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皇后聊天群,娘娘求放过 第64节
她引着江祈年来到一处临水的敞轩落座,轩外小溪潺潺,几竿翠竹摇曳生姿。
侍女奉上刚沏好的碧螺春,茶香氤氲。
徐佛亲自执壶为江祈年斟茶,动作优雅从容。
“江公子一路辛苦,寒舍简陋,唯清茶尚可待客。”
“徐大家客气了。”
江祈年浅啜一口,赞道:“临水品茶,还有美人相伴,此乃美事。”
听到这话,徐佛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意外。
她从前接触之人,大多都是附庸风雅、虚与委蛇,或是贪图美色之人。
然而江祈年却如此坦荡的称赞,眸子却十分清亮,没有那些恶心的光芒,实在特别。
“公子在秦淮河畔一句‘笙歌曼舞遮不住,城外流民啼饥寒’,真乃振聋发聩。”
徐佛受到坦荡气氛的影响,也是轻叹一声。
她眉宇间染上忧色:“听闻近日京城剧变,新皇登基,魏公公失势,依公子来看将来形势会如何发展......”
听到这话,江祈年眸子轻闪,大概明白了徐佛在担忧什么了。
无非是天下动乱,王朝末年罢了。
毕竟,像她这等女子,在乱世之中便如同无根浮萍一般,朝不保夕。
“夫人倒是消息灵通。”
江祈年点头:“近来京中的确发生了大事,先帝驾崩,信王朱由检在英国公的护持下成功登基,改元崇祯,不过天高皇帝远,江南似乎暂时没受多大影响,一派歌舞升平。”
听到这一番后,徐佛心中一凛,知道眼前这青年的确如自己所想一般,来历不凡,竟然连这些细节都知道这么清楚。
“先生慎言,陛下既然已经登基,那便不可直呼其名......”
江祈年点点头,没怎么在意。
对于古人来说直呼皇帝大名的确是重罪,只不过他来自后世,对于皇权并没有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敬畏。
话题渐开,徐佛谈吐不凡。
江祈年发现她不仅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如数家珍,信手拈来,言语间更透露出对时局的深刻洞察。
她谈及江南丝市价格的波动,商帮之间的倾轧,官府的层层盘剥等,都有一些自己的见解。
“如今这江南......”
徐佛拨弄了一下香炉里的灰,语气带着一丝沉重:“表面花团锦簇,实则危机暗藏,水患频繁,丝价不稳,官府催科急如星火,更有那等豪强,勾结胥吏,强买强卖,侵吞小户生计。妾身这归家院,看似超然,却也如浮萍,需得时时留意风向。”
她话锋一转,看向江祈年,目光锐利了几分:“公子气度非凡,见识广博,不知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
江祈年摇摇头:“这些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大明之所以会变成如此,在于万历长期怠政导致党争不息,还有土地兼并严重、赋税失衡,甚至......”
他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还碰上了小冰河期,引发了各种天灾,关外有强族崛起,虎视眈眈......”
徐佛听得美目圆睁,手中的茶杯都忘了放下。
她接触过无数才子名士,或清谈玄理,或吟风弄月,或热衷功名,却从未有人看的如此广、如此深。
“公子高论,真如醍醐灌顶!”
徐佛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盯着江祈年:“初见时,妾身便觉公子见识超凡,气度绝伦,不似此间浮华中人。方才公子一言,虽有些放肆,但角度新奇,眼界广袤,更是令妾身如醍醐灌顶......”
说着,她小心试探道:“敢问公子......究竟是何方高人?”
她是真的十分好奇。
初见时,她就感觉江祈年有种超出这个世界的出尘之感,此番言论后,这种感觉更加深刻了。
江祈年闻言,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思:“不过一介旅人罢了......或许也想留下点痕迹。”
徐佛顿觉江祈年更加飘渺,明明就在身前,但两人仿佛隔了无数距离。
不过,她也知趣地不再追问。
茶过三巡,徐佛起身道:“园中景致尚可一观,妾身陪公子走走?也看看那些不成器的丫头们可有长进。”
江祈年欣然应允。
徐佛引他穿过回廊,来到一处临水的书斋。
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清越悠扬的古筝声,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珠落玉盘,技法虽显稚嫩,但旋律中竟透着一股难言的灵气。
步入书斋,只见几个年龄不一的女孩子正在习艺。
有的抚琴,有的临帖,有的对弈。
徐佛轻声道:“这些都是妾身收留或买下的孤女,资质尚可,教她们些诗书琴画,若能学有所成,将来或可觅得一二良人,做个清客,或是被哪家高门聘为西席,总好过流落街头,身似浮萍。”
江祈年目光扫过,被窗边一个执笔习字的小女孩吸引住了。
“那是杨爱。”
徐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带着明显的赞许,“这孩子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尤爱诗词书画。上月教她王摩诘的五言,她竟能依韵和出几句,虽平仄未工,意境却已有三分超脱稚气的灵秀。”
江祈年眉头微挑。
他自从在金陵遇到徐佛后,就仔细回忆了一下柳如是的生平。
记得她在年幼时,好像就叫杨爱。
所以......眼前这个小女孩儿就是幼年柳如是了?
江祈年细看了几眼,发现她年纪虽小,但眉眼间却已初露秀色,尤其一双眸子,清澈明亮,透着远超同龄人的沉静与专注。
“看来公子也比较看好她?”
......也?
江祈年敏锐的抓住了关键。
第86章 使用家园拓展令
书斋内,琴音袅袅,墨香淡淡。
徐佛语气带着欣赏,同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这孩子确实招人喜欢,不止公子您,前些日子,致仕回乡的周道登周老大人也曾光临寒舍,听了几曲,观了书画,他对杨爱这丫头也是颇为留意,赞其‘灵秀天成,他日必非池中之物’,言语间颇有怜惜之意。”
“果然是他......”
江祈年眉头微蹙,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关于这位东林党人的历史记载。
历史上,正是周道登这个年近花甲、致仕在家的原礼部侍郎看中柳如是,将其带回府中,名义上收为养女,实则不久后便纳为侍妾!
一个不到十岁的女童,被一个比其祖父还大的老官僚纳入房中......
这个所谓清流的老者,所作所为简直禽兽不如。
据史载“如是幼养于吴江周氏,为宠姬。年最稚,明慧无比,主人常抱置膝上,教以文艺,以是为群妾忌。独周母以其善于趋奉,爱怜之。”
这哪里是“喜爱”?
分明是仗着权势对稚嫩花朵的摧残!
江祈年心中暗骂,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平静,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这乱世,连幼女都难逃被觊觎的命运,所谓风雅,不过是龌龊的遮羞布。
事实上,后来柳如是因为太受宠,被众妾诬陷与仆人私通。
周道登这老匹夫还想杀了她,但因他的母亲的求情,便将她卖作娼妓。
这才开启了她那虽才情绝世却波折坎坷的一生。
“徐夫人如何看待此事?”
江祈年不动声色地问道。
徐佛叹了口气:“这孩子天资聪颖,若跟了周大人,也能得名师指点,或许......或许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吧......”
听到这话,江祈年眸子微眯。
一个即将入京、重获圣眷的老臣,带走一个乐籍小丫头,对归家院而言,既是不敢也不能拒绝的“荣幸”,也是一种现实的无奈。
“好去处吗?”
江祈年语气听不出褒贬。
他将目光从柳如是身上收回,转向徐佛,目光灼灼道:“徐夫人真这么想?”
“我......”
徐佛语气一滞,不敢对视。
她撇过头去,轻叹一声,带着几分无奈:“周老大人是东林前辈,门生故旧遍天下,如今虽致仕,在江南士林中声望犹在......”
“而且新皇登基,周老可能再次被重新启用,他既开了口,妾身......”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微微摇头,那份身不由己的苦涩不言而喻。
归家院再清雅,终究是风月之地,是依附于这世道的浮萍。
江祈年淡淡道:“既如此,夫人不必忧心,我自有计较。”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柳如是。
她似乎感受到这注视,抬起头,清澈如水的眼眸带着一丝孩童的羞涩,随即又迅速低下头,继续专注地临摹字帖。
“江南丝竹虽好,看久了也有些寡淡。”
江祈年开口道:“徐夫人,在下略感疲惫,想寻一清静处稍作歇息。”
“当然,早已为公子备好了静室,请随我来。”
徐佛引着他离开书斋,走向一处更为僻静的院落。
进入院落后,江祈年突然道:“徐夫人,以后在我面前不必有那么多试探。”
闻言,正要离去的徐佛身形一滞,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惊讶与慌张。
最终她叹了口气,颔首道:“妾身明白了。”
见徐佛离去,江祈年摇了摇头,也是有些理解她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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