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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屠户之子的科举日常 第125节

  李茂边笑边说:“好好好,怪我怪我!我的愿望啊,简单,就希望咱们这茯茶铺子生意越来越红火,多赚些银子!”

  季景行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笑眯眯道:“那我便祈愿……明年考评得个‘优等’,若能再往上挪一挪位置,那就更好喽!”

  四个愿望,简单,朴实,却都透着对未来的真切期盼和美好向往。

  小小的斋舍里,充满了温馨和欢笑。

第168章 共盼平安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长安府永乐镇,清水村。

  王家小院里,同样是灯火通明,饭菜飘香。

  堂屋正中的大桌子上,碗碟堆得冒尖,比湘江府那边只多不少。正中间,同样摆着一大盆油光深红的王氏卤肉,这是赵氏和刘氏婆媳俩联手做的,是王家年饭雷打不动的主角。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王金宝、赵氏、王大牛、刘氏、虎妞、钱彩凤、猪妞,还有已经能在炕上爬的飞快、咿咿呀呀学说话的小猪娃王定安。

  虽然人不如往年齐整,缺了远在湘江府的王明远和狗娃,更缺了远在边关的王二牛,但该有的年节礼数一样不少,饭菜更是做得格外丰盛,仿佛这样做,就能把那份缺失的团圆和福气,通过丰盛的食物弥补回来一些。

  虎妞扒拉着碗里的肉,忽然抬起头,声音清脆地说:“爹,娘,大哥,嫂子咱们也许愿吧!像往年一样!我的愿望是希望二哥在边关平平安安,希望三哥和狗娃在湘江府也平平安安!”

  赵氏闻言,眼圈立刻有点红,连忙低下头,假装给猪妞夹菜。

  王金宝重重吸了口旱烟,点点头,声音有点哑:“许,都许!咱家虎妞这愿望好!”

  王大牛放下酒杯,沉声道:“我也盼着他们都平安。”

  钱彩凤搂了搂怀里的小猪娃,轻声道:“平安是福。”

  就连懵懵懂懂的小猪娃,似乎也感受到气氛,挥舞着抓在手里的小勺子,奶声奶气地跟着学舌:“平……安……”

  稚嫩的童音冲淡了离愁,一家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藏着深深的牵挂和期盼。

  ——————

  而此刻,远在西北边关,定国公程镇疆的中军大帐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帐外寒风呼啸,卷着雪沫子拍打在帐篷上,噗-噗作响。帐内燃着熊熊的炭盆,却依旧驱不散那股子渗入骨髓的寒意。

  程老公爷穿着一身旧棉袄,外头随意罩了件皮坎肩,正瞪着眼睛,瞅着眼前一大盆黑乎乎、卖相实在不怎么样的卤肉,又夹起一筷子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呸呸!”他嫌弃地吐掉嘴里嚼不烂的肉筋,对着帐门口那个铁塔般的身影骂道,“憨蛋!你小子到底会不会做你家那卤肉?这他娘的是同一个东西?老子年夜饭就想吃个你们老王家的卤肉,费老鼻子劲才让人弄来的这些香料,全让你糟蹋了!嚼都嚼不动,味儿也不对!”

  守在帐门口的王二牛转过身,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憨厚地辩解:“国公爷,步骤没错啊?我看着我娘和大嫂就是这么做的。许是……许是这边关的猪,它长得跟我老家的猪不一样?肉柴?”

  “放你娘的屁!”程老公爷眼睛一瞪,“猪还能长出两个味儿来?我看就是你小子手艺潮!火候没到位!香料比例也没放对!”

  王二牛梗着脖子:“我觉得味儿差不多,是您舌头出问题了。平时火头营的老张头给您煮的面,您都嫌淡,非得再加一勺盐,我看您就是口重!”

  “嘿!你个憨蛋!还敢顶嘴了!”程老公爷走过来作势踹王二牛,王二牛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却没躲。

  老公爷到底没真踹,只是虚张声势地骂了一句,又坐了回去,没好气地指着那盆卤肉,“滚滚滚,看着就来气!赶紧去,让人给老子下碗面来!多放你上次做的那个肉臊子!这肉……留着明儿个喂狗看它们吃不吃!”

  王二牛“哦”了一声,也不恼,麻利地转身去火头营安排人下面条。

  这大半年来,这般场景几乎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回,他早习惯了。

  老公爷嘴上骂得凶,实则并没真为难过他。他知道,老头就是心里憋闷,又或是……想家人了?虽然他从不承认。

  很快,一大海碗堆满了肉臊子的面端了上来,看着就暖和。旁边小几上,那盆备受嫌弃的卤肉也没真扔。

  “你也来过来吃吧,我一个人吃着没劲”,国公招呼王二牛上前一起。

  两人就这么就着面条,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卤肉,老公爷吃得鼻尖冒汗,呼哧带响。王二牛则闷头扒拉面条,偶尔啃一口自己卤的肉,觉得味道虽比不上家里,但也还将就。

  吃着吃着,王二牛忽然抬起头,瓮声瓮气地说:“国公爷,我们家过年,吃完年夜饭,都要许个愿。听说可灵了,您……您也许一个呗?”

  程老公爷嗤笑一声,抹了把嘴上的油:“老子从来不信那套虚头巴脑的玩意儿!也就骗骗你这憨蛋!”

  王二牛也不争辩,只是低头继续吃面。

  帐内安静了一会儿,只有吸溜面条和咀嚼的声音。

  忽然,程老公爷像是随口问起,声音含混不清:“……那你小子,许的啥愿?”

  王二牛停下筷子,抬起头,目光望向帐外呼啸的寒风,黝黑的脸上神情认真:“我希望家里人都平平安安,希望三郎和狗娃在南方好好的,也希望……”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希望您老人家,也身体康健,平平安安的。”

  程老公爷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低下头,猛扒拉了两口面条,含糊地骂了一句:“……憨蛋玩意儿。”

  没人看见,老人低垂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复杂的神色,有追忆,有痛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慰藉。

  他心里的那个愿望,早已随着三个儿子的战死,永远埋在了心底最深处,再也无法说出口。

  如今,听着这憨小子朴实无比的祝愿,胸口那块堵了多年的巨石,仿佛被这碗热腾腾的面条和这句傻话,稍稍焐化了一角。

  王二牛三两口吃完面,起身走到帐门口,掀开厚重的帘子一角,望着外面漆黑如墨、寒风凛冽的边关夜色,以及远处巡逻兵士手中摇曳的火把光点,眉头微微皱起。

  边关这两年的形势,看似稳固,但身为国公爷的亲兵他能感觉到,暗地里的潮水却在涌动。

  一些将士的心思,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齐整。他们或许都在等,等眼前这位看似骂骂咧咧、实则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老国公……倒下。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低声自语:“老头儿,你可得多撑些年头啊……这边关,这大雍的百姓,可真离不开你。”

  寒风卷着他的低语,瞬间吹散在无边的暗夜里。

  三地遥隔,一顿年夜饭,几种滋味,却是一样的牵挂,一样的祈愿——平安。

第169章 元沧澜的往事(上)

  除夕夜的团圆饭吃得热闹又暖心,送走了同样也是心满意足的师兄和李茂,两人便回到了书院。

  狗娃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眼睛却还亮晶晶的:“三叔,咱出去走走吧?吃得太撑了,消消食!顺便去山上看看,听说从高处看湘江府除夕夜的灯火,可好看了!”

  王明远也觉着还有些撑,便点了点头:“好,就去走走。穿厚实些,山上风大。”

  两人披上厚厚的棉袄,裹得严严实实,提着盏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斋舍,沿着熟悉的山道慢慢往上爬,一边爬一边聊着家中的趣事。

  越往上走,视野越发开阔。

  回头望去,山下的湘江府城仿佛一个巨大的、缀满了繁星的光池,无数灯火汇聚成一片朦胧而温暖的光海,与漆黑的天幕交相辉映。

  隐约还能听到极远处传来的、零零星星的爆竹声响,更衬得这山间的夜静谧而深邃。

  “真好看啊!”狗娃看得呆了,张大嘴巴,呵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

  王明远也驻足凝望,心中感慨。千里之外,家乡的亲人,此刻是否也正围炉夜话,望着同样的星空?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乐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那声音呜呜咽咽,低沉萧索,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悲凉,在这万家灯火的喜庆除夕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刺心。

  王明远微微蹙眉,侧耳细听。是箫声?还是埙声?他辨不分明,只觉得那乐声如泣如诉,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孤寂和哀伤,听得人心头莫名发紧。

  “三叔,你听……啥声音?咋听着这么难受呢?不会有鬼在叫吧?”狗娃也听到了,缩了缩脖子,小声问。

  乐声传来的方向,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的那个观景凉亭,王明远示意狗娃放轻脚步,两人借着月光和灯笼的光,慢慢靠近。

  只见凉亭的飞檐翘角下,一个清瘦的身影背对着他们,倚靠在冰凉的亭柱上,微微仰头望着山下的灯火,手中似乎持着一件管状乐器,那悲凉的乐声正是由此而来。

  寒风卷起他单薄的衣袂,那背影在清冷月光和远处暖光映照下,显得无比孤寂,仿佛与周遭所有的热闹欢庆都隔绝开来。

  是他?元沧澜?

  王明远心中了然。除了他,这书院除夕之夜还有谁会有如此心境?

  他正犹豫着是否要悄然离去,免得打扰对方,那乐声却恰在此时,戛然而止。

  亭中之人也发现了他们,清冷的声音随即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前方可是明远兄和狗娃?你们也是来山上看景的么?若不嫌弃,可来亭中一观,此处视野极好。”

  果然是元沧澜。

  王明远见已被发现,便不再准备退去,便领着狗娃走上前去,拱手道:“元宝兄,除夕安康。我二人吃的有些饱,出来走走消食,顺便看看湘江府的夜景,没想到在此偶遇。”

  灯笼里的火光靠近,能看到元沧澜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淡漠样子,但眼底深处那抹未来得及完全掩去的哀戚,在月光下无所遁形。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支深褐色的竹箫。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也投向山下:“是啊,除夕安康。此处是观景最佳所在,我幼时……常来。”

  王明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湘江府城的夜景果然尽收眼底,比方才路上所见更为壮观。

  但他此刻心思却不在景上,看着元沧澜这副模样,想起他那日的赠书和那句“最不缺的便是时间”,心中不忍,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劝慰道:“元宝兄……除夕守岁,本该是团圆喜庆之时,你方才那箫声……甚是悲切,可是又在思念故人?还需……放宽心些才是。”

  元沧澜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那片璀璨的灯火,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透过眼前的景象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良久,他才轻轻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要散在风里:“是啊,思念故人……明远兄,你可知,我小时候,娘亲来书院探望外公和舅舅时,最喜欢带着我,就站在这亭子里,指着山下那一片灯火告诉我,那每一盏亮着的灯后面,都是一个家,都有等着亲人归来的温暖。”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和颤抖。

  王明远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我娘她……总是希望我开心,希望我什么都好。她临走前……还拉着我的手说,让我别为她伤心,说她……不值得。”元沧澜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带着锥心的痛楚。

  他忽然转过头,看向王明远,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神里有一种压抑到极致后反而呈现出的奇异平静:“明远兄,你……想听个故事吗?一个很老套,甚至有些……可笑的故事。你是不是也一直好奇,为何我会留在书院丁忧,而非归家?”

  王明远迎上他那近乎祈求的目光,郑重地点点头:“元宝兄若愿说,明远愿闻其详。”

  他知道,这些话压在对方心里太久太重,此刻或许正是需要一个倾听的出口。

  元沧澜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借此压下翻涌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声音平铺直叙,却字字带着冰冷的寒意:

  “我娘亲,是这岳麓书院已故的卢山长最小的女儿。因自幼丧母,外公和几位舅舅对她极是宠爱,加之书院环境单纯,她……性子被养得十分天真烂漫,甚至可以说……不谙世事。”

  “她十六岁那年,书院来了一位游学的秦陕学子。那人……家境贫寒,却生得一副好皮囊,更兼巧舌如簧,最擅甜言蜜语。他对我娘亲百般殷勤,一来二去,便轻易俘获了她的芳心。”

  元沧澜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其冰冷的嘲讽弧度:“很老套的开局,是不是?”

  “我娘铁了心要随他远嫁秦陕。外公和舅舅们起初极力反对,直言此人心术未必端正,且两家门第、心性差距太大,绝非良配。可我娘……她那时被情爱蒙了眼,竟以死相逼。外公他们……终究拗不过她。”

  “那男子倒也争气,借着外公和舅舅的帮衬,次年便考过了乡试,中了举人。我娘当时欢喜极了,以为苦尽甘来,不久后便有了我。”

  “她一个自小在湘江水土养大的女儿家,骤然去了干燥苦寒的北地,诸般不适。可她为了那人,生生咬牙忍了下来。她学着打理家务,学着伺候婆母……甚至,她还笨手笨脚地学着下厨。”

  说到“下厨”二字时,元沧澜的声音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她真的很笨,学了许久,也只勉强学会了做烩面片这一样。做得时咸时淡,面片也厚薄不均……可那却是我小时候吃得最多,也是……最难忘的味道。”

  王明远想起昨晚他吃到面片时失态落泪的情景,心中了然。

第170章 元沧澜的往事(下)

  “可惜,好景不长。那人中举之后,连续两次会试落第,便似泄了气的皮囊,意志消沉,性情也大变。他开始流连秦楼楚馆,沉迷酒色,后来更是……一房接一房地往家里抬姨娘。”

  “我娘她……真是笨得可以。”元沧澜的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痛惜,“到了那时,她竟还以为他是因科举失利而颓废,反而更加体贴温顺,甚至……甚至去求了大舅舅,费力替他谋了一个官职,指望他能重整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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