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21节

　　想到这里，安塔又看向了窗外，没有任何熟悉身影的事实让她很是伤心的低下了头，她想到杜林最听自己的话，让他不来，他就真的不来。

　　安塔，你还真的是一个愚蠢到无可救药的女孩啊。

　　想到这里，她正准备将注意力收回来，却看到一只小猞猁将脑袋从车窗底下探了上来。

　　下一秒，杜林的脑袋也出现在了窗外。

　　安塔将车窗打开，看着眼前的同龄人，她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我是不想来的，但凯尔希说想你了。”杜林微笑着回答道。

　　他的这个答案让安塔笑了，但笑着笑着，安塔再也止不住泪水：“你怎么会是侦探与医生的作者呢，你这个狡猾的家伙，都不告诉我。”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再说了，接下来我要忙事情很多，也许就没有太多时间写小说了。”趴在车窗上的男孩微笑着伸出手：“别哭，你可以是要变强并保护我的安塔呢。”

　　安塔被杜林的发言逗笑了。

　　而莉安法娅这个时候也凑了过来，她指着她自己：“莉安法娅·欧罗姆，您就是杜林吗，就是写个侦探与医生的阿瑟先生吗。”

　　“是的，你好，小姐，请不要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好吗。”杜林微笑着说道。

　　“一定不会将阿瑟先生您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的，不过您好可爱啊。”莉安法娅开心的拍了拍她的胸口。

　　这等动作让安塔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那相对于自己来说有些过于巨大的存在，她最终也点了点头：“杜林你放心吧，我会盯着这个不检点的女人的，如果她敢说出去，我就把她宰了。”

　　这时，火车开始启动了。

　　杜林跳下窗户，他接住了安塔递过来的凯尔希，然后步行跟着缓步前行的列车。

　　安塔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泪水：“我会写信给你的。”

　　“我也会给你回信的。”杜林微笑着举着凯尔希。

　　当这只小猫喵起来的时候，安塔再也没能忍住泪水，她招着手，直到再也看不到杜林与凯尔希。

　　为什么用凯尔希呢。很简单，因为她是猞猁啊！（暴论

第34章 离别

　　家里多了凯尔希这只红棕色毛皮的小家伙，夏栎是最开心的，这个小猫姑娘天天想着法给凯尔希加餐。

　　赫默虽然有些警惕这只幼崽，但在杜林通过从德鲁伊那儿学到沟通术式之后，还是很快就解决了赫默与凯尔希之间的小小敌意，而知道双方都是主人的助手之后，赫默甚至可以停在凯尔希的背上，而凯尔希也不会被赫默抓伤。

　　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凯尔希也开始渐渐长大，有着充足的肉食的它很快就摆脱了瘦弱的模样，在二月最后一周，凯尔希已经变成了一只棕红色的亚成体，整天跟着杜林在镇子里到处跑。

　　就是一个人的日子过的有些无聊。

　　虽然和安塔会互相写信，她也会将法师塔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杜林。

　　但相隔两地，这姑娘时不时也会在信中抱怨，说法师塔里的食物不是杜林做的，因此味如嚼蜡。

　　这应该是安塔能够想到的最浪漫的话了，杜林一边感叹一边再三保证，等两人再次相聚，他一定会做最美味的法罗尔海鲜饭喂她。

　　而当二月底的一天，在杜林再一次带着凯尔希绕着镇子跑了一圈回来，老管家叫住了杜林。

　　“老爷明天会来找您，少爷。”

　　“我知道。”杜林点了点头。

　　同时心想这一天终于来了。

　　与老伊许的相谈在第二天的早餐后举行，老伊许来的时候，薇尔达夫人也跟着过来，凯尔希第一眼看到了老伊许炸了毛，第二眼看到了薇尔达夫人，立即钻进了杜林的怀里。

　　“听说你又养了一个宠物，真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小混蛋。”老伊许笑着坐到了一旁沙发上，伸手撸了一把赫默，雕鸮见惯了老伊许，给他咕了一声。

　　“她的母亲将她托付给我，我总不能将她的未来丢进垃圾筒。”杜林一边说着双关语，一边拍着凯尔希的脑袋安慰着它，同时有些好奇：“您今天来，就代表着我要去北方王国了，对吧。”

　　“看起来我们的小杜林跃跃欲试啊。”薇尔达夫人笑着说道。

　　老伊许点了点头，他看向杜林：“长老们终于下达了正式的任务，不过你要记住，对外说是你这个孩子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我给你一个去北方王国留学的机会，之前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你以后的任务是确认人类世界是否安稳。”

　　“那太好了，任务简单，而有一个公开的身份，很多时候就会少很多麻烦。”杜林笑了笑：“我过去要找谁接头。”

　　“我们在北方王国的大使琴伦·法拉拉会来找你，你先入学，扮演好你的学生身份，适当的时候，他会联系你的。”

　　伊许的回答让杜林很开心，他指向自己：“那太好了，也就是说我可以像一个真正的学生一样去学怎么拍电影了。”

　　“是的，其实你去艺术学院也是好事，工程学院和工匠协会的各位阁下听说你要去留学，都表示不能让你去北方王国的工程学院，他们担心你的那些小发明造成人类世界的枪械过快进化。”老伊许说到这里有些迟疑：“你这孩子，到底搞了一些什么，我看他们很紧张的样子。”

　　杜林有些小小的尴尬——其实除了之前的枪以外，他最近也就是给工程学院掏了一把气冷MG42，这东西在老年化的杜林身处的时代，是真正的活在纸面上的远古古董。

　　但在这里，这是大杀器中的大杀器，十毫米全威力弹版本的MG42对于大块头来说有点像玩具，但它打出去的可是真正的死亡：“您去问问他们就知道了，我和老头们的关系还挺不错的。”

　　“我问过了，一年分红有八万，军方给你的年薪也有五万，我这个公爵当的都没有你小子自由，那十五个老头看到我就问要不要见一见他们的孙女，说要是看上了就带给你，要不是有这一次的谈话，我都不知道你这孩子有这么大的本事和进项。”说到这里，老伊许又叹了一口气：“记住，孩子，我们需要你记录你在人类世界生活的经历，看看人类到底在想什么，那个所谓的第二北方主义到底是收集的报纸与递送回来的报告里的洪水猛兽，还是活不下去的可怜人儿组成的想要活得像人的集团。”

　　老伊许说到这里又沉默了一下：“你就确认一下他们是好是坏就行了，毕竟你的父亲也是其中一员。”

　　大概是担心自己的孙儿搞不清楚，毕竟在大家眼里，杜林今年也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十三岁的孩子。

　　杜林点了点头，同时心中警铃大作，难怪自家爷爷最近这几年老是在和某些人类做交易，还神神秘秘的，而且他终于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被过继给艾尔什家族：“没问题，不过我这次过去要不要见父亲与母亲。”这个问题是杜林最后想知道的问题。

　　过继就过继吧，对于这一辈子的父亲来说，牺牲一个儿子就能获得一个源源不断提供武器与装备的盟友，这笔买卖不亏。何况自己过继出去的儿子的未来有保证，一举多赢，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你的父母我已经联系过了，你父亲说过，没有必要你们不需要见面，他有他的大事业，他不想把你牵扯进去。”说到这里，老伊许伸手拍了拍杜林的脑袋。

　　他也许是觉得，杜林的生父太过固执。

　　但杜林反而觉得这样不错。

　　生活在彼此的世界，不如活在彼此的视线之外为好。

　　不曾见面的父亲是一个商人，做为商品的自己，总得露出一些小小的不满意才行。

　　想到这里，杜林点了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就看到老管家带着艾耶家的一个小家伙走了进来。

　　他的袖子上有着黑标袖，这是家中有人离世了。

　　“看起来是找你的，杜林。”老伊许说完沉默了。

　　杜林站了起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一天来的……还是太突然了。

　　有贤者说，人生如长夜，长夜终有尽。

　　法比恩，我的朋友，你终究还是被这片大地吞噬了。

第35章 Tears Wont Stop

　　原本确认了行程，三天之后出发，杜林用一天收拾好了行李。

　　第二天，杜林是想去见安塔的，但有更重要的人，需要杜林去见最后一面。

　　雨下的很大。

　　冬末初春的卢布林，雨中依然带着透骨的寒意，让穿着黑色宽袖装的杜林感觉到了不舒服。

　　打着黑雨伞的他是来参加葬礼的，那个正在入土为安的年轻人是他的前辈，曾经卢布林的前任小先生。

　　他死在遥远的人类北方王国，最终秘密警察交出了他的遗体，而根据古老的习俗和实际的困难，他在经历了火化后被运回故土。

　　不远处站着的同龄人中有人沉默，有人哽咽，还有人流着泪。

　　杜林站在那里，看着法比恩的家人——法比恩是孤儿，他的父母早已死去，是他的姨妈带着他，如今连他也走了，这位年轻的妇人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与杜林同龄的孩子们不明白他们的堂兄和表哥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的前往人类世界，又为何会在数年之后以这样的姿态回到彼此脚下的这片大地。

　　“愿双母神保佑卢布林的法比恩·艾耶的灵魂能够找到故乡，令他的灵魂不至于迷失在远方。”那边的牧师在做最后的祷言，法比恩的亲人在为这个年轻人覆土。

　　杜林作为友人退了两步——这是家族葬礼的必要环节，容不得外人。

　　杜林打着伞，直到环节到了献花这一步，人群在沉默中慢慢移动，到了杜林的时候，拿过放着鲜花的板子上的一朵紫色小花，杜林将它放在了墓碑前。

　　紫色曼陀罗，代表着希望与不屈。

　　墓碑上名为法比恩·艾耶的年轻生命带着他的信仰前往人类世界，最终为了他所践行的理想而死在那里。

　　杜林杀过很多人，做过很多事，但始终不明白这样的境界，在杜林看来，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凡人，没有远见主义者的高瞻远瞩，也不会如理想主义者整天白日做梦。

　　身为杀手，只杀恶人……这一切终究只不过是一个老杀手自欺欺人的伎俩。

　　而随着牧师最后的发言结束，人群渐渐散去，最终只余杜林一人，他看着这新立的墓碑陷入了沉默。

　　法比恩比杜林年长，是前任小先生，在卢布林，他是唯一一个被杜林承认的年轻人。

　　因为他思路开阔，并不像一般的同类一样，对人类抱有或多或少的偏见。

　　法比恩时常说着他从人类书里看到的故事，说着什么新北方主义是世间的真理，公平与正义必将实现于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这与原初造物主的教义相通……有梦想是好事，可是谈何容易啊，法比恩，你说这一切都会实现，可你呢，你回来了，回到了你的故乡，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杜林叹息着，直到他抬起手，接住从雨中飞来的赫默，自家的大姑娘在白天都出动了，想来是在担心自己的主人。

　　“……我没事的。”杜林笑着用脑袋蹭了蹭赫默的脑袋。

　　大姑娘咕了几声，最终也用脑袋碰了碰杜林的脑袋。

　　确认杜林的状态没有差错，她展翅飞入雨中。

　　杜林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他不知道要怎么与安塔解释，因为法比恩是安塔最为尊重的堂兄，她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是他的小跟班……这很常见，在草原精灵的家族中，同龄人中的弟弟妹妹，总会跟着他们堂兄堂姐中的主事人。

　　杜林这样的独苗，其实真的非常少见。

　　人群渐渐散去，最终只剩下杜林站在雨中。

　　“法比恩，我记得你说过，你说，生命有选择自己活法的权力，所以你选择了这么一条路，对吗。”杜林自问，却无法自答，最终只能拍了拍墓碑，为它抹去不存在的尘土与存在着的雨水。

　　说了一声晚安，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墓园，再然后，杜林看到了路对面的艾耶家的黑色马车，马车边站着一个小小的同龄人。

　　是托米米，这个可怜的姑娘。

　　带着这样的评价，杜林走了过去。

　　“法比恩……他看起来，像不像是一个笨蛋。”她看着杜林，两眼通红的问道。

　　她喜欢法比恩，整个卢布林都知道，但谁又能想到，这个姑娘的初恋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落幕。

　　生命中最痛的不是生离，因为生离不并代表着相忘于江湖，也有可能是相濡以沫。

　　但至少人还活着，还能互表心意。而死别……那就代表着一切的终结。

　　杜林伸手抹了抹鼻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点头是因为法比恩在他眼里的确是一个笨蛋，为了千里之外的人类，他一个草原精灵跑着去跟着北方王国的人搞什么北方主义，还抛头颅洒热血，最终被装在盒子里送了回来。

　　而摇头是因为他像是一个圣人，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理由就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他所认为的伟大事业，并最终牺牲，而这样的圣人，在历史上，在未来，在另一个宇宙，在另一个世间……想必还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