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食仙主

食仙主 第810节

  “……应当、应当不是阁下找的人。一个时辰前,倒好像有个乞丐来这里借宿。”徐掌门僵然道。

  白衣轻轻一飘,如风掠入。

  鹿俞阙木然推住马主的肩膀,极自然地将他带往棚后:“那我折半典当你一件宝贝。”

  马主露出个欣然的笑,配合着退后:“嗨,也不是占你便宜——”

  鹿俞阙抬手斩晕了他,将其轻轻放在棚后。出来解了一匹马,神情自然地牵着走出去,转过路口后,才猛地翻身上马,纵蹄疯了般驰骋起来。

  她面无表情,但身体在簌簌地发抖……她永远忘不了那噩梦般的一夜。

  就凭花伤楼,不可能杀了父亲。

  花伤楼的杀手们前仆后继,有的杀死剑笃弟子,有的被杀死,父亲抵达的那一刻,在他们之间来去如虹,几个呼吸就收割去十几条性命,身上一滴血也不沾染。

  花伤楼的楼主迎上了父亲,他在江湖上凶名赫赫,两家素有仇怨,他撑得也确实更久一些,四个呼吸后才落了下风,父亲一剑斩掉了他的左臂,下一剑就将贯穿他的咽喉。

  “怎么今日自来投死——”他漠声。

  眼睛瞧不清的一霎之间,父亲的右臂带着剑飞了起来。

  话也停留在一半。

  那一霎仿佛万籁俱寂,鹿俞阙是疑心自己看花了眼,但花伤楼的楼主又不可能握着那柄雪亮的剑。

  那袭白衣飘落在武场上,长剑正缓缓入鞘。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断臂之痛似乎不存在,父亲身体依然立得笔直,漠声道,“竟敢强袭大唐在册剑派。”

  他抬起左臂,地上一柄弟子的血剑飞入他手里。

  白衣再一拔剑,雪亮一闪,父亲的左腕连同长剑再次飞起。

  这袭恶鬼般的白衣抬手掀了下面具,父亲漠怒的神情第一次有了变化——吃惊,震悚,惶惑……鹿俞阙辨认不清。

  “阁下、你们——”

  白衣再次出剑归鞘,父亲的头颅高高飞了起来。

  “清场吧。办得拖泥带水。”他懒声道。

  鹿俞阙纵马,飞驰,咬紧牙关。

  泸山,泸山……离泸山还有多少里?

  她想不到他来得这样快,更不知他如何找到这座客栈。

  她逼着自己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泸山,此时却好像已见不到天黑。

  鹿俞阙不知道他要用多久才会发现她不会再回去了,又能不能知晓她又改换了形貌。开始的半刻钟是她最心惊胆战的,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她努力把心压下去一些,手上则更奋力地鞭打着奔马。

  飞驰出了城门。

  没有即刻追上来,至少证明她没有即刻暴露。

  但晕厥的马主是迟早会被发现的。

  最多两三个刻钟,自己夺马的行为就会被注意到。

  而一路奔驰而来,不知多少耳目瞧见,就再没有转圜之处了。

  这时候她终于想起来,离泸山还有一百八十里,恍惚中意识到,好像是绝路了。

  无论如何,即便那人留在客栈喝一顿酒,给她半个时辰,她也不可能奔驰到泸山。

  但正在恍惚之中,却见前面迎面驰来三骑奔马。

  马上骑士一老二少,皆负长剑,气度非凡。

  鹿俞阙先下意识瞧了一眼,又瞧了一眼,忽然一股热悚直上颅顶,她脱口而出:“胡长老!李师兄!!”

  三位骑士鹰目也同时望来,四骑陡然勒住,直立而起的马踉跄绕了半圈。

  “……俞阙贤侄!”老人眼中迸出亮光。

  高大男子扼住马,喜道:“我们听闻噩耗,正要去寻你!”

  鹿俞阙眼泪几乎猛地流下:“我、我也正要去投奔贵派,父亲、父亲他……”

  “我等已知晓,不必再说了。”胡长老道,“贤侄身上可带了要紧东西。”

  “我,我取了家中武经……”鹿俞阙急忙道,“须得快走!我刚刚在客栈险些撞上杀我父亲的凶手,他、他厉害得很,怕不时便要追来。”

  胡大筌冷面鹰目,在泸山辈分其实比掌派还高上半分,也是泸山修为最高的两三人之一。这时他凝了凝眉眼,倒没有托大,低头看了会儿马蹄印记:“好——朱泉,蹄印瞒不过人,你带四匹空马朝东而去,两刻钟后就弃马离开。咱们三位自往泸山而回,另外,行李都放上去压马。”

  “是!”

  “鹿贤侄,你真气已疲,我携你。”

  胡大筌握住她小臂,两人即刻飞腾而起,向着来时之路而回,速度竟比驰马快了不止一筹!

  鹿俞阙这时候才感觉身体难以阻挡地疲软了下来,所幸有这位前辈渡气支撑,一时眼泪簌簌而落。

  胡长老她见得不多,但身旁的李黎师兄她是熟悉的,泸山本代的真传大弟子,从幼时见面就像兄长一样带着她在泸山游玩。长大后见面很少,渐至疏远,而此时落难之中陡见熟悉面容,实是情难自禁。

  她想说些什么,但一时有无言开口,如此奔驰了两刻钟,胡长老忽然眉头一挑,淡声:“朱泉传信,说那人已识破假马,朝我们而来了。”

  “……如何?”李黎师兄转头。

  “无碍,且做转圜,往湖头避一避。”

第833章 食武雪莲(三)

  大月湖,座落伊州,北接泸山。

  鹿俞阙六七月经过这里,湖畔开成一片花海,格桑和红蓼间间杂杂,湖面上有成群的天鹅。

  这时节还只有青绿的茎秆,刮着有些寒冷的风,胡长老带着她从草上飞过,除了几下摇曳外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其实一路上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每一次纵跃都近乎脚不沾地,在小石子上,在草枝上,往往数丈才微微一点。

  鹿俞阙从前很少注意这些事情,但这时她确实感到些久违的安心,终于不必暴露自己那些疲累的步伐,也不必再留下飞驰的蹄印。原来一个人的踪迹是可以消去的。

  三人顷刻之间落入草甸树丛之中,于一处洼地落下,已全然看不见大路。

  “且停留两刻。而后从西边多绕三十里。”胡长老拔出剑,缓缓在膝上抹了抹,“李黎,那人若追来,你便带鹿贤侄归宗。我与之纠缠。我已发灵信,路上自有弟子接应。”

  “是。”李黎眸光闪亮。

  鹿俞阙隐隐约约知道胡长老说的是哪条路,她从前大概跟父亲走过,从湖西也可以绕至泸山。

  大湖确实是处救命的地方。

  无论是踩草飞过,还是凌波而渡,都不会留下痕迹。那人不知道他们掌握了消息,多半会直直向北追去,待得发现不对回来,也已几刻耽搁,大湖茫茫,无处追索。

  鹿俞阙软瘫地倚在石上,目光发直地望着湖面。

  李黎凑过来:“俞阙世妹……”

  胡长老打断:“贤侄一路受苦了。”

  鹿俞阙怔怔点头:“我,我……”

  话至一半哽住,一时也察觉不出眼泪,一回忆起那夜血色,仍不知真实还是噩梦,悲痛心绞。

  “贤侄可知究竟谁人所为,做下这等天地不容的恶事。”

  鹿俞阙轻轻摇头:“动手的是‘花伤楼’,可,可那楼主分明不是父亲对手,却又来一人……”

  她悚了悚,那白衣带来的寒意又笼罩了周身,极不安全握住了胡长老的腕子:“长老,那人只用三剑就杀了父亲。咱们、咱们……”

  胡大筌微微一愣,显然也没料到:“三剑?”

  “三剑。而且、而且父亲仿佛认得他……我不知道。胡长老,咱们须得千万小心。”

  “无碍,俞阙世妹。泸山几位脉主、大半弟子,乃至家师都已下山了,很快就聚过来。咱们人多势众,你不必担忧。”

  鹿俞阙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和三人的相遇也许并非巧合,但一时也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只怔然道:“那,那样最好。”

  “他倒是对鹿贤侄紧追不舍。”胡长老低眉瞧着女子,“鹿贤侄是如何逃出来——贤侄?”

  这话令鹿俞阙猛地一抖,仿佛比提及白衣人还可怕,她仰起脸来,散发下是一张白得没有颜色的脸。

  “鬼异之物。”她木然道。

  ……

  鹿俞阙脑子全是空白,除了自己的行动什么也没有思考。

  没有收拾的时间,所能拿的只有手边的东西,一柄剑、一点银子、易容小包,还有就是这本取出来的自家武经,取走时她随手另取一本放在原本的位置上,寄希望于能骗过对方。

  但那些小聪明显然都没有生效。

  她的消失很快被发现,奔出去只半刻钟不到,还没有三里,那些鬼魅般的黑影就从旁边超过了自己。

  午夜孤月,林子里干干净净,一半阴翳,一半惨白,鹿俞阙拔出剑来——纵然说是天赋卓绝,她从没真跟人拼过生死。

  何况父亲的惨死仍然令她昏昏噩噩,破家之人全无斗志。

  一共七个人,都是花伤楼的高手,鹿俞阙与之斗了三招,想要一鼓作气冲破重围,但即刻就恍惚失察,犯了冒进之错。

  她在月光之下,影翳里却又探出来第八个黑衣杀手,应是他们的首领,冷酷的脸和雪亮的剑一同侵入视野里。

  长剑被顷刻撞飞,黑衣之人全无言语,第一刻鹿俞阙心丧地以为将要被擒,但第二刻那锋锐的寒光临面,心肺攥紧,她才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沉默的杀戮,自始至终他们没打算留下活口,只有一剑割喉,三息之内自己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在这时她看见那张苍白如瓷的、僵硬的脸。

  从杀手身后的黑暗里毫无声息地显露出来,安静而慢,几乎像只飘动的虫子。

  两张脸同时映在鹿俞阙的眼睛里,很难说黑衣那一瞬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但下一瞬他就完全死去了,细腻的手无声穿透他的胸膛和心脏,像是穿过一团水。

  惊变震住了在场的每个人,花伤楼的杀手们以为是援兵,即刻扑了上来。

  这东西本来在盯着鹿俞阙,忽然头颅反拧,而后手臂向后反折,一掌穿透了来人的剑与咽喉,下一刻它四肢诡异飞快地沿树上攀。

  鹿俞阙视野里只有一个蜘蛛般的影子投了下来,然后倏忽消失,继而纷乱的断肢和血雨淅沥而下,腥热溅在脸上。

  直到那张脸又倒挂着慢慢朝她探来,近在咫尺地顶着她的鼻尖,鹿俞阙也没有丝毫反应。她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

  这张脸死白,僵冷,刀剑不入。但它的五官很清秀,柔美,属于一个女人。

  那是母亲的脸。

  它伸出手,从鹿俞阙怀里摸出《释剑无解经》,那种仿佛九幽所来的冷寒从她肌肤透入,侵染了心肺,直至于大脑和心神。

首节 上一节 810/811下一节 尾节 目录

上一篇:诸天之内世界外挂

下一篇:聊天群:开局给带土看神威难藏泪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