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683节
南宫冶还是有些迷糊:“割舍什么?凤梧你要割舍什么?”
“江南案,张叔大毫不迟疑地与师门和江南士林做了割断。湖广案,王子荐主动地与湖广士林做个割断。
两案之后,他俩就此与自己出身的士林彻底割绝。要想成为权臣,先要做的就是孤臣!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南宫冶终于明白了。
他看着潘应龙,许久才悠然叹息:“‘不升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谿,不知地之厚也’。与凤梧同事有些时日,今日才知道自己与凤梧的差距。”
任博安和杨贵安回到京师税政稽查局,马上与刘东阳一起提审赵俊海。
依然是刘东阳先唱主角。
“赵俊海,你是楚悦轩的东家和持牌人?”
“没错,我是楚悦轩最大的股东,所以也是东家。经营牌照代表人写的我的名字,所以我也是持牌人。”
刘东阳赞许地点点头:“看来赵东家对商律研究颇深。”
赵俊海淡笑道:“做生意的,必须知道规矩。坏了规矩就会有大麻烦。做生意最怕的就是惹上麻烦。”
刘东阳呵呵一笑道:“赵东家既然研究过商律,又清楚做生意最怕的是惹上麻烦,那为何还要偷逃税和漏税?
这两件可不是一般的麻烦,可是大麻烦啊!”
“不瞒刘科长你说,我花了半年时间,仔仔细细研究了《大明万历元年税赋条例细则》,废寝忘食。要是当年我有这股劲,说不定能东华门唱名,琼林宴赋诗。”
“哦,那赵东家钻研出什么了?”
“天罗地网,密不透风,无缝可逃!”
“既然知道是天罗地网,那你还要知法犯法?”
“犯法?”
“对,犯法!违反大明税法。”
“大人,犯法犯法,抓到了叫犯法,没抓到怎么叫犯法呢?”
刘东阳不由一愣,随即与任博安、杨贵安相视大笑起来。
“赵东家啊,你还真是位妙人啊!”
“大人客气了。在下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二十多年,被人出卖过,也出卖过别人;受过别人恩惠,也施与别人恩惠。
风风雨雨,多少有些心得。那晚在下研读《税赋条例细则》,油灯灯芯啪的一炸,猛地惊醒了在下,突然有所悟。”
“有所悟?赵东家能不能不吝赐教,说说你的所悟?”
“我这所悟,别人早就悟到了,所以才走得比我远,爬得比我高。
那晚我感叹《税赋条例细则》的天罗地网,突然心有所感。
我们这些守规矩的,怎么玩得过定规矩的。我们就算耗费半生心血,把这条例细则研究透了,他随便打个补丁,我们一切都白废,依然还在他的网里,怎么玩?”
刘东阳、任博安、杨贵安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这个赵俊海,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停了几十秒钟,刘东阳问道:“别人顿悟是立地成佛,赵东家顿悟后就作奸犯科?”
“是啊,既然在网里,怎么飞都飞不出,何必还妄想找漏洞跳出去?
我等凡夫俗子,怎么可能像那美猴王,齐天大圣,可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既然只能在红尘俗世的泥潭里挣扎,那还不如玩把大的,抓到了算倒霉,没抓到就血赚。”
刘东阳心里叹了一口气,看向任博安,使了个眼神。
这位段位太高,我能力有限,搞不定,任局长,你来吧。
任博安斟酌一下,开口道:“赵东家,你见识不凡,不是俗人。现在坐在这里,面对我们三位,想必心里有数吧。”
“有数,太有数了。”
“有数就好,知道我们想要什么,那你愿不愿意说?”
赵俊海淡淡一笑,轻轻地掸了掸衣襟上的尘土,“三位审在下之前,一定审过修齐广。他是草莽之人,根子比在下浅,背景也没有在下复杂,比较好查。三位官老爷必定会先审他。
在下冒昧地问一句,修齐广说了吗?”
嘿,还反将一军!
刘东阳和杨贵安不由头大,这样的人犯,真不好对付啊!
任博安反倒变得兴致勃勃,“没说,但他迟疑了,说容他再想想。”
赵俊海眼睛里闪过微不可见的惊讶,随即笑着问道:“任大人应该也想到了,修齐广犹豫不肯说的原因。”
“他被人捏着命门了。”
赵俊海翘起二郎腿,把前襟搭在上面,轻轻展了展,脸上带着不言而喻的微笑。
任博安看着一脸从容,像问审官而不像人犯的赵俊海,忍不住笑了。
很有意思的对手!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只是小喽啰呢!可能是自己要查的那张大网非常重要的节点。
你可以一字不说,但是你做过的事却有迹可查,还有你赚的那些钱,不会掉进了无底洞,平白无故地消失。
查钱的流向!
只要你跟钱沾过手,就没法脱身。
绝妙的一招啊!
任博安和赵俊海两人对视着,房间里居然弥漫着一种惺惺相惜的气息。
“大人,大人!”
有人在门口喊道,任博安三人转头过去,看到负责看守的官员,一脸惊慌。
不由一愣,三人不由自主地走到门口。
“怎么了?”
“任局长,修齐广,修齐广他”
“他怎么了?”
“他死了!”
第724章 谁杀的?
杨贵安急着问道:“修齐广”
“慕平!”任博安打断他的话,拉着众人远离审问室,赵俊海在屋子里听不到,这才开口。
“修齐广怎么死的?”
“回任局长长的话,刚才我们给他送晚饭,敲了门,里面没有动静,就开了一门一看,发现他死了。”
“到底怎么死的。”
“被人掐死的。”
杨贵安火冒三丈,“被人掐死的!叫你们十二个时辰看守着他,怎么会让外人进去的!”
“回杨科长的话,卑职查过看守记录,没有人探望他,也就是没有外人进他的房间。”
杨贵安更火了,“你的意思是修齐广自己掐死自己的?”
任博安按了按他的肩膀,“先不着急说这件事了。杨科长,稽查局的看守人员都是哪里调来的?”
“有从京师警政厅调过来的,也有从警卫军调来的。”
京师警政厅?
任博安眉头一皱,“你们稽查局不是有税警总队吗?”
他俩是临时调来的,在税政稽查局挂着副职,借着这张皮查案子而已。稽查局里面的运作真不熟。
刘东阳尴尬地说道:“我们是有税警总队没错,可是人手有限,主要人手都放在走私猖獗的地方去了。
我们税警总队在京师驻扎的就少,主力在上海,在滦州,在广州等地。
葫芦港、天津直沽港、上海、宁波、广州还有泉州,这一年爆了不少大案出来,专案组东抽西调,税警总队京师支队被抽调一空。
所以你们的专案组一开展,我们就到处借人。”
“京师警政厅借调的人多?
“警政厅跟我们合作的多,关系不错,经常借调他们的人。调过来事不多,还有额外津贴,他们都认为是个肥差。
一听到风声,许多人托关系希望借调过来。我们稽查局平日里需要警政厅大力配合,这个时候不能太吝啬。于是警政厅借调过来的多,警卫军借调的少。”
杨贵安气得原地打转,“眼看就要问出东西来,人没了。现在只剩下一个赵俊海,这家伙老奸巨猾,比修齐广难对付多了。”
任博安摸着下巴,思索着:“修齐广好歹也是燕子门门主,手脚功夫不低。他被关在监牢里,只是双脚上了铁链,不能走得太远。
双手没有被绑,可以反击。怎么轻易就被人掐死的?”
是啊,人家好歹也是京师地面上一号人,自诩的五城总管,怎么就被人掐死了?
杨贵安和刘东阳低头想了一会,“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进去四五个人,把他制住,然后掐死;要么去了一位高手,一出手他没有还手之力。”
刘东阳摇了摇头,把第一个可能性去掉。
“每间监牢有四人看守,院子里还有四队人来回巡逻,直接涌进去四五个人,他们把我们稽查局当什么了?
茅房吗?
不可能。混进一两人我信,四五人,还要有人在外面放哨,得多少人,我不信。”
杨贵安在旁边跟着分析。
“那就是去了一位高手,迅速制住了他,然后活活掐死了他。能把修齐广这样的江湖高手迅速制住的,那只能是军中高手。”
那是必须的。
军中高手练就的是杀人技,生死之间锤炼出来的。江湖高手练得再好,也很难达到军中高手那种境界。
有很多江湖高手出身的武痴,为了提高武学修为,特意跑去参加边军,哪里危险就往那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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