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443节
但如果你们愿意让这两个孩子活,他也不会向世上展现他的仁慈。
毕竟从根本上来说,这两个孩子,在名为审判的绞架上,的确是可有可无。
就在这时,老贝萨尔听到了王室那位继承人的发言。
“宽恕这两个孩子吧,各位长辈,克里格恩家族将会亲自下令处决贾登·霍根侯爵与他的长子,但同样的,王室将宽恕这两个孩子。”
如果市民觉得这样不对,那就让我去广场那边直面民众代表好了。
老贝萨尔叹了一口气。
却又松了一口气。
这才像话。
第781章 集会
克里格恩家族的次子主动做出了选择,这让杜林很是满意,他的仁慈虽然会让民众不满,但民众之中也有理解这么做的成员——这个时代大家都是‘家大业大’,一户人家有好几个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实,十三岁的次子和八岁的三子,他们能做什么,能在动荡之中不至于失去‘锚定’的家庭,那都是幸运女神照拂了。
但无论如何,最终贾登·霍根侯爵与他的长子上了绞架,两个孩子被送入了苦难之神教会——他们会受苦,直到成年才能离开教会。
………………
刚刚重新开放的里尔城走了不少人,有些人失去了一切,决定去杜林阁下的领地找机会。
一位穿着黑色衬衫的青年走进了小酒馆。
披着月光的他眼中满是哀愁,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在烛火下,酒吧里有不少同样神色的年轻人。
在角落里,有人向他招手。
他走了过去,人群自动让开。
他坐到了圆桌前,这里坐着五个人。
一个灰头发的年轻人身穿精致的服饰,他面色木然的看着手中的酒杯。
一个白头发的老人,他穿着农夫的衣物,正吧嗒吧嗒的抽着土烟。
还有一个则是汗水未干的工人,身为壮汉,他在大口大口的喝着酒。
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有着一头蜂蜜色的卷发。
为首的中年男人身着教袍,他首先开口,声音中带着再明显不过的不甘:“你终于来了。”
“是啊,我来了,不过很可惜,我来晚了。”青年说到这叹了一声。
“这场瘟疫夺走了不少人的生命,我的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两个妹妹都死了。“工人打扮的壮汉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他双拳拳紧握,指关节捏得发白:“法恩书记,您一定要给我们工人做主,那贾登·霍根侯爵一家人竟然还没能死绝,王室也好,贵族也罢,他们都在出卖我们!连杜林阁下这一次也没有帮我们说话。”
“够了!卢肯,杜林阁下是卢布林的公爵,大林地的大公爵,奥地利-瑞士联合的护国公,可他偏偏不是希德尼的国王!他来到里尔城救下了这么多人,你怎么能这么无情的指责阁下!”身着精致服饰的年轻人抬起头看向壮汉低声说到。
朴素衣着的卷发青年接过酒杯。“谢谢你,法恩书记。”
这个青年一边说,一边再也止不住他的泪水:“我的妹妹,最好的妹妹,她就那么死在我的怀里,我只剩下她了,但这场该死的灾难却将她从我怀中夺走,我要复仇。”
说到这里,他看向众人:“但这个目标绝对不会是杜林阁下,他救下了我们那么多人,没有他我们今天在这里的人还得再少上一半还有多!”
灰头发的年轻人看向了穿着教袍的中年男人:“主说过,我们不应该将利刃指向孩子,但如果不是贾登·霍根侯爵逃跑,他要是能主动承担责任,早一天上报疫情,里尔城早一天得到帮助,杜林阁下早一天能来,我们就能再少死不少人。”
“对,杜林阁下如果听说了这等恶事,一定会义不容辞的赶来,这一点北方主义可以做保,事实也是他发现了罗米尔王子的病情,第一时间就过来了,卢肯,你不能恩将仇报。”名叫法恩的年轻人看着眼前的的众人附和道。
壮汉用力的点了点头:“是我昏了头,请原谅我,各位同志。”
“我们明白你的痛苦,但我们一定要明白谁是我们的敌人,谁又是我们的朋友。”朴素的青年拍了拍卢肯的肩膀后感叹道。
说到这个,壮汉的声音中都充满了怒火,他看向穿着教袍的同伴:“主祭大人,我记得您说过,疫情开始时,你们没有得到及时的支援,药物和设备都严重不足。这是多么的荒谬!贾登·霍根侯爵虽然被剥夺了爵位,但他的家族竟然还能传承!而我的工友们一家一家的死绝了!“
朴素青年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卢肯,我们知道你的痛苦,但你一定要记住,杜林阁下帮助我们的恩情,我们就算是死都还不清,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能再沉默下去了。王室与贵族给了贾登·霍根侯爵家族两个孩子一条活路,但他们没有想过我们,我们必须组织起来……让贾登·霍根侯爵家族血脉就此断绝,没有什么怜悯,也不存在仁慈,我们只是复仇的恶魔。“
围着的人群中有不少人在低声叫好。
桌前的六人眼神在空气中交汇,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他们之间形成。他们知道,这条路充满了危险,甚至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我来动手,我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朴素的青年这么说道,他伸出手,想要拿起桌上的枪。
但是壮汉一把将他的手拍开,然后拿起了枪。
“卢肯!”
“欧里克,你还年轻,生命还很长,你有一天会找一个娘们,和她结婚,然后生上好几个孩子。”壮汉说到这里,将手里的枪塞进了自己的腰间。然后他看向众人:“我的家人,我的亲朋,只因为我们都在威斯顿街区,他们都死了。”
“但你还有母亲需要照顾!”衣着朴素的欧里克伸出手,他看着壮汉:“把枪给我!”
“我不会把枪给你的,我的母亲……今天中午已经走了。”壮汉说到这里,痛苦爬上了他的脸:“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的孩子,我的父母,我的一切都被疫情所吞噬,我现在只想复仇,主祭大人,贾登·霍根侯爵家族的那两个孩子什么时候才会参加劳动。”
“就在半个月后。”说到这里,穿着教袍的中年人伸出手:“把枪给我。”
“为什么,主祭大人您是疯了吗!”法恩书记不解的看着他。
“我的同乡因为长时间与病人接触感染,死了,他的家人早年死在鼠疫中,昨天晚上他的妹妹无法接受这一切,自杀了,你们应该知道,自杀是不会被苦难之神所宽恕的,所以我想为了我的朋友复仇,我不相信宽恕,我也无想理解什么叫仁慈,我的信仰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把枪给我吧。”
卢肯摇了摇头。
“您是少数能够帮助我们的主祭大人,我不能让您为了我们牺牲,如果要复仇,我愿意为您的友人复仇,这个世界如果真的需要牺牲,那就从我开始。”
说完,他站了起来。
他与一个又一个过来和他拥抱的同样穿着蓝色衣物的工人同伴拥抱。
“你……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年轻的欧里克泪流满面。
“傻孩子,我们只是凡人。”壮汉拍了拍欧里克的脑袋。
第782章 猪湾往事
里尔城的事情办完了,杜林也没闲着,在过年之前他要回卢布林军校,给毕业生发烟盒,新招收的学生也需要认一个脸熟。
过年了,还要给年轻的孩子发草原精灵的新年礼包。
维利这小子今年还没成年,也腆着脸来拿来,做为杜林最得意的门生,这小子杜林发了两个——还有一个是他的小相好米拉的。
话说回来,米拉这姑娘挺不错的,一样是混血儿,她的父亲杜林调查过,调查一天之后真理圆环就来人了——他奶奶的,大水倒冲龙王庙,气的杜林只恨自己没女儿。
而军校的事情还没忙完,里尔城那边不负众望的出事了。
里尔日报上写了,贾登·霍根侯爵的次子与三子在苦难教会的劳动日里被残忍无情的枪手枪杀。
而里尔工人报上写的是另一个故事——名为卢肯的刺客在这次疫情中失去了母亲与长辈,失去了兄弟与妹妹,甚至还失去了他的新婚妻子与她腹中的孩子。
最终,他选择了对等的复仇。
克里格恩家族终究只是凡人,他们以为杜林·艾尔什仁慈,放过两个孩子一定会投其所好。
其实也没有错,杜林的确有心放过孩子,但为什么杜林不自己亲自开口呢。
就是因为里尔城里有太多的如卢肯这样的可怜人,你给了霍根家族的两个孩子一条活路,那因为他们父亲的不作为而身陷死地的那些人,难道真的只不过是一串数字吗。
当然不会是数字了,这种事情,谁开头谁担责,杜林之前还觉得这是克里格恩家族给他在挖坑,却没有想到这克里格恩家的次子,真的就根本不会斗争的艺术。
他的哥哥太过完美,让他没有发挥的空间,现在就这么上来,只能说是徒增笑柄。
你是克里格恩家族的继承人,你竟然还敢可怜贵族的子嗣!你哥哥真就白死了!
想到这里,杜林将手里的报纸放到了推车上。
现在的问题是,仇恨一启,民众与贵族之间的杀戮只怕就停不下来了。
不过杜林也不想做什么调停人,这里尔城是希德尼人的,我一个草原精灵我管得过来吗。
克里格恩家族不也还没有死绝吗。
至于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杜林有话要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啊朋友,这世上哪有不流血的革命啊。
有吗,没有的,那历史上所谓的不流血革命,都只不过自欺欺人的娱乐节目罢了。
不相信,看看历史书上,那死剩种卷土重来的速度就应该明白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新鲜事。
………………
抽着烟的年轻人坐在汽车的引擎盖上,看着远处一家旅馆门口一排站着的保卫人员,一辆银色的甲壳虫刚刚停在他们跟前。
这可是工程学院推出的新款车型,车里如果没有错,坐着的应该是一家旅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年轻继承人。
草原精灵可真的了不起啊,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依然老当益壮,艾尔什家族要是没有杜林这个孩子横空出世,继承人说不定就会是他了吧。
想到这里,他看到了车里走下来的人。
银发,金瞳,与情报上说的一样。
年轻人像极了他的老父亲,除了这脸长的像他的母亲。
这时,一位老妇人走了过来,她打量了一眼年轻人:“你怎么会来这儿,里尔城现在可是有不少北方主义与军孤,你知道你的脑袋有多值钱吗。”
“玛莉安娜嬷嬷,您都退休多久了,怎么还管着我们这些孤儿的生前身后事。”年轻的保卫局局长说到这里用手里的烟指了指远处:“我在盯着这位,你们贵族想怎么玩我管不着,但这位要是伤了皮毛,要是老伊许公爵哭着跟杜林阁下抱怨,你们一家人够不够死啊。”
“他又不姓艾尔什,伊许长老哪有这么输不起,他的家族继承人如今还在卢布林忙呢。”老妇人呵呵笑了两声,她摩挲着手指上的指环:“倒是你,换了人来保护,是不是有些不习惯啊。”
“是挺不习惯的,以前老大在的时候,你这样的乱臣贼子是不敢跳我们脸的。”年轻人一边说,一边拿出了打火机,银色的打火机点燃了他嘴边的烟,肆无忌惮的笑容出现在他的面前。
老妇人不以为意,她笑着转身离去。
下一秒,一间旅馆的顶层传来了爆炸。
年轻人抽着烟,看着手中的怀表——比自己了解的行动时间提早了三分钟。
看着那个孩子在保卫力量的保护下上车,年轻人摇了摇头。
你们这些贵族啊,真是逆耳不听忠言,吃亏近在眼前。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时间倒推到十五分钟前。
负责打开后门的一家旅馆的扫地员让开了门口的位置,然后将脖子上的员工卡割掉,递给进来的八个蒙面人中的最后一人。
“里尔五人组在顶层,1205号房间。”
这个红皮肤的大块头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
“谢了。”年轻的扫地员笑了笑,他脱掉了外套,看着这组人坐上服务员专用的特殊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