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96节
太孙殿下一直在下棋布子。
东南如此,北边也是如此。
东南局势一稳定,太孙殿下借着癸亥之变的机会,调胡宗宪、谭纶、戚继光等人北上,掌控蓟辽、宣大山西边镇。
此举必定引起晋商和晋党反弹。
那段时间,高拱为首的晋党在拼命地找胡宗宪等人的茬,甚至以卢镗炮击平户港为由头,弹劾卢镗拥兵自重,擅开边衅,致他于死地。
然后以卢镗为由头,去皮见骨,追到胡宗宪头上,彻底打垮世子党,把胡宗宪等人,逐出九边。
不想太孙殿下,援成祖五渡阴山,三犁虏庭,把卢镗炮击平户港定性为皇上伐罪吊民,以慰数十万东南倭患死难者亡魂的武功。
皇上正好想洗刷前些年疏于政事,造成东南倭患猖獗的恶名,顺势默认了,下诏明示天下,晋党一招打空,还让世子党的名声在东南更上一层楼。
太孙殿下也不是善茬,借着胡宗宪在山西宣大整饬时发现的蛛丝马迹,暗地里密查,然后反手一招倒查庚戌之变的根源,给晋商和晋党扣上一顶,为求开边互市,私通敌国,引寇叛国的罪名,手起刀落,一口气砍了数千颗脑袋。
成气候的晋商几乎全军覆没,晋党也伤筋动骨。
晋党领袖高拱、杨博也只能灰溜溜地辞职回乡。
当时看得惊心动魄,现在回过头看,难道不是太孙殿下为了今日之局面,一步步引着晋商和晋党往深渊里跳?
前些日子理藩院成立,通商厅下辖市舶局和互市局。
当时大家觉得互市局成立是多余的,北边和西边,一直没有开边互市。
现在看来,太孙殿下早有定计。
徐渭开口道:“殿下,我们答应开边互市,那需要提出什么条件?”
身为朱翊钧许多秘密行动的执行者,徐渭是在场中最清楚内幕的人,内心早就毫无波澜。
听到朱翊钧答应俺答汗开边互市,他首先想到的是要提什么条件出来。
徐渭已经深深知道,太孙殿下的好处,没有那么容易拿的。
“当然有条件。开边互市,总体来说,我大明不吃亏,但俺答汗占大好处。
他控制着与我大明的商贸,把我们的货品往北边、西边倒手转卖,能大赚一笔。增强实力的同时,还能帮助他笼络手下,以及收拢羁置西边、北边的附属和盟友,巩固那边的统治。
所以这些年,俺答汗一直在想尽办法,与我大明开边互市。”
李贽眼睛一亮,太孙殿下一语就道破了玄机。
许多晋党的名士大儒们,口口声声俺答汗与大明开边互市,是不忍生灵涂炭,要休战养息,是受圣贤道理感化,懂了仁德道理.
不少人还信以为真,嘴里到处嚷嚷,说朝廷不开边互市,是不恤民情,不顾百姓生死。
幸好朝廷上晋党有政敌,知道这些都是屁话,虽然不清楚最根本的原因,但就是不愿意让晋党吃到大肥肉,于是一直拖到现在。
今日太孙顺口一句话,就把俺答汗一直想开边互市的玄机道破,正合李贽心里的想法,凡事都与功利相关。
谁做事都不是无缘无故的,都是无利不起早!
就算是做好事,做善事,也是想获得心里的安慰和满足。
朱翊钧还在继续说:“现在我们让俺答汗占了大便宜,他们也必须答应我们的条件。
首先,必须在指定的关口互市,必须与持牌商号交易,按律纳税。必须按照产品目录来交易,不能卖的,他们不能强求。
以后俺答汗必须严格约束部众,不得再扰边闹事。三到五个关口,划定区域。某一区域,俺答汗的部众闹事,该关口关闭一段时间。
俺答汗把闹事者人头摆到关口,我们再开市。一月闹一次事,我们关一个月。一年闹三次事,我们关一年。”
众人连连点头,对,就该这样!
大明同意开边互市,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希望边境安宁。
开边互市了,土默特部众还三天两头地闹事,有什么意义?
“此外,窜入漠南的白莲教匪首赵全一党,此前在山西朔、代一带,杀官造反,罪不可赦。叫俺答汗把这些人全部抓起来,送还回来,我大明要拿他们以正国法!”
朱翊钧又陆续提了十几个条件,徐渭默默地记在心里。
他初步判断了一下,伯思哈儿多半是愿意答应的,至少大部分条件都会同意,只是需要软磨硬泡,慢慢地谈。
西苑,万寿宫偏殿里。
嘉靖帝看完东厂密报,往旁边一丢,双手笼在袖子里,站起身来,对黄锦说道。
“这些纸烧掉,千万不要让钧儿看到,也不要让他知道。”
“奴婢知道。”
黄锦嘴里应道,伸手把密报藏进袖子里,跟在嘉靖帝的身后,慢慢走出偏殿,来到殿外的走廊上。
嘉靖帝看着天,天上的大雁一行行向南飞去。
“叶落而知秋啊。”嘉靖帝突然感叹了一句,头也不回地以问道,“黄锦,还记得我们主仆二人,从承天府启程赴京的日子吗?”
“奴婢这辈子都记得。”
“朕也记得。朕这辈子做不到的事,说不定钧儿能做到了。”
“皇爷,那是一定的。”
“呵呵,朕的好圣孙,主意比朕大,魄力比朕强,手段也比朕多,以后有这些文臣们哭的时候。
倒也罢,等他们痛哭淋涕的时候,说不定会想起我这个老道士皇上,会念朕的好。会想念当年的朕,是多么的心慈手软。”
第122章 后悔的高拱
河南新郑高老庄,高府后院。
院中亭子里,中间桌子上是一壶茶,一本书。
高拱一身素灰襕衫,头戴网巾,背着手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一行大雁,从白云间穿过了,展翅飞翔,向北而去。
今年的南雁,回来的这么早啊。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师,一展抱负呢?
高拱长叹一口气。
他只知道,这个日子可能在明天后天,也可能在明年后天。
“老爷。”老仆在后院门口禀告。
“什么事?”高拱头也不回地问道。
“有位官老爷,投了名帖进来。”
“官老爷?”高拱并不在意,连身子都没转过来。
这些日子,来拜访高拱的名士大儒,地方官员络绎不绝,甚至南下北上任职或述职的官员,宁可绕一段路,都要来高府投贴拜访。
大家都知道,这位在裕王府做了九年侍讲的高新郑,是潜龙在渊。
“是的,说是兵部侍郎、总督广东、江西军务的官老爷。”
王崇古!
高拱目光一闪,身子猛地一转,伸出右手:“名帖!”
老仆连忙把名帖递上。
高拱翻开扫了一眼,果真是王崇古。
他来干什么?
哦,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有邸报,皇上传诏叫他进京述职。
从江西北上,可顺长江直下,在润州入运河,坐官船北上,会很舒服。
还可以出武昌,襄阳,过南阳渡黄河,入北直隶,一路上车马劳顿,十分地辛苦。
王崇古特意走陆路,想必有意来拜访我。
高拱说道:“把王侍郎请到前院花厅,稍坐待茶,我换身衣服就来。”
“是!”
高拱换了一身深青道袍,头戴四方巾,施施然赶到前堂花厅里。
王崇古还是那个老样子,只是此时他身穿一身直缀长袍,头戴大帽,风尘仆仆。
“鉴川公!”
王崇古拱手还礼:“新郑公!”
“请坐!”高拱一伸手虚请,“上茶。”
“鉴川公,怎么突然离职江西了?”
“江西广东的贼众,清剿干净了,皇上和兵部就叫我进京述职。”
高拱眼睛一闪,“是不是要调你去其它地方?”
王崇古对着高拱的眼神,坦荡不偏,“可能调我去西北。”
“什么?”
高拱捋胡须的手定在空中,双眼死死地看着王崇古,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
王崇古端起茶杯,呼呼地喝起茶来。
高拱瞳孔微微一缩,飞快地想了一会,出声问道:“西北,山西宣大还是陕西?如果是山西,那胡汝贞呢?”
“不知。”
简单的一句话,让高拱为之一滞。
“不是故意欺瞒新郑公,是王某确实不知。皇上要如何用臣下,用胡汝贞,圣心独裁,外人不得而知。”
高拱戏谑地问道:“太孙殿下,没给你透口风?”
王崇古笑了笑,“没有。”
高拱看了他一眼,又问道:“江西自古多盗匪,阳明公在赣南剿过一次,都未能除根。你们这次,会不会春风吹又生?”
他的说话的语气,还仿佛是阁老一般。
王崇古不以为然,开口道:“太孙殿下给王某的书信,有说及广东、江西盗匪,三分军事,两分正治,还有五分在于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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