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120节

　　罗伯特，这就是你的孩子们对付未来的手段吗，真是肮脏啊，你和你所讨厌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差别。

　　你说你要改变这一切，结果呢，你变成了这一切。

　　接着，车尔尼就听到了属于巨人的咆哮，只见有穿着学生服的巨人崽子抄起路边的电灯杆子，一杆子将好几个黑衣佬打的飞了出去。

　　其中有一个就砸破了玻璃墙，车尔尼侧了一步，目送这个倒霉蛋最终嵌进了吧台内的酒架上。

　　老板的咒骂声更大了，因为砸坏了不少酒和杯子。

　　车尔尼继续喝着咖啡，同时看着墙外，不愧是国立大学的孩子，这些北方王国的学子们就是武德充沛，没一会儿的功夫，回过神的学生们就肩并肩的拿着棍棒开始反扑，黑皮佬虽然块头普遍大过学生，但架不住学生人多，很快就开始了混战。

　　黑皮佬面对大学学生是断然不敢用刀枪的——国立大学里勋爵遍地走，谁也不知道这一枪下去死的是哪家贵族的孩子。

　　正因为如此，双方拳脚相加，棍棒及身，讲究一个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一时间竟然打的不分上下。

　　喝完咖啡，付过钱，车尔尼推开店门，让过两只扭打在一块儿的伽内族，就看他们一头撞进了店里。

　　“从我的家里出去！”从内屋走出来的老板娘拿着扫帚一脸气急败坏的吼着。

　　这一次车尔尼倒是听清楚了。

　　有黑皮的泰格斯佬拎着里欧涅小崽子饱以老拳，车尔尼举着帽通过。

　　下一秒，泰格斯佬的后脑吃到了一个垃圾筒，另一只里欧涅小崽子跳到了他的背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脑壳。

　　接着过来救同事的黑皮佬与过来救同学的学生们迅速的将战场扩大化，时不时就有小个子学生尖叫着被丢进商店橱窗，又或是黑皮的大块头被十只个小崽子围着拳脚相加。

　　车尔尼好不容易通过了这片区域，在边缘，他看到了正命令士兵包围此处的琼恩·瓦尔特。

　　“车尔尼教授，您怎么会在这里。”他看着车尔尼有些好奇。

　　“我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本来是悠闲无事的街区，但最近这一切让我已经有两个晚上没睡好了，我现在准备去学院给我找的新宿舍，那儿没有这么多的争吵，也不会有孩子扯着路灯杆子打架。”车尔尼一边说，一边突然一个侧身。

　　有小块头的松鼠崽子尖叫着从他之前站的位置飞过。

　　琼恩·瓦尔特伸手抄出了这个小崽子，将他交给自己的通信兵后叹了一口气：“真是让您看笑话了。”

　　“没事，前些年希德尼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是了无新意的宫廷斗争罢了。”车尔尼说完笑了笑。

　　“是啊，了无新意，”琼恩说完，示意士兵们推开路障，同时看向车尔尼教授敬了一礼：“最近街上不太平，我本来想派兵送您，但又怕北方主义的小崽子们看走了眼伤到了教授您，这儿有一把枪，您拿着，一路多小心。”

　　“谢谢，不过枪就不用了。”车尔尼微笑着拒绝了这个年轻人的好意。

　　“对了，教授先生，杜林小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在车尔尼走过封锁线后，来自身后的声音让车尔尼皱起了眉头：“怎么，是秘密警察想要对艾尔什家的继承人动手，还是你们的哥哥疯了。”

　　“啊，怎么会呢，是昨天大荒原那边的商人传来消息，说是杜林小先生在那边创作了一曲钢琴曲，意外的简单，也意外的动听。”

　　这个答案车尔尼喜欢，不过他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这孩子说是去一周，但帮教会做事多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什么事。”

　　“那太可惜了，现在听说南方的海港酒馆里的钢琴师都在学呢。”说完，年轻人脱帽：“一路小心，车尔尼教授。”

　　车尔尼也举帽：“你也一样。”

　　远离了现场，车尔尼再度转身看向来时的路。

　　这一切是那么的荒谬，在车尔尼的生命历程中，这样的情况出现过很多次。

　　他不由得担心起自己的小学徒。

　　如果杜林在，他是会选择站在岸上，看这一切的荒唐，还是说会与这些孩子一样，将自己卷入人生的激流。

　　谁知道呢。

　　车尔尼是非常真诚的不想这个孩子被卷入这场……浩劫。

　　对，浩劫。

　　车尔尼是这么看北方主义与北方王国这场看不到头尾的战争的。

　　年轻的时候，车尔尼也曾经是北方主义的成员，他们那一代人失败了有人选择了退出，有人选择了坚守，而车尔尼……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来帮助他所相信的事业。

　　可活得越久，车尔尼就越觉得这世上的一切事情都仿佛像是一条衔尾蛇。

　　在走过路口的时候，他呆呆的看着远处刚刚落成的雕像。

　　罗伯特·瓦尔特陛下的雕像。

　　这是曾经友爱众人的学长。

　　也是如今属于叛徒的独白。

　　杜林，我的好孩子。

　　不要学我们走这不能回头的死路，也不要学我们渡这没有边际的苦海。

　　要知道，你有更好的人生值得过，你有更美的未来值得走。

　　这一切的苦难，真的不值得。

第197章 高塔

　　在外面跑了一大圈，杜林一行人刚回到永燃之巢，就看到林夫人在门口等他们了。

　　让姑娘们先去洗澡，杜林留了下来，因为林夫人有话要说。

　　他随着夫人走出永燃之巢，来到峭壁的顶端。

　　在这里，有一个小小的花园。

　　老夫人站在花园的小方桌前，她看着眼前的棋盘：“杜林，我的小少爷，我要走了。”

　　杜林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她想去哪儿，所以他看向了夫人：“您这是准备回长唐吗。”

　　“是啊，不过不是我回长唐，而是我准备送我的丈夫与我的孩子回长唐，长唐人讲究落叶归根，我的丈夫离开了长唐，他陪着他的小主人来到这里，最终，他的小主人碰到了心爱的男人，与他去了卢布林。而他娶了我。”说完，这位夫人抽出了她的发簪。

　　这一刻，杜林眼中的林夫人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是那个黑发的老妇人，而是一个有着红酒般卷发的女子。

　　“我是扎丽丝·萨巴赫，哈桑·萨巴赫是我的先祖，我这一脉，一直都统领着荒原会，只可惜，到了我父亲的手上时，家族终究是没落了。”

　　林夫人还是那个林夫人，只是换了一个模样。

　　“你是萨巴赫家族的后人……你的先生为什么会娶你，而你为什么又要嫁给他。”杜林很疑惑。

　　“因为在我幼年时，当时的林顿大师曾经预言说，在未来，我会碰到让荒原会重新强大的人，那个人是从东方来的，为了这一句话，林顿大师失去了一对眼睛、一只手与一条腿，他用他的半具身体还了他的家族所欠我的家族的债，所以当莫小姐与他来了之后，家族认为他就是预言中的人。”

　　林夫人转身看向黑夜中的大海：“我和他结婚了，她的小姐给了他不少钱，也建立起了永燃之巢，还给了我的家族不少帮助，但是在她走后，萨巴赫的家族领地被刺客庭发下了灭绝令，腥红团也闻风而动，我的丈夫与孩子都死在了那一夜，荒原会最忠诚的种子，在那一夜的血战后，只剩下了汉尼拔为首的怀斯特家族。”

　　“也就是说，等你与汉尼拔叔叔老了之后，荒原会就事实意义上的不存在了吗。”杜林看着眼前的林夫人问道。

　　“是啊，不存在，但又能如何呢，做了教团猎犬的刺客庭视荒原会为肉中刺，认钱不认人的腥红团将荒原会当做眼中钉，当初三圣会中没有选择离开的家族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萨巴赫家族，但我们令他们失望了。”说到这里，林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一切都是我的家族的过错，我们失去了对三圣会的领导，失去了圣契之钉，更失去了做为领袖的神圣鹰巢纹身，我失去我的丈夫与我的孩子在我看来也是报应，所以我决定离开西陆，我将带着我儿子与丈夫的骨灰返回东土。”

　　杜林深深吸了一口气。

　　“圣契之钉是什么。”

　　“一把短剑。”

　　“神圣鹰巢纹身又是什么。”

　　“漆黑的尖塔纹身，已经失落了很多年，据说在复仇之神手中，但我的祖先们为他服务过，却一直没能从他手中重新获得，那位神明说，漆黑的尖塔纹身在等一个人，一个心如石铁的人，一个灭尽众恶的人！”说到这里，林夫人的叹息声被掐断了。

　　她看到了杜林左手手背上的漆黑的尖塔纹身。

　　杜林笑了笑：“我为我的友人向复仇之神祈愿过，复仇之神将它传给了我。”

　　说完，杜林举起了左手：“我不知道要怎么将它还给您……”“不，不需要，神圣鹰巢纹身会自己挑选主人，以前是它挑选了萨巴赫家族，但现在它选择了您。”

　　林夫人一边叹息着，一边面露悲意的跪在了杜林身前，她举起双手，托着杜林的左手，她将她的额头贴在了纹身上。

　　“我要怎么向小姐说明呢，她的子嗣从此之后将陷入无尽的危险之中，而我却对此无能为力……不，我还有办法！”

　　说完，林夫人抬起头。

　　她的模样开始衰老，杜林下意识的想要开口阻止她，却被她眼中的决意所阻止。

　　一颗根源之力正在她的额头上成形。

　　当根源之力完全成形，苍老化的林夫人将它托举到了杜林面前：“您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对吗。”

　　她的声音满是沙哑，完全不复刚刚的清脆。

　　“根源之力。”

　　“对，这是伪装者途径，阶梯零：铸梦人的根源之力。”

　　杜林扶起了这位老夫人，扶着她坐到了石椅上：“为什么，失去传奇之身，以您现在的身体，也许无法活着乘船到达长唐，我听说乘船要花费三甚至四个月。”

　　“我有双途径，失去了伪装者途径只代表着我不再是传奇，虽然我的身体不如以往，但我不回长唐了，丈夫与儿子的骨灰，我可以拜托东来西往的商人，而我，我愿意为您与您的家族继续服务，我会在我的有生之年从北方的奴隶市场挑选有天赋的孩子，我会训练他们，让他们成为您的利刃，让他们继承我的姓氏，萨巴赫的子孙将会继续为三圣会服务，他们将团结在神圣鹰巢的主人名下灭尽众恶。”

　　杜林看着林夫人手中的根源之力。

　　“收好它，杜林少爷，在必要的时候，它会让您死后重生，但在那之前，请您保存好您自己，您是三圣会的共主，请您一定要重新点燃鹰巢之焰。”

　　·传奇级的根源之力我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我必须建立数学模型，仔细分析情报，看看到底怎么服食它才能够做到完美。

　　大橘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而杜林最终伸手接住了这枚根源之力。

　　“我发誓，我将重燃鹰巢之火；我发誓，我将诛尽叛徒；我发誓，三圣会将会是这片大地所有心怀慈悲的刺客的家，我们只侍奉于自己的良知。”

　　随着誓言的结束，一枚长羽落在了杜林的肩头。

　　杜林感受到了长羽的重量，但他依然站了起来。

　　转身的他，看到了一位乌切洛女性。

　　她面露微笑，伸出手从杜林的肩膀上收走了那枚长羽：“我见证了你的誓言，你发过很多誓言，从未背弃过誓言，而今天，你许了你生命中最重的誓约，我见证了，衡量了。愿你完成你的誓言，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令誓言蒙羞。”

　　说完，她转身走向夜幕：“我已经为你们隔绝了一切窥探，但请尽快离开。”

　　说完，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中。

　　“是誓言之神，杜林少爷，你不应该许下这样的誓言。”林夫人叹息着。

　　杜林低头，托起林夫人的手，刚刚还像是年轻人的光滑手背如今已经满是皱纹：“我见证了你的誓言，见证了萨巴赫家族对这片大地的忠诚，更见证了你对我祖母许下的承诺，如今是我兑现我的誓言的时候，还请您耐心等待，好吗。”

　　“我会的，刺客与渔夫一样，都是需要耐心的职业，我明白。”林夫人笑的很是开心。

　　这时，汉尼拔与卡特莉娜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矮人跪在了杜林的面前：“怀斯特家族等来了新的共主，我与我的子嗣将为您与鹰巢而战，至死方休。”

　　说完，他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