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725节
我们大明,对敌人是咬牙切齿,但是对朋友,是掏心掏肺,非常地仗义.”
李三江跟马塞洛和莱昂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了起来,过了半个小时,谈得七七八八,便起身告辞。
“两位贵使,实在抱歉,在下还有公事在身,不能陪两位,还请见谅。晚上沪州政事府有设宴,届时我们再好好喝上两杯。
告辞,见谅!”
李三江转回到签押房,资政局学士、江苏巡抚海瑞坐在里面,喝着茶,戴着老花镜,拿着一本线装书在看。
李三江转进来,他放下书本,取下老花镜,开口问道:“元江,谈完了?”
“刚峰公,谈完了。”
“葡萄牙人这次来的目的,摸清楚了吗?”
“摸到了一些,学生待会写封急报,火速递回京师去。”
这是《外事礼宾条例》里没有公开的条目,通商港口行政主官在接待宴请外宾使节时,要不动声色地摸底,摸清楚他们的来意,以及当前他们国家的现状等各种情报,然后急报给内阁和鸿胪寺,作为正式谈判的参考资料。
“葡萄牙前些年,被我们逐出南海,又在大南洋连败他们,抢走了他们在印度、大食的果阿、柯钦、亚丁等港口,说不好听,血海深仇。
现在他们还折节遣使,与我大明和谈,想必他们国内并不安宁。就好比西班牙,我们在艮巽洲连战连捷,把他们在西海岸的据点和势力肃清一空。
原本以为西班牙号称欧洲第一强国,拥有欧洲第一海军是浪得虚名,奥斯曼国使节来了才知道,他们在地中海与奥斯曼纠缠不清,连番恶斗,故而无法抽身,全力应对我们在艮巽洲的进攻。
葡萄牙可能也是这样的原因。”
海瑞侃侃而谈,坐论天下事,要是他的同门老友看到了,肯定会把下巴都惊掉。
但是同为资政局学士的李三江却习以为常。
入资政局为学士,会成为大明最高决策层一员。
但是这个令人羡慕的身份,不是那么好拿的,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经常需要学习。
一天不学习,跟不上新时代。
就算身在地方的资政局学士,司礼监和通政司也会定期下发资料,学习完后要提交学习报告,不合格的要挨批评的。
批评多了,你这个资政学士就要被褫夺。
下发的资料,事关国内民政,工商农牧、经济建设、司法建设、个案特例,还有科研、外交等各方面的资料,牵涉面极广。
学起来比四书五经还要叫人头痛。
如此一番学习,资政学士们的见识自然会突飞猛进。
“元江,明日上海市司理院审理的那起案件,原本只是一件普通的经济纠纷案,却因为一个女人涉案其中,被人传成了小白菜羊吃狗啃。
百姓们只看到了桃色,元江,此案背后涉及的内情,错综复杂,水很深,你要小心啊。”
李三江答道:“刚峰公,学生心里有数,故而与司理院交涉,督促他们在明日公开审理,也就是希望在三天后,学生与刚峰公起身北上前,此案能够水落石出。
万一皇上问起,学生回禀时也好有个说法。”
海瑞点点头,突然问道:“吕用已经起身了吗?”
“回刚峰公的话,吕公公两天前坐船转去瓜州,在那里转乘客船沿运河北上。”
“他倒跑得快啊。”
“吕公公也知道这潭水太深太浑,生怕湿了鞋。”
海瑞叹了一口气,“而今旧党凋零,新党兴盛,新旧之争,变成了新党内部之争。大家为什么不能放下争权夺利之心,全心全意为国为民呢?”
李三江拱手道:“刚峰公,世上之人,如你这般天下为公的有几位呢?”
海瑞摆了摆手,“元江不要变着法夸我。是老夫着相了,老夫又何尝没有私心?这些年老夫四下钻营,尽施手段,想方设法给江苏拉项目。
说的好听是为江苏百姓谋福利,说的不好听还是为了老夫自己的政绩。”
李三江不由笑了,全天下也只有海瑞如此说,旁人不会觉得矫情做作。
“刚峰公身为江苏巡抚,身在其位,当谋其政。有些世人说刚峰公以直谏闻名,却不知刚峰公治政抚民,也是一代能臣风范。
公私兼便,也算是各得其所。”
海瑞捋着胡须,哈哈一笑,嘴角挂着谁都能看得见的自得。
出了沪州政事府,海瑞上了马车,刚坐下来,车门又被打开,舒友良嗖地一声窜了进来。
一屁股在对面坐下,喘着粗气。
“怎么了?被狗撵?”
“老爷这话说的,我可是海青天身边第一参随,哪只狗不长眼敢撵我?不怕给打了炖火锅。
我在沪州政事府转了一圈,听到老爷要走,赶紧跑来。你坐着马车一走,我就得迈着腿走路,莫愁馆离这十几里地。”
“你可以打个车啊。”
“呵呵,老爷,每月给我多少工钱,你心里有数。上海市的马车车费有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
马车缓缓启动,主仆两人还在继续“斗着嘴”。
“你在政事府转了一圈,觉得沪州政事府跟扬州比,如何?”
“没法比,这里生机勃勃,活力四射。扬州从抚台到布政司,再到按察司,哪个衙门不是死气沉沉,官吏们上衙跟上坟一般。”
海瑞对舒友良阴阳怪气的话早就免疫了,捋着胡须说道:“张叔大还是有些本事,考成法从中央到地方,层层推进,纠正官风官气。
中枢和地方暴虐贪官、奸猾胥吏少了,扯皮推诿、混日子不作为、失职渎职行为也少了。”
舒友良在对面泼凉水,“老爷,贪官污吏不会少,只是在张相的考成法利剑下暂时收敛起来了。”
海瑞捋着胡须说:“收敛就是好事。律法的目的不是让坏人变好人,只是阻止坏人做坏事,保护好人的权益。
让坏人变好人,是教化之责。
教化和刑律,一文一武、刚柔相济,才能治世安天下。”
舒友良从车窗看向外面,街道两边是一棵棵树木,隔段距离摆着一个大木桶,上面写着垃圾桶三字。
时不时有四五十岁的男子,穿着一件桔色的背心马甲,拖着架子车走一段路停下,拿着竹扫帚,在街边人行道上打扫。
果皮、残渣、树叶、烟头,被扫到一堆,再用撮箕铲到架子车里去。
留下一段整洁的道路后,又拖着架子车往前走,路过一处标语,上写:“争创第一批卫生文明城市!”
“老爷,小的觉得这个张四维,也是位厉害角色。”
海瑞神情变幻不定,“张四维?”
“是啊。精神文明建设委员会主任张四维大人。”
“你在老夫面前提起他好几次了,是什么让你对他赞不绝口?”
第757章 那是万历四年的秋天
“老爷,我知道你看不起张四维这人,但是咱不得不佩服此人,不仅八面玲珑,还能力卓越,手段非凡。
给点阳光就灿烂。一个看不起眼的文化建设委员会,被他搞得风生水起。
一场新文化运动,可谓是波涛汹涌。简化字、标点符号、白话文,还有紧跟时代、歌颂新时代的戏曲,在他手里一一推行。
还有国民教育、女子教育.
卓吾先生(李贽)名为辩证唯物主义开创者,万历新思想的引路人,可张四维这几年做的事,远远超过卓吾先生开宗立派十来年的所作所为,影响不仅震撼国内,还远播海外。
张四维不仅做出上述那些政绩,还主持了鸡鸣寺辩论、寒山院辩论、南京大学辩论、江南大学辩论、东南大学辩论,几场大辩论,直接把程朱理学挫骨扬灰,埋进了深坑里,再也掀不起波澜。
众多儒生名士,纷纷受他影响,端本清源、立新去陈、退听积弊,从春秋古儒开始纠偏,自觉与辨证唯物主义结合,对儒学进行了脱胎换骨的大改造,建立所谓适应万历新时代的新儒学。
老爷,种种所为,张四维不得不叫人敬佩啊!”
海瑞捋着胡须道:“时势一到,自有大儒来辨经,纠正经违,式明王度。”
舒友良嘿嘿一笑,“对啊,所以说张四维对那些酸儒迂士看得非常通透,一番手段下来,叫他们服服帖帖地为皇上,为皇上的新政辨经粉饰。”
海瑞冷笑一声,“没有皇上此前的雷霆手段,那些酸儒迂士肯改换门庭。”
舒友良笑得更开心,露出几颗黄门牙,“老爷,知道你在其中出了大力。江南三大案,就是你一手主持的。
只是唱完白脸,总得有人唱红脸。张四维这个红脸唱得就不错,所以简在帝心,重得圣眷。
直接把张四维与张相并提,然后还跟老爷你一样,加资政学士衔,一并进了资政局。啧啧,这份器重,张四维乐得鼻涕冒泡,祖坟冒青烟了。”
海瑞轻轻说道:“皇上身居北宸,总柄天下,用才不拘一格。虽然老夫心底看不起张四维,但不得不感叹,皇上用他,真是慧眼明识,太英明了。”
“老爷,这次你和李沪州一并进京,参加资政局会议,坊间传闻,你们俩都会留在京师任职。”
海瑞目光突然变得十分凌厉。
“你哪里听来的坊间传闻?”
舒友良嘿嘿一笑,自得地答道:“老爷,鼠有鼠道,蛇有蛇路,小的自然有自己的门路。老爷,小的觉得这风,不是空穴来风。”
“舒公,还请说说你的高见。”
“老爷又在挤兑我,嘿嘿。老爷,你和李大人在江苏上海,待得太久了。”
海瑞长叹一口气,“是啊,老夫抚苏有五年了。李元江自上海建县始,就一直待在这里。上海知县、松江知府,再到今日的沪州知州,至少有十三年了。
我们确实待得太久,该挪地方了。”
舒友良看着海瑞,关切地问道:“老爷,愚钝如我都能猜到,朝野上下能猜到的人更多了。
只是中枢上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和李大人升迁中枢,还有云贵总督王一鹗,陕甘总督曹邦辅,山大总督霍冀,齐刷刷地都要往京里升迁,哪有那么多坑位容下这么多菩萨大神啊。”
海瑞瞪了他一眼,“你一介白身,操那么多心干什么?比吏部尚书方逢时还要操心。”
舒友良马上答道:“位卑未敢忘忧国!”
海瑞呵呵一笑,“既然舒公未敢忘忧国,那就请你明日拨冗,去上海市司理院观审。”
舒友良眼睛一亮,“小白菜案?”
“你就记住这个了?”
“小白菜太水灵了,其它的我记不住啊。”
第二天一早,上海市沪州司理院大门口,人头涌动,数以千计的百姓挤在门前的街道上,掂着脚、探着头,向司理院大门张望。
沪州司理院和上海市司理院合署办公。
上一篇:我也是皇叔
下一篇:重生朱由检,再造大明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