着听着，眼睛瞪的圆圆的：“他们的血汗钱，他们还要不要脸啊，交易所不就是和赌场一样的地方，有人赢就会有人输吗，怎么他们就许他们自己赢，杜林赢就不行吗。”

　　“因为这次输的人太多啦，我的傻姑娘。”杜林一边说，一边坐了起来，他一伸手，法师之手就为他套上了外衣：“但是他们却没有想过，给不起租的农夫举家成为农奴，平民因为生病欠了一屁股债最终人财两空，他们说我攫取了他们的财富，有没有想过他们攫取那些更可怜的农夫与平民手中的钱财时，后者会有多么的无助。”

　　说完，杜林叹了一声：“他们当然想过，他们甚至明白他们这么做的话，平民与农夫会有多么悲惨在的未来在等着他们，可他们无动于衷。”

　　“就像是现在的我这样。”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说到这里，杜林看了一眼怀表：“中午的时候，财富女神教会就会下达最终的判决了。”

　　“你希望他们还钱吗。”丽德问道。

　　“不希望。”杜林笑着从床上跳了下来：“赚钱的办法我多了去了，我就是想看乐子。”

　　毕竟亲眼见证一位神明自爆，这样的机会，这辈子说不定都见不到一次。

　　做为顶尖的乐子人，在杜林看来，钱可以再赚，这样的好事，真的不能错过。

第707章 终焉的序曲

　　与此同时，财富女神教会总教区。

　　巴黎。

　　卡卡尼夫陪着他的爷爷来到这里，作为他指定的继承人，卡卡尼夫还不能加入会议发言序列。

　　但他还是有资格做为旁观者。

　　今天的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到底要不要支付杜林在两个交易所赚到所有利润。

　　这是一笔非常巨大的数字，巨大到连国王都会感觉到窒息。

　　对于卡卡尼夫来说，它是无数商人与贵族用家破人亡的代价凝结成的数字。

　　杜林先生不是那种冷酷的人，卡卡尼夫明白这一点，因为他去各地的田庄看过，在那里面的农夫过得比希德尼的自由民还惬意，他们有免费的医疗，光这一点就足够令希德尼的自由民羡慕。

　　就像是自由马赛报所写的那样，杜林大人只不过是将千百年来农奴与市民所受的苦难，原封不动的还给贵族与商人罢了。

　　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赌场，交易所只不过是其中玩的最大与最为合法的一家——它的合法性是交易所所在的国家与财富女神所共同赋予的，想明白这一点就能理解，杜林先生为什么不在别的地方‘赌’，却热衷于在这种地方把人逼上绝路。

　　因为这些人，都是北方主义的敌人，是他们的贪婪害了他们自己，怪不了任何人。

　　卡卡尼夫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的那位教首，在他的下方，那些枢机主教们像是菜市场的老妇人那么争论着，有人不想给杜林先生付钱，因为付了，就会有数以万计的商人与小贵族为此破产，哪怕是有着实地的伯爵也会元气大伤，哪怕手头最宽裕的公爵也会伤筋动骨。

　　但有人也觉得必须给杜林支付他所得的一切——因为失去中立的立场，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相信财富女神教会了，而杜林的托拉斯与康采恩集团中也有不少股东是财富女神的信徒，不给杜林支付其应得的金钱，就代表着会失去他们的信仰。

　　所以现在台上的众人正在争吵。

　　卡卡尼夫看了一眼手里的怀表——离会议结束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因为今天是之前交易所宣布的大额交易延期时间的最后一天，而今天的十二时，也就是最后时间中的最后一刻。

　　卡卡尼夫突然发现自己身处时代的岔路口。

　　台上这些老家伙所做的选择，也许会深刻的改变历史的走向。

　　………………

　　伽拉此时此刻正坐在隐密的包厢中，在这里，她可以看到财务相的小孙子卡卡尼夫，这个年轻人很显然已经成熟了很多，从他的眼里，可以看出他对这些老家伙的唾弃。

　　是啊，唾弃。

　　这有什么好争论的，哪怕克里格恩家族如今与杜林不对付，伽拉也想不到能用任何理由去阻止杜林获得这些钱财。

　　就像是卢布林日报上所说的那样，如果管理财富的存在无法保护财富的实际拥有人，那就别想得到人的拥护。

　　教会的凡人都忘了，神明为何会成为神明。

　　是因为实力？

　　原初造物主会是因为实力，但这座神殿里的她肯定不是。

　　这让伽拉很是悲伤——克里格恩家族与军孤的仇恨连绵接近两个百年，这根本不是她能够解决的问题，克里格恩家族在某些方面与这座神殿的主人一样，有着绕不过去的难题。

　　这难题无法解决，对于彼此来说，也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差别。

　　这让伽拉想到了奥地利-瑞士联合，这片曾经无数人眼中的烂地，如今在普尔·柯里昂先生的治理下变得了人间乐土，旅游胜地。

　　杜林拿下了这片土地，却将这片土地交给了当时名不见经传的普尔·柯里昂，谁能想到杜林的哥哥，会是这么一个治理领地的天才。

　　听说北方王国因为普尔的事情，几乎所有的大学教授都在一边倒的骂那位死去多年的王子——要不是他，柯里昂家族依然还是北方的贵族，而普尔这个能臣，也依然会是北方的能臣。

　　信北方主义怎么了，北方王国的各个大学早就被北方主义渗透成了筛子，里面的教授不是同情北方主义就是北方主义的信徒。

　　至于希德尼，那更是别提了——北方王国都能够听说与了解法罗尔还有奥地利-瑞士联合这几年的变化，希德尼就更不要说了，军孤的事情发生之后，南方各行省的北方主义者开始变本加厉的进行渗透，南方镇子和城市里的镇长与市长几乎都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意外，然后上来的人全是有着各种各样北方主义背景的年轻人与中年人，他们明目张胆的勾连，有贵族站出来想要换掉他们本地新选的镇长，全家连夜被强人所杀。

　　至于军孤，那更是无法无天——他们已经飞快的和北方主义勾连到了一块儿。

　　要不是哈克，伽拉早就想一走了之——这个国家没救了，贵族们本来就和王室同床异梦，现在国民也是如此，换一个国王，伽拉都有自己投北方主义的打算。

　　只不过这片大地只要还有一个克里格恩，她就不会背叛她的誓言。

　　胡思乱想到了这里，伽拉注意到了下面的枢机主教已经讨论完了。

　　看起来终于有了结果。

　　也是啊，毕竟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时三十二分，再不出一个答案，只会让这片大地的人都嘲笑教会的愚蠢与堕落。

　　台上的教首看完了递上来的结果，他抬起头，伸出颤抖的手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

　　“今天，教会枢机主教应到二十七人，实到二十七人，赞同支付的人数为十三人，拒绝支付的人数为十四人。”他说到这里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角：“我的教友们，你们创造了一个极坏的先例，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一个教会有过这样的先例，但这是枢机主教团的选择，对此我尊重各位的选择……所以，我宣布，财富女神教会拒绝支付杜林·艾尔什名下集团从交易所赚取的所有利润，并将这些钱返还给所有的债务人。”

第708章 再相逢

　　真理圆环外，老恩里克坐在长椅上，穿着风衣的老人看着街道对面，那些附近学院里的孩子正在成群结队的走过。

　　丽兹走到他的身旁坐了下来：“大长老传来了消息，已经确认，财富女神教会拒绝支付杜林名下集团从交易所赚取的所有利润，并准备将这些钱返还给所有的债务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老恩里克叹了一口气：“从此之后，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财富女神了。”

　　“是啊，人寿短浅，他们不明白失去中立，财富神职就会开始反噬那位女神，再过几天，等到教会的牧师发现他们失去神术感应，就应该明白万事俱毁了。”丽兹说到这里，看着街道对面嘻笑着的孩子们：“我们的杜林，是真的在做大事啊，不过很奇怪，这一次大长老却一个字都没说杜林不对。事关神明，那个让孩子那么挑衅，他却一个不字都不提，就连财富女神信徒发起的谴责杜林的几个案子都被他一手按下来了。”

　　老恩里克叹了一口气——他与大长老都明白杜林想做什么，杜林要完成大业，就必须将一切非人的存在消灭，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原初造物主与复仇之神都知情，第一任女娲也知道。

　　但丽兹不知道，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只能将话题引向别的地方：“财富女神教会这是自有取死之道，杜林现在如此强大，东部精灵领对于他来说显得有些小了，他能念着自己的血脉，我们又能苛责什么，对吧。”

　　“也对，财富女神教会自有取死之道，我也是奇怪，明明是旧日神明，为什么她会被神职所裹挟，七异神却不是如此。”

　　七异神是被混沌之神侵蚀，与神职有一定的分离，有利有弊。

　　老恩里克正准备说呢，就看到信使跑了过来：“大长老阁下准备召开紧急会议！是关于杜林阁下的！请两位长老立即回大堂！”

　　来的好快。

　　老恩里克不知道应该夸杜林这个孩子，还是应该感叹自己竟然能够亲眼见证一个神明的陨落。

　　………………

　　杜林站在避难所的厚重金属门前，这是位于北境荒原地下的一处隐秘之处。

　　在他身旁，孙主任的理性化身正在为他自己点燃一支烟。

　　“我想想，我有多久没有见过维莱了，这个姑娘以前老是跟在我的身后，老是说，孙主任，孙主任，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会破坏伦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