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549节
我们现在虽然未仕,可好歹都是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呕心沥血在试场上博得了功名,国家栋梁之才,一颗为国为民之心,就算旁人未知,我们也是无愧于天地。”
“说得好!”几人高声叫好着。
“德广兄此言当浮一大白!”
李珊捋着胡须,含笑看着六人在那里群情愤慨,等大家发泄得差不多,他又挥挥手,示意大家且听他言。
“诸位贤达,稍安勿躁!”
六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齐刷刷地看着他,静候说话。
“些许聒噪,我们不必放在心里。”李珊扫了六人一眼,心满意足。
这次收矿税事宜,虽然事起波澜,但从目前的趋势看,朝廷还是软了下去。这就对了,中枢是皇上说了算,是内阁说了算!
但这里是地方!
天高皇帝远,地方说话算数的还是我们这些缙绅!
鱼鹰总督又如何?
我们有功名在身,有人脉护体,你又能奈我们何?
“大家放心,我们以后矿照开。
老夫在南京和工部有些人脉,朝廷和苏州那边对铅、银、铜需求越来越大,我们矿上炼出多少来,那边就能收多少。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当钱用的,有财在手,大家还怕什么!”
其余六人眉开眼笑,互相对视,传递着欣喜。
那位又胖又富态的德广兄开口说道:“世星公,学生闻得你为重缮石鼓书院,四处奔波,学生师从石鼓书院,愿为师门出力。
侯某愿意出银圆五千块,以作修缮石鼓书院,刊印诸贤著作的资费。”
“匡某愿出银圆四千块。”
“姜某愿出银圆四千五百块!”
“刘某愿出银圆三千块。刘某比不得诸位,只能略尽绵力,略尽绵力!”
李珊脸上喜色更浓,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石鼓书院,乃理学圣地。前宋濂溪先生(周敦颐)、朱子先生均在此讲学。
朱子更是作《石鼓书院记》,‘养其全于未发之前,察其几于将发之际,善则扩而充之,恶则克而去之,其亦如此而已,又何俟于予言哉!’
贤言如雷,不绝于耳。
至国朝,我石鼓书院学风更盛,学文敦行、辨志慎习,等伦常、识仁体,将理学传播得更广。更请得大洲公、鹿门先生垂此讲学,成为海内士子儒生向往之圣地.”
德广胖子连忙奉承道:“多亏了世星公的操持。世星公致仕后,不愿荣休,毅然接受邀请,成为石鼓书院祭酒,劳心劳力操持多年,这才有我石鼓书院煌煌之今日!”
其余五人也七嘴八舌地奉承着,李珊捋着胡须,含笑听完他们的话,脸色一正,很严肃地说道:“诸位都是石鼓书院学子,深谙理学,又科场得意,为国家栋梁。而今奸邪蒙蔽君上,李贽邪说横行,吾辈更要奋起,荡涤妖霾,澄清纲常!”
六人站起身,对李珊拱手作揖,郑重说道:“学生为名教理学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李珊欣慰地说道:“好,今日老夫包下这两楼,广邀湖湘有志之士,聚集一堂,共商振兴名教,广播理学之大计。
嗯,我等矿上之事,也可以提一提,让湖湘名士大儒出手声援。
得道多助,众人拾柴火焰高。相信站在吾辈这边的人会越来越多,支持吾辈的正义之言越大,鱼鹰总督、昏庸藩司鱼肉百姓的无耻之举,就会收敛!”
“好,我等全凭世星公做主!”
湖南抚台衙门建在此前的湖广按察司分巡湖南道衙门里,现在成了湖广总督行辕,署理湖南巡抚、湖南布政使胡僖依然在布政司衙门办公。
黄昏时分,他匆匆从侧门进到抚台衙门,湖广总督长史吴承恩接住了他。
“吴某见过胡藩台。”
“吴长史,”胡僖拱手见礼,眼睛里闪过焦虑之色,“王督刚从岳州回来,就匆匆召见下官,不知什么急事?”
吴承恩也愿意卖他一个人情,左右看了看,轻声道:“京里来了急信。”
胡僖眼睛的焦虑不减反增,“唉,石鼓书院根深蒂固,人脉蔓连天下。御史中丞大洲公曾在石鼓书院讲学过,他可是皇上的老师,四位资政之一,权势不输内阁总理张相。
还有新任两广总督鹿门先生,也曾在石鼓书院讲过学,还跟李珊是同科。
操之过急,王督对矿税之事,下官还是觉得操之过急了。”
吴承恩笑了笑,没有再出声。
胡僖为官清廉,为人忠厚善朴,做过湖广参议、云南副使,被任地官民称为“佛子”,可是对为官之道,还缺些火候!
说不好听就是有些迂腐。
吴承恩把胡僖引到后院签押房里。
“胡藩台,请稍坐,督宪换身衣服就过来。”
胡僖点点头,心绪不宁地坐下,端着一杯茶,愁眉苦脸。
他奉王一鹗的督令,派出布政司户曹课税局的人手,到湘南对十几处山矿进行税务调查,结果与矿上发生冲突,然后这些课税局的人,或被山贼劫杀,或在乡民冲突中被打伤,灰溜溜地回来了。
布政司行文到各府县,府县具文回禀,意思都是大同小异,说课税局到地方后盛气凌人,敲诈勒索,乡民们不堪其辱,发生冲突,情有可原。
矿里愿意给受伤的税吏出医药费。
至于被山贼劫杀,府县也没有办法,只能请兵备司聚兵清剿,矿上愿意给一笔烧埋费云云。
胡僖再迂腐也知道里面有猫腻,却无可奈何。
“伯安兄,”王一鹗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这次不仅是打你的脸,还打得本官的脸。呵呵,看来本督这只鱼鹰,到了洞庭湖,被人当成麻雀了!”
第620章 我叫王一鹗,外号鱼鹰!
王一鹗穿着一身襕衫,头戴网巾,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
胡僖和吴承恩连忙齐声,拱手道:“下官拜见王督宪。”
“客气了。伯安兄,本督给你介绍一人,”
此时胡僖发现王一鹗身后跟着一人,三十多岁,一身青衫,目如星点,俊朗挺拔。
“这位是锦衣卫镇抚司湖广分局副都事任博安任广宁,这位是湖南布政使兼署理湖南巡抚胡僖胡伯安。”
“卑职见过胡抚台。”
任博安叉手行礼道。
锦衣卫的人!
胡僖目光一闪,不淡不咸地说道:“任都事有礼了。”
王一鹗目光一转,笑着说道:“广宁,胡抚台是胡元瑞(胡应麟)的父亲。”
任博安脸上满是惊喜,“原来是元瑞之父,果真是家学渊源,虎父无犬子!”
认识自己儿子?
胡僖一喜,“任都事见过犬子?”
“卑职从江宁而来,元瑞报考南京国子监,得卓吾公亲试,阅其文章后,赞其大才,称之为江南麒麟,挥笔点为首名。”
听到这里,胡僖一张老脸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
“卑职外甥皇甫檀,乃海公门生,又为海公幕僚,一边学习一边侍奉恩师。正巧奉海公之命去江宁公干。
他勉强算是江南才俊,与元瑞有些渊源,得以相会,引为知己。小可也得此攀高接贵,认识元瑞。”
外甥居然是海瑞海刚峰的门生,家学渊博暂且不说,但是一定够清白。
胡僖脸上喜色更浓,态度更加随和,“老夫也是一两年未见犬子,此次能考入南京国子监,拜在卓吾公门下,侥幸,侥幸。他能在江宁认识广宁和贵甥,是他的荣幸。”
到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李贽主持的新学是显学,甚至比当年的阳明公的心学还要火爆。
当年阳明心学是显学,受诸多名士大儒追捧,但是在朝堂上还是受非议的。学心学,有可能当官,也有可能做不了官。
但是新学不同,你要是学好了,大把的机会做官,世人趋之若鹜。
王一鹗轻轻一笑,在上首坐下,挥了挥手,“胡藩司,汝忠,广宁,都请坐。”
等三人坐下,杂役端上热茶退下后,王一鹗冷然一笑:“听说那几位大财主,在韵风楼广邀贵宾,大造声势。”
胡僖脸上闪过讪色,拱手道:“督宪,下官把此事办砸了。”
王一鹗哈哈一笑,“不碍事,不碍事,做事情总有曲折。
匆匆请胡藩司过来,是本督接到京里八百里加急,新任湖南巡抚凌云翼与新任四川总督殷正茂,在天津辞陛后,顺着运河直接南下,将在瓜州转江舟逆流直上,相信半个月后,就会到长沙。”
“到天津辞陛?”胡僖有些不解。
“胡藩司,最新的朝报和政报有讲,皇上和张相东巡滦州,兜了一圈,在秦皇岛坐船南下大沽,在天津又巡视了一圈才回得京师。
估计皇上是在天津接到本督急呈的奏本,故而直接把殷督宪和凌抚台召到天津。
老胡啊,矿上的事,就暂且放一放,等凌抚台到任接印再说。”
听到王一鹗说出新任湖南巡抚凌云翼的名字,胡僖心里有些失落。
谁不想再进步一下?
做了布政使,谁不想往上做一任抚台?
但胡僖有自知之明,湖南这潭水太深,自己把握不住。
做一任布政使,指哪打那勉强还行,做巡抚跟地方世家硬扛,那他就力不能逮了。
胡僖现在只想着在王一鹗麾下把事情踏踏实实地做好了,得这位皇上宠臣的几份保本,然后挪去其它地方做一任抚台,也就功德圆满了。
“下官谨遵督宪钧令。”
王一鹗继续说道:“胡藩司,湘南矿上的事你暂且放一边,湖南的政报要请你赶紧办起来。
皇上圣谕,各省要各办一家政报,以为省司喉舌,与中枢保持一致,广扬圣言教化、宣播德泽禁令。”
胡僖马上答道:“回督宪的话,得督宪赐名《湘江政报》后,湖南所属政报刊行已经完备。报社、印刷所皆已就位,下月就能出第一期,嗯,就是创刊号。”
王一鹗再三交待着:“胡藩司,此事马虎不得。
你兼任《湘江政报》主编,责任重大。胡藩司乃学问大家,文字方面本督不担心,关键是文章报道,你一定要把好关,一定要与中枢保持一致
在野文人,随意写字编排,没人在乎。
可《湘江政报》是湖南有司的喉舌,代表着上至本督、湖南抚台以及湖南三司的政治态度,以及对皇上圣谕、中枢钧令的遵照执行。
不出问题则已,一出问题可是地动山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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