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66节
托尼,那几枚弹壳上怎么会是你兄长霰弹枪的撞针撞出的痕迹。
这个问题杜林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同时,杜林更想做的,也不过是不想让他的这个矮人兄弟活活笨死。
如果你真的要投身北方主义,以杀尽北方贵族为目标为自己的兄长复仇,那至少也请活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
………………
杜林的到来让托尼很是惊讶,不过这个穿着睡袍的矮人还是欢迎了杜林,他表示他的家族都去矮人神教会了,而他为了他的月考画作,正在作最后的垂死努力。
杜林点了点头,也没有一口就点破这个矮人的谎言。
托尼来到茶具旁,他一边拉开抽屉一边看向杜林:“杜林,我的朋友,喝点什么吗。”
“咖啡,有奶精就更好了。”杜林一边说,一边绕过客厅的柱子,来到沙发后面。
托尼调好的咖啡与奶精,转身看向杜林,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欢笑:“你怎么知道车上的是我。”
“你用你哥哥的霰弹枪,撞针留在弹壳底部的底火上的痕迹,我自己造的枪我自己知道。”杜林双手插兜,看着眼前的矮人,他是疑惑的:“你为什么会和他们走到一起。”
“我想向他们复仇,北方主义和他们不对付。”托尼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站到了另一侧,用沙发掩护自己的猞猁凯尔希:“你呢,杜林,你会向秘密警察告发我吗。”
“如果我选择告发你,那么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秘密警察了。”杜林说完叹了一声,走向托尼的同时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手里没有武器:“你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杀卡尔·艾尔文一家。”
“如果我只是说说,那他们是不会相信我的,我也不想因为我的懦弱而伤害到我的介绍人。”托尼退了两步,这也是互相重新相信彼此的基础:“所以我跟着他们去杀了卡尔·艾尔文,他们说,艾尔文家族是叛徒家族,必须灭绝全族。”
这和杜林所想的一样,端起加了奶精的咖啡,杜林眯着眼看了一下。
·一杯香浓咖啡,加满了糖与奶精,它的作者是多么宠爱你啊,杜林小可爱。
你这台医疗AI的嘴越来越过份了。
杜林一边感叹,一边坐到了沙发上:“我明白了,你想向那些杀了你哥哥的贵族家族复仇。”
“是,只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我穷尽一生也办不到,所以我找了帮手,北方主义与北方王国的贵族们有什么恩怨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有他们帮我,我能杀光那些仇人。”说到这里,托尼坐到了杜林面前。
凯尔希不再藏着,她跑到了杜林身边坐下。
托尼这时从茶几下层拿出那把霰弹枪:“枪在这里,如果你觉得你作的枪不应该成为杀人的兵器,你可以拿走它。”
杜林没有动,而是站起身走到工作室的门前,示意托尼打开门。
“你要干什么。”托尼打开了门,然后用好奇的语气问道。
“帮你换一根撞针。”杜林跟着托尼走进了工作室,他拿过枪,拉动唧筒将两发子弹退膛,然后拉开抛壳口,将第三发已经上膛的子弹退出来。
“对不起,我错怪了你。”托尼一脸羞愧。
“不,做为一个北方主义新人,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记住,要对你的同志负责。”杜林说完,拿起一发子弹弹了托尼的脑袋:“这一下,是做为朋友的我展现的愤怒,好了,扯平了。”
杜林当然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欣慰,眼前这个年轻的生命终于走上了属于他自己的路,哪怕在他人看来这路不对,太过崎岖,但就他本人来说,没有错。
为长兄复仇,哪怕身处炼狱,只要他自己能够甘之如饴,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非恩怨是可以说清楚的,重要的是人生在世,行事做人都不要后悔就对了。
拆开霰弹枪,将其中的撞针抽出,杜林让托尼点燃炉火——他要再加工撞针顶部的针头,因为上面还有数字,撞针撞击底火留下的痕迹里,有属于每一把特制品的独一无二的数字。
但谁都不知道,0号,10号,20号,这样的整数枪,杜林只是制作出了撞针,却没有将它们装上枪并贩卖。
托尼点燃炉火,打开了奥术吹风机,然后找到了枪支证书,杜林剔除了上面的金箔,将这支84号霰弹枪的编号改成了80号,托尼拿来了重新加热后的金箔汁,杜林亲手倒上,然后再一次压上了他的印章。
撞针已经完成了加热,杜林完成了撞针的重铸,淬火,将枪装好。
大门那边被人敲响。
“我去开门。”
托尼说完正准备走,被杜林拦了下来。
“你家那位长辈最近过生日。”
“我叔父,半个月后,怎么了。”
面对杜林的问题,托尼回答的有些疑惑。
杜林打开了工作室的小窗,赫默顺着小窗飞了进来。
“秘密警察,费舍尔带头的。”杜林抚摸着赫默的脑袋:“记住,你是80号的主人,你雇我为你的叔父制作一把镐斧。”
“我明白了!”托尼一脸坚毅的点了点头:“谢谢你杜林!”
“谢我干吗,记住,你不擅长跟他们打交道,把他们带过来。”杜林一边说,一边飞快的拿出一张白纸铺到了画板上:“凯尔希,你跟着托尼一起去看看。”
秘密警察来了,杜林自知是逃不过去的,与其翻窗而跑被他们抓个正着,还不如坐在这里。
有些时候,一份体面的工作能够胜过千言万语。
………………
站在史塔克宅邸的大门前,费舍尔抽着烟,发现弹壳底火上的数字后,有熟悉杜林十一式的年轻人表示这应该是特制品的标号,据说大枪匠杜林阁下制作了一百多支有编号的杜林十一式,每一支都是由最好的零件拼成,精度无双。
而在哥本哈根,这种枪一共有两支,一支是他们敬爱的国王拥有,一支就是史塔克家的长子持有,长子已死,但这枪肯定还在史塔克家族。
所以,他们来了。
就在费舍尔的下属决定破门而入的时候,有人听到了大门内传来的应门声,然后大门就打开了。
一身睡衣的矮人看着门外的众人笑了笑:“这里是史塔克家,我是托尼·史塔克,请问你们是谁。”
“秘密警察,孩子,我找你……”说到这里,费舍尔注意到了那只块头特别大的猞猁。
她就坐在托尼身后的走廊里,一边舔着它的爪子,一边眯着眼睛。
像极了它的那个小小的狡猾主人。
……有意思。
第109章 千金难买人乐意
史塔克家有钱啊。
这是费舍尔跟着托尼这个半大小子进屋后的唯一感想。
富丽堂皇的大客厅,昂贵的真皮沙发进口自东部精灵领,金箔包着的台灯,武器架上优秀的兵器,墙上的画像无声讲述着家族的辉煌,每一个有幸被挂到墙上的矮人,都曾经是一个家族的顶梁柱。
托尼带着费舍尔来到一个武器架上,上面摆放着那支霰弹枪。
“我哥哥的枪在这里。”托尼从架子上拿下枪,像是在展示一样拉动唧筒,向所有人展示了抛壳口示意其中并没有子弹。
费舍尔接过枪,感觉有点温度,但考虑到这东西一直被放在壁炉上,他也没有在意,将枪交给自己的部下作检查,然后在托尼的引领下走向了工作室。
杜林小先生的猞猁,应该是叫凯尔希吧,它走在更前面,三步五步一回头。
费舍尔听说过这位小姐的事迹,无论是与流浪狗以一敌三,还是在超凡集市上吸引众人的目光,这位年轻漂亮的小姐想必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成为所有养猞猁的主人最为牵挂的存在。
而以费舍尔的眼光看来,这个时间,也许会很久——有着传奇化机缘的魔宠,足够活得比一些倒霉作死的凡人还要久远。
很快,费舍尔见到了杜林,他背对着工作室的门,而他的赫默小姐正站在一旁的鸟架上。
这可是更不得了的宠物啊,自主觉醒了魔法的战宠,就连陛下的灰鹰也被比了下去。
同等体重下,这只雕枭只怕没有多少敌手,哪怕是碰到更大的同类,她可以通过她的术式反客为主。
而在杜林的面前,若大的画板上,一幅巨作正在展开——那是一把镐斧的模样,上面已经有一半画上的内容,只见一位矮人的侧面模样跃然纸上,是八个世纪前希德尼西部山脉的矮人贤者,尼尔森·雷锤。
因为他的那个小辫大背头太有标志性了。
在他身后,有群山,有战旗,有美酒,都是属于矮人的美好。
当然,这把镐斧斧面还有更多的地方还是空白的,但是做为一个有艺术细胞的鉴赏家,费舍尔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一幅巨作——如果说,画如拼图,眼前的这个孩子一定会将其拼完的:“你邀请杜林,为你叔父的生日制作一把镐斧。”
“是的,从目前来看,我个人非常满意。”托尼这个小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激动。
费舍尔觉得如果自己是矮人的话也会激动的,毕竟尼尔森·雷锤是这个千年里矮人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他统领银峰岭中的矮人,将地精与他们的坏亲戚斩尽杀绝,然后主动与希德尼联合达成了商业盟约,矮人的武器充斥在希德尼联合的军队里,在与希德尼联合的战斗中,北方人为此吃尽了苦头。
“啊,费舍尔先生,是你,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杜林小先生这个时候扭过身子,他打量了费舍尔一眼,光线在这个时间段正好透过工作室的天窗打在杜林的身上。
有那么一个刹那,费舍尔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使,神明的使者坐在高高的转椅上,用手中的笔在纸间描绘历史。
但很快的,费舍尔换上了职业的笑容:“画的真好,一定想了很久吧。”
“并不是,今天早上我在图书馆读了一个上午的历史书,正好做了不少功课,回家的时候托尼请我来为他叔父的生日制作一把镐斧出力,所以我就画了这些。”说到一半的时候,杜林脸上满是怀念的笑容,他伸手抚摸着画纸上的线条:“尼尔森·雷锤,他年少丧父,于军中成名,一生行走于世光明磊落,最终被当时还一盘散沙的希德尼西部沙巴山脉的各部族推举为矮人贤者,他领导矮人讨伐了地精,将他们的灰矮人亲戚彻底消灭,又与希德尼联合通商,连当时的矮人至高王都听闻了他的事迹,七次征召,最终在二百一十七岁的时候,他主动前往王庭,并在十七年后病逝于王庭。”
“矮人与我们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费舍尔负手而立,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在他看来,这位贤者在生命的暮年选择了退让,做为银峰岭的贤者,他本可以令他的家族成为永世的贤者家族,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主动放下贤者之职前往王庭做了一个闲散的书记官。
银峰雷锤家族本来可以通过努力染指至高王的王位,但尼尔森放弃了。
人类的历史学家不明白,人类的凡人也不明白,费舍尔明白,尼尔森不想让矮人各族陷入残酷的内战。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他忘了,生命天生就是贪婪的,至高王的暴虐在尼尔森死后越发过份,最终尼尔森的第五子举起了义旗,矮人的内战打了整整一个百年还有多,至高王的家族被灭绝,雷锤家族也凋零散尽。
贤者想要裱糊他的世界,最终却一事无成,生前努力的事情,到了身后,只余悲伤故事,每一个看到那血流成河的场景的人,只会无语凝噎。
也许,这个世界就像是费舍尔眼前的这个孩子说的那样,历史只用三个词就能概括。
战争,和平,革命。
真是可悲的生命啊,所谓的文明,都只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堡垒,美好而脆弱,一次暴乱,一件阴谋,一把匕首,一场叛乱……时间就如同潮水来了又走,但堡垒却不见了,或者只余断壁残垣,空留遗憾。
有下属来到费舍尔报告,枪支撞针上的数字与现场的并不对应,但撞针上的数字和收藏证书上的一致,和案发现场的不是同一支枪。
费舍尔对此会心一笑,银发的老人点了点头:“把枪装好,别让主人太过困扰了。”
说完,他再度看向了托尼,用公事公办的口气报以歉意:“不好意思,看起来你的枪没有问题。”
“能证明自己是无辜,也是一件好事。”托尼笑的咧开了嘴。
“是啊,是好事。”说完,费舍尔来到杜林身边,伸手拍了拍这个孩子的肩膀:“希望无忧宫的白胡子们过来的时候,你能给他们一个完美的答案,我看好你。”
“我知道,那毕竟我的长辈,我也相信我会交出一份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卷。”杜林说到这里,拿起碳笔继续在纸上作画。
费舍尔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他的下属一无所获,这很正常。
再一次站在阳光下,费舍尔拿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支,有懂事的下属掏出了打火机为他点燃。
吐出一口烟雾,费舍尔笑了笑:“走,回去写报告。”
说完,他坐上了车。
在车辆启动的时候,他扭头看了一眼史塔克家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