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299节

　　一位传奇的恳求，康斯坦斯当然会应允，而且他还会监督这些人。

　　于是，当音乐响起，当仪器将短片投放在乐队身后。

　　康斯坦斯的呼吸随着钢琴的第一个音符而停止了。

　　在短片中，一对草原精灵女孩徜徉于城市街道上，她们赤着双足，走在如镜面一般的地上。

　　随着音乐声，她们的眼角低垂。

　　妹妹的左手按在写满了模糊不清的名字的高墙上，她看着前方，面露悲伤神色。

　　姐姐双手置于身前，微微倾斜着的脑袋，看着前方。

　　“是哭墙。”老精灵认出了这面墙：“是毁坏之前的哭墙。”

　　然后，随着音乐高潮的到来，镜头开始转换。

　　焚城的烈火点亮了整个夜空，一个身影坐在墙尽头的枯树干上。

　　他低着头，无声的看着这座燃烧的城市。

　　而一个黑袍的身影，站在他的身边，手中的怀表早已破碎。

　　那是死神耶格。

　　无信者们的终点……和末路。

第503章 夜谈（上）

　　直到第一次练习结束，直到乐队指挥开始复盘，康斯坦斯这才回过味来。

　　他神色复杂看着身旁的老朋友——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还是一个孩子，而他的父亲还没有成为墙上那幅画的久远以前。

　　父亲告诉过年幼的康斯坦斯。

　　‘孩子，这个世界，有人手中的剑承载着他的意志，有人手中的笔承载着他的信念，有人心中的歌声承载着他的理想。’

　　他还说。

　　‘面对第一种人，我们尊敬他即可；面对第二种人，我们保持谦卑就行；而面对第三种人，我们要心怀畏惧。’

　　‘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是没有办法杀死的，那就是理想。’

　　刚刚的短片中，最后远方的阳光越出地平线时，康斯坦斯听到了这首歌中的理想与信念。

　　短片中的女性，充满了磁性，这一定是那位名为艾莉莎·伊达尔的佩克拉少女，是一个混血儿，有着驳杂的血脉，但却是杜林极为宠爱的女孩。

　　伊达尔家族，也是三圣会重要的一支家族。

　　这样的无形者，拥有绝对的力量，拥有忠诚的三圣会，他本身能活很久，康斯坦斯不敢想像，如果他有什么政治上的抱负，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如果他想成为皇帝，康斯坦斯可以肯定自己的家族一定会投身其中，成为年轻的杜林·艾尔什皇帝陛下的利刃，每一个家族成员都可以为他的理想而牺牲，只愿能让家族在新帝国的新贵圈中有一席之地。

　　如果他想成为护国公，那也没有关系，他可以往西席卷而来，康斯坦斯的家族也会闻风而降，成为护国公统治希德尼北方最可靠的力量。

　　如果他以草原精灵的东部精灵领为依托，成为大长老后准备统治整个西陆，也好，康斯坦斯家族也可以投身圆环之下，成为诸位贤者治下的能臣，为这片大地尽心尽力。

　　如果他成就神明代言人，那康斯坦斯家族更会喜悦——因为一个双母神的信徒再怎么严苛，又能坏到哪儿去呢，双母神的虔信者，幸运女神的受福者，艺术与美与爱之神的受祝圣徒，这样的孩子做为神明在大地上的代言人，能坏到哪儿去呢。

　　可……如果他成为杜林·艾尔什第一书记，这片大地又要怎么来面对这位恐怖的贵族与国王的掘墓人呢。

　　康斯坦斯只觉得绝望——无论杜林倒向哪一方，都会有大量的年轻人与他站到一起。

　　无论是希德尼与北方王国，无论是在大林地与法罗尔，又或者是东部精灵领和大荒原，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北方主义者，他们如今只是蛰伏，因为农奴已经解放了，他们失去了目标，可如果杜林·艾尔什为他们找到一个更完美的目标怎么办。

　　就像是父亲说的那样，平民与奴隶的贪婪如同深渊，他们今天获得了自由，明天就会想要更多，人性的贪婪永无止境，在这一点上所谓高贵的贵族和所谓可怜的贱民没有任何差别。

　　杜林这个孩子，更是早早就看透了世间的一切，他说欲望不息，斗争不止……这句话不是在概括什么，而是在说给这片大地听的啊。

　　如今他是圣罗伊书记的次子，他的哥哥和姐姐都已经可以确认是真正的北方主义者。

　　可又有谁敢碰他们呢。

　　杜林仁慈，但那是他无辜之人对仁慈，贵族们对于他的手段早就了解，如果你有助于他，那他就是一个恩以倍还的好孩子。可如果你伤害了他的亲朋好友，那你就要面对一个仇以百尝的魔王。

　　三料传奇，十七岁，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事实，那怕传奇们联合起来……但传奇也不同心，贵族的传奇们如果联合起来，那些相信北方主义的传奇也会联合起来帮助杜林。

　　根本就没有胜算。

　　“老朋友，你在想什么。”来自友人的呼唤，让康斯坦斯从思考的大洋中脱身而出，他看向乐队，他们正准备第二次练习：“我在想一些也许会是很遥远的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这个世界在以后也许会变得让我们谁都无法认出来。”

　　“那不是挺好的吗，在我看来，历史就像大河，你我是河上漂浮了许久的落花，也许下一个浪花打来，我们就不见了，而像杜林这样的孩子，只是刚刚开始他的随波逐流，我相信他会引领艺术走向下一个辉煌，也许在很多年以后，你我年少时听的那些音乐，就会被后来人称之为古典音乐，而像杜林这个孩子做的这样的音乐，就会变成新潮流。”

　　一提到未来，老朋友就像是一台停不下来的琴，叮叮咚咚的停不下来。

　　“你还真是乐观。”康斯坦斯感叹道。

　　“生命要是不乐观一些，又怎么能面对这苦难横行的世界呢，你看杜林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有了这么多的经历，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没学会怎么争风吃醋呢。”说到这里，康斯坦斯的老朋友叹了一声，他掏出一盒银盖的烟盒：“来一支吗，杜林这个孩子给我的。”

　　“我好像见过不少这样的烟盒，就连苏勒姆林场的那个侏儒大警长都有。”康斯坦斯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对这个烟盒有熟悉感。

　　“当然，他认识的老头们几乎都有这么一盒烟，每个月他的信使还会给我们补充烟草。”说到这里，用打火机为自己与康斯坦斯点燃了烟，他看着台上的第二次演奏：“你说，这个孩子的才能怎么就从来没有见过底呢。”

　　“也许他在别的地方比较忙的话，就没有多少时间将精力投入在艺术方面了。”康斯坦斯这么想道。

　　“那还是不要在别的地方比较忙了，这片大地真的需要他来拯救时候他可以站出来，但如果只是一点小事，那我还是建议杜林先生将他有限的时间投入到艺术方面，要是一个人把所有事情都做了，那可太折磨人了。”老朋友说到这里，又扭头看向了康斯坦斯：“说起来，你怎么看杜林做的这些事情。”

第504章 夜谈（下）

　　怎么看。

　　这可是一个全新的课题，新到康斯坦斯甚至都不敢将他心里所说的一切告诉自己的这个老朋友。

　　因为康斯坦斯是贵族，老朋友却是平民身份，他们是在幼学相识，年幼时的熟络，让他们能够跨越阶级。

　　但如果康斯坦斯说出他的疑惑与不安，那么老朋友还会是老朋友吗。

　　康斯坦斯不敢想，更不敢赌。

　　幸好老朋友很快就将他的注意力转向到了音乐上面，他看着台上：“我开始坚信，我们的杜林公爵，一定会是未来艺术界的指导者，他的创新能力是我们所不敢想的，尤其是刚刚那首名叫血液型的音乐，新的乐器，我听说他还一把长唐制式的乐器，名叫琵琶。”

　　来自长唐的发音让康斯坦斯也有些好奇，毕竟长唐离西陆是那么的遥远，远的气压说乘船都需要好个月才能往返。

　　“也许杜林以后会制作出更多的长唐-西陆的混合音乐也说不定。”康斯坦斯有感而发——抛去对杜林未来的畏惧之心，康斯坦斯觉得这个年轻人未来真是有无限的可能性，他可以是皇帝，可以是一位护国公，也能做一个信仰守护者，一个第一书记，甚至还能做艺术界的引路人：“老朋友，你说，杜林这个孩子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到的。”

　　“生孩子？”老朋友的回答让两个老家伙同时一愣，然后同时又笑了起来。

　　“他以后一定会很多很多的优秀后代，你我的孩子，都会为了成为他们的爱侣而经历无数的战斗。”康斯坦斯感叹道。

　　“我就算了，我没有什么战斗方面的才能，我的孩子又是一个高个子，我想像不到杜林会有高个子的后代。”老朋友这么感叹道。

　　“我听说他最近又多了一个来自大林地的妻子，叫雅拉·索拉，是大林地泰格斯种的索拉大群的族长之子泰图斯的长女。”虽然只是一个混血儿，还是一个返祖的孩子，但说实话，谁家祖上没有一点返祖的子嗣呢，就连康斯坦斯的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一个有着佩克拉显性血脉的兽种，有着倒三角的兽型鼻子，康斯坦斯的母亲难产，在生下他不久后就离世，从小就是她在照顾康斯坦斯。

　　对于康斯坦斯来说，她不是什么怪物，她是康斯格斯最亲的亲人，因此她出嫁的时候，康斯坦斯甚至想了一百种怎么干掉姐夫的办法。

　　最终，看着姐姐脸上做不得假的笑容，年轻的勋爵还是放弃了这些愚蠢的念头。

　　“雅拉·索拉，我听说过，说实话，让强者留下足够多的血脉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我不觉得我的孩子能够打赢一个有着烛龙血的大个子，我觉得你这个老东西在为难我这样的瘦干巴的精灵种。”

　　老朋友的玩笑话让康斯坦斯笑着摆了摆手。

　　“好吧，说实话，我也没指望我的后代能够与雅拉·索拉的后代结合，她很显然是大林地的种子，就像是艾莉莎·伊达尔是三圣会的圣妻，伊莲·萨里奥带着罗伯特·瓦尔特的使命；而安塔·艾耶很显然代表着东部精灵领与真理圆环的期待，莉娜·安赛隆是带着银龙们的期望；而阿斯特丽德肩负着王室与北境公爵的未来，而那个来自长唐的女孩，在我看来很显然也别有目的……”

　　一口气说到这里，康斯坦斯叹了一口气：“我的老朋友，每一个种族都在抢着下注，而没有筹码的倒霉蛋，如你，如我，就只能看着这大银幕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悲喜。”

　　“是啊，不过我无所谓，倒是你，老朋友，只能观棋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对吧。”老朋友的笑声让康斯坦斯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以前觉得我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他们又给我生了十三个孙子与七个外孙与外孙女是好事，但如今看来，没有一个孙女，是我的家族最苦恼的事实。”

　　这份事实说实话，在杜林越来越强大的当下，已经成了不少人的梦魇——杜林公爵还年轻，年轻人有一颗躁动的心那再正常不过了，而如此强大的年轻人，在有着无限精力的当下拥有情人与爱侣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问题就是，他仿佛像一个圣人，他除了妻子们之外，甚至都没有一个异性的知心朋友。

　　知道伊许·艾尔什老公爵的人都不能理解——这中间不就隔了一个柯里昂家的混小子，而这个混小子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管不住下半身的小混蛋，怎么到了普尔和杜林这里，这对兄弟却仿佛像一对圣人一样。

　　杜林还会结婚，还能为这片大地上那些只有孙子而嗷嗷待哺的贵族们尽一尽力。

　　可普尔呢。

　　这个小大人到现在还是单身。

　　你说为什么普尔都奇货可居——你看，除了次子杜林与次女娜塔莉娅，还有银龙觉醒的长女叶莲娜，圣罗伊的四个孩子里，只有普尔还是一个草原精灵。

　　大家都知道，他肯定不是纯血草原精灵，所以大家都在等，等他血脉觉醒的那一天。

　　这一天也许会非常漫长，但至少多一个盼头。

　　可是，用希德尼如今的市场用词所说的，如果说普尔是期货，那么杜林就是现货，而且是最好的现货。

　　三料传奇，公爵身份，在私生活方面活的像个圣人，对自己的爱人忠诚的让爱神都能为之落泪。

　　“你说，他的第一个孩子，会是谁的。”康斯坦斯问自己的老朋友。

　　“不用想，肯定是安塔·艾耶，做为杜林的长妻，她在那些姑娘之中有着最高的身份和地位，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任何两个女孩之间起争端，要让杜林选择其中一个，那杜林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安塔。”

　　对于老朋友的判断，康斯坦斯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这在贵族圈里都是这么看的。

　　卢布林，在别人看来，那只不过是东部精灵领的乡下地方，可杜林与安塔从小一起长大。

　　他与她互相了解，互相熟识。

　　什么乡村矮个少女，什么麻花双辫笨女孩，这些在杜林眼里都是属于安塔的加分项。

　　争风吃醋，杜林会把任何想要替代安塔的白痴，从他的面前丢进风暴洋去喂鱼。

　　想到这里，康斯坦斯又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与她的后代依然是烛龙。

　　那么所有人都得考虑在联姻的时候避开龙种血脉了。

　　不过，也许也可以考虑莉娜那一支的后代，毕竟长唐人说的好，富贵险中求。

第505章 沃特

　　艺术中心的大厅里，有一台钢琴，欢迎每一个来艺术中心的有志者坐上去展现才华。

　　和永燃之巢的那台奇物不同，它是一台很普通的钢琴，但如果有人弹的不行，那艺术中心的老先生们，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丢出去。

　　奥斯汀·雅各布今天正坐在艺术中心的干净的都能看到自己模样的地板上，他和他的同事们一样，坐在那里等着看杜林先生的到来。、

　　从前天开始，杜林每天在这里演奏一首全新的钢琴曲。

　　只是两天，就已经征服整个希德尼的所有钢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