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227节

　　好吧，这是当初卢布林的家伙们给杜林搞的——老伊许做了长老，公爵之位其实已经落在了杜林肩膀上，只不过草原精灵领有不成文的规矩，继承人没有子嗣就无法继承公爵这个称呼。

　　这真的不是在为难杜林，因为在杜林之前真就没有任何一个十五岁的小崽子能继承这个位置的。

　　给自己和自家姐姐买了一个大号的冰淇淋桶，杜林和叶莲娜坐到了角落里。

　　“这样的画，在市政厅那边也有，都是那些家伙搞的。”提到贵族们时，叶莲娜有一种本能的厌恶。

　　杜林对此觉得自家姐姐也没有什么错，虽然杜林不想和这些家伙有任何关系，但那些公共厕所的选址方面还是让杜林对他们没有啥好感——厕所在开自家门口就急是吧，我还指望你们救民于水火？

　　拉倒吧，我还不如学黄巢。

　　·太对了，对付这些刁民，就应该重拳出击。

　　十一对杜林的想法表示了激赏。

　　叶莲娜那边开始用匙子挖起冰淇淋，同时这条大母龙盯着杜林：“我听安塔她们说，你在夏天的时候，会带着配好的牛奶桶飞到很高很高的地方，用高处的寒气将牛奶冰冻成冰淇淋，对吧。”

　　“对，在永燃之巢就这么做过，飞上五千米，在那种高度，大地就变得很小很小了，如果是在夜里飞，就能够天空中看到永铸堡垒的灯光，很漂亮。”杜林回答道。

　　“是吗，以后有空，我也会去看看。”说到这里，叶莲娜扭头看向窗外。

　　杜林随着他的视线往外看，看到了一个年轻人正在对着自己姐姐在笑。

　　·长的不错，挺可爱的，比你可爱。

　　这是大橘的分析。

　　·你姐姐笑了，我觉得有戏。

　　这是十一的判断。

　　杜林看着这个年轻人，他有一头栗色的头发，绑了一个低马尾，穿着最近草原精灵领最时兴的背带裤，衬衫是棉制的长袖，卷起了袖子。

　　他走进了店门，来到叶莲娜的跟前：“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碰到你，叶莲娜。”

　　“我也一样，这是我弟弟。”叶莲娜指了指杜林。

　　“你好，我是洛洛克·拉尔克，我听说你和北方那个老家伙的事情了，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我还是说你干得好，双母神都说你是神选了，还跳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主持正义呢。”年轻人笑着说道。

　　·没说假话，看起来草原精灵领的南北方也有点互相看不起的意思。

　　十一感叹道。

　　杜林和他握了手：“你好，洛洛克，你和我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北方主义代表会上认识的。”这个年轻人笑着说道：“你姐姐做为北方地区代表，去过法罗尔的那布勒斯，我是混血儿，当时跟着索拉书记，我也认识你的哥哥，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

　　难怪你们会认识，杜林点了点头——这种知根知底的，姐姐要是真的喜欢他，也好。

　　想到这里，杜林点了点头：“看起来又是我不知道的情况，不过也好，至少我的姐姐愿意出来走走见见世面了。”

　　说到这里，杜林示意服务生给这位年轻人也来一桶。

　　“谢谢，不过还是请让我自己来付钱吧。”这个年轻人付了钱，坐到了叶莲娜的身边。

　　他微笑着打量着叶莲娜与杜林：“我真的很好奇，叶莲娜，你为什么不成为烛龙呢。”

　　“因为我不懂啊，现在想起来真是挺后悔的。”一提到这个，叶莲娜就叹气。

　　她看着杜林，满是叹息与遗憾：“我的弟弟很帅气，角长的漂亮，尾巴修长有劲，姑娘们都喜欢他。不像我，我只是一条粗尾巴的母龙罢了。”

　　杜林笑了笑：“烛龙的成长很难的，我是运气好，找到了自己的路。”

　　“你真的太谦虚了，我的弟弟。”叶莲娜说到这里，挖了一匙吃了一口。

　　洛洛克微笑着伸手，为叶莲娜抹去嘴角的残余：“我还是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更漂亮。”

　　·这小嘴，真是太甜了，我光是听着都感觉自己得了糖尿病。

　　大橘用他的专业知识如此评价道。

　　·我听说过你姐姐的故事，真的很高兴她能在两年后走出阴影。

　　十一用中立的眼光评价了眼前的一切。

　　是啊。

　　在杜林看起来，自己的姐姐能够走出迷惘，选择重新开始她的人生这真的是好事。

　　毕竟她真的太年轻了，虽然有些话不应该说，但杜林要真的不希望她的生命就此一成不变。

　　想到这里，杜林胡乱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然后起身表示要事要去办。

　　和自己的姐姐与洛洛克道别之后，杜林离开了店铺。

　　·我觉得这年轻人挺真诚的，他要是能喜欢你姐姐，并和她走到一起，我相信这一定会是一件好事。

　　大橘用非常正经的口气说道。

　　是啊，如果他们能走到一起，想来老伊许和母亲都会欣慰的。

　　想到这里，杜林注意到有人在靠近自己，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年青人。

　　希曼·凯恩。

　　他认得这个年青人。

　　“非常抱歉，杜林先生，我今天来，是以凯恩家族的名义，想知道，我的伯父埋葬在哪儿，我之前在店外看了一会儿，觉得不适合进来。”

　　“不好意思，我知道，你跟我来吧。”杜林说道。

　　说完，杜林想了想，伸手挠了挠脑袋，从一旁的店里买了一瓶酒。

　　然后他打开了传送门。

　　一步向前，杜林踩上了草地。

　　希曼·凯恩一步跟上，传送门消失在了他的身后。

　　杜林看着眼前两个小小的坟墓，用法师之手拉出了木塞，然后将手里的酒倒在了两块墓碑上。

　　“原来在这里，伯父说过，他是在这里捡到的杰克。”他打量着四周，很快确认了位置。

　　“不好意思，当时条件有限，所以只能将他们安葬这个小丘之上。”倒完酒，杜林看着眼前的墓碑。

　　“没事，伯父与杰克在这里，以后哪一天我们光复了北方，就能够光明正大的接他们回家了。”说到这里，年青人伸出手：“谢谢您，杜林先生。”

　　“不用客气。”看着他真诚的笑容，杜林没有来由的觉得自己褴褛飞旋。

　　浩瀚而悲伤。

第376章 万载

　　送走了希曼·凯恩，杜林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荒谬——我重活一世，却最终还是没能逃离这悲惨世界。

　　问题一再出现，国度兴衰，文明飘零，生命来了又走这么些年，却未曾有过终极答案。

　　杜林所在的泰南，哪怕文明阶段远高于这个世界，可所谓的终极答案，也未曾出现过。

　　坐到长出来的木根上，杜林打量着坟墓上两个孤零零的名字。

　　·杜林先生，您的思维很混乱。

　　十一开了口。

　　“是啊，很混乱，就像我当年玩过一个老游戏，叫极乐迪斯科，里面有一句话我一直记得。”

　　AI从杜林的手心里排出。

　　“我衣衫褴褛，不停旋转，浩瀚而悲伤。”

　　十一与杜林异口同声的说道。

　　然后杜林一愣，接着叹了一声：“我很高兴，我们的泰南虽然不同，但也是合而不同。”

　　“是啊，时间在某个节点分裂过，你的泰南与我的泰南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说到这里，十一号发出感叹：“在我的眼中，人类是短寿的生命，一生都需要学习，才能理解先贤所想，生命一代又一代的将凝结成的智慧传下来。”

　　“那你们的泰南，有没有这么一句话，叫功成不必在我。”杜林问道。

　　“有，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集体主义才是是泰南存在的理由。别的，都只不过是一时的糟粕罢了。自文字记录于龟甲开始往前三千年，再往后直到现在，泰南人用牺牲，用奉献，用血铸就泰南文明的丰碑。什么个人主义，什么一百多个性别，那都是资本用来竖切生命分裂人群的诡计，生命本应该警惕这些害群之马，本应该将他们绞死在路灯上……但很可惜，诡计总会骗到不少人，他们或是愚蠢，或者干脆就是坏。”

　　十一说到这里，看向了杜林：“您那儿呢。”

　　“我的泰南……不，应该说我的地球经历过大毁灭，邪神入侵过地球，在西陆，在东土，无数生命世世代代在牺牲，在挣扎，只为文明之火不至于熄灭。泰南文明史曾经断过代，但在后来，泰南人发掘了越来越多的历史，总会有哪怕舍弃生命，也会将为名历史的书卷藏在比他们生命所在更安全的地方的贤者。”

　　“我们的历史中，也有神明存在，也有过无名氏……”杜林说到这里，有些疑惑。

　　“原初造物主。”十一发出了感叹。

　　“对，我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我本能感觉……那就是他。”说到这里，杜林看向远方的田野：“我看着北方主义，会本能的与泰南历史中的那一切做对比，我明明知道他们是有不同的，但我这一世的父亲，他的战友，他的前辈，他们的牺牲，却又与历史上的那些人有了重合……”

　　“所以你迷惘。”十一轻叹。

　　“是啊，我本不应该迷惘，我上一世是一个杀手，一生没有爱过任何人，我只是重复着我认为必要的杀戮，直到时间与病痛折磨的我身心俱疲。能够再活一世，我的本能告诉我，忘了上一世的一切，好好的再活一次，活得快乐一些……但欲望不息，斗争不止，人生在世，敌人，朋友，从来都不会缺少。”

　　说到这里，杜林低头：“北方主义，我不想加入其中，但在这一世我的父亲死后，我突然明白，我是杜林·艾尔什，但同样的我也是杜林·莉莉·柯里昂，这是父血给我的烙印，也是北方主义的烙印。”

　　“生命是复杂的，你的父亲，是我见过最复杂的家伙。”大橘安慰道。

　　“他爱我的母亲，爱我的兄姐，但他终究最爱的是他的事业，所以他背叛了一切，包括他的生命，却唯独没有背叛他的事业。”

　　杜林……真的很讨厌这一世的父亲，那个卷发的男人最爱的竟然不是他的家人。

　　这在杜林看来真的罪无可恕。

　　我求而不得的事物，却是你弃之如履的东西。

　　但是当杜林翻开历史书，却能发现这样的故事，在历史里有很多很多。

　　只因文明到了存亡之秋，面对危难，唯有责任。

　　“我害怕，是因为我怕我有一天辜负了这些死去的人，只因为后来人觉得他们的牺牲不过如此。我更怕有一天，我被迫向着他们的后人举起屠刀……只因他们背叛了先人的理想。”

　　“我能以什么身份去审判他们。”

　　说到这里，杜林又点了一支烟。

　　我扪心自问，是因为我见多了历史上的生命相残，骨肉倾轧。

　　没有原因，没有为什么，只是单纯的人变了，一切就都变了。

　　“所以欲望不息，斗争不止，这八个字恰好印证了你说的一切。”十一这么说道：“文明本来就是零和博弈下的产物，泰南人建立了最大的核武库却没有毁灭一切，二十二世纪成为人类文明自有战争起却没有发动过战争的第一个百年——在我的世界里，泰南人厌烦了欧盟与北美无休止的小动作与挑衅，最终露出杀意的獠牙，有了屠戮亿万生灵毁灭一切的决心，令他们明白毁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近过，才有了一个世纪的和平。”

　　AI球来到杜林面前：“所以说，没有屠戮文明的决心，又何谈拯救苍生，悬解黎明，公正与正义的草皮，只配活在饱和核打击的帷幕下。”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拥抱和平，但我必须要有毁灭一切的决心。”杜林看向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