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妻刀匠，名为千子村正 第81节

“那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的吧？”

对他的反应，村正也是早有预料。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温度，不容他质疑地出声询问：

“这东西，从哪来的。”

他沉默半晌，死死咬住下唇，倔强地将惨白的脸扭向一旁，拒绝回答村正接下来的问题：

“……不知道。”

“是吗。”村正没有追问，只是平静地陈述了结果，仿佛早已料到。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尘土，动作干脆利落，“那，辛苦你了。”

“等等！你要拿去哪——”

岚慌乱地追问，这东西不能随便被其他人知道。

“给你们的巫女大人。”村正头也不回地答道。

“不行！”

这东西绝对不能暴露，尤其不能被……他几乎几乎是扑爬着上前，双膝重重砸在沙地上，不顾一切地探出身子，死死攥住村正粗壮的手臂：

“不行！求你了！不能给她…如果没有它的话！我，我什么都做不到啊——！”

“……你是什么小女生吗。”

感受到手上受到的牵制，村正有些默然，甩开他的手以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这东西，从哪来的、什么时候得到的，又有多少人有这东西。”

短暂的失态过后，岚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边努力回忆道：

“那时候战事还没开始，还在准备阶段……我们小队在巡逻的时候撞见的。”

“看起来好像不是鸣神岛那边的人，所以我们就和他们稍微交流了几句，从他们手里拿到的。”

村正想到之前被自己摧毁的那个工厂，再结合一下某位侦探的证言，恐怕这些东西都与那有关。

过了好几秒，他才抬起沾满沙砾的脸，眼神空洞地望向远处。

“至于有多少人……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们小队的。”

“但是、但是……真的，真的不能让心海知道啊？”

他的语气再度急促起来。

“你知道这东西的副作用吧？”

村正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上下扫视着眼前的人，他不对对方使用这东西有异议，只是评估着他的身体状况。

“知道……”他点头。

“那你知道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了吧？”他能看出对方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灰败，那是生命力被过度透支的征兆。

“……”回应村正的是沉默。

看他的神色，村正已经了然。想着「鬼鲨」最后彻底衰败、衰老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个虽然狼狈但身体还未彻底崩溃的年轻人，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是望着那副窝囊样，村正气不打一处来：

“告诉老夫，你用这东西是为了什么。”

岚被这声质问震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嗫嚅着回应道：“为、为了保护同伴……为了挽回败局，成为……成为海祇岛的英雄……”

“不对吧？” 村正向前踏了一步带着不容逃避的锋芒，穷追猛打般厉声质问，“那打败老夫，你就能成为海祇岛的英雄了吗。”

“否则，你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耳畔的每一句话都锤在他的心间，让他半天回应不出一句话来。直到村正再续上一句：

“还是，因为那位大人——因为心海吧？”

本想以「那位大人」代称的村正，在最后将称呼改为了名讳。

“什么英雄，都只是手段而已。你是觉得，自己成为了英雄才配站在这位「现人神巫女」的身边。”他将语言化作尖刀，刺入这个少年进行设计的心理防线当中：“所以才会对老夫的出现感到恐慌，恐慌到觉得战胜了老夫，就能证明自己的「资格」。”

“我…我……”岚的嘴角抖得如同中风，惨白的脸上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又连同血色一并褪去，“我只是…只是想变得更强！强到能保护她！强到…强到足以……”

“为了乞讨这点自我价值，伪造了一个目标给自己散心吗。”透过他徒有其表的伪装，村正点出这层层包装下的本质。

“闭嘴！”

岚他再也无法承受这尖锐的审判，双目赤红，连同最后的矜持也一齐被剥落：

“你这种生来就高人一等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来否定我！”

“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有那种天赋啊！”

村正没再回应他，没去理会这个想要一步登天的人的胡搅蛮缠，临走时只留下一句：

“「没了它什么都不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在这之前活的十几年又算是什么。”

……

九条阵屋内。

海风裹挟着咸涩与湿冷，带来潮汐拍打海岸的声音。

分隔着海祇岛与八酿岛的海域，在夜色下翻涌着墨色波涛。

幕府大将，九条政仁并未端坐于屋内，而是选择在临海的回廊尽头凭栏远眺。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阵屋的基石，在海风当中一动不动。夜风撩起他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那张坚毅的面庞上，此刻笼罩着一层与战将身份不甚相符的沉郁。

“你也在思考今后的战术么？”

清冽而坚定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天狗大将九条裟罗悄无声息地走近，同样立于回廊边缘。

她身姿挺拔如松，锐利的目光先是扫过沉默的「大哥」的背影，随即也投向那片翻腾不息的海面。

“不是。”

九条政仁缓缓收回视线，转向这位九条家最锋利也最忠诚的「妹妹」。

他看到了裟罗眼中一如既往的、对将军意志的绝对信奉，缓缓说出了她未曾预料，甚至可能从未想过的答案：

“我在思考此次战事的意义。”

九条裟罗英气的眉毛瞬间蹙紧，仿佛听到了不合时宜的杂音。她微微侧首，语气中带着本能的反驳：“身为天领奉行的大将，在阵前询问战事的意义？”

“嗯。”

九条政仁仿佛完全没听出她话语中隐含的质疑，或者早就在他预料当中。

随后，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象征着无尽纷争的海域，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执行将军之命，为的是什么。”

“将军之命就是意义本身。”

九条裟罗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对她而言，雷电将军的意志便是最高的道标，是无需思考、只需贯彻的绝对真理。

“和你不同，我是为了稻妻的未来。”

九条政仁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其中蕴含的分量却更为复杂。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确认自己内心的想法，最终低声补充了一句，那声音几乎被风声盖过：

“也和父亲不同。”

PS 其实我本来是想写哲平的，但是感觉好像和原设定不太一样，就改成一个原创角色了

异界的刀匠 : 第86章 下手和下笔

“请你慎言。”

九条裟罗柳眉倒竖，对政仁这一番疏离天领奉行、更疏离雷电将军的话颇有微词。空气在二人的一来一往当中逐渐凝固，沉默开始在二人中央蔓延。

良久，九条裟罗背过身，率先打破了这近乎令人窒息的氛围：

“不论如何，当今我们身处前线。”

“只要你不动摇军心、临阵脱逃，刚才的话我可以当没听到。”

说罢，这位天狗大将头也不回地离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

“回来了？”

村正推开心海寝室的门扉，迎接他的是少女轻柔的问候。

心海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抹温婉恬静的笑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或者……我该说‘欢迎回来’？”

“那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吗？”村正脸上毫无笑意，眉头紧锁，沉重的心事让他无心接住少女这份刻意的轻松。

“嗯？”

敏锐地捕捉到村正与离开时截然不同的凝重气息，心海脸上的浅笑迅速收敛，恢复了惯有的沉静：

“看你的神色……是发生了什么事？”

“嗯。”村正沉声应道，探手入怀，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从岚身上收缴而来的那枚奇异坠饰，将它轻轻放在心海面前的案几上。

-`意溜盈器师 吾久?鸠?玐“你认识这个吗？”

心海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她伸出纤指，谨慎地拈起坠饰，凑近眼前细细端详。

起初是好奇与探究，随后眉宇间浮起疑虑，最终，那如水的眼眸中沉淀下深邃的凝重。

“这东西……形似神之眼，但……”

“对，”村正的声音低沉，直接道破其中的真相，“它的燃料……是人的生命。”

“……从将士们手中拿到的？”

联系到村正刚才脸上的表情，心海也瞬间猜出这东西的来历。她并非没有察觉士兵们偶尔展现出的超常勇猛，但那曾被归功于高昂的士气与对故土的守护之心。

“嗯。”村正点头称是，“在开战前就已经到他们的手中了，恐怕数量不止这一枚两枚。”

“……怪不得。”

心海恍若后知后觉，语气当中满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