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史上最称职的面壁者 第313节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的话，就算是你不去宇宙的漏洞，对之后发生的一切，我想也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但是我有真心邀请你去看一眼漏洞中那个壮观的景象，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会觉得整个人都升华了。

　　“不过现在我就不去见你了，因为我是漏洞，而你是正常‘程序’，我们两个碰面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刚才我做了个决定，既然我的时间是倒流的，我准备回到太阳系，因为在四年前，太阳系还没有进入二维状态。

　　“在一个多世纪之前，地球也还在太阳系里，享受着太阳带来的温暖。

　　“就这样一直倒流，说不定我还能见到27岁的自己。”

　　“老程平”看了看计时器：“现在已经快22点半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就说到这里吧。”

　　视频结束，房间里的灯光渐渐明亮起来，不过房间里的几个人，却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过了几分钟之后，罗辑才问：“你们说说吧，这件事要怎么调查下去？”

　　程平道：“上报！”

　　他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音非常沙哑，于是清了清嗓子又道：“希望科学院的专家们，能根据这些线索解释宇宙漏洞到底是什么东西。”

　　庄悦点点头：“我也赞成这么做。”

　　接着她又对程平道：“在科学院有结果之前，你先不要去做进一步地探索。”

　　……

　　快到午夜的时候，姜宇才接到了变色龙研究组的紧急报告，说是研究工作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他来到会议室后，研究组先是播放了罗辑录制的视频，他在视频中详细讲述了自己脱离光速飞行后，遇到“老程平”的过程。

　　接着就又播放了程平和庄悦的录像报告，以及罗辑跟“老程平”的谈话视频，最后是“老程平”录制的视频。

　　看完这些，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姜宇问一屋子研究人员：“现在可以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么？”

　　研究组的组长，也是科学院的院长里克斯道：“我们认为，那应该是一个时间维度上的漏洞。

　　“就像是一个水杯上的缝隙，偶尔会有一滴水从缝隙中漏出来。”

　　“于是‘这滴水’碰巧就被地球赶上了？”姜宇问。

　　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却听出来姜宇似乎并不认同这样的调查结果。

　　姜宇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三十六到哪儿了？”

　　三十六苏醒后，就没有继续冬眠，而是在姜宇的支持下成立了寻找并研究四维碎片的项目组。

　　在银河2年，他们组就找到了一个距离新大陆星系二十多光年的四维碎片。

　　于是三十六唤醒了姜十六，他们立即组建了考察团队，开始了他们的考察任务。

　　如今他们正在赶往六千个天文单位外的太空港，在太空港做完最后补给后，进入光速，飞向四维碎片。

　　姜宇在得知三十六还并未进入光速后，便道：“把这些消息都共享给他，你们也多跟他交流交流。”

　　姜宇起身严肃地道：“我感觉，这个事件并没有你们想象得这么简单，年迈程平的遭遇，可能对我们认识整个宇宙有很大的帮助！”

　　他摆了摆手道：“好了，现在已经是凌晨，大家先去休息。等你们有了新的结果之后再行报告。

　　“嗯，最好是白天，晚上开会实在是一种煎熬！”

　　于是，在一周后的上午，接到了有新进展报告的姜宇，再次出现在了这间会议室。

第482章 时间的顺序

　　跟上次仓促间的会议不同的是，这次大家的脸上都分外凝重，三十六和姜十六也以立体影像的方式出现在了会议室当中。

　　姜宇朝三十六和姜十六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主位上：“开始吧。”

　　里克斯清了清嗓子道：“三十六和姜十六对此事件的看法，让我们非常震撼，之前是我们的想象力不足，才只得出了那么简陋的结论，根本没办法解释年迈程平遇到的一些现象。

　　“在三十六论述他的看法之前，我先讲一个我遇到过的事件。

　　“因为这个事件，就好像是他地猜想的一个论证。”

　　姜宇点了点头。

　　里克斯又清了清嗓子：“那是我一个学生，他做事很踏实，但有些沉默寡言。

　　“有一次只有我们两个人赶一个实验，加班到很晚，我们在等结果的时候聊天，他在不经意间告诉我，他从小我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当大家都叫他怪胎，并疏远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些景象和声音，只有他自己能看得到、听得到。

　　“他还举了一个例子，说他看到过一束鲜花在几秒钟之内枯萎了，但是转眼间，鲜花又恢复了原貌。

　　“我一直认为，这个学生有些幻想症，还给他找过医生，但是有没有效果我也不知道，毕竟我的学生太多，没办法把所有精力放在他身上。

　　“后来听说他跟一个女同学恋爱了，挺甜蜜的，我还以为他的病治好了。

　　“没想到有一天他突然失踪了！”

　　在座的人显然都听到这个故事，所以听到这里的时候都没什么反应？

　　姜宇很捧场地问：“后来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在太空城里，不可能有人口失踪的情况，毕竟大街小巷都是摄像头，就算一个人遇到意外粉身碎骨什么也剩下，利用录像也能找到些行踪方面的线索。

　　“怪就怪在这里。”里克斯道：“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他，录像也查过了，他就是突然失踪的，有许多目击者。

　　“不过因为这件事过于离奇，目击者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后来还发生了一件怪事，据失踪者的恋人说，她又见到过失踪者，失踪者说他现在处在一种很奇特的环境里。

　　“全世界的人都变得非常奇怪，每个人的动作一会儿是顺畅的，一会儿是颠倒的，一会儿是跳跃的。

　　“比如拍巴掌这样的动作，这一刻刚张开手，紧接着的下一刻两只手就已经拍在一起了，而且大家都似乎把他当做了透明人。

　　“后来还有很多人声称见过失踪者，但是交流的时间太短，都没能留下证据，所以这被认定是失踪者恋人和失踪者朋友们的幻想。

　　“但是奇怪的是，很多人在声称见到失踪者之前，并不认识失踪者。

　　“失踪者的恋人思念过甚，产生幻觉还说得过去，可是有陌生人为什么会产生幻觉？”

　　说到这里里克斯长叹了一口气：“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考虑呢？”

　　姜宇一愣，他一时之间也没能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去。

　　此时三十六才开口道：“可以把我们正常人的时间顺序看作是12345，刚进入时间乱区的程平时间顺序可能是13245，或者32451，总之是混乱的。

　　“而年迈程平现在的时间顺序是54321，那么克里斯院长那名失踪的学生的时间顺序，可能直接是15这样跳跃着过！”

　　姜宇一下子好像明白了很多事，但又觉得自己的那些想法很模糊。

　　三十六继续解释道：“到现在为止，我们对时间这个维度的了解太少了，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它像河流一样，向前奔流不息。

　　“但是事实可能并非如此，它可能不仅没有开始和结尾，也没有正常的顺序！”

　　姜宇总算明白了大家的神情，为什么这么凝重，他一时之间也很难接受这样的猜想。

　　愣了半晌之后，姜宇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不对，不对，按照你这么说的话，时间根本就没有秩序。

　　“那么我们现在这里开会，下一秒可能回到了早餐时间，再下一秒可能就去了两千年之后。

　　“我们眼前不就陷入了无限的混乱了！”

　　三十六先前倾了倾身子：“我们的演化过程，不只是第一个细胞生物，第一种用光感知世界的物种，第一条登陆的鱼，第一个使用火的智人这条线。

　　“还有一条我们看不见的线，或者说时至今日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线，那就是在时间意识方面地演化。

　　“用‘意识’这个词可能不太精确，但是我实在找不到真正能达意的词汇。

　　“大家都清楚，我们虽然生活在三维的宇宙里，但是我们还跟时间这个维度有接触。

　　“在这之前我们推演生物演化过程的时候，都只进行空间意义上的推演，时间的进度则理所当然的是顺时针向由前向后延续。

　　“可是这很不正常啊，为什么我们能接触到时间这个维度，却不去考虑生物会有关于时间维度的演化？”

　　姜宇有些失神的靠在椅背上，他感觉自己此时的神情，应该跟古代人认识到人是从猴子演化来的心情差不多。

　　三十六等了等姜宇，直到姜宇做手势让他继续说，他才接着道：“通过环境使生物演化这个逻辑，可以做出猜想：时间这个维度也一定让我们发生过巨大的变化。

　　“不然我们就会像是在陆地上演化出了大量的鱼，或者在海洋里演化出了大量的猴子，总之我们的存在完全会跟身处的环境不相称。

　　“之前我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我们只窝在太阳系，对时间根本一无所知。

　　“现在不一样了，随着我们了解到的情报越来越多，我想我们应该到了揭开时间这层面纱的时候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假设，时间是混乱的，在那样的环境下，可能上一秒第一个生物刚刚出现，下一秒就是地球毁灭的时段。

　　“我们的远祖必须演化出一种，能给时间排序的能力，或者说对自己有利的时间排序能力，才能支撑我们的演化过程。

　　“也就是说第一种出现的生物，必须使自己有进入我们现在意义上的下一秒钟，然后进入下下一秒钟的能力，生物在空间上的演化才能得以延续！

　　“大家不要把时间理解为像河流一样，而是要想象成我们置身于一片汪洋大海中，每一秒的时间都毫无秩序地围绕在我们周围。

　　“第一个单细胞生物，赋予了我们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顺利进入下一秒的能力。

　　“这个演化一直持续到现在，我们身上的这种能力已经根本不需要训练，也不需要我们做出主观地判断，更不需要我们察觉的到，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行为和能力。

　　“就像我们在学习走路的时候，我们要小心翼翼才不会摔倒，可是当我们长大后，还要那么小心翼翼的走路么？

　　“一切都是在潜意识里发生的，因为我们已经习惯性了这么‘走路’，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走路’有多艰难。

　　“当然，对时间排序的能力有时候也会出现一些偏差，只是那些偏差只在恍惚之间，我们只能略微意识到不对劲，偏差就自动修正了。

　　“几乎每个人都出现过这样的错觉，明明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或者见到一个陌生的人，但是有某个瞬间会感觉眼前的陌生环境，或者陌生人非常的熟悉。

　　“这个现象，就是时间的排序出现了偏差造成的后果。”

第483章 微观的尽头

　　三十六这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里克斯等人已经不是首次听到这个猜测，但他们每个人依旧一言不发，表情凝重。

　　显然他们被三十六这个极富有想象力的猜想折服，而且即使是已经听了几遍，也依旧会惊叹。

　　因为这是目前观察到三例时间乱象的现象最好的解释，以后观察到更多的类似现象，可能还会修改和完善，甚至推翻这一猜想。

　　但是就目前来看，三十六的猜想符合对现有现象的描述，也能对相应的现象做出预判。

　　姜宇足足思考了一两分钟，才对三十六道：“你继续。”

　　不过接下来做解说的是姜十六，他开口道：“里克斯院长刚才所说的那个失踪的学生，很可能从小就有进入时间乱局中的‘天赋’，或者他在给时间排序方面发育得不完全。

　　“总之，他应该进入了时间乱局中，正如三十六举的那个例子，我们正常人的时间排序是12345，他的时间排序可能是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