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弘光，全战伐清 第362节

　　被那名武士打断，酒井忠胜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来回踱步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传令，命岛津久通率两千人增援糸岛，但切记不可冒进，若遇夏军主力，立即撤回。”

　　黑田忠之急忙劝阻：“中老大人，这很可能正是夏军想要看到的！”

　　酒井忠胜抬手制止了他：“即便真是调虎离山，我们也不能不防，若糸岛失守，夏军便可南北夹击。况且……”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惊魂未定的对马武士：“这些人的供词与巡逻船的情报相互印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次日，五月初十日，夏军计划进攻的日子，黎明前的博多湾笼罩在浓重海雾中。

　　程成率领的佯攻水师准时出现在糸岛海外，战鼓震天，炮火齐鸣。

　　夏军士兵在甲板上来回跑动，帆缆手频繁升降船帆，制造出大军调动的假象。

　　几乎同时，福冈城天守内，酒井忠胜接到急报：“禀告老中！糸岛方向发现大量唐军战舰，正在猛烈炮击沿岸！”

　　酒井忠胜原本还有些睡眼朦胧，听到此言，瞬间精神起来，瞪大双眼，道：“唐人动作居然如此迅速！”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几步走到床边，远眺博多湾的方向，海雾阻碍了视线，让他看不清海面上的情况：“博多湾方向可有异样？”

　　“禀老中，博多湾雾气更重，暂未发现敌情。”

　　话音刚落，又一名武士急匆匆闯入：“老中大人！岛津大人急报，糸岛海域发现至少三十艘唐船，请求指示！”

　　酒井忠胜眉头紧锁，在房中来回踱步，半晌，他才沉声道：“命岛津在糸岛坚守，不论发生何事，没有得到命令不得擅自撤回福冈。”

　　“嗨！”武士应下，匆匆离去。

第516章 周防海战

　　与此同时，博多湾外的浓雾中，夏军主力水师已经完成了战斗准备。

　　借助着晨雾的掩护，工兵开始乘坐小船靠近那些已经被斥候标记出来，设有暗桩、水雷的水域，尝试清楚障碍。

　　这里所谓的水雷，是日军在壬辰战争中从明军那里学来的技术，不过相较于明军，日军的水雷技术更加简陋。

　　这就导致夏军工兵拆除水雷的速度得以加快许多。

　　随着工兵们娴熟的操作，一枚枚简陋的水雷被小心拆除，一根根暗桩被锯断清除，不到一个时辰，博多湾的主要航道已被清理出数条安全通道。

　　“督师，通道已开！”待完成清理后，工兵迅速向上通禀。

　　郭波满意地点头，旋即下令吹响进攻号角。

　　一时间，夏军水师迅速排成战斗队形，侧舷炮窗齐齐打开，随着令旗挥下，震耳欲聋的炮声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志贺岛上，日军炮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打得措手不及。他们原本以为夏军主力仍在糸岛，根本没料到会遭到如此猛烈的攻击。

　　“快！还击！”炮台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呼喊，但为时已晚，夏军炮火精准地落在炮台阵地上，一门门南蛮炮被炸得粉碎。

　　与此同时，在糸岛方向，程成见主力已经发动总攻，立即下令加大攻势，夏军战舰不顾危险靠近海岸，用密集的炮火压制岸防，让岛津久通根本无法分兵回援。

　　博多湾内，金大勇所在的第四旅开始登陆，无数艘小舟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海滩，夏军士兵冒着零星射来的箭矢和铁炮弹丸，跳下小舟，涉水奔向滩头。

　　许多士兵中箭中弹倒下，在浅滩上溅起血色的水花，但更多人前仆后继跨过袍泽的尸体，怒吼着冲锋。

　　“重整队形，向前推进，徐进射击！”

　　军官们的呼喊声在枪炮声中此起彼伏。

　　“跳下去，不要止步，冲上滩头！”

　　金大勇听着旁边小舟上军官的呐喊，跟着袍泽一起从船板上跳入齐膝深的冰冷的海水里，箭矢不时从他头顶飞来，射入身后的海水里。

　　“呃啊——”

　　他身旁的袍泽动作稍慢，被箭矢迎面射中咽喉，呜咽着栽倒进海水里，血水瞬间散开，但金大勇和周围的人顾不上查看，举起燧发枪大步前冲。

　　冰冷的海水裹着铳矢的破空声从耳边擦过，他能够看见前面已经登上滩头，在短时间内迅速列成线列的战友在军官的命令下举起火枪，对准远处的日军箭楼开火。

　　在成片的枪声中，志贺岛前沿箭楼的倭寇弓手应声栽落，但更高处的南蛮炮仍在嘶吼，铁弹砸进浅滩掀起混着断肢的浪柱。

　　而在同时，海面上的夏军水师主力并未停止炮击。

　　舰炮持续轰击志贺岛与能古岛上的倭寇炮台，压制其火力，为登陆部队提供掩护。

　　陈钊俊则指挥部份水师战船，利用已清理出的航道，抵近海岸，用侧舷炮火精准打击滩头后方的倭寇集结点和增援路线。

　　酒井忠胜见夏军炮火凶猛，知道无法在滩头上与夏军作战，将其赶回大海。

　　为了避免出现更大的伤亡，他果断下令将外围的兵力尽数撤回，试图固守福冈山城。

　　然而，酒井忠胜的命令还未送出，夏军先头部队便在己方的火力掩护下，向志贺岛和能古岛上的核心炮台发起攻击。

　　日军火炮射速慢、转动笨拙，且炮台位置多已被夏军舰炮锁定，夏军士兵利用地形掩护，投掷火药包或用燧发枪精准狙杀炮手，逐步将这些威胁登陆场的钉子尽数拔除。

　　旋即，夏军开始陆续登陆，对福冈展开合围，并于次日五月十一对福冈山城展开围攻。

　　在夏军强大的火力之下，福冈守军只坚守不到一日，山城城墙便被轰塌。

　　酒井忠胜见大势已去，不愿成为俘虏受辱，于天守切腹自尽，福冈藩主黑田忠之率领母衣众向夏军发起决死冲锋，最终在密集枪声中战死。

　　福冈至此落入夏军之手。

　　夏军占领福冈后，郭波旋即以福冈为征日的后勤补给点，将大量军需辎重从朝鲜运往福冈，并分兵攻打九州各藩，致力于先将九州岛至于己方掌握之中。

　　福冈之战的消息迅速传开，幕府上下一片震动，代替德川家纲出征的保科正之还在西进的路上，得知噩耗后大为哀痛，但也只能下令加快行军速度。

　　夏军军威强盛，九州虽然民风彪悍，以武士剑道闻名，但在火器面前也无异于螳臂当车，短短不到一个月，九州各藩或败或降，尽数落入夏军之手。

　　得知九州迅速沦陷，保科正之大为惊骇，出于谨慎起见，他果断下令驻扎于长门，与夏军控制的宇佐仅隔海相望。

　　然而，狭窄的马关海峡如何能够抵挡住夏军的兵锋，六月中旬，陈钊俊率领水师强行横穿日军对海峡的封锁，炮击对岸的日军营垒，杀伤众多。

　　幕府水军迅速迎战，双方于周防南部海域爆发海战，此战幕府几乎征调了濑户内海周边所有藩国的战船，集结了上百艘小早船、关船、安宅船等各式战船。

　　从总兵力来看，夏军水师仅有幕府水军一半的规模，但夏军水师的火力密度远超敌军。

　　海战伊始，试图抵近夏军水师与其展开接舷战的日军战船便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成百上千枚实心炮弹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呼啸而来，瞬间便将日军前锋战船重创、击沉。

　　数十艘小早船和关船在夏军密集的炮火下化为碎片，木屑与断肢四溅，海面被染成一片血红。

　　幕府水军前锋的崩溃引发了连锁反应，后续战船在混乱中互相碰撞，士兵们惊恐的呼喊声淹没在炮火轰鸣中。

　　“稳住阵型，不要后退！”幕府水军大将酒井忠清的嘶吼从旗舰安宅船上传来，但为时已晚。

　　夏军水师趁势推进，陈钊俊立于艉楼之上，冷静下令：“各舰集中火力，瞄准敌中军！侧舷炮三轮齐射，压制其指挥舰！”

　　令旗挥动间，夏军战舰排成楔形阵列，侧舷炮窗再度喷吐火舌，实心炮弹如雨点般砸向幕府水军核心，数艘安宅船甲板被洞穿，箭楼倒塌，火焰冲天而起。

　　日军炮手虽奋力还击，但南蛮炮射速缓慢、转动笨拙，在夏军精准的炮击下，很快哑火。

　　与此同时，日军试图组织接舷战，几艘关船冒着炮火逼近夏军侧翼，但却遭到侧翼战舰的猛烈侧舷轰击，两艘关船当即被撕成碎片，倭寇士兵惨叫着坠海，燧发枪手则从甲板狙击，将试图攀爬的日军一一射杀。

　　海面已成一片火海，燃烧的船骸与漂浮的残肢随着波浪起伏，酒井忠清的旗舰虽多处受损，却仍顽强地悬挂着将旗，试图重整阵型。

　　“侯爷，敌将旗尚未倒下！”副将指着远处那艘最大的安宅船喊道。

　　陈钊俊冷笑一声：“垂死挣扎罢了，传令各三级战列舰突进，集中火力击沉敌旗舰！”

　　令旗打出，三艘三级战列舰旋即排成纵队，如同利剑般直插日军阵型核心，侧舷火炮轮番齐射，精准地轰击在酒井忠清的座舰上。

　　“保护大将！”日军战船拼死前来救援，却在夏军密集的火力网中接连沉没，一艘关船试图从侧面撞击其中一艘三级舰，却在距离百步时被葡萄弹轰成了筛子。

　　酒井忠清站在摇摇欲坠的艉楼上，望着四周不断沉没的战船，终于意识到败局已定，他缓缓拔出肋差，却被身旁的家臣死死拦住。

　　“大人！留得青山在啊！”

　　就在这时，一枚炮弹正中旗舰主桅，巨大的桅杆带着帆缆轰然倒下，将酒井忠清压在下面，日军指挥系统彻底崩溃，剩余战船开始四散逃窜。

　　“全军追击！”陈钊俊下令，“今日要一举歼灭倭寇水师主力，使其不敢再来犯！”

　　夏军战舰乘胜追击，又击沉数十艘溃逃的日军战船，直至暮色降临，海面上只剩下燃烧的残骸和漂浮的日军尸体。

　　此役，幕府水军主力几乎全军覆没，损失战船八十余艘，阵亡将士逾四千人，而夏军仅有两艘五级舰受损，伤亡不足百人。

　　而后，夏军水师再度炮击长门沿岸日军营垒，炮火之下，营垒化为废墟，保科正之只得率残部退守内陆，眼睁睁看着夏军强行渡过长门海峡。

第517章 丰浦会战

　　六月下旬，夏军强渡长门海峡，尽管没了水师掩护，夏军陆军仍然长驱直入。

　　日军且战且败，保科正之不得不在丰浦山城之下与夏军决战，他将麾下全部能够作战的三万幕府军队布防在山城前的丘陵地带，试图借助地利做最后一搏。

　　“此战关系天下安危，诸军当效死力！”保科正之亲自巡视阵地，所到之处，武士们纷纷跪拜。

　　参战大名们心里都清楚，若是此战落败，他们将彻底失去抵挡夏军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军继续东进，席卷天下。

　　当夏军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日军阵中仍不免一阵骚动，只见夏军以严整的方阵推进，阳光下刺刀如林，红色的军服如同移动的火海。

　　郭波策马行至军前，拿着千里镜观察着日军阵型，各旅旅帅皆随他左右，他观察半晌，才放下千里镜，对毛从龙道：

　　“倭寇拒守地利，倒是妄想以此抵挡我军，但我军拥有众多火炮，他们的想法只怕要落空了。”

　　说罢，他下令大军缓缓开入战场，并将各旅火炮架设于军前，准备先以炮击开路，而后再与敌军短兵相接。

　　上午巳时，夏军终于完成列阵，一门门架设于阵前的火炮率先发难，上百门火炮同时怒吼，炮弹如雨点般落在日军阵地上，保科正之精心布置的防御工事在炮火中土崩瓦解。

　　日军用来防御铁炮的竹制挡箭板在炮弹面前宛若纸糊，轻易便被摧毁，足轻在炮击中哀嚎，战意迅速动摇起来。

　　接连三轮炮击过后，日军阵地已然面目全非，众多挡箭板被摧毁，地上散落着竹子和木材的碎片，以及人类的残肢断臂。

　　炮击过后，夏军阵中一时号角齐鸣，线列方阵开始稳步推进，保科正之见状，果断命令那些军心动摇的铁炮队与弓箭手进入阵地。

　　在武士们的呵斥下，日军足轻只能颤巍巍地进入阵地，他们透过硝烟望见夏军整齐的红色方阵正稳步推进，不由得两股战战。

　　“稳住！等敌人进入射程，听到组长的命令再射击！”武士们声嘶力竭地呼喝着，试图维持阵线。

　　当夏军方阵推进至两百步时，有足轻举起铁炮试图射击，但却被旁边的组长喝止，武士们望着那越来越近的敌人，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张望着等待射击的命令。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日军阵地上的气氛已紧张到了极点，武士们的呼喝声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尖锐。

　　终于，当夏军前锋线列踏入约百步距离时，日军阵地后方传来了凄厉的号角声——那是预定的射击命令！

　　“射击！射击！”各级武士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刹那间，日军阵地上爆发出杂乱的轰鸣，铁炮的射击声与武士的呐喊声混杂在一起，硝烟与尘土顿时遮蔽了前沿。

　　然而，这第一轮齐射对夏军造成的伤亡并不乐观，在百步距离上，铁炮的精度本就有限，加之士兵训练不足和紧张情绪，大多数弹丸都从夏军头顶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