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474节

　　杜林想了想，点了点头。

　　的确是我的问题。

　　所以他一伸手，然后在场的所有人就看到原本在水底的残片们都自己飞了上来。

　　有识货的明白这是杜林出手了，就像是不远处坐着抽烟的老烛龙，对着杜林笑的极为绽放。

第841章 前后镜

　　最终，那条老烛龙以烛龙馆的命令，将杜林从这看不完的热闹旋涡里扯了出来。

　　杜林很不开心，毕竟少白头和李老先生还在那儿掰扯，杜林看热闹看的感觉自己都已经吃上西瓜了。

　　但那个自称姓庞的老烛龙一手就将杜林拎了起来——两米三真是了不起。

　　算了，杜林这个人一向尊老爱幼，再说了这老头开的车还挺不错的——长唐地界的各位似乎都非常喜欢敞篷车，这老龙开的就是其中一辆，之前那个小混蛋开的也是。

　　“你这孩子，没事别看那么多热闹，李家老头不能在你跟前落了面子，可他又知道他全家框一块儿都打不过你，你只要在场，他就必须和警察厅的小白头吵，小白头也是在上京见多了活阎王，好好的龟龙种，才六十多出头的样子就白了头。”

　　“龟龙种是什么，我在西陆从来没有听过。”杜林一边好奇，一边钻进了副驾驶。

　　“龟龙种属是烛龙种的下属，东土特产。”老庞一边给杜林解释，一边发动了车：“你小子上次帮着老郑家的孩子完成了晋升，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想着见你一面，这不现在人到齐了，叫我来找你。”

　　“合着您也不是碰上了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一老一小唠嗑到了这里，老庞驾驶着车倒出了停车区，在出口处停了下来：“签字。”

　　“好。”杜林一边说，一边接过兔子警官递过来的一份报告与一支笔：“写什么文字。”

　　“都会？”老庞笑了：“那就都写。”

　　于是杜林在上写面分别写了长唐文字与草原精灵文还有通用文。

　　兔子姑娘看着上面写的很漂亮的三种文字哇了一声，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狼脑袋：“你看，小先生长唐第一次来，这字写的比你这个土著好多了。”

　　狼脑袋非常尴尬的翻了一个白眼。

　　老庞哈哈大笑，说了一句年轻真好，然后发动了车辆。

　　而杜林笑着给这小姑娘丢了一颗果子——这小兔子终究是一个凡人，吃一颗那是强身健体，可要是再多吃一颗……那是要命的。

　　“你到底有多少果子。”

　　“我时不时就能入梦进入世界树的区域，地上有不少果子，我捡的。”杜林一边睁着眼睛说实话，一边也有些好奇：“你们这儿果子很少见吗。”

　　“非常少见，女娲双子也就是时不时的会赏赐一些果子给我们，能和你这样阔气到送人的，在我们这儿从来没有过。”老庞一边感叹，一边看向杜林：“你刚刚只给一颗是对的，给一颗，那孩子吃下肚就落袋为安了，要是给的多了，她又没有自保之力，说不定碰到哪一家小子发疯，说不定就要死好些人了。”

　　“我以为长唐人都有自知之明。”杜林靠到了椅背上笑道。

　　“你这小子，这就从长唐人身上学会阴阳怪气了。”老庞笑着发出了感慨：“小老儿跟我们说你小子皮是西陆的皮，但心肺骨都是长唐的，我还不信，现在看起来小老儿不愧是看到过你的，眼见为实。”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声：“你也应该明白，这长唐与你们西陆并没有什么差别，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区别，只有自己人与敌人。”

　　“这话我爱听，好一个自己人与敌人。”杜林一乐——只能说这老龙活的够久，眼光也透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愿意将他的观点说给杜林听，而不是藏着掖着。

　　“你呢，你怎么看。”老庞问道。

　　杜林想了想：“好人与坏人。”

　　这一次轮到老庞笑了，这条老龙看向杜林，眼中满是溺爱：“你这孩子说的好，和你年纪相仿的天师总是喜欢说他们的那套大道理，说什么正义与邪恶，说什么真理与谬误，但其实他们说那么多，也只不过是在说敌人该死，坏人该亡，他们说的东西太多，就会让人心生厌倦，毕竟我们为什么要与敌人与坏人讲道理，让他们去死就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事情。”

　　杜林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看起来长唐人也有理念冲突。

　　十一感慨于这条老龙的发言。

　　·但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发生冲突，我挺喜欢他们这种有话就说出来的性格。

　　大橘对此大加赞赏。

　　“您认为什么是坏人，什么又是敌人。”杜林笑着问道。

　　“这三关四海外的，哪一个不是坏人，哪一个不是敌人。”老庞这么回答道。

　　“您倒是跟我介绍一下这三关四海外的到底是什么脏东西，我听是听说过，但也没有听人细细分辨过。”杜林听多了三关四海的故事，但是对于他来说，三关四海终究只是很笼统的传说，他既没有真的亲眼见过，也不曾有友人与亲族真的去过现场。

　　“三关四海，你听谁说的。”老庞的脸上少了一些笑容。

　　“郑先生过说，我还从一个叫老碎骨的绿皮兽人那儿听说过。”杜林实话实说。

　　“老碎骨……是不是一个很瘦的绿皮兽人。”老庞说道。

　　“您怎么认识他。”杜林好奇的问道。

　　“他是女娲娘娘点化的种子，而我……你知道我有多老了吗。”老庞笑着问道。

　　“您多大了。”

　　“一千两百多岁了，当年娘娘的理性化身点化老碎骨的时候，我亲眼见证的，那个绿皮兽人和向娘娘立誓，必定血洗西陆，用千万的京观回报那些旧日神明对长唐的馈赠。”

　　说馈赠一词时，杜林能够感受到这位老人眼中的恨意。

　　不过他很快就收了起来，看向杜林时，眼中也多了一些柔软：“当然，这一切与你们这样的矮妖无关，你们本是草原精灵，是娘娘点化的好孩子，何况你又是烛龙，还是女娲双子的宠儿，又与娘娘的理性化身有了联系，你这样的孩子，必定是最好的孩子。”

　　“这个我知道，您还是跟我说一些三关四海外的妖魔鬼怪的故事吧。”杜林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一说，那些过去的科学家，为什么要毁灭东土。”

第842章 交相映

　　“你应该知道，那我就跟你好好说说吧。”

　　老庞说到这里，脸上不再有笑容，他像是回忆到了什么一般，开始向杜林讲诉起这颗生态圈最初的故事。

　　“在旧纪元以前，在神民们不曾踏出他们的母星之前，神民之间曾经爆发过两次世界大战，我不知道这其中发生过什么，但是在那之后，神民之间似乎有了隐隐的分裂，我跟随着女娲娘娘，又或者说……是孙观芝孙主任，你这些知道吗。”

　　“我去过月球附近的研究中心，亲自见证过孙主任。”杜林这么回答道。

　　“那她应该告诉过你，关于旧日神明的故事。”

　　“对，她说过，共和国的科研团队与欧盟的科研团队在关于很多科研方面的问题上有冲突与矛盾。”

　　“一开始的确只是冲突与矛盾，但是这一切从研究中心无法与母星取得联系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老庞说到这里叹了一声：“孙主任为代表的东土团队表示一定要维系好生态圈中的情况，不能让生态圈的既定科研工作失败。”

　　“那个时候，很多人还觉得只是暂时的失去联系，对吧。”杜林问道。

　　“是啊，一开始大家的都是这么想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混沌感染的出现，西陆的科研团队之中渐渐的出现了一些疯子，他们天真的觉得他们是真正的神明——这是时代赋予他们的使命。”

　　“其实这是混沌感染造成的。”杜林这么说道。

　　“对，后来的事情孙主任也应该告诉你了，她觉醒了灵能，但为了不让她自己成为混沌的坐标，她自杀了，她的灵魂分裂成两部份，一部份是感性的本我，直到今天她还在研究中心，看管着那些旧日神明的肉身，那些肉身被封锁在维生舱，灵肉分离，让他们的成神没有完全的成功。”老庞说到这里，将车子停下，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酒店：“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在那边等着你，我们边走边谈。”

　　于是杜林跟着他下了车。

　　老庞将钥匙丢给了负责照顾车辆的酒店服务生。

　　“既然他们的成神没有完全成功，但为什么有些神明的肉身维生舱又离开了研究中心。”

　　“那是早期疏散时撤离的工作人员，因为他们有着各种各样远超时代的眼界，在后来文明的发展过程中被抬上了神位，这种神明与我们长唐并没有什么仇恨，而那些将自己放进维生舱的家伙们，天真的想要通过维生舱进入生态圈，完成他们的升神仪式，却没有想到……”“他们没有想到，孙主任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自杀断了混沌入侵的坐标，而她的死分裂出来的感性化身同样以无法完全晋升的代价，将整个研究中心彻底封锁。”

　　“你想的完全不错，是化身告诉你的吗。”老庞问道。

　　“我自己也猜了一点，因为我的妻子之一，西陆一个鹿种姑娘，她是贤者途径，她见到了孙主任的感性化身，也进入过研究中心。”杜林将自己的奇遇都说了出来。

　　老庞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听说理性化身也知道那儿甚至也出现过，他才松了一口气：“我真的很担心，我担心在漫长的无法晋升过程中，就连我最信任的孙主任也会失去理智，但现在看起来是我错了，我错估了她的坚韧，我也太看不起我的这位母亲了。”

　　接下来，老庞开始给杜林讲解三关四海的故事。

　　东土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是生态圈文明重建研究进度最快的区域，以神民基因为本体的先民们建立了伟大的国度，众生建立了繁荣的城市群，在当初还未晋升神明的女娲双子的照拂下，生命活的非常惬意，但是后来那些研究员转化的旧日神明在扭曲后变得无比怨毒，他们腐化与扭曲着长唐的四境。

　　在东边，曾经在四岛上建立文明的东国众生渐渐失去人性，他们将自己转化为机械体，如疯子一样想要同化一切生灵。往南，群岛上的生命已经化为妖物，混沌化的它们曾经组成大军，日复一日的妄图入侵长唐，长唐人的舰队与双方鏖战千年。

　　在西境，中土文明也被混沌化的旧日神明所转化，他们的军团一次又一次的与长唐人会战于玉门关外，打的关外千里无人烟。

　　而在北方，无尽雪原上的怪物四周游弋，这些曾经被称之为人类的生命早就已经失去一切人性，连外表都已经不再是人类，它们癫狂的攻击一切——无论是长唐人还是西边的异种人类。

　　“孩子，你知道吗，曾经的我天真的以为我们与我们的造物主能够携手一致向前，但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我明白，我们好好活着，对于某些畜生来说都是一种错误，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必须活得不如他们，他们才会心满意足。”老庞说到这里，伸手揉了揉杜林的脑袋：“我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对于你来说很难接受，在西陆也有很多人与我们长唐人一样，都是为了活着，但是他们的存在给予旧日神明以信仰，我们必须打破这种信仰供给，让旧日神明彻底失去他们赖以生存的信仰之力，哪怕为此造下亿万杀生罪孽。”

　　杜林看着这条老龙：“会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一千年里，我想过很多，孩子，我想过很多能够让我们双方都能够活下来的办法，但是就像是你这孩子所说的那样，欲望不息，斗争不止。”

　　“不，既然这一切是旧日神明的错，那我们把旧日神明杀了就行，失去了信仰之力的神明会死，而直接被杀的神明也会死，在我看来，既然他们都会死，那我们就给他们挑一个死法。”

　　老庞的脸上满是痛苦：“但他们是旧日神明，是强大如我也无法轻易战胜的存在，何况四大旧日神明同气连枝……这一千年里，为了弑神，我们牺牲了太多太多。”“不，老庞，动荡之年到了，西陆的财富女神已经被我与理性化身消灭，之前的血神也已经被别的旧日神明吞噬，他们之间的盟约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可以分而击破他们。”

　　在大门前，老庞转身看向杜林：“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可以击破旧日神明，我们……可以直接杀死它们，如果有西陆人想要与神明一起去死，那我们就送他们与他们神明一起下地狱，但如果他们想活，我们也不用多一些敌人，我们长唐人最核心的敌人不就是旧日神明吗。”

　　听完老庞所说。在杜林看来，旧日神明才是生灵最大的敌人。

第843章 绣罗襦

　　杜林想过很多种情况，比如和上辈子那样，十几个老头子坐一桌，就等着他这个死剩种就位。

　　又或者如早些年那样，坐在杭州城郊的大排档上，还能记得住音容笑道貌中年人和彼此的信念一道喝闷酒。

　　·别这么老里老气的，你是年轻人啊。

　　大橘少有的安慰起了杜林。

　　而杜林倒是不以为意——人如果不能直面自己的过去，那和懦夫有什么差别，我上辈子直到最后，也依然没有认为我做错过什么。

　　我杀了一辈子的人，都是坏人，他们的子嗣因为他们的恶行而茁壮成长，所以他们该死；他们的父母因为他们的恶行而颐养天年，所以他们该死。

　　而当我面对死亡时，我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死给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创造了价值。

　　在我的第一个生命周期里，每个人都有一死。

　　·你就不担心他们不付账吗。

　　无须担心，我在死亡前的几天，见到了高塔的新首席，我的导师马尔斯·盖亚特用他的出现告诉我，高塔依旧在，我将我用了一辈子的武具都交给了那个年轻人，我相信，如果有人不付钱，他一定会用我给他的刀子，为那一家人带去独属于我的馈赠。

　　杜林与大橘的对话到了这里，他跟着老庞一起走进了酒店大门，为杜林打开大门的是两个巨人，他们得用双手打开那巨大的门。

　　杜林跟着老庞走进了店里。

　　“庞太师，您算是把客人带到了吗。”一旁柜台中的老夫人穿着绫罗，看起来是很朴素的衣着，也没有什么龙凤图案，但杜林却不敢小看——毕竟，那柜台里坐着两位传奇。

　　一位是这老夫人，一位是坐在她身旁的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