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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道横行 第216节

  而沈戎能够从中继承的,不仅仅只有一个名头,还有数量不详,散落各地,像李阿婆这样虔诚的信徒。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就是一段现成的神话故事。

  沈戎可以直接用‘晏公’的身份来从中凝聚出自己的神格,而且还是以故事主角的身份,不是那种无关紧要的小喽啰。

  在沈戎的推测中,自己应该凭借【绥靖江海】可以一路畅通晋升到神道七位。

  此后只要能让‘晏公’从恶神变为善神,再广播信仰和事迹,那登临神位六也指日可待!

  可等自己成为‘新晏公’之后,会不会被‘旧晏公’鸠占鹊巢,李代桃僵,用自己的身体重新复活?

  这是沈戎最忌惮的一点,也是他迟迟不敢使用【绥靖江海】的原因所在。

  “喂,你小子在发什么愣呢?你到底还听不听,不听我可走啊。”

  李村长不满的话音打断了沈戎的沉思。

  “听,当然听了。自从我成为失教徒以后,这脑袋就一直不好使,经常走神,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见沈戎又拿这个用烂了的借口来敷衍自己,李村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李村长没有跟沈戎计较,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唔,对了,九鲤老爷他的俗名叫做何九鳞,六十五年前的十二月十五日,出生于正东道四环的霞光县金帆镇的何家村。”

  “根据教典记载,九鲤老爷的母亲何周氏曾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渔妇,怀胎十月都与常人无异,可就在即将临盆前夕的夜里,突然梦见了一条赤鲤从天海巡游而下,冲入腹中。”

  “等何周氏醒时之后,便感觉腹中一阵剧痛,没多久便诞下了一名身负赤色鳞纹的男婴。就在何家人感叹此子神异之时,又发生了一件奇特的事情,产婆在剪断脐时洒入盆中的鲜血竟幻化为九条微小红鲤,反复环游九圈之后,这才缓缓散去。故何氏夫妇为其取名何九鳞。”

  “九鲤老爷天生便拥有远超同龄人的聪慧,而且天生神力。十岁之时因不愿见父母操劳,便求邻人带自己出海讨生。此后短短三年时间,九鲤老爷便打磨出一身精湛无比的操船本领,出入风暴大浪如履平地,每每返航都是虾蟹满舱。可九鲤老爷从不吝啬自己用汗水换来的收获,时常救济村中老幼,善名远播,备受尊崇。”

  老头讲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进入了忘我的状态,甚至烟锅里的火光都没怎么亮过。

  沈戎倒在一旁吞云吐雾,抽的欢快,不时点点脑袋,随口‘嗯啊’附和两声。

  “可江海无常,时有妖孽作祟!”

  李老头突然一声怒喝,双眼猛地瞪大,一双白眉高高挑起。

  “一头即将化龙的百年老蛟袭击何家村,掀起大浪摧屋毁舍,恰好当日九鲤老爷的俗家父母正乘船在近海捕鱼,不幸被浪潮拍碎了船只,葬身蛟腹。”

  “等出海的九鲤老爷回到何家村,就看到满村尸横遍野,而那头恶蛟竟就盘踞在村子中央,肆意吞噬着村民的尸体。九鲤老爷目眦欲裂,当即操刀上前斩蛟。”

  “可这头恶蛟可是海中一霸,怎么可能是凡人能够伤害的?就算九鲤老爷是天诞神子,也不是其对手,被恶蛟打到濒死之地,眼看就要葬身蛟口,九鲤老爷浑身鳞光大盛,生而有之的赤纹变为一具威严铠甲,有神将之威生生抠下一双蛟目,掰断蛟齿,洞穿蛟颅,诛灭恶兽。”

  慷慨激昂的李村长讲完这段精彩刺激的‘斩蛟事迹’后,竟出了一头大汗,端起烟枪就想奖励自己两口,却发现烟锅里的火早就已经灭了,不由分说从沈戎手中抢过【负刀烟杆】,狠狠一口浓烟抽进肺中。

  别人是当浮一大白,他是当抽一口烟。

  “九鲤老爷真厉害啊。”

  沈戎假模假样的称赞了一声。

  李村长横了沈戎一眼,冷哼一声:“你小子还别不相信,这都是有真凭实据的。那何家村现在改名为蛟目镇,镇上的九鲤庙里面可还供奉着一具蛟尸和半副赤甲呢!”

  “我相信,我相信。”沈戎连连点头,赔笑道:“您老接着说。”

  李村长喷出一条烟龙,继续为沈戎讲述九鲤老爷的故事。

  “斩蛟之后,九鲤老爷亲手埋葬了一村亲友,随后便驾船出海,云游整个黎国四环。在二十岁的时候,九鲤老爷因思念故乡,故返回了正东道。在途径霞光县之时,看见恶神教派凌虐百姓,为祸一方,怒而拔刀,呼出一头体长十丈的赤鲤仙,撞翻了对方的旗舰,于海中斩杀了贼首黑浪大仙。”

  “可九鲤老爷也因为伤势过重,被赤鲤仙吞入口中,沉入海底休养。这一去就是整整十年,霞光县的百姓都以为九鲤老爷已经身死,为感念他老人家的所作所为,为老爷立下一尊等身神像,日夜祭拜,终年不停。”

  “黎历一八零零年,霞光县遭遇百年一遇的灾荒,陆上寸草不生,海中鱼虾绝迹,百姓食不果腹。眼看就要沦落到易子而食的绝望地步,海中突现庞然巨兽,身如高楼,眼如明日,赫然正是消失十年的赤鲤仙!”

  “伤势尽愈的九鲤老爷从赤鲤仙的口中走出,率领饥民建大庙,起高坛,剜心剔鳞,以自身血肉祭奠苍天。霎时间,天降甘霖,滋润田亩,深海之中又出八头巨大赤鲤,生生镇压了肆虐的风暴,驱赶来数不清的鱼群,拯救了霞光县所有百姓。”

  李老头眼中隐隐泛起泪光,沉声道:“可九鲤老爷却因为自己的逆天之举,招致来天地惩罚,身躯石化,变作了一尊雕像。县城百姓跪地叩首,哭声传遍十里。海中九鲤同样垂首致敬,口头人言,高诵《鲤跃九章》。”

  “从那以后,霞光县便改名为九鲤县。曾经的渔民之子何九鳞,也登临神位,成为人人敬仰的九鲤老爷。”

  李老头深吸一口气,用了一锅烟的时间才平息了自己起伏激荡的心情。

  他扭头看向坐在身旁的沈戎,好奇问道:“你小子今天有点奇怪啊,往日让你跟我背诵教典,你不是脑袋疼,就是眼睛花,今天怎么有兴趣听我讲九鲤老爷的神话事迹?”

第206章 善恶在心

  听故事,目的是为了了解其中发生过什么事故。

  从李村长讲述的这些内容来看,这位九鲤老爷明显就是一个命途中人。

  什么生负赤纹,天生神力,心怀慈悲怜悯,照顾孤寡老幼,都具有浓厚的宣传色彩,根本不用多想。

  整个故事的核心关键,应该是九鲤老爷游历四环返回霞光县,目睹恶教鱼肉乡里这一段。

  这时候的九鲤老爷应该已经正式加入了闽教,并且也不是什么因为思念故乡而返回,是目标明确冲着占据霞光县的教派而来。

  在斩杀了所谓的‘恶浪大仙’之后,九鲤成功夺取了对方的主祭教派地位,并将霞光县改名为九鲤县,占据为自己的教区,彻底抹去了对方的传说事迹,只留下了一个为祸一方的恶名。

  这就是一次十分典型的‘神格夺取’,将对方篡改为自己故事中的配角反派,吞噬了对方曾经的影响力。

  这里面的操作手法,跟昔年晏公所遭遇的几乎一模一样。

  九鲤恐怕也是发现了晏公在自己地盘内干的事情,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威胁,担心有朝一日自己教区不保,所以先下手为强,动手将对方铲除。

  不过跟那位‘恶浪大仙’有所区别,九鲤和宴公都是闽教神系的神祇。

  换句话说,两者属于同一个势力。

  但是从最后的结果来看,九鲤在闽教内的关系显然要比晏公的要更强更硬,否则不会那么容易就将对方打入‘恶神’的行列。

  这一手堪称釜底抽薪,让晏公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都没有了正当性。

  一个恶神,哪怕所行的都是善事,他背后必然有不为人知的恶毒目的。

  信徒这个群体本来就是盲目的,除开死忠的那一小部分,其他的一经诱导,极容易动摇,甚至是倒戈。

  若他晏公不是虚伪的恶神,为什么我如此虔诚的祭拜他,他却不回应我的祈求,不满足我的愿望?

  升米恩,斗米仇。

  求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求神。

  但是沈戎却觉得上一任晏公其实输的不冤枉。

  如果他真能说出‘天下无神’这种话,那他被闽教抛弃也在情理之中。

  任何一方势力都不会坐视自己内部出现这种离经叛道、特立独行的人,不愿意同流合污,那就等同于自找死路。

  到这一步,沈戎算是彻底看透了神道命途的本质。

  在这条命途之中,恐怕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神,有的只是给自己编故事的人。

  谁编的故事好,相信的人多,那他就成了神。

  “天下无神.这位晏公倒真是一语中的啊。”

  “问你话呢,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整个人一愣一愣的,该不会真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李村长见沈戎又在发愣,忍不住担忧道:“难不成是之前教派的影响还有残留?戎仔子,你要不跟我去村庙,我请九鲤老爷给你净化一二.”

  沈戎回神,笑道:“您老就别担心我了,我没什么问题,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可千万不能大意,以前就发生过很多起失教徒在加入新教派后,因为信念冲突而陷入疯魔的例子。”

  李村长看着满脸不在意的沈戎,叹了口气,劝慰道:“有些时候对神祇虔诚是一件好事,但是神明之不存,信仰将焉附?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念念不舍最终只会害了你自己。”

  看来在李村长的眼里,自己还是一名坚贞不渝的教众啊.

  沈戎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打趣问道:“老爷子,说起来,我一直有件事弄不太明白,您老收留我们这些失教徒,难道就不担心上面找你麻烦?”

  要知道失教徒的出现,抛开一小部分因为神祇无能导致信徒流逝,从而自然消弭的小教派以外,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原有教派被人所吞并。

  李村长所信奉的九鲤一脉,就干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比如李阿婆一家。

  擅自窝藏敌教人员,这要是被镇庙的护道人给知道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沈戎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小老头不像是有那么大胆子的人。

  说的更直接露骨一点,收留他们,对李村长来说根本就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好处。

  “怎么可能不怕,我简直怕的要死啊!”

  李老头没好气的白了沈戎一眼,身体往后一躺,把两条干瘦的腿伸直,整个人斜躺在椅子上。

  “如果能年轻个二十岁,老头子我肯定不会干这种事情。可我都到这个岁数了,早死几天晚死几天,都无所谓了。可戎仔子你这样的年轻人可就不一样了,不管你以前信奉的教派因为什么原因而覆灭,那都跟你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为此丢了性命,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李老头冲着沈戎眨了眨眼,嘿嘿笑道:“而且九鲤老爷那么善良的一位神祇,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对我降下神罚?你说对吧。”

  沈戎故作严肃道:“那可真不一定。”

  “嗐,你小子可不敢污蔑九鲤老爷啊。”

  李老头举起手中烟杆作势欲打,沈戎眼疾手快,为对方点燃锅子里熄灭的烟草。老头用赞许又遗憾的复杂眼神看了沈戎一眼,接着端着烟枪美美的抽上一口。

  天边昏黄的落日撒下余晖,为简陋的鱼排镀上一圈璀璨的金边。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如此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就在身前,鱼排上的俩人却都没个正形。一躺一蹲,端枪咂嘴的动作步调同频,迎着身前一望无际的海面,同时吐出一股浓浓的烟气,舒坦的眯起了眼睛。

  “其实啊,我觉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善神和恶神的分别。”

  李村长忽然感慨道:“真正的神,那都是住在信徒的心里面的。你做好事,那祂就是善神,反之你要是无恶不作,那祂自然就是为天地所不容的恶神。所以归根结底啊,有善恶之分的从来都是人,而不是神。”

  沈戎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这时才发现,身旁这个命数不过刚刚上道的老头,其实早已经将这条统治整个正东道的命途给看了个透彻。

  “老爷子,看不出来,您还是一位高人啊!”沈戎心悦诚服,赞叹道。

  “这说明你小子的眼神是真不好使。”李老头冷哼一声:“不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好好伺候老头我几年,说不定我就把李家村布道公的位置留给你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沈戎话锋突然一转,一脸纳闷的看着对方:“不过既然您都把我当成接班人了,那您每次出海捕回来的鱼,为啥从来不分给我,反而全部送了李阿婆?”

  之前沈戎的确误会了对方,这老头其实根本就不愁吃喝。李家村百姓供奉给九鲤老爷的所有东西,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他这个布道公都能从中分润极小的部分。虽然不多,但是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这也算是布道公这份神职带来的福利之一。

  之所以穿着打扮像个捕鱼翁,是因为李老头每天都要风雨无阻的出海,每次带回来的鱼获都会全部送到李阿婆家。

  只可惜,李阿婆从来都不要。

  听到沈戎这句话,老头霎时像是被人击中了要害一般,脸色蓦然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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