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妻刀匠，名为千子村正 第85节

对方不要求随行的目的，心海也是看在眼里，在村正的首肯之下接着道：

“此次虽然名义上是休战，但我们所希望的实则是彻底的停战。”

“但只要‘眼狩令’仍在，”九条政仁跟着说道，“这仗就迟早得打下去，但我不是父亲，权不在我手里。”

话里意思很明白，他没法在奉行会议上给这件事情放行。

“这事自然有其他人去做，我们只需要您在权限范围之内，行个方便。”心海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话语直指核心，剔除了多余的客套。

“还是那个问题，时限。”九条政仁沉声道，指节习惯性一点，“我向上汇报，需要有个时限，否则压力只会更大。”

珊瑚宫心海眼帘微垂，算计着那会议与那些大人耐心的时限：

“就到秋日祭之后，如何？”

“夏日祭将至，此次奉行会议也会提前举行，只要拖过这一次，至少到下次奉行会议——也就是秋日祭前应该不成问题。”

“祭典期间事务繁杂，各方目光分散，是个天然的缓冲期。到时候真正走完流程，恐怕也要秋日祭后了。”

九条政仁点点头，又摇摇头，眉头并未舒展：

“……很难，但原因不在这里。”

“是裟罗，如今她因为我的决断，已经独身回去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几分真实的忧虑，“以她的性子，若认定我包庇忤逆将军旨意之人，她绝不会坐视不理……尤其是村正阁下您。

“如果是她的话，不用担心。”一直盘腿坐于蒲团上的千子村正忽然开口，发出一声短促而笃定的轻笑，仿佛在谈论一个熟悉的后辈，“那家伙的活法很单纯，规矩守得很紧。”

这话出来，旁边的两人都不甚理解，守规矩不才会去告密吗？

“意思是——这事权力在你，你才是主将。只要这命令是你九条政仁以主将身份下的，而她还没找到明你‘背叛将军’的铁证，就绝不会越俎代庖去告发你。”

九条政仁的目光在村正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掂量这份笃定的分量。许久之后，他紧锁的眉头稍稍松开，“既然这样……好吧。”

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村正对裟罗的判断，但随即话锋一转，重新带上将领的审慎，“不过，我也得给上面一个交代。所以我会对外宣称，是因为愚人众的介入，导致天领奉行在名椎滩一带死伤惨重，战力大损。”

“为此才必须优先集中力量排除外邦之患，因此才需要暂时搁置眼狩令的推进，与海祇岛达成停火协议。如何？”

“合情合理。”心海立刻表示赞同，这正是双方都需要的台阶。

“还有一个问题——”九条政仁没有因为心海的认可停顿下来：“如果我们在行动中，碰见那位执行官……”

“那些执行官的实力，我也有所耳闻。要是遇到……恐怕场面会非常难看。”

“呵……”

村正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笑声，嘴角勾起弧度：

“不用担心那个了。”

“那家伙，早就夹着尾巴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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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的刀匠 : 第90章 奉行会议

“这就是那个愚人众的工厂吗……”

在所谓的「和谈」之后，九条政仁根据海祇岛那边给出的证词派出船只，来到了村正与散兵鏖战的小岛。

一登岸，映入天领奉行众人眼帘的，便是那座被生生削去一角的狰狞山峰，以及下方堆积如山的、扭曲断裂的钢铁残骸。

“报告！已发现至冬国人尸骸七十一具！废墟深处仍有数量待清点！”一名士卒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报告！发现目标‘坠饰’，严重损毁！”

“报告！这边也有发现！”

接踵而至的报告声在死寂的废墟上回荡，士兵们如同工蚁般在巨大的残骸间谨慎穿行，清点着每一件触目惊心的证物。

“小心行事！”九条政仁伫立后方，声音洪亮而紧绷，“每一寸铁片下都可能藏着未触发的陷阱！”

他可不想手下的人在眼前被炸上天。

看着那些极度危险的装置残骸，以及大量装备精良的愚人众军士，他自己都有些心中发毛。

若稻妻真与这样的敌人正面冲突……他麾下这些士卒，又能有几个活着回家？

将士们将废墟内的物品尽数清点、收缴完毕以后，九条政仁握起那位刀匠甩来的，某位执行官剩下的半截斗笠。

他大步走到废墟中央一块稍高的断梁上，迎着所有将士惊疑未定的目光，猛地将那斗笠狠狠掼在地上！

“将士们！”他的声音如同惊雷，瞬间撕裂了废墟的沉寂，“眼前的景象，你们都看见了！这钢铁工厂！这恶邪异器！还有这些异邦贼寇！”

他指向堆积如山的证据，目光如炬地扫过每一张年轻或沧桑的脸。

“稻妻虽逢动荡，内忧未平！但——”他猛地拔高音调，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士兵心头，“大御所大人庇护的国土，岂容外敌染指、豺狼窥伺？！”

说到动情之处，拔出佩刀，雪亮的刀锋直指苍穹，在阴沉的天光下划出一道寒芒：“天领奉行所属！即日起，日夜不休，掘地三尺！誓要将这些潜藏于国土之下的魑魅魍魉——”

刀锋倏然下劈，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尽数擒拿，一个不留！”

九条政仁饱含怒意与决绝的怒吼在废墟上空炸响，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这些日子的战场大部分被局限在海上，被那群海民搞得有力使不出的感觉，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望着将士们狂热的神情，九条政仁终于松了口气：

这样，应该就能说服上头了。

……

简直是胡闹！

天守阁，将军御前。

九条孝行听着神里绫人用他那惯常的、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的语调，陈述着关于前线“和谈”与愚人众工厂的报告，两排牙齿几乎要被他生生咬碎。

今日正是三奉行举行御前会议的日子，他昨日虽已从裟罗口中得知此事，但日子太急，容不得他过多思量。

本想暂且压下，待想好对策再议，可对面那位神里家的年轻家主，又岂是能被轻易堵住嘴的？

未能以雷霆之势剿灭反叛军已是大过，如今竟擅自与海祇岛停战？那个不成器的逆子，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外敌当前，内部纷争确实需要暂且搁置。”

绫人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对着九条孝行特地又强调了一遍。

“哼！”九条孝行猛地一拍面前案几，发出沉闷巨响，震得旁边勘定奉行柊慎介的茶杯都晃了晃，“荒谬！若非海祇岛那群刁民狼子野心，意图作乱，怎会给外敌可乘之机？此等背主弃义之行，正是招致灾祸的根源！”

他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与杀意，枯瘦的手指几乎要点到绫人面前：

“我提议！对于这等将将军无上恩德视为软弱可欺、犯上作乱的逆贼——应当，祭出将军之无上利刃！以儆效尤，永绝后患！”

此话一出，不仅是绫人脸色一变，就连那边的勘定奉行也是微微摇头。

“祭出将军之刃？！”

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他霍然起身，声音虽未拔高，却也沉冷异常：

“九条孝行大人，‘无想之一刀’，乃大御所大人镇邪诛恶、裁决神魔之威能。岂可轻动？何况……是对向稻妻的子民？！”

“子民？背弃将军永恒天光者，谈何子民！”

九条孝行同样厉声驳斥，毫不退让。

“当年允其保留海祇信仰，亦是将军大人亲口敕令！”

“那是当年！”九条孝行粗暴地打断，“今日其再度举兵抗恩，杀戮我天领奉行将士这是不争的事实！我天领奉行将士的血，绝不能白流！必须用雷霆手段，方可彰显将军无上威权！”

“喧闹。”

一个清冷、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仪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瞬间冻结了剑拔弩张的空气。

一直静坐于御座之上，宛如亘古不变之磐石的雷电将军，缓缓睁开了那双蕴藏着雷霆的紫色眼眸。目光扫过下方争执的两人，以及一旁默然垂首的柊慎介。

“肃清外敌，乃奉行所职。”

将军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能终结御前几人的一切讨论，“至于海祇岛，既和约已成，便待此时日过后再行商议。”

“是。”

“明白。”

话音落下，御前一片死寂。九条孝行的面如古波，起伏不定，似是还在思量何事。而对面神里绫人微微垂首，亦掩去了眸中闪过的思虑。

片刻过后，那天领奉行再度抬头：

“既然将军天威不得施展，可否以那「旗本武将」代为效劳？”

将军之刃不得施展，天领奉行已定下和约，但稻妻之内神与神使之下最强一支却尚未伸展。

“……”

这次将军没有出声，意为默认。

成阅/漪-首-发了。

九条孝行脸上终于转笑，即便不能施展神威，有此虎豹之师助力，也能叫那海祇岛分崩离析。

他重新看向神里绫人，发觉对方亦再无反驳迹象，心中默默暗笑，脸上则又摆出正色：

“那么，进行奉行表决。”

呵，我与勘定奉行早已达成同盟，今日你即便再有本事也难以如愿……了？

在他举手赞成之际，却发觉另一边的勘定奉行非但没有如预期般立刻响应，反而缓缓放下了原本似乎要抬起的手臂，目光低垂，避开了九条孝行投来的锐利视线，手指在案几上无意识地敲打着，一副若有所思、犹豫不决的模样。

你也…！

九条孝行的目光死死凝视着柊慎介，用目光质问着对方的立场为何变化。

只见后者微微一笑，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以后，手彻底没了动静。

我只是在「锁国令」一事上与你同一阵线，其他的可不一定。

见矛盾已转移至二人身上，绫人也是松了口气。

好在，那位刀匠的事情没有暴露……

只是不知，现在他们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