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壁者，但元婴期 第155节

　　“在他们眼里，咱们才是野猪，吃不了他们精细营养套餐的细糠。”坐在史晓明对面瘦个汉子拧开了啤酒，给自己，给史晓明满上。

　　“狗屁的营养餐，把一堆蔬菜肉类水果丢进搅拌机日一声打成糊糊，然后设置好口味囫囵吞枣的咽下去，这叫吃饭？我宁愿撅着屁股在地上吃一辈子草。”

　　“老史，虽然但是，我不建议你在这个社会随便撅起屁股。”

　　“滚你妈了个逼的。”

　　“呵呵呵呵呵。”犯了一下贱的张延很开心。

　　张延，张卫明之子，张援朝的孙子。危机纪元早年，缺乏父亲管教的史晓明的诈骗案因联合国宣布逃亡主义非法而败露，张援朝正是受害者之一，在张援朝一家破产后，面对愈加艰难的形势，张延也早早辍学打工。

　　史晓明在此期间被判处16年有期徒刑，服刑期间，父亲史强因核辐射患白血病进入冬眠治疗，罗辑受史强委托替其偿还部分赃款，使史晓明刑期缩短。

　　出狱后，危机纪元34年，史晓明在罗辑冬眠前留下的资助下创立“高深公司”，与成年后的张延相逢一笑泯恩仇，共同合作经营太空建材生意，逐渐改过自新，并积累了一定的财产。

　　危机纪元40年，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经济大低谷，两人共同上交了90％的资产执行了财富液化政策，并进入南极冬眠基地进行冬眠，并于危机纪元180年醒来，如今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了22年了，是典型的民间冬眠者。

　　张延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夜市，感慨的说：“老史，现代人注重效率，不会把时间放在做饭吃饭上，他们节省下来的时间，要么是沉浸在虚拟网络世界，要么是从事各种娱乐活动，哪会闲的没事去研究吃饭？吃饭能有在虚拟世界当皇帝当神仙爽？你看好吧，等咱们这批冬眠者老死了，可就再也见不着这种烟火气咯～”

　　史晓明拧开两瓶冰啤酒，“还烟火气，打了赢恐龙再说吧。”

　　张延：“瞧你说的，打不赢怎么办？”

　　史晓明：“赢不了就死，反正我也不想去水星苟延残喘，和地球一起被恐龙吃了得了。”

　　张延感叹：“你倒是看的开。”

　　“公元人都看得开，看不开的是那些享了几十年福的现代人，瞧瞧，乱成什么样子了，舰队想着打仗，底下的人开始胡搞，要不是美国纽约那边出现了个叫……叫什么来着？”

　　“旧星锚会。”张延说。

　　“这屌名字起的，还救星猫会，我还救星狗会呢。”史晓明手里啤酒瓶的盖子“啵”地弹到地面上，还没掉稳就被脚底下的扫地机器人抢走了。

　　史晓明灌了口冰啤，又撕了一嘴的烤肉，把手上的辣椒油全抹在了扫地机器人的脑壳上，说道：

　　“那个什么猫会搞了好几次反对现代人生活方式的大游行，我觉得挺好，分部里都是公元人，他们整天宣传咱们那个时候的时代精神，我觉得这挺好，虽然没什么卵用。”

　　张延也点了支烟，这烟也是专门给冬眠者卖的，现代人基本上不吸这东西，他抽着烟说：“我对旧星锚会倒是没什么兴趣，我只是嫌这个时代的钱不好赚……我真是穷怕了，唉。”

　　史晓明诡异的笑着：“说起这个，延子，你的那个老婆，前妻，现在怎么样了？”

　　张延一下子就炸毛了。

　　“别提她我草我求你了，我想想都害怕，我他妈的解冻后看到这个全是帅哥美女的世界我还挺开心，好不容易找了个现代美女的当老婆结果他妈的是变性的，我还一点都看不出来，我杀了她的心都有，还好离婚了。”

　　张延惊恐的说完之后，又环顾了四周热火朝天的夜市，以及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低声道：“还是公元人让我安心……我现在才四十，在这里算是刚成年，我要是再找老婆，我得找一个公元人——可惜公元人太少了，不好找。你呢，不打算找了？”

　　“我不找了。”

　　史晓明摇摇头，他的老婆并没有冬眠，已经死在了危机纪元84年，儿子倒是跟着自己过来了，现在也二十多岁了，延后的任务交给儿子就行了，就是希望儿子别遇到张延这种搞笑的破事就行。

　　肉串端上来后，史晓明捏起三串同时咬下，肥瘦相间的肉在齿间爆出油花。

　　“爽死了。”史晓明含糊不清的说。

　　“你爹呢，还没解冻？再不行恐龙就打上门了，趁现在的日子还安逸把他弄醒了，过几天好日子。”张延凑过来问。

　　“我爹？史强啊。”史晓明摇摇头：“我爹现在估计比我还小十岁呢，他就一小屁孩。让他睡着吧，他是面壁者罗辑的联络人，罗辑不醒，他肯定也不醒。”

　　张延摇头：“唉，还面壁者呢，现在全世界就认一个面壁者。”张延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谁还知道是罗辑，希恩斯，雷迪亚兹，泰勒？这四个人在我们那会可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

　　隔壁桌划拳的吼声突然拔高，“五魁首啊——六六六啊——“震得棚顶的铁皮嗡嗡响。

　　史晓明指着隔壁桌咧了咧嘴：“我就喜欢咱们公元人这股劲儿。

　　张延：“是，总比憋死在虚拟世界和地下城里要强。”

　　铁棚外突然落起雨，雨点砸在铁皮上噼啪作响，老板赶紧扯过塑料布遮炉子，然而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了这场雨似乎并不对劲，雨丝夹着白雾升腾而起，很快，一道道光束就在白雾里交织成了具体的画面。

　　“什么鬼玩意。”史晓明说。

　　“这个时代的应急广播，全息投影。”张延回答。

　　在小吃街所有人的目光中，天空上以白雾为底色，激光交织为色彩的画面就显现了出来，在这场巨大画面的左上角，CCTV—1的标识十分亮眼。

　　在CCTV—1左上角的下侧，是标注着【舰队国际】的图标。

　　太阳系舰队发言人的身影，渐渐凝实在这场全息投影的核心，他的背景是木星，包括史晓明在内，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这场延迟三个小时的电视直播。

　　【观众朋友们，今天是危机纪元202年7月4日，应联合政府要求，舰队国际将面向全人类发起全域广播：

　　——此刻，由500艘恒星级战舰、2000艘行星级战舰组成的‘黄金舰队’正在我们的头顶掠过，‘黄金舰队’是太阳系舰队三大舰队抽调出来的精锐力量，他们即将奔赴柯伊伯带前线，对吞食帝国发起远征作战。

　　现在，组成的'黄金舰队'的三大舰队精锐，正从月球轨道引力弹弓出发，沿着赤道方向的尽力轨道环绕地球一圈，在七大洲的联合政府公民的见证下，正式开启面向柯伊伯带外围的远征航程。

　　这是自智子封锁解除、恒星级战舰技术取得突破以来，人类文明首次向敌对文明发起的战略反击。

　　据太阳系舰队指挥部通报，本次“黄金舰队”的主力旗舰为欧洲舰队旗舰——悖论引擎号，舰队将采用电磁波通讯网络保持延迟联络，首阶段航行将持续6个月，预计在危机纪元203年1月抵达吞食帝国当前坐标。此刻在地球联合政府广场，数千万民众正齐聚于此，一齐见证这一历史时刻。

　　来到联合政府广场现场，我们能看到，现场民众情绪非常高涨，这位来自亚洲区的老研究员正举着祖父辈留下的《恐龙蚂蚁共生文明》手稿——他告诉我们，他的祖父周昌（周文王）早已预言了恐龙的存在。而在木星轨道，翘首以盼的的舰员军属们正在与‘黄金舰队’的舰员们进行最后的远程告别。”

　　根据舰队公布的技术参数，所有恒星级战舰均配备四位一体武器打击系统，包括行星级战舰在内的舰载生态循环系统均得到了技术加强，可以维持数10年的生态运转，足以支持这场远距离奔袭作战的需求。

　　亚洲舰队发言人李A华上将在启航仪式上强调：“这场对吞食帝国的远征，将完成既定的战略目的，即：摧毁吞噬巨环外围的恐龙战舰，摸清吞食巨环的主要弱点，并为未来的太阳系决战这样做最终准备。”

　　此刻，请人类同胞们抬头，黄金舰队的光芒在深空的宇宙中渐成星点。这支承载着100亿人类希望的钢铁洪流，在绕行地球一周之后，将以1%的光速的巡航速度，驶向那个曾让人类战栗的末日巨环，我们坚信，这场远征将是人类对恐龙作战胜利的开始，是要比柯伊伯带保卫战更加盛大的第二次胜利！】

　　在这场临时直播结束之后，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在屏幕的最下方快速滑过。

　　——面壁者罗清将奔赴前线作战——

　　…

　　“烤肉都凉了，要不让老板再上点火？”张延攥着那把没吃完的肉串问道。

　　“还吃个屁，没胃口了，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他认识舰队国际的人，打听打听情况，这仗到底能不能打赢。不行的话我正在想个路子把我爹提前唤醒享受两天，要是地球快灭亡了才唤醒他，那我可就是大不孝了。”

　　“啧，说好的无所谓呢。”见史晓明匆匆离开后，张延一口下去把肉咬的干干净净，又把没喝完的啤酒装进袋子里，结了账，也不管那扑面的雨丝，径直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哪怕地球明天就得炸，今天的日子照过还得过哦～”

第210章 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太空军战士！

　　‘黄金舰队’环地球一周，奔赴柯伊伯带外围之时。

　　［悖论引擎号］恒星级战舰旗舰。

　　罗清和本次‘黄金舰队’的前线指挥官兼［悖论引擎号恒］的舰长大眼瞪小眼。

　　怎么这也有熟人？

　　“我依稀记得，你不是180年前的北约总司令吗？怎么变成［悖论引擎号］的舰长了？”罗清看着眼前，已然七十余岁，但仍笔直的端坐在自己面前的谦总司令，表情有些怪异。

　　“什么北约总司令，那都过时了，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太阳系舰队战士！”谦蒙渐大声说。

　　谦蒙渐，危机纪元8年（2014年）至危机纪元28年（2035年）期间的北约总司令，美国华裔，曾祖父曾是洋务运动赴美官员，后定居美国，祖上经历过一战二战，西点军校毕业。

　　在危机纪元3年（2010年），因三体危机威胁，北大西洋公约吸收中、俄、日、韩四国加入，北大西洋公约改组为北半球公约，史称新北约。

　　应东西方政治平衡需求，谦蒙渐作为中美混血的华裔美军将领，最终就任新北约司令职位，任职时长高达20年，直至新北约被行星防御理事会改组之后才卸任。

　　罗清跟这位北约总司令有着数面之缘。

　　危机纪元15年，三体叛军展开针对欧洲强子对撞机的争夺，设法获取宏原子的战役时，三体叛军通过使用大量球状闪电武器突破北约守军防线，数千名北约士兵化作量子幽灵，全军覆没。

　　强子对撞机失守后，北约总司令立刻亲临侏罗山现场，指挥北约主力部队，包围了整个侏罗山。（详见

　　在面壁者到来之前，是北约总司令力排众议，协调俄罗斯白天鹅战略轰炸机（图—160）释放了第一枚钻地核弹，虽然炸偏，但成功减慢了三体叛军获取宏原子的进程。随后这位谦司令又立刻协调美国B2轰炸机释放了第二枚钻地核弹。（该枚核弹被及时赶到的面壁者塞回机腹，并未爆炸）

　　在面壁者清理三体叛军后，也是他主持后续工作，并与面壁者一同飞回巴黎就三体叛军一事进行紧急商谈。

　　在［太平洋协同—2015］的军事行动中，谦蒙渐虽未直接参与对面壁者的直接指挥，但也全程负责了［太平洋协同—2015］2000艘人类海军军舰的调动，并与其他国家元首一起，共同观看了这场面壁者的‘人前显圣’之战。

　　罗清对这位北约总司令的交际也就到此为止，至于这位谦司令的后续命运，他还真没有怎么关注过。

　　“我是危机纪元39年冬眠的。”谦蒙渐解释道，“我在大低谷时期短暂的醒来过一次，有幸见证了MOSS的智械叛乱和排险者的到来，后续一直冬眠至危机纪元178年苏醒。”

　　罗清问：“你怎么又成为［悖论引擎号］的舰长了？”

　　“我冬眠时是以美国太空军的‘增援未来’计划身份冬眠的，军籍保留了，解冻后我成为了美洲舰队的高级文职人员。但你知道的，我更倾向于在一线作战，我后面跳槽到欧洲舰队，并用了22年的时间，从一个对太空战舰一窍不通的白痴，成为了如今的欧洲旗舰舰长。我的资质不如其他冬眠者，但是从后天中期晋升到如今的先天圆满，我就用了十五年。”

　　罗清很佩服。

　　一个曾经地球顶端的军事掌权者，从一个小兵做起，用22年的时间再次成为一艘恒星级战舰，乃至旗舰的舰长，甚至成长为本次远征的前线总指挥官，这份心气与毅力，绝对值得钦佩。

　　“在舰队国际里面，公元人中，像你这样成就的人，多吗？”

　　“不多。”谦蒙渐感慨的摇摇头。

　　“亚洲舰队司令是一个另类，我大概永远走不到他的境界，尽管在我的时代，他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太空军政委，我走到这一步之后才意识到了他究竟有多么可怕。目前所有的‘增援未来’计划的军人里面，我是除了亚洲舰队司令走的最远的人。勉强可以坐上太阳系联席会议的桌，虽然只是角落。”

　　“其他的公元时期军人，据我所知，地位最高者也仅仅是一艘普通恒星级战舰的舰长，他叫褚岩，有未来史学派背景，褚是［蓝色空间号］的舰长，隶属于亚洲舰队。剩余的一些人，有的走到恒星级战舰副舰长的位置，有些走到了行星级战舰舰长的位置，但大多数公元时期的军人，都只是普通舰员或者是一些武器系统的操作员等角色。”

　　罗清点点头，“让公元人在陌生的时代和新人类争夺话语权，这本身就不太公平。”

　　“没有公平一说，论对新时代，对战舰的熟悉，公元人确实比不上新人类，他们是人类的未来希望。”

　　“未来希望？”

　　罗清撇了撇嘴：“我出关后这两年，可没少看见新人类的乱象，都被奶头乐和欲望惯坏了。”

　　“原来您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了。”谦蒙渐笑道。

　　“一直都知道，我也很纠结，不然也不会跟着你们出征了，相比之下舰队国际给我的感觉要比联合政府舒服的多。”

　　舰队国际的总人口不过十余亿，只有人类总人口的1／10，但确实代表了人类目前的‘先进力量’无论是三大舰队公民的平均素质（注：三大舰队已经事实上成为三个独立的主权国家），至于对人类社会的总贡献，舰队国际远高于地球国际（联合政府）。

　　谦蒙渐说：“您还是心软，如果太阳系联席会议主席或者联合政府主席有您这样的号召力，大改革时代早就开始了。”

　　“得让车自己跑起来，不能老推着走，我看现在地球上已经有人在搞自我改革了，这很不错，希望他们加油。”

　　谦蒙渐也点头：“相信人们自己的智慧。”

　　在这茫茫宇宙中，罗清与谦蒙渐所乘坐的这艘恒星级战舰只不过是无垠星海的一部分。

　　如果有人以第三视角看着眼前的星际舰队，可以清楚的看见，为首的［悖论引擎号］如同一道割裂黑暗的银芒，那是核聚变发动机的光辉。当视野拉远，更多银芒在黑暗中浮现。

　　三艘、十艘、百艘、稀疏的舰体群相隔着万里，组成的锥形阵列切割着黑暗，核聚变发动机点亮后将舰队阵列化作一片整齐的流星，太阳系深处稀疏的冰尘在这些人造太阳中偶尔闪烁。

　　视野继续后退，更多的流星开始浮现。

　　在这500艘恒星级战舰组成的银芒之外，是5000艘以低功率可控核聚变引擎组成的金芒，这是人类的行星级战舰群。相比于普遍舰体长度均超过一公里的恒星级战舰，这些体长只有300米如航空母舰大小的行星级战舰发出的光辉则相对微弱一些。但它们同样沿着既定轨道连成闪烁的虚线，虚线纵错交织成一副徜徉在太阳系深处的金色点阵。

　　由于要避开前方战舰尾热对后方战舰的影响，因此战舰群采取空间交错的立体楔形队列进行推进。

　　在这片以人之力凝聚的金银色交织的星云中，舰队正在缓慢的进行加速，并在三天后来到了1％光速的预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