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我真的不是恶棍啊 第166节

　　不再是那冰冷的白发男子，而是身后仅有一扇残破翅膀的，头顶双角的长尾的恶魔。

　　踏在月球表面上的他，为了背负起人类存续的担子，为了能够留住最后的人类文明，选择了将罪孽业障背负，独自成魔。

　　在那被死寂笼罩的月球之上，在被冰冷火焰席卷的业魔手中，唯有那一柄烈火的大剑，依然鲜红。

　　那是白发男子心中无论何时，从始至终都从未熄灭过的，为守护人类存续而紧握着的盛放的希望火焰。

　　尽管景夜所说的非常伟大，白发男子愿意一己之力承担所有人类的梦境……

　　但是，在所有人类都进入了梦境之后呢？

　　“精神的亚当”，这五个字虽然简单但是有着足够的重量。

　　在圣经当中，人类繁衍最初就是靠着亚当与夏娃这对大洪水灾难下仅剩的人类。

　　而白发男子既然称之为“精神的亚当”，是否说明……

　　他成为了人类文明另一番重生、另一番全新的文明的开始？

　　白发男子所编织的梦境，他所构筑的精神的巨人，是否就是神明？

　　白发男子，一个创造了梦境、为全体人类提供了容身之所的造物主

　　是否就成为了神明？

　　他是否有着什么其他的念想？

　　或者说，就算白发男子一开始的意志无比坚毅又纯粹，但是随着时光的推移……

　　他能坚持多久？

　　他能维持那个梦境多久？

　　梦境就真的那么牢固，那么确定能够保证让陷入其中的人类安稳余生吗？

　　在安度余生之后呢？

　　人类文明的延续，仍然在梦中进行吗？

　　在梦中的繁衍与传承，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说当第一批进入梦境的人类全部死亡之后，人类文明仍然会彻底死去、迎来灭亡？

　　这一切全部都还是未知数，无论是白发男子究竟能维持多久梦境到梦境是否稳定再到人类的文明通过这种方式究竟是否做到了“存续”……

　　太多太多不可靠的因素了

　　但是即使如此，白发男子依然选择了这个方式吗。

　　他到底，为什么？

　　尽管景夜讲述的故事伟大而又沉重，但是……

　　景夜，此刻站在那里。

　　站在出云国，站在雷电芽衣的面前。

　　尽管那个白发男子的计划宏大，准备将全体人类都留在美好的梦境当中，但是……

　　雷电芽衣不是傻蛋，她很聪明。

　　看见眼前的景夜站在这里，她就明白在景夜口中的那个男人尽管计划非常宏大、尽管有着齐天的胸怀，尽管有着滔天的能力，但是……

　　“但是你现在站在这里，代表……”

　　“那个男人失败了”

　　雷电芽衣像是在陈述一样询问景夜，看着背对她的景夜，声音中带着几分落寞。

　　那男人的计划尽管再令人动容，最终却也不过是一场空么……

　　与之相对的，出云国与高天原的每次战争当中，都成功了

　　尽管付出的代价是她所曾经最珍视的自尊和刀法的骄傲，哪怕是她自己乃至和母亲、扶里巴斯、姬子一起化作景夜的玩物、甚至是舞台。

　　哪怕最终是她们全部都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最终雷电芽衣也活着站在这里，让出云国的人们活着。

　　可是现如今景夜站在她的面前，在她的梦境当中反反复复提问着那个“鸟为什么会飞”的问题，提起这个男人的失败，是否也就意味着……

　　出云国，最终也会是和那个男人所面临的一样，化作一片废墟焦土？

　　猩红的雾气在梦境中翻涌，如同凝固的血液般浓稠。

　　雷电芽衣的白发在这诡异的气流中无风自动，一缕缕银丝垂在她苍白如纸的脸颊两侧，遮住了她那双毫无波澜的双眼。

　　那双曾经闪烁着坚毅光芒的眸子，如今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雾气，如同被冰封的深潭，再也泛不起半点涟漪。

　　当景夜讲述白发男子故事的声音传来时，她的睫毛甚至都未颤动一下，宛如一尊精美的白玉雕像。

　　唯有胸腔中那早已冰冷的心脏，像是被生锈的钝刀迟缓地割了一下，才泛起一丝迟钝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痛意。

　　这份疼痛是如此微弱，仿佛是她对曾经鲜活情感的最后一点缅怀，稍纵即逝。

　　白发男子的遭遇，在她心底仅仅激起极浅的涟漪 —— 毕竟，她早已在命运的无情碾压下，见证过太多的毁灭与失去。

　　记忆的闸门悄然打开，母亲临终时那颤抖着想要抚摸她脸庞，却无力垂下的手

　　姬子在生死关头，眼中燃烧着决绝与释然的身影

　　扶里巴斯那标志性的憨厚笑容，在生命消逝的瞬间永远凝固

　　还有景夜逝去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重要线索托付给她的模样，这些画面如同老旧的默片，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

　　然而如今的她再也无法被这些回忆掀起内心的惊涛骇浪。

　　如今的她不过是一具带着使命的躯壳，机械地重复着守护的职责。

　　所有炽热的情感，都在那惨烈的血战中被消耗殆尽。

　　那些曾经的热血与**，早已随着亲友们的逝去，化作了飘散在风中的尘埃。

　　“不过是另一个悲剧罢了。”

　　她在心底漠然地想着，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北风。

　　梦境仿若被寒冬彻底冰封，那股刺骨寒意仿若有了实质，愈发浓重地弥漫开来，像是无数根尖锐且细小的冰针，无孔不入地刺痛着雷电芽衣的每一寸肌肤。

　　雷电芽衣下意识地缓缓低头，目光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紧握的双拳，那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刻出一道道血痕

　　殷红的血珠顺着掌心纹路，缓缓蜿蜒而下

　　她恍然间惊觉自己竟连这般清晰的疼痛都感知得如此迟钝，仿若痛觉神经早已被冰封

　　“原来我还会痛。”

　　她在心底冷冷地自嘲

　　“可这份痛，能让他们回来吗？能让那些被战火无情吞噬的生命，重新鲜活地站在我面前吗？”

　　这个问题如同诅咒，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每一遍都像是重锤

　　“为什么牺牲换不来一个好的结局？为什么倾尽所有，却只能换来满目疮痍与无尽的黑暗？”

　　如果景夜的意思真的是出云国最终和她都逃不过灭亡，那么……

　　雷电芽衣的面前再次浮现姬子决然与期望的表情

　　扶里巴斯临终前，那憨厚却满含期许的笑容

　　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双手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她的脖颈间

　　这些画面，让雷电芽衣疯狂地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内心陷入无尽的迷茫与痛苦之中。

　　他们用自己宝贵的生命换来的‘活下去’，又算什么？是一场毫无价值的闹剧？

　　所谓守护，所谓使命，在命运那无情且冰冷的嘲弄下，或许从一开始，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令人啼笑皆非的荒诞笑话。

第一百三十五章 虚无星神降临

　　她忽然觉得，那些在往昔战斗中，燃烧的热血那滚烫的温度

　　在亲友牺牲前眼中所寄托的炽热希望，那光芒曾照亮她前行的道路……

　　此刻，都成了这世间最刺眼、最辛辣的讽刺

　　原来她们拼命追逐的光明，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黑暗前最后的回光返照

　　短暂而虚幻，最终都将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那些为守护出云国而牺牲的人，他们的付出真的有意义吗？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

　　雷电芽衣自己找不到答案，但是她感觉景夜似乎知道如何解答。

　　尽管不愿意承认， 但雷电芽衣还是在等待景夜解惑，毕竟如果是神秘的景夜肯定知道。

　　既然景夜在她的梦境里面反反复复提起，雷电芽衣认为景夜必然有他要讲述的事情。

　　“既然那个男人失败了……那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没有意义吗”

　　然而，面对雷电芽衣的问题，景夜回头看着她

　　景夜眼神坚毅而又面容严肃，向雷电芽衣强调一件事情——

　　“……他从来不是失败者”

　　尽管凯文的计划没有成功，但是，他也并非是失败者。

　　这是景夜必须强调的事情，凯文没有失败。

　　这不是简单的成功失败、对错的问题。

　　这是人类存续的危机关键，是曾经以为无解的电车难题。

　　不过后来……后来让凯文的计划没能继续执行下去的，也正是景夜准备向雷电芽衣所解释的。

　　景夜强调了凯文并非失败者的事情后，沉默片刻捋了捋嘴边的话，将心中纷乱的思绪理清楚。

　　“人们总要奏响未来”

　　“纵使人性的弱点让他们驻足停留，但在真正无法前行的时候，人类一定会试图拯救自己”

　　随着景夜的讲述，雷电芽衣眼前的画面转向天空。

　　在那深邃漆黑的夜空中，总有那么几许流光闪过，闪耀着那微乎其微但确实存在的可能性。

　　那就是人性的可能，那就是希望与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