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屠户之子的科举日常 第97节
老国公闻言,目光掠过一旁被钱彩凤抱在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的小猪娃,沉吟了片刻。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追忆,有期盼,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祝愿。
“就叫‘定安’吧。”老国公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王定安。”
他看向王二牛和王明远:“希望这小子,日后莫要辱没了这个‘定’字。若能像他爹一样,有朝一日踏上沙场,便要立志定国安邦,护佑黎民。更要像他爹这般,有一颗坚定不移、忠勇赤诚的心。”
顿了顿,他的语气柔和了些许,补充道:“当然,最重要的,是希望他这一生,能平平安安。”
王明远心中默念:“王定安……得定国公庇护,一生安稳平安。”这名字寓意极好,既显期许,又含护佑。
他连忙躬身:“多谢国公爷赐名!这名字太好了!”
王金宝和赵氏他们也听到了,嘴里反复念叨了几遍“定安”,脸上都露出了欣慰又激动的笑容,连连向老国公道谢。
只是这欢喜之中,那份离别的酸楚,愈发浓重了。
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青篷马车已经停在了院门外。
王二牛换上了一身半旧的粗布衣裳,背着一个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包袱,走出了院门。
全家人都跟了出来,站在门口,一个个眼睛都是红肿的。
王二牛走到马车边,最后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家,看了一眼爹娘、大哥大嫂、三郎、虎妞、狗娃、猪妞、媳妇彩凤和她怀里懵懂不知事的儿子……
他咬了咬牙,硬起心肠,不再多看,利落地翻身坐上了车辕。
老公爷已经坐在了车厢里,车帘半卷着。
“走吧。”老公爷的声音平稳地传出。
车夫一抖缰绳,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村道的土石,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王二牛没忍住,又一次回过头,用力地、深深地望着那站在晨光中的家人。
他们全都挤在门口,用力地朝他挥着手。
娘赵氏的哭声终于忍不住传了过来:“二牛——!记得娘的话啊——!穿没了就回来拿——!”
爹王金宝哑着嗓子喊:“臭小子!机灵点!活着回来!”
大哥王大牛吼着:“家里有我!”
三郎王明远的声音清晰地穿透晨雾:“二哥!保重!”
“二叔——!”
“二哥——!”
“二牛——!”
一声声呼喊,夹杂着哽咽,紧紧追着马车,像一根根无形的线,死死缠在王二牛的心上,勒得他生疼。
他猛地扭回头,挺直了脊背,目视前方,不敢再回头看。
他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车厢里,程老公爷透过卷起的车帘,默默看着身后那越来越远、却依旧固执地站在路边不断挥动的人影,听着那随风飘来的声音。
他那双看惯了生死别离、早已波澜不惊的深邃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车辕上那个强绷着、肩膀却微微发抖的年轻背影上。
他在心里,对着那个方向,对着那户姓王的人家,无声地、郑重地起誓:
‘我老程……定会护好这个憨蛋子。定让他……全须全尾地回来。’
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拐过村口的弯,彻底消失在清晨的薄雾里。
第119章 八卦消息
王二牛跟着国公爷走后,王家小院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股顶梁的劲儿,连着好几天,气氛都闷闷的。
虽说日子照过,饭照吃,但饭桌上少了王二牛的身影,总觉得空落落的。
赵氏做饭时,总习惯性地多挖一瓢面,揉好面了才想起来老二走了,又望着盆里发呆。
王金宝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的次数更勤了,烟雾缭绕里,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也不知是腿疼,还是心疼。
大嫂刘氏这几日心里头更是猫抓似的难受。
她是个闲不住又好热闹的性子,在府城憋了那些天,好不容易回村,镇上的铺子也还没定好重新开张的日子,这会就想着找平日里相熟的几个媳妇婆娘唠唠嗑,显摆显摆从府城带回来的新鲜东西和见闻。
可邪门的是,她每次凑过去,那些人原本说得热火朝天的,一见她来,声音立马就低了下去,要么就眼神躲闪,干笑着扯几句“吃了没”、“天气挺好”的废话,然后就找借口散了。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刘氏再迟钝也觉出不对味了。
她拉着在院里哄小猪娃的弟媳钱彩凤嘀咕:“彩凤,你发觉没?村里人咋都怪怪的?看见我跟看见瘟神似的,躲着走!以前可不这样!”
钱彩凤一边晃着怀里的儿子,一边皱眉:“我也觉着有点……自打那日村长带着咱村男人们从后山回来,好像就有点不对劲。我这带着孩子,也不好到处打听。”
她越这么说,刘氏心里那点好奇和别扭劲儿就越拱越高。
她这人就这样,一件事弄不明白,饭都吃不香,觉都睡不好。
终于,这天一大早,天还没大亮,刘氏就憋不住了。
她眼珠子一转,心里冒出个主意,她出门后瞅瞅四下没人,手脚并用地就爬上了村中心那棵老榆树。
那树枝叶茂盛,藏个人轻而易举。
她找了个结实的树杈子趴好,两只粗壮结实的大腿狠狠的箍住树杈子,把自己身形尽量全部躲进树叶里。
这会她心扑通扑通的跳,既紧张又有点兴奋,跟做贼似的。
她倒要听听,这帮婆娘背后到底嚼啥舌根!
日头渐渐升高,村里媳妇婆娘们果然三三两两地聚到了老榆树下头的石墩子旁边,开始了一天的“情报交流会”。
刘氏竖着耳朵,屏息凝神地听。
起初都是些家长里短,谁家鸡丢了下蛋窝,谁家婆婆又给媳妇气受了。
听着听着,话锋就有点转了。
一个尖嗓门的婆娘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诶,我说……那事儿,真就瞒着王屠户家?能瞒得住吗?”
另一个声音接话,带着点犹豫和心虚:“咋说啊?咋开口?难道跑去说‘哎,金宝大哥,对不住啊,村长带人把你家祖坟给点了’?这话谁说得出口!”
刘氏在树上听得浑身一激灵,差点从树杈上出溜下去!她赶紧死死抱住树干,心脏咚咚咚擂鼓一样响!
祖坟?!点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时,又一个婆娘的声音传来,带着点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后怕的意味:“诶,你是没亲眼瞧见!我家那口子回来说,那天那烟才叫吓人!咕咚咕咚从坟包中间往外冒,粗得跟老树桩子似的,青黑青黑的,直冲上天,像条黑龙!后来可不就真着起来了!噼里啪啦的!”
“我的老天爷……”有人倒吸凉气,“这王家祖坟……这得是多大火气?这怕不是要出真龙了?我看呐,王家三郎中秀才算啥,这架势,怕不是要出宰相了!”
“嘘!小声点!别瞎说!让人听见……”
“听见咋了?我说真的!你们想啊,平常祖坟冒青烟就是大吉兆了,这都着火了……啧啧,王家这祖坟,怕是底下老祖宗忙活得太狠,关系走到阎王爷跟前,把地府都给烧热乎了!”
树上的刘氏听得是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她总算明白为啥村里人躲着他们家了!这是闯大祸了!这村里把人家祖坟给点了,这得多大的仇啊!
虽然听那意思像是意外,但这事儿搁谁家能乐意?
她再也没心思听下去了,等树下那帮婆娘说得差不多,各自散去做饭了,她才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从树上下来,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和树叶,跌跌撞撞就往家跑。
一路跑,她心里一路慌:这可咋办?这可咋跟爹娘开口啊?祖坟让人点了,这还了得?!
“哐当”一声,刘氏猛地推开院门,脸色煞白,气喘吁吁,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今天王明远去镇上找赵夫子了,狗娃和虎妞带着猪妞出去玩了,钱彩凤也抱着小猪娃出去溜达了。
这会院里,就只剩王金宝正试着慢慢活动那条伤腿,赵氏在晾衣服,王大牛在劈柴。
三人被她这动静吓了一跳,齐齐看过来。
“爹!娘!大牛!不好了!出大事了!”刘氏带着哭腔,声音都劈了叉,“她们……她们说……村长!村长带人把咱家祖坟给点了!!!”
王金宝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赵氏手里的湿衣服“啪嗒”掉回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王大牛举着的斧头僵在半空,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你胡咧咧啥?!”王金宝脸都青了,嘴唇哆嗦着。
“真的!爹!大牛!我亲耳听见的!”刘氏急得直跺脚,噼里啪啦就把在老榆树上听到的话倒豆子似的全说了,什么冒青烟、着火、出宰相、阎王爷都搬出来了。
她越说,王金宝和王大牛的脸就越白。
等听到“老祖宗在底下走关系走到阎王爷跟前,把地府都烧热乎了”时,王金宝猛地一拍大腿,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声音都带了颤音:“坏菜了!坏菜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猛地扭头看向王大牛,眼神里全是惊恐:“老大!肯定是祖宗显灵了!这是发大火了!生气了啊!”
王大牛也慌了神,黝黑的脸上满是自责和害怕:“爹!肯定是!肯定是我上回瞎骂阎王爷,祖宗知道了!怪罪下来了!还有……还有咱后来想着不烧纸了……祖宗这是催咱呢!发大火催咱呢!”
王金宝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急得在原地转圈:“对对对!还有那西域侍女!肯定是我嘀咕说不烧了,祖宗不乐意了!底下关系走到关键处,正需要打点呢!咱这断了供,可不就急眼了嘛!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父子俩瞬间达成了共识——祖宗震怒,后果严重!
“快!快去祖坟看看!”王金宝也顾不上腿疼了,一瘸一拐就要往外冲。
王大牛赶紧扔下斧头扶住他。
赵氏这会儿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连忙道:“他爹,你的腿,啥烧纸啥西域侍女……”
“腿啥腿!祖宗都快气炸了!还管腿!”王金宝急吼吼地打断她,此刻在他心里,没有比安抚祖宗怒火更重要的事了。
父子俩也顾不上多解释,风风火火地就冲出了院子,留下赵氏和刘氏面面相觑,心慌意乱。
第120章 给祖宗道歉
王金宝和王大牛一路疾走,路上还低声商量着。
王金宝:“光去看看不行!得赔罪!得重重地赔罪!”
王大牛:“对!爹!得多烧纸!多烧金元宝!再给阎王爷也烧点,替我道个歉!”
王金宝:“还有那西域侍女!买!买八个!不!买它一打!让祖宗在下面可劲儿打点!别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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