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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万历帝 第107节

  做了这么几年“师生”,张居正深知,朱翊钧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要想获得他的重用,首先你得证明出自己的价值来——能打仗呢,还是能理政?

  而坐船泛海上任,除了马政,张居正还有另外更重要的用意。

  他身为朱翊钧的老师侍讲,知道太孙殿下现在非常重视海运。

  张居正私下也琢磨了一番,发现朱翊钧暗中发展海运,其实颇有深意。

  两千里漕运,是大明北方的命脉。

  错综复杂,被牢牢掌握在文官们手里。

  这也等于京师和九边的命脉,被文官们给捏着。

  太孙殿下暗中发展海运,就能悄悄摆脱对漕运的依赖,也能摆脱文官们的束缚。

  他日拱一卒,先是新军营的粮饷,然后四卫营、勇士营的粮饷,再蓟州、辽东两镇的粮饷,一步步往前拱。

  京师和九边的粮饷一旦大部分由海运承担,文官们再想通过漕运生事要挟中枢,就不可能。

  太孙殿下就是这样暗中布局,日拱一卒,每天悄悄多拿一点权柄,等到文官们反应过来,太孙殿下手里的权柄,足以让他翻云覆雨,革新除弊。

  张居正挑起窗帘,看着登州官道两边的风景。

  连成一片的田地,疏落的屋舍,光秃秃的山头,一簇簇的树林,显得有些萧索。

  煌煌大明,百病缠身,再不救治,就是病入膏盲,要完了!

  自己忧心忡忡,太孙殿下也是忧心忡忡。

  正是因为忧国忧民的志同道合,世子党才会紧紧凝聚在一起,自己也才会与太孙越走越近。

  海运!

  确实是一步妙棋!

  而山东,地处海运关键位置。

  海运能否成功,山东地方的配合,至关重要。

  威海卫军港的建设,登州、胶州民港的建设,还有沿海灯塔的设置,都是海运成功的关键。

  这些都需要山东地方官府的鼎力支持,这也是自己出任山东巡抚的重要职责之一。

  不过还好,除了太孙、文长先生等少数人,大部分人都认为自己来山东,是奔着马政来的。

  就连老师徐阶,都不知道自己还要整饬海防,巡视胶州、威海、登州等地。

  张居正在内心早就做了决定,自己可以接过老师的衣钵,接管他的人脉资源,好好利用,但是绝不会去做江浙党的领袖。

  那个位置,会挨雷劈的!

  “老爷!”亲随张览在轿窗外禀告道:“莱州知府丁悟,登莱兵备副使梁楚庸在前面王徐寨驿站候着老爷一行。”

  张居正掀开窗帘,看了看天色,吩咐道:“天色不早,传令下去,今天在王徐寨驿站歇息,安顿好后请丁太守、梁副使一起晚宴。”

  “是。”

第137章 一来就查账的张巡抚

  王徐寨驿站,由前王徐寨前左所改过来的。

  莱州知府丁悟,登莱兵备副使梁楚庸,坐在驿站大厅的餐桌边,轻声说着话。

  “梁兄,听说张抚台是你的座师?”

  “是的,嘉靖三十二年,张抚台以翰林清贵,主持顺天府乡试,侥幸刷到了晚生的卷子。鹿鸣宴上,张抚台还悉心指点了晚生一番,晚生才能在会试中再进一步。”

  看着梁楚庸眼角的得意,丁悟心里那个嫉妒羡慕恨啊。

  “梁兄真是好运啊,居然能拜张抚台为师。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张抚台不仅是太子侍讲,还是太孙侍讲。两代储君,张抚台都有师生之情。圣眷连绵,可保数十年不衰啊。

  梁兄,以后你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可不要忘记曾经一起在王徐寨驿站,一起吃过饭的丁悟啊。”

  “丁兄客气了。谁不知道,你的座师可是新郑高公啊。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东宫殿前,论信任,谁能比得过新郑公呢?”

  丁悟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梁兄有所不知。在下是山西潞州人,侥幸被新郑公刷到卷子,按理说,当归晋党一脉。

  只是这些年,丁某仕途不顺,一直转历地方,难入他们的法眼啊。嘉靖四十年,丁某进京述职,曾经向陈希学、张四维两位府上投了名帖。

  陈希学府上仆人狗眼看人低,看不起还是通判的丁某,直接把名帖丢了出来。张四维府上,倒是索要了在下的文章。可惜丁某的文章写得稀松,张四维回了句安慰的话,再无下文。”

  梁楚庸凑过头去说道:“丁兄,伱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啊!当初要是投入陈希学门下”

  两人想起满门被杀,死得干干净净的陈希学一家,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丁悟满脸苦恼道:“新郑公学生众多,不缺丁某这么一位平庸之辈啊。”

  梁楚庸听出来,这位有改投门径的意思。

  可是这事他做不得主,他自己连师门都还没拜上,怎么敢胡乱应这个话呢。

  “咦,张抚台怎么还没来?”梁楚庸故意问道。

  “张抚台先找驿馆的驿卒们问话,在偏院里,还得等一会。”丁悟答道。

  这里是莱州府,他的地盘,一切事宜都是他来安排。

  “哦,”梁楚庸哦了一声,顺势一转,把话题转到其它方面。

  张居正在偏院召集王徐寨驿站驿丞和驿卒,与他们谈话。

  一边问着话,张居正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国朝的驿站制度。

  根据太祖定制,大明驿站分水马驿、急递铺、递运所。

  而水马驿又分马驿和水驿。

  水马驿是国朝数量最多的驿站,陆路是马驿,有水路的设水驿。

  王徐寨驿站是马驿。

  两个水马驿之间,正好是一天的路程。

  马驿是六十到八十里,水驿是一百到一百二十里。

  急递铺起源于前宋,那时叫“急脚递”。

  国朝继承了这一制度,并将其发扬光大。

  “急递铺,凡十里设一铺”,专门用来投递军情政令等急件。

  张居正知道,实际中限于地形因素,并非如整齐此划一,八里铺、二十里铺甚至三十里铺,各地都有。

  递运所是国朝首创,其实就是把前元驿站中的牛、骡、驴、驼等几种站单独析出而设。

  国朝废除了前宋的转运司,所以地方没有统一的递运部门,所有的解运都是以州县为单位分开递运。

  国朝初年,以各地卫所的驻军来运送。

  后来太祖皇帝发现这样容易影响地方戍军的战斗力,所以单独设立了递运所,每个城池一处。

  王徐寨驿站刘驿丞肥头大耳,看样子过得挺滋润的。

  几位驿卒一水的黑瘦干枯,就跟熬干的干柴一样。

  张居正问话,刘驿丞的答话很得体,迎来送往得多了,颇有见识。

  其余驿卒就胆怯懦弱,结结巴巴,含含糊糊,不知道说些什么。

  张居正知道,国朝所有驿站名义上都归兵马车驾司,但实际上“支直于府若州县,而籍其出入”。

  也就是驿站官吏都被甩给所在府县,费用支出也由府县承担。

  国朝的财税制度稀烂,驿站所有的费用,朝廷根本不管。

  顶雷的地方官府怎么办?只好加以摊派。

  然后就是一笔糊涂账。

  张居正问了十几句话,把驿站的情况摸了一遍,说道:“刘驿丞,把驿验簿子拿来。”

  刘驿丞一愣,难道巡抚老爷要查账?

  查账他也不怕!

  大明急递铺只管送急信,递运所只管解运货物,只有水马驿有接待往来行人的职能。

  但水马驿也不是阿猫阿狗能住的,你必须有兵部车驾司颂发的驿符,上面写明你的身份,要去哪里干什么,经过哪里等信息。

  然后拿着这个驿符,一路住驿站,包吃包住。

  驿验簿子就是驿站驿丞验过驿符无误,登记在册,注明住了几天,吃了几餐,用了钱粮几何,需要去跟县州官府报账的。

  刘驿丞吃得这么肥润,从来不在驿验簿子上造假,只是掺水而已。

  主仆三人,他写五人。

  住两天,他写三天。

  用了十两银子钱粮,他写二十两。

  天南地北的,谁还追着那些人去查账?

  张居正翻看着驿验簿子,很快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

  翰林院翰林学士陈一德,八月二十六日过王徐寨驿站,主仆六人,住一天,钱粮花费五两六钱三分

  陈一德?

  老同僚,很熟悉,经常往来。

  他今年一直在京师,根本没出过京啊,怎么到王徐寨驿站来了?

  想起来了,年初时,他外甥从老家去京一趟,说是探亲,实际上是为明年的乡试打通门路。

  八月初离京,据说走的是海路,到登州,走一段陆路南下胶州,在那里再坐船直下上海,逆江而上回九江。

  不晕船的话,又快又舒服。

  如此说来八月二十六日,过王徐寨驿站的是陈一德的外甥。

  太孙殿下真是洞幽察微,驿站里这难以被人察觉的弊政,居然也被他察觉到,临行前,还特意说起此事。

  所以自己才用心查勘了一番,果真是一澜死水下,弊端重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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