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243节

　　“等你有孩子了，我一定要把这句话说给他听。”

　　“不用你，我会亲自告诉他。”

　　我会告诉他，懦夫只配羞愧而死，叛徒将死无葬身之地，每一个真正成熟的组织，都会记住每一个为这个组织而死的生命与他们的名字。

　　哪怕他们没有名字，也会有丰碑纪念他们。

　　政治没有对错，刺客不讲道理。

　　痛，太痛了……我的存稿又少了……

第404章 午夜

　　天还没亮呢，杜林就听到了敲门声。

　　从床上起来，安抚了梅琳达，杜林来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有客人来了。”是林夫人。

　　于是杜林穿着睡袍，跟着老夫人下了楼。

　　在一楼，看到了跪在那里的客人，杜林坐到了老汉尼拔亲手为他搬来的椅子上：“杜林·艾尔什，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

　　“乌尔班·特洛伊，见过三圣会的主人。”这个老克里特人跪在杜林跟前，一脸的谦卑：“我听说您为小家族复仇的事了，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

　　“是啊，沸沸扬扬，现在讨厌我的人，都已经给我按上剥皮家的称号了，我受之有愧啊，我只亲手剥了三张，连一个家都凑不齐。”说到这里，杜林靠到了椅背：“不过，乌尔班·特洛伊老先生，你今天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们想回归三圣会。”这位老人说完，将头抵在了地板上：“三圣会垮了，我的先祖跟着其中一位学徒，被公正教会所吸收建立了刺客庭，做过很长时间的善事，后来您完成了对三圣会的统合，刺客庭有人回来了，有人还留在那里，而我选择离开，但我想的真的是太天真了，离开刺客庭是自由了，但同样的失去了原初造物主的庇护，畸变立即找上了我们。”

　　这个老人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向杜林展示她眼角的黑鳞。

　　“我本以为，您只不过是被大家族推出来做为傀儡的孩子，我们这些大人可以做恶事，只求不受制于人，但是我错的厉害，您为三圣会孩子们复仇的事我听了，您可以取我的性命，我只求我的孩子们不会变成怪物。”

　　·没说谎。

　　大橘与十一给了一致的意见。

　　杜林点了点头：“你既然是想明白了，那就回来一起为三圣会服务。”说完，杜林伸出手，将纹章展示给这个老人。

　　这位老人跪着来到杜林跟前，他吻了杜林中指上的家徽，然后将纹章贴到了他的额头上：“您的仁慈与恩情，特洛伊家族没齿难忘。”

　　“既然这么说了，以后就好好做事，不要让三圣会与我失望。”说完，杜林看向这个老人，示意他起身的同时问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您真是目光如炬，除了我之外，还有好几家，他们都是刺客庭的成员，当初走了错路，如今都不知如何是好……”这位老人给了杜林一个不错的答案。

　　“告诉他们，三天之内来永燃之巢报道，我可以原谅他们的过错。”说完，杜林起身：“还有别的事情吗，没事的话，林夫人，你给他们安排住所。”

　　“交给老身吧。”

　　送走这位，杜林在二楼上与乌尔尤拉打了一个招呼。

　　“大人您真的没问题吗。”老吸血种看着杜林，眼中满是惊讶与不解。

　　“没问题。”杜林回答道，同时微笑着接过老吸血种分过来的烟。

　　“我今天有好几个崽子见过血后做了恶梦，他们还太年轻，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血雨腥风。”老吸血种一边说，一边满脸谦卑的拿出他的银制打火机为杜林点燃。

　　“所以你们也觉得我这样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只是在外人面前强装镇静罢了，是不是。”杜林抽了一口烟，然后站到了窗户旁：“我小的时候做过梦，梦里我在一个高塔做学徒，高塔有一位贤者，做着锄强扶弱的迷梦，那梦太过美好，我们大家都知道，但正因为如此的美好，大家才会才会不计代价去追求这个梦……很多和我一样的同龄人的青春活在彼此的血泊中，我们杀人，也被杀，只因为欲望不息，斗争不止，那位贤者教会我们，不要被恐怖击败，也不能输给畏惧……乌尔尤拉，你知道吗，在高塔，如果你杀人的时候有一丁点犹豫，死的就只会是你自己。”

　　“少爷您这是深意识深潜了吗，不对，您不是相关的途径拥有者……您没问题吗。”

　　“没问题，别担心，我只是做了一个很绵长的梦，如今只不过是有人把我梦里发生过的事情搬到现实里罢了，而我早就已经习惯自己迈步于血海中，所以我选择以暴制暴，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说到这里，杜林靠到了窗边：“我没事，告诉大家，不需要为我担心。”

　　“那老身先告退了。”老吸血种最终选择退离。

　　他走了，杜林又觉得自己睡不着了。

　　转身看向远方的海港，杜林在感叹，感叹这个世界也好，那个世界也罢，人不是当初的人，但是罪与罚却又如此的雷同。

　　这世上的罪人，总是天真的认为这个世界没有公理，正义也无从得知他们犯的错，于是过着嚣张跋扈的日子，天真的以为法律与审判只不过是他们的手中的玩偶。

　　在上辈子，高塔的孩子们会告诉他们所想的是错的，总会有人记住他们的犯的错，迟早会有一天带着报应过来。

　　来自高塔的孩子，带着高塔的报应，不死不休，前扑后继。

　　杜林曾经大着胆子问贤者，为什么他不动手。

　　贤者说，只有人类才能够救人类自己，他的审判与报应带来的只会是赡养人类的古怪结局。

　　是啊，只有自己学会自救，才能够活到救赎到来的一天。

　　所以那么多的同学，他们的青葱岁月活在他人与自己的血泊中，活在丰碑与照片上，活在杜林这个死剩种的心里。

　　今天那两个孩子，与杜林的两位同学几乎一样。

　　当时前往复仇的高年级生屠尽对方全族，就连院子里的猫狗都没有放过，甚至还与赶来的地方自治领军方有过交火。

　　高塔的孩子死的时候你们不知道在哪里，高塔的目标打给你们的电话你们倒是接上了。

　　最终高年级生的飞行器被击落，四死三伤。

　　于是高塔传奇尽出，戮尽一切相关方，甚至击杀相关方的两位传奇，把官司打到了泰南议会。

　　余贤者在议会上以一敌七，杀了三个高阶领主，重伤四人，其中三人境界一落千丈。

　　为什么？

　　只是因为每一个高塔的孩子，都活在那个护佑苍生的迷梦中，明知道这梦不容于现世，却依然不曾后悔过。

　　也许我们早就疯过。

　　将烟尾按灭在桌旁的烟灰缸里，杜林走向三楼。

　　所以，我以最酷烈的方式，为那两个孩子讨一个公道。

　　只因为这片大地比泰南更混乱，更坚信拳头大就是真理。

　　杜林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梅琳达。

　　恩还十倍，仇以百偿，这就是他的人生信条，哪怕因此落入炼狱也在所不惜。

　　因为要是没有这样的觉悟，在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大地上，三圣会的孩子们不学会高举屠刀，又怎么配与这世上的癫狂之人同床异梦。

第405章 可用

　　精灵金叶起了一个大早，他像是做贼一样看了看各地送过来的报纸，然后在早餐的时候叫住了乌尔尤拉：“乌尔尤拉卿，少爷真的没问题吗。”

　　“应该吧。”老吸血鬼的表情有些惊疑不定。

　　“你这表情是怎么了。”金叶有些疑惑的问道。

　　“昨天晚上，杜林少爷说了一些大概是我得忘掉的梦话，别害我行不行，我只能说他一定没问题。”

　　“好吧，不过他今天怎么到现在都没现身。”

　　“要不，你去顶层问问，看看自己会因打扰到年轻人之间好事，而从走廊的哪一个窗户飞出去。”

　　“那还是不要了。”

　　精灵与吸血鬼之间的交流到了这里，就看到台阶那边传来的脚步声。

　　首先下来的是梅琳达，不对，都得叫她大猎师，或者是梅琳达夫人了。

　　这是极为强大的猎手才配有的称号。

　　“听说她那天晚上亲手杀了一个猎手，还是北境军方的在册猎手？”金叶小声的问道。

　　老吸血鬼点了点头：“那小子忠义，但这丫头对我们少爷也没有二话，还是战友呢，亲自送他上的路。”

　　“才十七岁，不可限量啊，等她到了你我孩子的年纪，只怕这世上的猎手，都得叫她一声大猎主了。”说罢，金叶看着跟着下来的杜林低头行礼：“早上好，少爷。”

　　“我觉得你们还是别叫我少爷了，总感觉怪怪的。”走廊上的杜林少爷笑着感叹道。

　　“可叫杜林老爷……不是更怪了吗。”老吸血鬼笑着说道。

　　杜林少爷想了想，叹了一声：“还是叫我少爷吧，至少不会把我叫老了，对了，你们吃了吗。”

　　“吃了，今天的自助餐挺好的，有您教他们做的鸭血羹，真是太美味了，小崽子们都非常喜欢。”乌尔尤拉先生的吹捧总是如此的润物无声。

　　“血食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我相信你们会战胜诅咒。”杜林少爷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远下楼的自家小兔子的背影，他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那天晚上，梅琳达亲手杀了他的同路人。”

　　“是啊，一个在册猎手，他是为了报恩，甘愿死在不归路上，我的崽子们感其忠义，也就让他进来了，只可惜，他想救的那个小姑娘已经没了，最终他死在了她的手上。”说到这里，乌尔尤拉叹了一声：“对于梅琳达夫人来说，这样的屠戮一定不好受吧。”

　　“是啊，好几次都在梦里哭出声来，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生命从一次自主呼吸开始，就是对这个世界的掠夺，而众生之苦，皆因不守戒律，放情纵欲……”说到这里，杜林叹了一声：“三圣会的故事告诉我们，这都是道理。可是波佐家族呸了一声，说这都是放屁，然后他们犯了戒，坏了规矩，如果没有我，这一切也许只不过是人生苦难的一瞬间，两个孩子死了也是白死……甚至也许就根本没有人会去理会那个老人的出首。”

　　“我无数次的猜测过，命运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命运女神是来让我贯彻我心中的正义的，也许我的正义在某些人看来是癫狂而无序的，但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毕竟我和那些冠冕堂皇的杂种，坐不到一块儿去。”

　　杜林伸出手，接受走过来的几个小家族的成员的仪式——他们托着杜林的手，用自己的额头触及杜林的手背。

　　然后，杜林走到一旁，微笑着抚摸了小家伙的脑袋。

　　那两兄妹是他的兄长与姐姐。

　　今天，他的家族依然将这个孩子送进了训练营。

　　“三圣会的黑色圣碑上，会有你的哥哥与姐姐的名字，我活着的一天，他们就不曾真正的死去。”

　　说完，杜林伸手，拂开孩子额头上的碎发，看着他紫色的双瞳。

　　不止是他们，几乎所有都有留手的家族，都在今天将他们最后的子嗣送了过来。

　　无论大小，不计尊卑。

　　因为他们也明白了，在三圣会，杜林是绝对的主心骨。

　　波佐家族怎么了，他们的嚣张与跋扈，他们的过去与未来，在一夜之间就被彻底铲除。斩尽杀绝是三圣会首领给予波佐家族最大的仁慈——如果换成腥红会，斩去手足卖给人贩子，那才是生不如死的惩罚。

　　死亡在这片大地上已经足够仁慈。

　　“可以开始一天的工作了，各位，不要令三圣会与诸多先贤失望。”说完，杜林转身走向一楼。

　　各家族族长低头，目送他们的首领离开。

　　“你说，命运女神是给了我们的少爷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还是给了我们一个重返三圣会摆脱苦海的机会。”精灵一边说，一边伸手从领子里扯出了一片枯萎的鳞片。

　　“重要吗，我只知道自从追随少爷，我们德库拉家族的渴血症越来越容易被压制，如今一碗鸭血羹，甚至就能让小崽子们饱上好几天，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这时，伊达尔家族的老妇人走上了四楼，在这片休息区里，她的身边跟着一个男孩，他看起来很俊秀，有着比他的祖母大多了的羊角。

　　“今天终于舍得把这孩子带出来给我们这些老东西看了啊。”

　　“是啊，以前放在家里，生怕磕碰着，如今家中又多了两个男孩，自然也应该让家里的老大出来见见世面。”老妇人微笑着说道：“经过了那一夜，我想明白了很多，伊达尔家族能有今天，全靠三圣会与少爷，我们的男孩就算折损在战斗中，也会有杜林少爷为我们家的这个孩子复仇，怕什么，不见血的孩子，在这片大地上是没有未来可言的。”

　　“这是没有错。”金叶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