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镇天司 第749节
……
齐国皇都,天渊阁。
暗影阁主将密信呈上时,姜元良正负手凝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幕。
信纸被展开的瞬间,他眼底的阴鸷几乎凝成实质。
“姜正成……”他低语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纹扳指。
冰凉的触感也无法压下心头翻腾的戾气。
“竟敢挟大秦公主归来祭祀太庙?好大的威风!这是摆明了要借势压朕!昭告天下他得了正统之名!”
下首一位身着紫袍的老臣小心翼翼地躬身道:“陛下息怒。大秦公主随行,祭祀太庙亦是礼法……”
“此时强阻,恐怕会落人口实,反而显得……”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显得陛下……心虚。”
姜元良猛地回头,目光如刀锋般刮过老臣的脸,后者吓得一缩脖子,噤若寒蝉。
几息死寂之后,姜元良的狂怒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化作一声冷笑,如同毒蛇的嘶鸣。
“呵……礼法?好一个无可厚非。”他眼中的阴冷几乎要溢出来,“朕的心虚?朕的江山,何须向他一个黄口小儿解释!”
他倏然转身,不再看那惊惧的老臣,而是对着殿中阴暗角落喝道:“暗影!传讯东魏!告诉宇文拓,姜正成的车架,由那个煞星——青阳侯张远亲自护驾!已过落霞关!告诉他……”
第775章 青阳侯,就是那座山啊(合章)
姜元良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恶意和一丝疯狂,“大秦那位威压四境、手上染遍东境权贵鲜血、更在东海掀起腥风血雨的‘镇国战侯’,亲自踏上了他魏国的边界!”
“让他……‘好自为之’!朕想,宇文陛下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诺!”阴影中传来一声毫无情感波动的回应,随即人影消失。
姜元良望着信使消失的方向,双目之中闪过杀意。
既然无法明面阻拦,那就借刀杀人!
让那两个同样令他无比忌惮甚至憎恨的人,去碰撞,去厮杀!
无论谁胜谁负,对他姜元良而言,都是乐见其成。
大殿之中,几位大臣相互看看,面色复杂的轻轻摇头。
齐国皇帝姜元良已经是少有的有为帝王,可惜,涉及皇位之争,他也癫狂了。
……
魏国皇都,天机殿。
当齐国密报由暗卫呈于御前时,大殿内本就因东海传来的恐怖战报而压抑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宇文拓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看着上面“青阳侯张远”和“护驾回归”的字样,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脸色在烛火映照下变幻不定。
“张——青——阳!”这三个字是从宇文拓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东海那一役,连“魔主投影”都被硬生生斩灭,张远的凶名,早已成为魏国君臣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
“陛下!青阳侯亲临边界!这……这如何是好?”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声音发颤,“此人兵法诡谲,战力通神,更是在东海练成了那支……那支横扫魔潮的恐怖大军!”
“据闻其亲卫军,皆是以一当百的虎狼!如今他亲至,还护着那姜正成……这是对我大魏赤裸裸的威慑,甚至挑衅啊!谁敢……谁敢直面其锋?”
殿内一阵沉默,落针可闻,恐惧在无声地蔓延。
青阳侯亲临,代表的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大秦那令人绝望的军威!
那是在东海血火中淬炼出来的滔天杀意!
此时,一直侍立在丹炉旁、身着深蓝道袍的玉阳子上前一步,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毒蛇般的阴寒:“陛下息怒,诸位大人稍安。”
“我丹宗整训的那批精锐,仍在东海孤岛熟悉丹药之力,鞭长莫及,无法及时调回拦截。”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红光:“不过……炉中尚有另一批‘药人’。这批是‘心火’配方主导,初代试丹者。”
“药力更猛,体魄暴增数倍不假,只是心性……啧,已被心火焚去了大半理智,只剩兽性与狂躁,更嗜杀、更悍不畏死,也更难控制。调动他们去‘迎客’,倒是可行。”
玄阳子看向宇文拓,意味深长地道:“只是陛下,此法凶险。这批‘试丹人’暴虐无比,一旦动手,便是彻底失控的血兽洪流。”
“那齐国皇子姜正成也在车架之中……‘乱军’之下,刀剑无眼,误伤了……甚至不幸罹难,也是难免之事啊。”
宇文拓闻言,眼中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比姜元良更甚的疯狂光芒!
姜正成?
那个急于上位的棋子?
甚至带着大秦公主想借势压他叔父?
“伤了更好?”宇文拓猛地一拍龙案,震得案上物品弹跳,他脸上是病态的兴奋与狠厉,“哈哈!玄阳道长说得对!误伤了——岂不更好!”
“他姜元更愿意良看到亲侄儿血溅五步,会比听说张青阳亲临还要‘惊喜’!”
他霍然起身,面容扭曲,对着玄阳子和殿外咆哮:“传令!就派那批‘心火之兽’!朕不管用什么法子!让他们以最快速度,在青阳侯踏足我齐国之前——截杀!”
“给朕狠狠撕咬!让张青阳也尝尝我大魏炼狱魔军的滋味!”癫狂的笑声在天机殿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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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东境,落霞关。
残阳如血浸透边城箭楼。
镇东将军李崇义按剑立于关隘,身后副将王雄、铁甲营统领孙坚等东境戍将肃然而立。
关外风卷黄沙,玄黑车架缓缓行至界碑前。
“侯爷,此去齐国三千里险途,当真不拔我东境一兵一卒?”李崇义抱拳沉声,目光扫过车架旁三千玄甲亲卫。
车窗内传来张远波澜不惊的声音:“东海魔潮尚需诸将镇守。陈武——”
“末将在!”亲卫统领陈武策马近前,玄铁面罩下眸光如电。
“至北齐前,凡近车架百步者,斩。”
“诺。”陈武一声长喝,转过身,看向身后军卒,“侯爷有令,近车架百步者,斩。”
“诺!”三千军卒,声如一人,“近车架百步者,斩。”
车架之中,姜正成面上神色复杂,一旁,大齐礼部侍郎周金忠低叹,轻声道:“殿下,其实这已经是对你我,对大齐百姓最好的选择了……”
姜正成点点头。
大秦之威,他亲眼所见。
旌旗猎猎中,三千黑甲亲卫护着车架碾过界碑。
王雄望着那支沉默铁流消失在地平线,低声道:“将军,侯爷就带这点人……”
李崇义按在箭垛上的手掌青筋暴起:“看见那些黑甲暗纹了吗?去年腊月,我亲眼见三百人提着十二具魔将首级从东海尸山爬回来!”
车行百里。
乱石峪。
三道黑袍身影蛰伏于山脊,鹰隼般的眼睛紧锁谷底车架。
“八百死士佯装匪寇,够试出深浅了。”为首者齿缝泄出冷笑,“魏皇要看他张青阳的刀还快不快!”
声音落下,刹时谷中杀声暴起!
乱石后、枯林中涌出无数蒙面刀客,淬毒箭矢如蝗扑向车阵!
“杀,抢了车队。”
“乖乖,黑甲护送,肥羊啊——”
“兄弟们,过咱们得地盘,大雁来了也要拔毛。”
呼喝与狂笑声中,那些身影已经冲到车架之前。
“列!”陈武声若金铁交鸣。
车架之前,三百玄甲瞬息结阵。
前排巨盾砸地轰然筑墙,二排长戟自盾隙毒蛇般刺出。
箭雨钉在盾面叮当作响,竟无一支透入阵中!
“围。”
声音落,左右翼如玄色鬼魅急掠,顷刻反包抄敌阵两翼。
战戟翻飞间血浪喷涌,八百匪寇如陷绞肉铁狱!
山巅黑袍人手中罗盘“咔”地碎裂:“不可能!雁形阵怎有十二路变化……”
话音未落,最后一声惨叫湮灭谷底。
陈武踏过满地残肢,铁靴碾碎滚落脚边的头颅。
玄甲染血却阵型不散,只有战戟锋刃滴落的血珠渗入黄土,三百人竟无一声喘息!
“咔嗒。”
远处树梢坠下半片碎裂的琉璃镜。
潜伏的探子失手跌落了窥伺法器。
山风卷过浓腥血气,将铁甲上暗红的东海血斑纹映得更刺目三分。
车厢内,周金忠透过车窗缝隙。
望着谷底那场转瞬即逝的腥风血雨,声音发紧,他带着难以言喻的惊骇:“这……这就是青阳侯在东海整训的亲卫吗?”
“只动三百玄甲,短短片刻,八百悍匪便,便灰飞烟灭?我大齐的天渊重骑,尚不及此万一!”
他面色苍白,仿佛亲身感受到了那三百玄甲结阵时散发出的,如同冻结深渊般的恐怖气息。
姜正成的手指死死抓住膝盖,骨节发白。
亲眼所见,远比听闻更加震撼。
那铁壁般的盾阵,毒蛇吐信般的长戟精准刺击,面对箭雨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冷酷,以及斩杀完毕后瞬间收拢、沉默依旧的军阵……
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股冰冷的、只属于最精锐杀阵的效率。
“何等军伍……何等杀伐……”他喃喃自语,眼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挥之不去的恐惧和深深的无力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