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48节

　　那份秘文报告被老伊许随手用烟灰缸压在了茶几上，出于好奇心，杜林绕好奇的打量了一眼。

　　伊许亲阅，近日达达尼公爵向长老议会秘告，阿尔金公爵求购三门16磅炮用以保卫他在北方殖民地的堡垒别墅，北方王国的走私路线一直由你操控，达达尼公爵不解阿尔金公爵求购火炮背后的深意，特此表达，望周知，菲洛。

　　看着报告上的象形文字，杜林的意志力还是让杜林迈开脚步，自然的跟上了他的长辈们。

　　·这就是这个世界长唐人使用的文字吗，真是令人恐惧啊。

　　大橘感叹道。

　　杜林努力控制着自己，直到在大门前与长辈们道别，顺着街道走出一大段路后，杜林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扭头看了一眼大使馆的方向。

　　这片大地，真的是异世界吗？这语同音，这书同文，已经有点无法用巧合来解释了。

　　这个扪心自问，杜林不知道要如何解答，甚至杜林觉得这比自己为何重生在这片大地上还要难以理解。

　　大橘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也无法理解这一幕，请活得更小心一点，杜林先生，象形文字能雷同成这样，这不大正常。

　　这是肯定的，大橘。

　　阿莱克斯阁下这个时候已经打开了一个传送门。

　　杜林跟着他走了进去，发现这门直接开到了自己小楼门口。

　　“我可不能让你穿着校服去阿尔金家，虽然我们龙种超然，但还是不能太过分啊。”

　　杜林回家换上了正装，出门之后立即受到了阿莱克斯阁下那边的好评。

　　杜林跟着阁下通过传送门返回，同时问起了阿尔金家的情况：“阁下，我在想，阿尔金公爵到底算不算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因为伊莲是这么评价阿尔金家族的。”

　　“他当然是，应该这么说，阿尔金家族一直都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家族，在北方主义兴起的时候，他们选择投靠了北方主义，而当复国联军打回来的时候，他们又早早的选择了所谓的拨乱反正，对于龙种来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完成了两次身份上的转换。”

　　阿莱克斯阁下的评价到了这里，他笑着叹了一口气：“杜林你是幻想种，以后一定会比我活的还久，会明白我今天所说的一切，人类的历史对于龙种来说，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故事罢了。”

　　杜林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但他还是问了一句：“您是怎么看北方主义的呢，你觉得当时的他们做的对吗。”

　　“当然对了，当年那些年轻人，为了他们天真的梦想流尽鲜血，他们建立了新的国度，在我的眼中他们虽然幼稚，却做到了很多龙种都没能办到的大事，龙种之间一直流传着关于人类无限可能性的传说，大家都说，人类正因为寿短，才会本能的追逐着梦想和理念。”

　　说到这里，阿莱克斯阁下沉默了一小会儿：“但就像你说的那样，人类短寿，他们的理想会随着他们逝去而发生改变，后来人有后来人的想法，但是阿尔金家族不一样。”

　　他笑着对杜林给出了对阿尔金家族的评价：“我认识阿尔金家族十三代人，他们从始至终，都是最杰出的商人。”

第79章 行于路

　　这算是褒奖之言吗。杜林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能够被身为银龙的阿莱克斯阁下如此评价，想必阿尔金公爵与他的家族一定是与有荣焉吧。

　　有阿莱克斯阁下带着，杜林倒是不用担心迷路，他带着杜林走街串巷，时不时和各类人打招呼。

　　无论是身着破旧的贩夫，又或者是衣冠楚楚的绅士，他都能与这些人聊上几句。

　　而这些人，似乎也早早认识了阿莱克斯阁下。

　　也许是发现了杜林眼中的好奇，老银龙给了一个答案：“银龙身为黄金之民，可以活数百年甚至更久，会渐渐失去同情心，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生命，这不应该。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与这些短寿种交朋友，失去朋友固然痛苦，但正因为如此，才会令我们记住他们的喜怒哀乐，明白身为生命的道理。”

　　“我也会吗。”杜林好奇的问道。

　　“孩子，你是烛龙，身为幻想种，你会活得更久远，甚至也许会在漫长的生命中忘了曾经有过的美好。”阿莱克斯看着杜林：“伊莲这个孩子和你一样，也是幻想种，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将她托付给你。”

　　“她也能活很久吗。”杜林有些惊讶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幻想种竟然能够活很久。

　　“不，她比不过你，乌切洛的幻想种终究只不过是乌切洛，红羽之子的平均寿命不过两个百年，而这片大地上有天灾，战争，疾病，有太多的办法夺走生命所拥有的一切。”阿莱克斯阁下说到这里叹了一声：“在龙种的历史图书馆里，有关于先民的传说，在先民的时代，龙种也不过是为他们服务的仆人，草原精灵是他们的宠儿，而别的许多种族，只不过是工具而已，你害怕吗。”

　　这倒没有出乎杜林的意料。

　　“我不害怕，不过我很好奇，先民到底去了哪里。”杜林看着这个世界的先祖。

　　“他们离开了，图书馆里语焉不详，而我出生于先民离开后的时代，对此也不了解，有些活得足够久远的远古巨龙也许会知道一些，但他们始终守口如瓶。”阿莱克斯阁下看向了杜林：“阿尔金府邸快到了，过了桥，再走上一段距离就到了。”

　　杜林跟在阿莱克斯阁下身后走过长桥，在通过进入贵族区的巡警盘查时，阿莱克斯阁下出示了他的证件。

　　“阿莱克斯阁下，午安。”有老巡警赶来，他微笑向阿莱克斯阁下行礼，然后看向了杜林。

　　“我的后代，卢布林的杜林·艾尔什。”阿莱克斯微笑着介绍起杜林。

　　“艾尔什公爵之孙，欢迎来到人类的世界。”老巡警向杜林行礼，并在胸前划了双母神的圣徽。

　　“你好。”杜林也与这位老人微笑致意。

　　在通过了盘查后，阿莱克斯阁下看向远处：“你怎么看人类的这种族群切割。”

　　“贵族自发的维持自我体面与虚伪的高高在上，平民为了有饱饭吃也不介意共襄盛举，不过在东部领没有这样的事情。”杜林实话实说——就说安塔的老妈吧，也就是在东部领这么针对自己还能没事，换个地界，这么针对公爵继承人的月精灵，坟头草都得有三丈高。

　　“这就是为什么龙种喜欢草原精灵们的原因，草原精灵是比别的种族弱小，但他们懂得团结，明白未来的不易，更知晓文明的存续比个体的未来更重要，而人类中只有极少数人有如此可贵的操守。”阿莱克斯阁下这么感慨着。

　　但杜林对此有点微小的不赞同：“人类有太多的顾虑了，他们中的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连最基本的生存都举步维艰，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让他们拥有可贵的品格，有些过于强人所难了。”

　　阿莱克斯阁下笑了：“你爷爷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这么想过，你比他好多了。”

　　“我只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见过草原精灵不曾见过的景色，没有前人的智慧，后来的我也只不过是不知世事的稚童而已。”说这句话的时候，杜林心怀谦卑——因为在上辈子，他从历史书里见过这样的伟大存在，深刻的理解在那样匮乏的时代，依然有无数人心怀希望，甘愿为了更美好的明天牺牲自己。

　　他们面对命运从来没有低过头，更没有向恶妥协过，直面牺牲，至死方休。

　　如法比恩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也许会在现实面前撞的头破血流，他们会失败，会被叛徒所伤害，会死，但他们与他们所怀单纯与美好的理想理应永垂不朽。

　　“说的好，孩子，那你觉得什么时候这样的苦难才会有尽头。”

　　“永远都不会有尽头。”

　　面对这样的问题，杜林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为什么。”老银龙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容。

　　“因为欲望不息，斗争不止。”杜林笃定的回答道。

　　阿莱克斯阁下沉默了很久，最终，他在一幢大宅子前停下了脚步，然后看向了杜林。

　　“你这孩子，看这世间万物有如此清醒的意识，终有一天一定会戴上代表大长老的荆环，无论是菲洛还是别人，想必都会推荐你。”

　　“我不会。”

　　杜林的答案再一次忤逆了阿莱克斯阁下的期望，但他这一次却笑了起来：“为什么呢，难道你不想为东部领出力吗。”

　　“因为政治是天底下最肮脏的游戏，它不分是非，无论对错，我情愿去拍电影也不愿意投身其中。”杜林整理起自己的衣袖：“如果东部领需要我的力量对抗邪恶，我会毫不犹豫的回来，但要让我去玩这些该死的把戏，我不愿意，我更愿意用刀枪来回答一切恶意，因为这样简单多了。”

　　这句话发自杜林的肺腑，身为刺客，杜林有自知之明，玩刀枪，他能杀死那些恶棍与混球；但和恶棍与混球同台竞技，让他像恶棍与混球一样活着，甚至为了对抗他们而变得更加阴险狡诈……这对他来说过于强人所难了。

　　阿莱克斯阁下溺爱地伸手揉了揉杜林的脑袋，然后着看向走过来的卫兵：“我是阿莱克斯，请通告罗比·阿尔金公爵阁下，这是我的名片。”

　　他递出的是一片龙鳞，年轻的卫兵接过鳞片有些看不明白，但年长的卫兵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鳞片，满脸恭谨的递还给了阿莱克斯阁下：“阁下您请进，公爵大人知道您来了，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老波尔，看到你身子骨还硬朗，真是让我欢喜。”

　　说完，阿莱克斯阁下示意杜林跟他走。

　　老卫兵向着杜林行礼：“年轻的龙种，欢迎来到阿尔金府邸。”

　　杜林能感受到，这位老人在为他所服务的家族而骄傲。

　　这份感情做不得假。

第80章 高山仰止

　　罗比·阿尔金，阿尔金家族的最年长者，这个人丁并不兴旺的家族的族长。

　　他应该与阿莱克斯阁下很熟，因为这个板着脸的老人在见到阿莱克斯的时候那几近冰封的表情有了松动。

　　他大笑着与阿莱克斯拥抱：“我的老朋友，你一定是嗅到了什么对吗，我今天晚上有一场晚宴，留下来吧，我让厨房为你准备最美味的牛排。”

　　“那可太好了，不过这次你猜错了，我是跟着我的后代来了，他说你邀请他参加晚宴，所以我就跟着来见你了。”阿莱克斯阁下一边说一边指向了杜林。

　　“喔，杜林·艾尔什，年轻的艾尔什之子，欢迎来到阿尔金府邸，你的爷爷可是大忙人，我听说他已经领了荆棘戒，以后只怕更没有时间与我一聚了，真是遗憾啊。”罗比公爵一边说，一边领着杜林与阿莱克斯走进了府邸。

　　豪华。

　　杜林对于这座府邸的第一印象只有如此简单的一个词。

　　无论是吊在天花板上的巨型吊灯，还是一旁墙上的壁灯，所有的金属件都以金箔包裹。

　　进门之后正面的墙上，是巨幅的慈爱双母神像，两位少女的手捧麦穗，少女模样传神，麦穗粒粒精致饱满，身前身后一望无际的麦田随风舞动，一看就是最顶尖的画家所绘。

　　在走廊上，杜林还看到了一套全身甲，上面甚至还有微光——在火枪兴起之前，精制可靠的魔法全身甲是一个家族实力与地位的象征。

　　“这里就是阿尔金的府邸，来，杜林，好孩子，来看看这个，我想你一定在卢布林见过相同的。”罗比公爵的呼唤让杜林走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杜林看到了一张非常熟悉的照片，上面有或坐或站着的年轻人，杜林在其中找到了年轻时的老伊许。

　　“是的，我见过。”杜林微笑着点了点头：“原来灰头发就是您啊。”

　　老年的罗比公爵相比起年轻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发现杜林认出了自己，这位老人满心欢喜，也充满了怀念：“那个时候，我和你的爷爷还有大家都还年轻，时间过的真快啊。”

　　这张照片的边上，还有一对少年人，灰发的他微笑站立，而比他高一些的红发的她笑着扶住他的胳膊。

　　一定是罗比公爵心中极为重要的人吧，所以他才会将这照片保存的这么好。

　　正在这时，杜林听到了有细微的脚步声出现在身后的走廊里。

　　他扭头看向身后，看到了一位穿着红色长裙的少女。

　　他看到了一位红发的少女。

　　自然卷曲的红发，漂亮长睫毛大眼睛，精致的露肩长裙，露出来的部份真的又大又白。

　　·杜林先生，您平日里看冷轧板习惯了，一下子看到这种，是不是有点不大适应，有些晕北半球。

　　大橘这一次又主动跳了出来。

　　的确有点不大适应，但冷轧板这个比喻还是太过份了。

　　不过杜林对于美好的景色还是挺诚实的，毕竟有些东西是刻在灵魂里的，自带衣服领子的姑娘见惯了，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的确是有些晕北半球。

　　而且只要一想到伊莲与安塔，说的再多，也无法阻挡两个女孩身为烤肉严选铁板的事情，反正带一点弧度都是次品。

　　不能比啊。

　　这位少女身高腿长，是标准的北方人种，她来到杜林身边，微笑着提了提裙边：“见过杜林勋爵，午安，我是谭娅·阿尔金，阿尔金公爵的孙女。”

　　“我的孙女，我唯一的孙辈，也是我最优秀的孩子。”阿尔金一脸骄傲的介绍起他的珍宝。

　　“你好，我是杜林，其次我不是勋爵。”杜林解释道。

　　“那是因为人类世界会将公爵的继承人称之为勋爵，既然您觉得这样不适合，那我还是称您为小先生吧。”这位漂亮的年轻女孩微笑着低下身，托起杜林的手，在他的戒指上轻吻了一下。

　　这算是贵族礼仪，她非常精准的找到了代表着杜林身份的这枚戒指，所以这一吻不是给的杜林本人，而是给了他的家族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