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妻刀匠，名为千子村正 第84节

“那位执行官的个人物品。”村正微笑道，“不过这东西威胁性可能还不够，所以……”

他再次一抛，又一枚紫色坠饰飞到了九条裟罗的手中，是她先前不明白的，海祇岛将士突破极限的「保险」。

在她看到这东西时，瞳孔猛然一缩——

原因无他，她曾在村正的手中拿到过类似的坠饰，还把这东西上交给了那位九条孝行。

“还请各位给老夫这个面子，两边都暂且退去。坐下来谈谈，如何？”

他的目光环视一周，扫过每一位天领奉行与海祇岛的将士。

刚从冰冷海水中挣扎爬上礁石，或攀附在倾斜船体上的士兵们，脸上的惊魂未定瞬间被更大的惊愕取代。

那不是传说中珊瑚宫的巫女，也不是反抗军的悍将，而是……稻妻城曾与阿创立下赌约的刀匠？

可在此刻，海水平静地匍匐在他的脚下，他背后是被剑切割后裸露的海床。

天领奉行的众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指节发白，却不知该指向何处。

士兵们面面相觑，握着武器的手心沁出冷汗，喉头发紧，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千…千子村正？那个锻刀的？”

“刚才…那道斩开大海的光…是他做的？！”

“劈开了大海？！这…这怎么可能？！凡人怎会有这种力量？”

“雷电将军在上…难道是魔神转世不成？！”咸涩的海风灌进甲板，有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后方的纷扰没能影响半空中九条裟罗的判断。她身上雷光一闪，如同鹰隼般急速飞向后方主舰，将自己的发现迅速呈报给主将九条政仁。

他目光如水，深吸一口带着咸腥的海风，沉声下令：

“全军——后撤！”

九条政仁的命令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幕府军中激起轩然大波，有难堪、不甘，但更多的是解脱一般的沉呼。

“撤退？！”

“政仁大人！唉……”

复杂的低吼在残存的舰船和礁石间响起。

士兵看着主舰上高高飘扬的后撤令旗，又望向远处那触目惊心的海床裂痕，无力感充斥着整片大军。

再不甘，也无人敢在三奉行之一的九条家下令后仍向前冲锋，更无人敢质疑那劈开大海的一剑。

海祇岛一边同样陷入死寂，随后是压抑不住的骚动和低语，带着难以置信和复杂的情绪：

“退了！幕府军退了！”

“真的退了！我们……我们守住了？”

“是村正大人！是他逼退了他们！”

“可……为什么就这样让他们走了？！”一个浑身浴血的年轻士兵猛地捶向身边的礁石，声音嘶哑，“我大哥他……他刚刚就死在那边！凭什么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就是！村正大人有这等力量，为什么不直接……”另一个士兵红着眼睛，后半句话却被身边的老兵一把捂了回去。

老兵眼神复杂地看着远处沉默的村正，又瞥了一眼仍在专注疗愈伤员的珊瑚宫心海，压低声音呵斥：

“噤声！你想害死大家吗？逼退幕府军已是天大的恩情！那位大人……他不是我们的神明，更不是我们的刀！”

“他能出手至此，已是仁至义尽！别忘了我们的处境！”

纵使对方真的与心海有情，但不意味着对方要与鸣神岛的幕府不死不休，甚至即便是他们，如此做也如飞蛾扑火。

一艘船载着绝大多数的幕府军退去，主将所在的那一艘则暂留原地。

随即，他目视九条裟罗，后者单手搭上他的肩膀运转元素力，让他洪亮的声音穿透了海浪与风声，清晰地传向海祇岛的众人：

“村正阁下！海祇岛的诸位！临时休战的正式会谈地点，便选在名椎滩。”

“就我、你以及海祇岛的那位大人，三人，如何？”

海祇岛一方，短暂的骚动在九条政仁话音落下后陷入了更深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礁石中央的心海。

这位现人神巫女的动作，依旧带着维持奇景以后脱力后的虚弱，但声音却沉静如波，穿透了海洋：

“海祇岛，接受此议。”

她的应允，如同在紧绷的弦上落下最后一锤，敲定了这短暂而脆弱的休战。

幕府主舰上，九条政仁微微颔首，九条裟罗则深深看了这位主将一眼，眼神复杂难明。

……

在舰队走后，她终于卸下了身上的担子，走到村正身边。

略作迟疑，她的手指悄然探出，轻轻勾住了他的指尖。在对方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她低声道：

“有人在看。”

村正微怔，视线扫过身后那些目光疲惫的海祇岛民众，想到在他们眼中自己的身份，他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见他默许，她便顺势将那具因脱力而格外柔软的身躯倾斜，几乎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了村正的手臂上。少女身上特有的芬芳趁势钻入鼻腔，一同攀上的还有手臂上萦绕的触感。胸前蓝色的布料轻抚过他的臂膀，轻薄得让能够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内里白腻的柔软质感与那因呼吸而带起的轻微震动。

海祇岛的民众们需要知道这位刀匠是自己这边的，但心海这小鸟依人的姿态不全是做给背后的将士们所看。

轻柔的喘息间带着温热的湿度沾上耳廓，她眼帘低垂，声音里透着真实的倦意：

“真不知道这步棋是对是错。”

通过村正的强大实力直接逼迫反叛军暂时和谈，这是村正的想法，而利用邪眼事件来作为理由进行缓冲则是心海的补充。

如果单就村正的策略，恐怕在天领奉行败退以后，到来的就会是将军本人了。

村正的手臂肌肉绷紧，那贴合的柔软与温热的吐息像羽毛搔刮过神经末梢，直到少女身躯传来的细微颤抖让他回神，他才在沉默的片刻后低声道：

“谁知道呢。”

异界的刀匠 : 第八十九章 裟罗，我才是主将

“我们应该立刻将此事上报将军。”

九条裟罗的声音在九条阵屋内显得格外冷硬，甚至带上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厉色。

她站在主位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九条政仁，“即便有愚人众作乱的因素在，对方忤逆将军旨意一事也是毋庸置疑。”

“以他的实力我们定然无法取胜，所以，只能请出将军……”

在她掷地有声、斩钉截铁的陈词当中，九条政仁却依旧保持着那副如深潭般的平静。

他没有立刻反驳，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张冷峻的脸上，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安静。裟罗。”

他的手指在粗糙的木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一切，等和谈尘埃落定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您真的打算和谈么？”九条裟罗脸色阴沉下来，那副表情几乎就要崩坏。

“我话已出口，便是军令。”九条政仁的语气依旧平稳，“临阵毁诺，动摇军心，此非为将之道，亦非侍奉将军之道。”

“您不该出来的！”裟罗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她的声调在昂扬与沉降间显得格外别扭：“现在……现在或许还来得及。只要和谈尚未正式开始，一切尚有挽回余地！将军……”

“裟罗。”九条政仁打断了她，一句话截断了裟罗后续所有激烈的话语。他目光如炬地直视着眼前的养妹，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这里，我才是主将。”

九条裟罗死死盯着政仁，眼中翻涌着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解。良久，那紧绷的肩线才颓然垮下几分，她猛地别过头，声音在身体急走出门后才被甩下：

“……你会后悔的。”

……

名椎滩上，约定的地点选在滩涂中央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三方各据一方，泾渭分明。

九条政仁端坐于一张临时搬来的矮几之后，身着笔挺的幕府军大将甲胄。

珊瑚宫心海则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的另一张矮几后，她身上仍旧是那一身蓝色的巫女服饰

天领奉行的军众全员驻守阵屋，被号令不允许上前，相对的海祇岛民众也无一人渡海前来。

而千子村正则独取一块蒲团，正坐于二人中央的位置。他的存在，是这场“和谈”得以进行的唯一保障，也是双方暂时偃旗息鼓的关键。

九条政仁率先开口，声音洪亮而沉稳，打破了沉默：

“二位，今日名椎滩之会，今日名椎滩之会，乃是为平息干戈，厘清海祇岛抗拒将军御令之缘由。”

他刻意用了「抗拒御令」而非「叛乱」，措辞上已有微妙松动，只是仍把姿态做得漂亮。

双方都是聪明人，心海微微颔首，声音清冷而平静：“海祇岛所求，非是抗拒将军威光。”

“在海祇之民心中，神之眼乃‘海祇大御神’所赋予，夺眼如除信——将士们为护佑信仰而战，着实情非得已。”

听到这，村正默默腹诽一句：

还真如老夫所言，小众信仰就是便利。

“话虽如此，但将军威光仍不可拒。”

九条政仁叹息一声，仿佛接受了那个说法：

“但眼下既有外邦势力作祟，排除此等解势作乱之辈，方为当务之急。待处置了外邦势力，再议其他……”

九条政仁的目光扫过心海与村正，指节再次轻轻一叩：

“二位可否告知，是否还有更为确凿的证据？”

珊瑚宫心海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仿佛在确认脑海中的信息。

“这是自然，只是那地在名椎滩以外。”

九条政仁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名椎滩以外”的地点有些犹豫。

“那这停战日期……”

假如要先去确认，至少需要带上天领奉行的人，而对方的犹豫正出自于此。

天领奉行人多耳杂，不利于他目的的实施，正在他踌躇着要说些什么时，村正发出一声有些不耐的叹息。

“哈……”

“我（老夫）说，你们本来就有共识的吧？一直弯弯绕绕的是在做什么。”

“呵呵……”心海看他那不耐烦的样子，脸上又多了几分喜色：“官场做事，多讲究一个体面，还请您多忍耐一番吧？”

“不过，村正先生所说也有道理，有些话就让我们坦白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