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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万历帝 第952节

  尤其是前几年,没事就抓住万历新政在地方试行时发生的问题,阴阳怪气地抨击内阁总理张居正。

  什么虎负不可下,鱼烂不复顾。

  霍光、宇文护终于不免

  大家都是读书人,你这样暗指,真以为别人看不懂吗?

  王世懋知道兄长为什么这么大的气性,一味针对张居正。

  还知道当初他不仅针对张居正,还针对李春芳,说李首辅以甘草治理国家,用乡愿明哲保身。

  居政府持论平,不事操切,还暗戳戳地与嘉靖初年的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李时李文康公相比,说李春芳其才力不及也,而廉洁过之。

  说白了就是才干不足,只能装模作样搞廉洁.

  其实兄长是心里憋着一口气。

  嘉靖二十六年,他与张居正、李春芳同科中进士。

  李春芳是状元,成了皇上帝师,顺理成章入阁成首辅。

  张居正也成了帝师,不仅入阁,还成为新政第一任内阁总理,力推万历新政。

  兄长,嫉妒让你迷失了本性啊!

  可是你这样的行为,真以为李春芳、张居正和皇上不知道吗?

  张四维肯定是在回京后,摸到了西苑和内阁的脉象,所以才会与兄长你疏远!

  这个玻璃珠子,不仅奸滑得很,而且对朝堂风向非常地敏锐。

  现在皇上南巡,江苏、浙江、沪州各地诸多耆老宿望、文化名人纷纷接到通知,就近前去南京、苏州和上海,等候皇上的接近,以示皇上亲民之意。

  偏偏兄长你这位东南文坛领袖,却无声无息,这还不够明显吗?

  王世懋想的这些事,王世贞心里都有数。

  只是他自持文人的“风骨”,不肯面对现实而已。

  我就是写写文章,说说怪话,又怎么了?

  我是文人,写文说话是我的天性,谁能压制我的天性?!

  两兄弟各怀心事,子孙们却纷纷写好了各自的文章诗词,罢笔吹干墨水,捧到两人跟前的桌子上,一一展开,请他俩一一点评。

  王世贞和王世懋强打精神,背着手,一一过目子孙们的诗词文章。

  “嗯,不错,尽得老夫的真传。”

  连看好几份,王世贞满意地点点头。

  王世懋却越看越愁。

  现在写旧文诗词的越来越不吃香了。现在讲的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王家子孙还在执迷于陈旧的古文和诗词,拿人家的业余爱好当成正业,早晚要把家败掉的!

  可是后辈们面前,又不好当面说兄长的不是,只好强忍着。

  一位管事走到亭子外面,禀告道:“大老爷、二老爷,有客投贴拜访。”

  “天色有些晚了,谁还来拜访。拜帖有写谁?”

  “回大老爷的话,拜帖写着河东蒲州张凤磐。”

  王世贞和王世懋倒吸一口凉气。

  张四维!

  莫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第956章 凤磐公救我一家满门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王世贞不敢怠慢,连忙说:“麟洲,你叫他们回避,我去迎接贵客。”

  “好的兄长。”

  王世贞到府门接住张四维。

  “凤磐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凤洲公,张某不请自来,还请恕罪。”

  “请!”

  张四维跟着王世贞往园子里走,一路欣赏着园中的美景。

  “秒啊,好啊,弇山园内果真是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极亭池花木之胜。

  ‘凤泊鸾飘别有愁,三生花草梦苏州。’”

  听到这首从未有过的诗句,王世贞不由眉头一皱,谁做的诗,非常不错。

  张四维继续说:“这是皇上前两日在苏州游览拙政园、留园、虎丘等地时,信口念出的一句诗句,张某看来,倒也映凤洲公这弇山园的景致。”

  王世贞听得心头乱跳,只觉得张四维这次来,是来者不善。

  他干笑两声,“凤磐公说笑了,皇上这么雅致悠远的诗句,用在在下的陋园里,实在是高攀了,不配,弇山园不配。”

  “哈哈,凤洲公又谦虚了。

  张某听说过这弇山园的来历,据说是凤洲公欣赏《南华经》中‘大荒之西,弇州之北’以及《山海经》中‘弇州之山,五彩之鸟,仰天,名曰鸣鸟。

  爰有百乐歌舞之风。有轩辕之国,南栖为吉,不寿者乃八百岁’的描述,故名之弇山园。

  张某此前一直在苏州扬州等地盘桓,没有来凤洲公的弇山园,今日有幸,能一睹真容,三生有幸啊!”

  张四维跟着王世贞一路往弇园堂走去,边走边点头称赞。

  “妙啊,好啊!弇山园精妙之绝,不输拙政园啊!”

  王世贞的脸在不停地抽动。

  张凤磐,你干嘛要用苏州拙政园跟我家的弇山园比,不吉利啊!

  大江南北都知道,拙政园是弘治进士,正德名臣敬止公王献臣所修。

  延请了当时著名画家、吴门画派的代表人物文征明参与设计,历时十六年于嘉靖十二年建成。

  结果在嘉靖四十一年,不知哪个坏心肠的,在世宗先帝面前说是前礼部侍郎王慕兰,致仕归乡,在苏州吴县以大弘寺址拓建为园,前后耗时五年,耗费白银六十一万两建成,还取名拙政园。

  引得世宗先帝勃然大怒,怒斥道:“五十岁不到就要养老荣休了,朕六十了,花甲之年了,还在为国为民撑着!一群无君无父的东西。”

  于是一纸圣旨,缇骑出京,王慕兰被索拿进京,论贪污罪下狱,本人西市弃市,合家流放西北。

  拙政园被没入官中。

  王献臣死后,其子嗜赌,一夜就把拙政园输给了徐氏。

  徐氏又将此园献给王慕兰,好巴结这位东南文坛领袖,在朝野拥有极大影响力的清流冠首。

  不想反而坐实了王慕兰的罪名。

  王慕兰得了拙政园后,花了十几万银子大肆修整和装饰,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拙政园后被出任江苏巡抚的海瑞一分为三,其东、中、西、住宅四部分,住宅和紧挨着的西边部分改为苏州博物馆。

  东部扩改为公园,隶属苏州郡市政局,定期向公众开放。

  中部精华部分,被改为苏州迎宾馆,作为苏州郡政事府庶务局所属的“招待所”。

  一代三吴名园,居然落得如此下场,令无数东南名士大儒们无不着扼腕叹息。

  王世贞突然心头一动。

  王慕兰和拙政园之事,可谓是东南文林浩劫的开端。

  从那两件事开始,东南缙绅世家、名士大儒就祸端不断,一直到江南三大案,几乎一网打尽.

  在弇园堂正中,王世贞请张四维在上首西座坐下,自己在东座作陪,王世懋在东边下首位坐下作陪。

  “凤磐公,此次造访寒舍,不知有何指教啊?”

  等到茶水点心奉上后,王世贞决定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张四维是个举世闻名的玻璃珠子,绕圈子扯闲篇,自己兄弟俩真绕不过他。

  “张某此来,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张四维爽朗地哈哈一笑,“听闻凤洲公拜一位叫昙阳子的女冠为师,求仙问道?”

  王世贞没有想到,张四维居然从这个话题开始,他迟疑一下,委婉地答:“凤磐公,王某求仙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求仙问道是信仰自由,只要不祸民,不伤天害理,朝廷不管。只是这位昙阳子,听说叫王焘贞,是江西巡抚王元驭(王锡爵)次女?”

  王世贞努力琢磨着张四维的话,没有发现陷阱和不妥,迟疑地答:“是的,昙阳子羽士正是在下同乡,王元驭次女。”

  张四维继续说:“听说昙阳子断发出家寻道,名气传遍三吴,许多文人慕名而来,听她讲道,拜入门下。

  还有不少名士,以及在职和致仕官员,为她写文捧场?”

  王世贞听出一些异常,硬着头皮答:“三吴风气如此,好道喜异,所以慕名者不少。”

  张四维哈哈一笑,“张某在苏州待过,知道三吴一带的风气,总的来说,正如皇上圣言所示,物资文明提上来了,衣食无忧,十分富足,精神文明却没有跟上来,空虚妄悖,无所事事。

  皇上圣明,一言就道破这种种怪状之本质。”

  王世贞越听越没底,精神文明没有跟上来,空虚妄悖,这个评语可不是什么好话。

  精神文明,正好是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主任张四维的职权范围。

  他来跟自己说这些话,倒也没错。

  可这样一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不在皇上身边待着,干巴巴地跑到太仓跟自己说这些话,好像是点拨自己,怎么可能?

  王世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张四维看着他的神情,心里更加有底,继续说。

  “张某还听说,昙阳子提前预言将在九月九日羽化飞升。

  于是九月八日绞发于亡夫徐景韶墓前。九月九日在直塘白日飞升,据说赶来目睹盛事的有数万之众,又哭又拜,经日不绝。

  凤洲公,可有此事?”

  王世贞不知如何应答,他只知道不管怎么答,这都是一道送命题。

  “凤洲公,可否为张某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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