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468节
任博安才不愿意把海瑞的消息告诉中圆。
这个秃驴跟江南官绅、世家豪右关系匪浅,自己要是泄露海瑞行踪给他,两三天就会传遍南京和江南。
他使劲想了想,“在徐州有发现一伙可疑之人,但应该不是海青天一行。”
“任檀越为何如此肯定?”
“那伙人夜宿在青楼里。”
中圆不做声了,海瑞再如何也不会夜宿妓院,哪怕是私下也不行。
暗室不欺!
海瑞这种人最讲究这点。
中圆眼皮子耷拉着,“这可如何是好,海青天不知所踪。
等他现身的时候,恐怕会是一场血雨腥风。江南官绅士林,佛道两界,现在无不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唉,这个如何是个头啊。”
天界院从太祖皇帝开始,仪仗皇室权势,侵占田地,成为南直隶有数的大地主。后来又全身心投入到佛门传统行业——质押典当行和放印子钱。
前宋时,开封第一大质库是大相国寺,大明南京第一大典当行是天界院。
再加上放印子钱,天界院百余年来不知积累了多少民怨。上次南京大动荡,海瑞和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勋贵、盐商和世家身上,没有注意到佛门腌臜之事。
隆庆元年海瑞奉命整饬京畿佛道两界,这才发现,方外之地也是藏污纳垢之所。要是来了南京,你说他会不会查访?
要是被海瑞给查出一二三来,天界院上下不脱层皮能脱得了身?
看着中圆和尚愁眉苦脸的样子,任博安心里念了一句。
活该!
中圆突然又冒出一句:“听说海青天出抚江苏,是为着前参议蔡国熙而来。有确切消息说他已经去了苏州松江,呵呵,有人顶雷,我江南释门能躲过此劫。”
说着他的心情变好了,只要有人比我更倒霉,那我就开心了。
很快,小沙弥带回来庙里账房和尚核对的账目,每一笔都清清楚楚,除去各项开销,总计赚得银圆二十三万六千四百圆。
二五一十,天界院分得十一万八千二百圆。任博安把汇票都准备好了,全是富国和通商银行的票子。
见到厚厚的一叠汇票,中圆和尚迅速忘却了烦恼,数着这些汇票,笑眯眯的如同弥勒佛。
“任檀越做事就是讲究,跟你合作,我们天界院上下都放心。
抓紧时间我们再合作一回,我们往南走,走苏常上海,再去杭州宁波,然后一直到福州泉州漳州和广州。那边这些年靠着海商贸易,富得流油,却总是不记得孝敬佛祖,佛祖都不知道怎么保佑他们了。
我们这是在给他们攒功德,祈福保佑啊。”
说到赚钱,中圆连不知所踪的海瑞也不怕了,安排起下一场合作。
打个天界院的旗号,不用本钱,不用劳心劳力,只需派几个精通佛法和会计的人,人家还包吃包住开工钱,完事还能分一半的钱。
这样的无本买卖,中圆恨不得天天有。
任博安笑着答道:“得等这些混账把钱花完了,晚生才能再把他们召集齐。”
中圆和尚哈哈大笑。
任博安回到住所里,皇甫檀拦住了他,把他引到小院子里。
见到海瑞坐在那里等着自己,任博安明白了,上前拱手道:“晚生见过海公。”
海瑞捋着胡须说道:“你们这对舅甥,确实是人才。老夫忍不住都动了惜才之心。只是老夫要办的差事,就浩举帮得上。
至于你,任博安,老夫推荐去见一个人,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愿意?”
任博安反问道:“海公,敢问是去见谁?”
海瑞淡淡一笑:“你去了就知道。”
松江华亭徐府后院花厅里,徐阶这些日子心神不宁,这天背抄着手又在花园里转起圈来。
海瑞不见踪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前一回这个海黑子也是不见踪迹,在蔡国熙跪倒在徐府门前时,突然就出现了。然后老夫的长子出了家,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不见了三十万亩良田。
痛啊,肉痛啊!
这一回更加神出鬼没,还没入山东就不见了,运河沿途数十府县,上千官绅发动人手寻访,都毫无踪迹。
海黑子这是要憋个大的出来。
他越是憋个大的,我们受的伤害就越大!
“老爷,有客来访。”三子徐瑛拿着一份名帖走了进来。
徐阶接过名帖,愣了一下。
“他?可是位稀客啊!”
第553章 无疾而终,老夫羡慕啊
过了一会,一位身穿暗细花青素绸道袍,头戴缣巾的中年男子,提着前襟匆匆走了进来。
“少湖公!”
男子上前恭敬长揖
“凤洲来了。”徐阶拱手应道。
来者正是被斥贬回家读书的王世贞。
“今日何事来老夫的寒舍?”
“少湖公,严嵩死了。”
徐阶猛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发颤,“严少溪死了?”
“是的少湖公。十一天前无疾而终。”
“无疾而终。”徐阶嘴里喃喃地念道,“严少溪虽然死了独子,但最后落得无疾而终,也算是善终啊。
凤洲,你怎么知道他的死讯?”
“少湖公,我有位同窗好友在袁州府做同知。严嵩在家中病死,分黄县知县立即按例上报。
我的好友在收到上报后,忍不住给学生写了一封信,说了严嵩死前的情况。”
“哦,凤洲请说与老夫听听。”
王世贞说道:“三月前,受邀去了京师端午节与民同乐的昆曲华林部,受邀在南昌城演学生的《鸣凤记》,严嵩听到后,不顾劝阻,执意坐船到南昌,看了一出,还大声赞叹李伶演的严嵩,比他自己更像。
严嵩路上受了风寒,回到分黄老宅卧榻十几日,以为就要去了。不想又好了,还能四处行走,如正常人,不想十一天前,一夜过去,再也起不来了。”
徐阶感叹道:“严少溪生于成化十八年(1480年),至今已经九十有余。国朝诸多阁老首辅,他当为最长寿者。”
王世贞愤然道:“老而不死是为贼!”
徐阶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严少溪宦海浮沉六十载,大落又大起,后又首辅二十年,权倾天下。其中曲直,难以评说啊。”
王世贞有些不乐意道:“严嵩一意媚上,窃权罔利,流毒善类,祸国殃民!”
徐阶淡淡地问道:“凤洲,你做过首辅吗?”
王世贞一时哑然。
“凤洲,坐在那个位置上,有时候是身不由己。世庙是怎么样的皇帝,凤洲也心里有数,要不是严少溪竭力维持,左支右绌,大明怕早就不是而今这个样子。
老夫与严少溪政见不一,也不是一路人,同处内阁,却斗了几十年。但老夫做过首辅,知道其中的不易。”
“身不由己?”王世贞脸色微变,喃喃地念着这个词,心有所触,过了一会说道:“严嵩虽怙宠擅权,其诗在流辈之中,乃独为迥出。孔雀虽有毒,不能掩文章。”
徐阶淡淡一笑,端起茶杯,请王世贞用茶。
“凤洲回乡有些日子了,在忙些什么?”
王世贞连忙答道:“少湖公,学生正在筹备苏州戏曲研究院。”
“戏曲研究院?”
“是的少湖公。学生酷好戏曲,又爱写些剧本戏文,略有薄名。回乡闲居无事,就想着把喜好戏曲的同仁们聚集在一起。
把唱腔、词牌以及剧本都好好梳理一番,整理规范,省得各行其是,混乱不堪。”
徐阶点点头:“这是好事!
老夫回乡后也爱听这些戏曲。只是这些戏文繁多不一,各家有各家的绝技,却敝帚自珍,秘而不宣。
凤洲要是能让这些伶人奉献出绝技,再融会贯通,这戏曲就能脱胎换骨,更有看头。”
王世贞欣喜道:“少湖公高见!
吾等组建戏曲研究院,目的之一就是如此。采各家之所长,汇为一体,让昆曲、徽腔等戏曲更呈完美。
将来此事还要仰仗少湖公多多支持。你是东南巨擎,一代大儒,有你把关,戏曲研究院能更上一层楼。”
“好,这是风雅盛事,老夫责无旁贷。”
“少湖公,还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凤洲请说。”
“东南诸多同仁,这些日子找到学生,意欲结成文社,出版诗词报纸,共襄文坛盛事。”
“结成文社,出版报纸?”徐阶想了一下,“可有什么章程?”
“吾等晚辈原本想给文社取名江南文社,只是近些年东南商号多用社,不少士林同仁觉得铜臭污秽,不想用。
于是就学着新近流行的会号,成立江南文学联合会,筹划出版《词林》报纸。”
文学联合会?
徐阶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说道:“《词林》这个名字取得好,弘文硕学,竞爽词林。”
“多谢少湖公支持。”
又聊了十几分钟,王世贞突然面带迟疑,吞吞吐吐地说道:“少湖公,学生有件事当讲不当讲。”
“凤洲但说无误。”
“江苏巡按御史戴凤翔戴志曾,前日巡按到苏州,准备在衙门外挂告牌,鼓励各地乡民举报有飞洒、诡寄等不法行为的乡官和缙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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