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75节

　　然后，她看到了金色的大厅。

　　数以百计的乐队成员围坐在半圆的台阶式坐位上，一位草原精灵模样的指挥手举着象牙棒，他在指挥着乐队，用一种萨琳从来没有见过的方式。

　　而在他的身旁，一位有着萨伏伊人特有的红皮肤的女士，她是歌者吗？

　　当音乐响起，萨琳点了点头，的确如伊许所说的那样，杜林有着音乐方面的才能，可这似乎还没有被资格被称之为惊人吧。

　　然后她就听到了歌者的歌声。

　　歌声很美。

　　越听，萨琳就觉得这平凡的声音里，带着极为美好的歌词，这似乎是在歌诵着电影这种存在。

　　萨琳情不自禁的拥抱了伊许，直到歌声停下，直到音乐终止，她满足的拍起手。

　　而梅森不一样，他一把抓住了杜林的双手：“孩子，跟我学声乐吧，你的天赋令我战栗，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动过。”

　　“可是梅森导师，我早上有课。”杜林这个孩子脸带愁容。

　　他真是一个好孩子，萨琳这么想到。

　　“没事，我可以把一年级的课调到下午，谁不服就让他拿一部能够比肩你的作品。”这只大松鼠一脸的开心，他说完还用力拥抱了一下杜林：“对了，再播一遍，我刚刚觉得你的那个金色的大厅真的太棒了，回去之后我一定要让肖恩去问陛下要钱，艺术学院需要一个全新的音乐大厅，真的。”

　　杜林笑着再一次开始播放。

　　萨琳也再一次看到了那金色的大厅。

　　这一次，她看到了很多之前她没有注意到的内容——比如艺术与美女神的画像，与神殿中的不同，在这里，她穿着典雅的长裙，长发梳绑成了粗粗的辫子挂在肩上，洗去了铅华的女神，以坐在水池旁戏水的典雅少女模样存在于画面之中。

　　有那么一个刹那，萨琳心生疑惑——这是我这样凡夫俗子可以看到的美好吗？

　　然后她又想到，是不是应该让学院和神殿先把雕像准备起来。

　　神殿有钱，唯一的问题就是……要让杜林把雕像的全身投影做出来，不过这应该不是难事。

　　萨琳夫人对此充满了信心。想到这里，她看向了伊许：“我之前很担心。”

　　“我也一样，说不担心是假的，封印物有多邪门，我们都知道。”伊许说到这里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有了这一次经历，想来杜林这个孩子以后会更加小心。”

第123章 我困在名为忠诚的炼狱中

　　杜林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都有些颤抖。

　　大家都说封印物邪门，杜林一开始还没啥概念，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死物竟然有仿佛像是人类一样的意识，只能说异世界真是恐怖。

　　走到门口，杜林与来迎接他的自家祖父拥抱了一下。

　　“孩子，以后谁再邀请你观看你不了解的封印物的话，记得先打花他的脸。”老伊许说到这里，瞪了一眼费舍尔。

　　这条老鱼低着脑袋：“今天真的是过意不去，要不小先生先回去休息吧。”

　　“没事，来都来了，就把事情办了吧。”杜林拒绝了费舍尔的好意，因为好奇心上来了，他是真的想了解杰克·伦纳德到底是一回事，他和那个叫杰森·凯恩的导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个叫弗兰德·里克的书店店员又与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杜林这么一说，老伊许非常高兴，他认为杜林能这么想很好，而且看起来杜林并没有受到伤害，他也要走了——毕竟他要回精灵领叙职，刚刚是从吕贝克的火车站直接传送门过来的。

　　送别自家爷爷，杜林跟着费舍尔往下层走，萨琳夫人带着梅森导师决定先回学院，因为杜林说了，歌是没问题，但短片他还没有完成最后的精修，所以最好是让杜林先精修之后再将整部短片上交。

　　对此，梅森导师非常意外：“你说这样的效果，还不是最终的版本吗！那什么样的景致才是你心中最终的版本！现在就做给我看！我要看！求求你了杜林我要看！！”

　　然后他就被萨琳夫人拖走了，拖走时，这只松鼠还用双手抓着地毯，然后是门框，接着是门，最终整个秘密警察总部都回响着一只死扣着门环的松鼠的绝望尖叫。

　　杜林知道他是真的很着急，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杜林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之前，还是让梅森导师继续等着吧。

　　………………

　　顺着台阶进入下层，还没有进入尸体所在的区域，常明用的圣焰就已经代替了电灯，据名为大脚趾的侏儒所说，闹鬼的时候圣焰可比电路管用，杜林一想也没错，毕竟这一区域一下来就是连装式的停尸柜，大小各不相同，从最小的看上去连杜林都躺不下的，要最大的似乎是可以躺巨人的一应俱全。

　　真要有什么大变活人，一钻出来面对圣焰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杰克·伦纳德的尸体已经准备好了，半精灵和杜林再次确认了问题和流程，然后他和大脚趾还有费舍尔站在角落里。

　　杜林脱下外套，卷起袖子。

　　有兜帽佬将停尸台调整到更适合杜林的高度，杜林看清了这个年轻人，他的脑袋上有角，是克里特人，他的身上有七处中弹的痕迹，而死因是头颅右侧有一个子弹射入孔。

　　为了不被活捉，这个年轻人甘愿自杀，这等勇气，杜林也为之钦佩。

　　另一位兜帽佬递过来的死者交谈卷轴，杜林接过它并将它撕开，术式的力量充盈于杜林指间，下一刻，杜林将这力量引导向了停尸台上的杰克·伦纳德身体内。

　　·谁……在找我……

　　这一次不负众望，杰克·伦纳德睁开了双眼，他那低沉的声音里满是疑惑。

　　“你死的时候在等谁。”杜林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灰袍，他是……贵人的信使……”这个年轻人给出了答案。

　　杜林不用转身，都能听到半精灵手上的笔在纸间的摩挲，于是过了数秒，等到一切结束，这才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的上级是谁。”

　　“我的导师……”依然还是有答案，这让杜林皱眉，一开始他以为这个年轻人只不过是一个跑腿的，现在看起来，这个小子似乎是被邮差当成学徒来培养的——高塔的学徒，导师教导学徒，亲如父子。

　　“你的上级经常和谁见面。”等到半精灵完成速记，杜林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不知道……导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面对这个答案杜林先是一愣，然后想当然的点了点头——也没有错，这种工作本来就是有讲究的，他的导师也明白什么叫单线联系。

　　于是第四个问题很快就问了出来：“你认识杀死罗比·艾尔文的凶手吗。”

　　杜林觉得这个问题相当于白问，毕竟这个年轻人只是一个学徒，谁家学徒能知道这些的。

　　“他的名字……佩克·格洛什……”

　　这个答案给杜林整不会了，佩克·格洛什是谁，你又是怎么会认识这个刺客的。

　　半精灵速记完毕，杜林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关于最终计划你了解多少。”

　　“不知道……”这一次，杰克·伦纳德给了一个非常干脆的答案。

　　杜林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角落里的三位，然后看到了他们略显惊恐的表情。

　　你们惊恐什么？

　　杜林先是一愣，然后立即反应过来并雷电般的退了半步，但还是慢了——他被杰克·伦纳德抓住了左手手腕。

　　明明已经问了五个问题，这个家伙的灵魂怎么还没有回归死海！

　　杜林瞪大了眼，看着眼前已经坐起来的年轻人，他的眼眶中的眼球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赤红色的魂火，这是灵魂失控的特征。

　　在圣焰的影响中，亡灵本应该会因为神圣力量的灼烧而哀嚎，但是他并没有，这个全身冒着烟的年轻人低下头看着杜林，来自灵魂的低语在杜林头脑中响彻。

　　·弗兰德·里克出卖了我……警告所有人，在智慧日报三版左下角的广告栏……报童因服务生而死……答应我……

　　他的手力气非常大，抓得杜林的手腕非常痛，他看向角落，这时费舍尔已经拉开了另一侧的枪柜，半精灵正在手忙脚乱的给他手里的霰弹枪上弹，侏儒想拿起杜林的枪，但他的力量无法支撑他举起枪。

　　他们没有听到灵魂低语？

　　于是杜林微微地点了点头，同时服务生这个绰号如惊雷一般炸响在杜林的脑中。

　　温斯顿·丘吉尔，你为什么也叫服务生！

　　弗兰德·里克又是谁，是那个书店店员吗。

　　·记住你的誓言……

　　下一秒，杰克·伦纳德松开了手，然后圣焰自它的体内喷涌而出，将这个不甘的灵魂与他的躯壳一道彻底焚化。

　　“这是怎么一回事。”拿着霰弹枪装子弹装到一半的半精灵一脸不解。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故。”这时才堪堪打开隔离门的兜帽佬掀开了他的兜帽：“孩子，你没事吧。”

　　杜林点了点头，这个中年光头的额头上刻着死神的神徽，这应该是亡者之神的信徒。

　　费舍尔快步来到杜林身边，他一把抱起了杜林走向门外：“真是不好意思孩子，我会付给你一大笔薪水。”

　　杜林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堆灰烬。

　　在这一刻，杜林的内心是动摇的。

　　因为他无法理解，这样一个年轻人，为什么会为了那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而争斗到再死一次，哪怕因此神魂俱灭。

第124章 被名叫信任的刑具鞭挞

　　停尸房里的事故说小不小，毕竟就连系统里都没有谁见过被问了五个问题的死者拒绝回归死海，爬起来准备大吃活人的。

　　为此杜林获得了五千金钞的赔偿——算是把奇邪的播放器和这件事情加一起给的。

　　五千，对于杜林来说也算一笔不小的数目，收了钱，喝着蜂蜜水，杜林在大厅里一边休息，一边听着费舍尔的几个下属在那儿争论。

　　半精灵一边在黑板上写下‘贵人’一边看向他的同事们：“贵人，一定是这些家伙之中某人的呼号。”

　　“我觉得不像，我们从来没有确认过这样的呼号，像是报童，烟贩，服务生，这些代表他们现实职业的呼号倒是很多。”侏儒这个时候一改之前的油嘴滑舌，一本正经的说道。

　　“的确，贵人这个呼号如果在咱们这边倒是没什么，在他们那边就不好听了，就像是我们，我们也不会使用守密人这个呼号啊。”一个秘密警察这么说道，他是一个中年人，英年早谢，发际线一路退到了后脑勺。

　　杜林从杰克·伦纳德的嘴里听到过，报童因服务生而死，他让杜林在智慧日报三版左下角的广告栏发布这个消息，报童应该就是杰克的呼号，而服务生应该就是弗兰德·里克的呼号。

　　那么佩克·格洛什呢，杜林之前见过的佩克·纳什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他也是博士吗。

　　贵人这个呼号肯定不是他，如果是他，杜林就不应该看到博士这个呼号，就像是杰森用导师这个称呼——导师肯定不是呼号，而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导师，他尊敬于他的导师，所以不会用组织中的呼号来称呼他的导师。

　　温斯顿呢，他也是服务生，这是怎么回事。

　　杜林的好奇心被完全勾起来了。

　　于是趁着侏儒大脚趾过来给自己加蜂蜜水的时候，问了他关于呼号的问题。

　　“呼号啊，很正常，就像是我的大脚趾就是我的呼号，那个半精灵的呼号叫杂粮，我们平时也称呼费舍尔局长为老板。”侏儒微笑着为杜林介绍道：“北方主义这些疯子做为一个大组织，他们的呼号更多，也更严密，比如说我们提到的守密人，其实就是北方主义地方负责人的呼号，而守夜人是唯一呼号，博士为北方主义特别成员的呼号，审判庭是北方主义外勤局的呼号，特工指的是直属于守夜人的刺客呼号。”

　　大脚趾扬扬洒洒的说了一大堆，算是为杜林解惑了。

　　“谢谢。”杜林给眼前的大脚趾笑了一个。

　　“不用谢，孩子，今天真的是辛苦你了。”大脚趾说完回到了会场。

　　喝完蜂蜜水，杜林起身准备离开。

　　费舍尔跟了上来，算是一种友好，他选择将杜林送出门。

　　走出费舍尔为自己推开的大门，杜林眯了一下眼睛，春末夏初，阳光也在回归，但还是能感到寒意。

　　出了大门的时候，费舍尔又掏了一笔零钱：“坐车回去吧，不好意思了小先生，得让你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