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667节
四处角落有架子,上面有立瓶,各插着一捧不同的鲜花。
屋里中间是张铁架子病床,胡宗宪躺在米色褥子上,盖着一床米色薄被。
一位女护士端着碗,拿着勺子在给他喂药。
他微侧身子,转着头,吃一口会流出三分之一,女护士要用毛巾擦拭干净,再喂下一口。
李梃站在正面玻璃窗前,对众人说道:“诸位,请在这里看望胡公。里面太小了。且胡公身体虚弱,大家进进出出,容易把病气带进去。”
到了医院,你就是国公也得听医生的。
大家站在玻璃窗前,胡桂奇换了一身白色长袍,戴着圆布帽子,从侧门走了进去。正好女护士喂完药,退到一边。
胡桂奇在床头弯下腰,轻唤了几声,然后指着正面的玻璃窗。胡宗宪看着玻璃窗后的众人,艰难地举起双手拱了拱手,表示谢意。
众人拱手回礼,忍不住唏嘘叹息。
又问了一下情况,交代李梃和胡桂奇务必要好生医治和照顾梅林公,停了不到半个小时,诸位勋贵就告辞了。
离开时,诸位勋贵三三两两,稀疏地分开,各自轻声地交谈着。
“梅林公病倒,朝堂上恐怕要多事了。”
宋世恩对吴继爵和武安侯郑崑、安远侯柳震轻声说道。
他们四人平日里走得比较近。
“风浪再大,跟我们没关系。”吴继爵呵呵一笑。
柳震也跟着笑了,“没错,我们无欲则刚。”
“嘿,你以为自己是海刚峰啊。”
“嘻嘻!”
“兄弟们,”郑崑突然说道,“那边!”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去,永康侯徐乔松把镇远侯顾寰、阳武侯薛翰请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呵呵,有人还是按捺不住啊。”宋世恩冷笑道。
吴继爵撇了撇嘴,“管他球。兄弟们,南苑醉风阁有新节目哦。”
“走起!”其他三人马上应道。
第711章 谁都不甘心
永康侯徐乔松的马车内饰非常豪华。
厢壁蒙的全是江宁织造局丝绸总公司出产的天鹅绒,“莫愁湖”牌,江南名牌,寻常人家得到一匹能稀罕成传家宝。
而徐乔松的马车内壁,起码用了两到三匹。各处还镶嵌着金银丝绣织的花纹,车厢四角各挂着一盏油灯,金光闪闪。
座椅是定制的真皮沙发,一摸就知道是察哈尔草原的羔羊皮。再加上滦州钢铁厂精心打造的钢制弹簧,坐着十分舒适。
徐乔松一身飞鱼服,看着对面并坐的镇远侯顾寰和阳武侯薛翰。
两人穿着蟒服,神情肃然。
徐乔松开口道:“国丈公、顾公,胡公突然病倒,戎政府就群龙无首。”
顾寰捋着胡须答道:“群龙无首倒不至于,下面还有五军都督府。这戎政府就跟内阁一样,五军都督府就跟六部一样。胡公就是掌个纛,具体的事还是五军都督府在做。”
你个老狐狸,明明知道我意指什么,偏偏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
徐乔松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顾公,不管如何,总得有人掌纛。戎政府一天多少军机大事,岂容耽搁。”
薛翰突然问了一句,“老徐,你想执掌戎政府?好,有志气,我老薛支持你!”
徐乔松差点被口水呛到。
我的国丈公,你可真敢说!
不过薛翰一句话,却逼得徐乔松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意思,不敢再兜圈子了。
“有顾公在,我怎么敢有此妄想!”
顾寰摇了摇头,“老朽老了,有心无力!”
徐乔松连忙说道:“顾公谦虚了。顾公乃三朝元老,镇守过南京,整饬过漕运,出抚过两广,剿过倭寇,管过京营。
出掌戎政府,顾公是众望所归啊。”
薛翰斜了一眼顾寰,这个老徐说得没错,老顾跟其他混吃等死的勋贵不同,他是勋贵里的能臣干将。
记得他年轻时当过红盔将军侍卫。
袭爵后被世宗皇帝钦点出镇为南京守备,审定狱案,平反甚多。
嘉靖十七年(1538年),临危受命,移督漕运,请减免受灾处漕运,又建议漕政七事,虽然没有如王一鹗那般颇有建树,但是漕运这个破事,能维持正常运作,就是大功啊。
嘉靖二十九年又奉诏出镇两广,与提督周延决议,令莫宏瀷袭任安南都统使,暂定安南内乱。
嘉靖三十三年被诏回京师,总督京营戎政。北虏多次寇边,老顾左支右绌,竭力维持京营防务,使得庚戌之变没有重演。
对了,世人对他评价是“寰历事三朝,忠勤颇著。”
相当得高,有朝阳门楼那么高。
只是徐乔松此时把老顾推出来,支持他为总戎政使,肯定没有憋着好屁!
且看他怎么应对。
顾寰双眼闪着精光,呵呵一笑。
徐乔松这点小伎俩,在他眼里就是透明似的。
“永康侯此言差异。老夫遍历戎政,确实没错,只是年事已高,难任繁事,只想颐养天年。
倒是阳武侯说得没错,永康侯志存高远,当可以一争此位,老朽定当支持。”
不管徐乔松如何巧舌如簧,顾寰就是不松口。
到了长安东大街,薛翰借口有事,叫马车停在一边,拉着顾寰下了马车。
透过车窗看着薛翰拉着顾寰上了薛府马车,徐乔松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薛府马车启动,薛翰忍不住骂了一句,“永康侯这个混球,想拉你我下水,好浑水摸鱼啊!”
顾寰呵呵一笑,“老薛,你心里有数就好。老夫倒是好说,你这个国丈爷,可要稳住啊。”
薛翰一脸苦笑,自己当然要稳住,西苑里自己的女婿可不是善茬。
“唉,老夫自己知道要稳。现在我们勋贵里,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掺和什么戎政府!”
“是啊,自顾不暇。魏国公病逝后,皇上到现在也没透出口风,到底叫谁袭爵?”
“当年皇上派海青天、王一鹗、张居正查办淮盐,兴起大案,首恶刘世延被杀,诚意伯等于除爵。
涉案从犯隆平侯张桐、忻城伯赵祖征、成山伯王谅等七位被满门抄斩,这七家被除爵。南京其余勋贵悉数被勒令迁居京师。
魏国公庶长子徐邦瑞,庶次子徐邦宁都是首恶,现在徐鹏举病死,魏国公爵位悬在那里,徐家人眼珠子都要瞪出血来,可惜,他们都是白日做梦。”
顾寰一惊,“老薛,皇上要把魏国公也除爵了?”
薛翰苦笑几声:“我这女婿,有什么不敢做的。老顾,黔国公府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寰长叹一口气,我当然知道。
黔国公沐朝弼是第五代黔国公沐绍勋之子,第六代黔国公沐朝辅之弟。
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六月,沐朝辅卒,他四岁的儿子沐融嗣黔国公。沐融年幼,沐朝弼被世宗皇帝任命为都督佥事,代侄镇守云南。
嘉靖二十八年六月沐融暴卒,年仅六岁,其弟沐巩继承黔国公爵位。一连串的变故,让沐绍勋之妻李氏害怕了。
上疏请朝廷召沐巩和其母陈氏到北京居住,诏书还没到云南,沐巩又暴病夭折。此事当时在朝中议论纷纷,尤其在勋贵集团中,引起不小的震动
顾寰与好友们也议论过此事,觉得沐朝弼狼子野心,胆大妄为。
要是勋贵公侯伯府都如他这般胡作为非,不仅会乱了勋贵世袭制度,还会让皇帝和文官集团有机可趁。
皇帝、勋贵集团、文官集团三者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啊。
但是沐府镇守的云南,天高皇帝远,文官集团也没兴趣染指那里,于是嘉靖三十三年三月,世宗皇帝下诏,让沐朝弼袭黔国公爵。
沐朝弼狼子野心、胆大妄为,但确实也能干。
嘉靖三十年,元江府土官那鉴叛明。时任都督佥事的沐朝弼与都御史石简讨伐,分五军攻城。
途中诸军瘴气发作,石简先跑为敬,沐朝弼无奈,只好罢兵。回去后一纸奏章把石简参倒,自己带着兵马再次征讨,逼得那鉴走投无路,服毒自尽。
嘉靖四十四年,沐朝弼讨擒叛明的景东府无量山土司阿方和谋士李向阳。
隆庆初年又平定武定府土司凤继祖作乱。
五月中,王一鹗攻克播州土司城,六百年播州土司杨氏覆灭的捷报传到京师才两天,御史台都察院连连上疏弹劾黔国公沐朝弼骄纵不法,事母李氏不如礼,奸污嫂嫂陈氏,夺兄田宅,藏匿罪人蒋旭,用调兵火符遣人到京师刺探朝廷情况.
种种罪行,令人发指,恳请皇上将其严惩。
大家都不是傻子!
这些弹劾从嘉靖四十年开始就年年有,还有沐融、沐巩兄弟的暴毙,都与沐朝弼脱不了干系。
都察院曾经闹腾过,世宗皇帝为了云南稳定,置之不理。
御史们看到上头不动如山,又收了沐朝弼的封口费,也陆续偃旗息鼓。
隆庆元年又闹过一回,还是不了了之。
现在这些弹劾突然被从故纸堆里翻出来,剑指沐朝弼,无非是王一鹗和殷正茂联手,把川黔土司最大的刺头播州杨氏拔掉了。
其他水西安氏、叙永奢氏都成了土鸡瓦狗,朝廷的手能直接伸进云南,不需要沐朝弼这只夜壶了!
万历天子的脾性,有心人都知道,他绝不允许大明境内有宗室、勋贵和外戚盘踞地方,作威作福!
西苑收到弹劾,立即下严旨斥责,叫戎政府八百里加急廷寄云南黔国公府,以及云南都司、各卫、各军民府,明诏召沐朝弼进京!
局势很明显,沐朝弼奉诏进京,免不了一顿削;但是你不奉诏试试!
保证叫你试试就逝世!
顾寰在心里都已经给沐朝弼盘算好了,携带大量金银珠宝进京,路上先叫心腹亲信带着钱财进京,四下钻营,帮忙在皇上面前说好话,减轻罪责。
自己慢慢在路上晃悠,等关系疏通得七七八八了,再到京师领罪。
奉诏进京还有生机,敢不奉诏绝对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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