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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万历帝 第207节

  火铳一月可出一万支,火炮一月可出一百门,出产数量还在持续攀升。

  打仗,除了打钱粮,就是打兵甲火器。光这两处一年造得兵甲火器,足以荡平天下,谁敢清君侧?”

  高仪长叹一口气,低着头没有出声。

  徐养正一脸的不敢置信。

  但心里开始明白,为什么太子殿下居住西苑,实掌国政,把紫禁城里的皇上变成了“虚君”。

  如此前所未有的违制举动,满朝勋贵大臣们都看在眼里,却默不作声。

  原来他们是哑巴吃馄饨,心里有数。

  有兵有钱,还有如山如海的兵甲火器,西苑的那位名为太子,实为大明真天子。

  看到徐养正完全悟了,高拱转头对高仪说道:“现在老夫担忧的是,蔡春台跪徐府一事,太子会如何处置?”

  高仪也缓缓点头:“此事确实要拿捏适当。我们拭目以待,看殿下如何妥善处置此事。”

  ——

  西苑勤政堂,朱翊钧盯着潘应龙,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说说,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潘应龙抬起头答道:“草民明白,现在还不是对付徐家,对江南世家动手的时候。”

  杨金水脸上的肉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小潘啊,你胆子可真大,这样的话也敢直说。

  不过伱小子也够聪慧,这么快就摸清楚了殿下脉搏,越是直言越没事。藏藏掖掖,反倒会坏事。

  朱翊钧看着潘应龙,双手笼在袖子里,脸上不喜不悲,“为何?”

  潘应龙喉结忍不住上下动了几下,他没有想到朱翊钧年少,却异常沉得住气,心智深沉超出他的想象。

  自己说得如此露骨,他却一点异色都没有。

  但当务之急是回答殿下的问题。

  “草民原本把徐府与江南世家割裂开,把江南世家与天下士子儒生割裂开。听殿下一番教诲,其实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推倒徐府,只需殿下一纸令旨。但是药材还是那些药材,熬出来的药汤还是那道药汤,与社稷万民无益。”

  有意思,这位潘应龙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位,如此深入思考的人。他甚至比李贽,想得更深入彻底。

  没错,现在还不是动徐阶和徐府的时候。

  因为儒家思想还没有被自己改造好,砸烂旧的,没有新的填补,大明会更乱。

  李贽一直在这方面努力,他还邀请了好友耿定理等一批志同道合之人,在阳明心学的基础上,大力宣扬“君尊民本、大兴工商、重视军备”以及“道法自然、探索万物规律,反对理学空谈和假道学、宣扬功利主义”的新学。

  这些新学思想,有些是李贽自己在阳明心学基础上发展出来的,有的是受自己影响发展出来的。

  为什么不直接废除儒学?

  两千多年影响,自己能一朝改变?

  废除儒学,用什么去替代它?

  这可是一整套可以自圆其说,影响了中国上千年,深入到每一个人骨子里的哲学思想,到二十一世纪都还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中国人和亚洲许多人,自己猛地一推,就能把它推翻?

  再说了,推倒它,新的替代品呢?

  新的替代品必须也是一整套可以自圆其说的哲学思想,自己还没这个本事创造出来。

  不如在儒学基础进行大改造,反正它两千多年来一直在改造之中,自己掌握好最终解释权就好了。

  只有等新学培养出一批人才,新兴的工商阶级有了足够的代言人,自己有了共同利益的基本盘,才能对徐阶和徐家动手,进而对他代表的江南世家和大地主阶级动手。

  历史上的满清为什么敢搞摊丁入亩,敢搞官绅一体纳粮?

  因为人家有一个基本盘,满蒙八旗,不是中原和江南世家和地主阶级。

  你敢推诿抵赖,直接抄家;你敢煽动百姓反抗?直接屠了你。几招狠的下来,那些在大明隐匿田地、逃避赋税的地主世家们,一个比一个跪得快。

  当然了,自己就算对大地主阶级动手,也不会一棍子打死,只是削弱他们,让势力较弱的新兴工商阶级,能够与他们抗衡,达到制衡的目的。

  潘应龙应该没有理解得那么深,至少不会明白新兴工商阶级和保守地主阶级的区别,但是他能琢磨出自己要用一股新的力量,去抗衡传统守旧的力量,不再让他们一家独大,已经非常难得了。

  更重要的是,徐阶和徐府还有利用价值。

  朱翊钧挥挥手,“起来说话。”

  杨金水在旁边连忙给潘应龙递眼色,小子,太子的第一道题考试,你合格,赶紧起来,准备应试第二道考题。

  “谢殿下!”潘应龙起身后小心坐在椅子上。

  朱翊钧不缓不急地又开口:“潘应龙,杨金水向孤举荐你时,说你是大明王景略王猛。可我大明入主神州两百年,四海宴清,还需要王猛吗?”

  这道题好像不是送分题,是要命题啊!

  太子殿下的考试,题目好难啊。

  潘应龙嘴角抽了几下,心里紧张地转了几息,猛地下定决心答道:“殿下,当然需要!”

  “为何?”朱翊钧还是那么简单的一句问话。

  潘应龙马上答道:“殿下,大明现在看着太平安宁,实际上内忧外患,其实与苻氏后秦相差不远。”

  朱翊钧盯着潘应龙,语气很不客气,“你是危言耸听吗?”

  潘应龙彻底豁出去了,“殿下,草民不是危言耸听。殿下聪慧睿智,远见卓识,对大明现状洞若观火,肯定知道大明内忧外患,危机重重之时,需要殿下这样应天顺命的君上,也需要如王猛一样锐意进取的臣子。”

  朱翊钧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悠悠地说道:“北虏东倭,南蛮西夷,群狼环伺,此是大明外患。兵备废弛、田地兼并、财税枯竭、官吏贪腐、天灾人祸,此是大明内忧。

  内忧外患!能看到大明内忧外患的,都是有识之士。能大声说出来的,都是勇士。”

  他转过头来,看着潘应龙,“潘应龙,你觉得如何消除大明的内忧外患?”

第269章 这小子像王猛吗?

  “殿下!”潘应龙脸色凝重地答道,“草民遍阅史书,发现历朝历代,初期时南征北战,却政通人和,一到中期停下来休生养息,就弊端百出,沉疴越积越深,天灾人祸、内忧外患,最后岌岌可危,陷入乱世之中。

  草民冥思苦想,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历朝历代,也有许多大才,革新除弊,意图力挽狂澜。前汉桑弘羊,前唐刘晏、王叔文,前宋范仲淹、王安石,可是他们如同是裱糊匠,裱得了一时,却裱不了一朝。

  原因究竟出在哪里?”

  朱翊钧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

  “草民从杨公公那里,听到太子殿下关于财税度支,与历朝历代兴衰的关系高论,马上有所顿悟,敬佩到五体投地。

  草民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那么是什么原因让财税度支日渐败坏?草民想到了许多原因,田地兼并、财富集中、富者更富穷者更穷,吏治败坏、贪腐怠政懒政,科试把持在士林世家手里、不再是择优录才,朝廷风气败坏、官场蝇营狗苟,投机钻营者平步青云、有德有才者有志难报.

  可是这些弊端根源来自哪里?历朝历代,包括国朝初立时,这些弊端有没有,草民觉得肯定也有,可是却被压制住了。

  为什么会被压制住?为什么到了偃武休兵、休养生息时,却压制不住,猛地爆发了?草民百思不得其解。”

  朱翊钧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对潘应龙刮目相看。

  确实是大才,看问题的角度刁钻啊。

  虽然他受时代的桎梏,没有办法跳出来看,但是能想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在这个年代属于异端。

  “草民有一天坐船从宁波回上海,看到海天一色、浪潮层叠,猛地有所顿悟。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一切在于一个势。

  欣欣向荣、朝气蓬勃,如同大江奔流向东,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它带着向前走,虽然中有阻碍,却势不可挡!

  死水一潭、暮气沉沉,那就如同养蛊一样,你咬我,我咬他,大家争田地、争财富、争官位、争权势,互相咬得死去活来,可吃苦的还是百姓。百姓终究不是韭草鸡羊,任意割宰却不会出声,到最后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厉害啊!

  他居然看出增量发展和存量发展的本质区别。

  潘应龙说完,紧张地看着朱翊钧,不知道自己冒险说的这番话,中没中太子殿下的意,又或者这番惊世骇俗的话,惹怒了太子殿下。

  他又瞥了一眼杨金水,想从这位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可是这位杨公公脸上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紧张,除了紧张,还有震惊,应该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沉寂中,潘应龙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等待着太子对他命运的裁定。

  终于,朱翊钧开口了。

  “潘应龙,那你觉得应该如何保持这个势?”

  坐在椅子上,快要坐不住的潘应龙不由长舒一口气,心中狂喜。

  自己押对了!

  其实太子殿下早就看透了一切。

  潘应龙投奔谭纶和杨金水后,有渠道获得朱翊钧的第一手资料,比如西苑督办处、统筹局廷寄或急送的令旨、密诏、私信,以及朱翊钧对东南军政禀文的批复。

  他仔仔细细地研究着这些资料,终于有一天开悟,西苑的太子殿下,其实跟自己志同道合,甚至比自己看得更远,想法更激进。

  潘应龙知道自己的理念在现在,属于异端中的异端,比李贽还要不受待见。他那个好歹还跟学术沾点边,是阳明心学基础上发展出来的。

  自己这些理念属于军国方略,是可以施行的举措,一旦公布于世,满朝文武,天下士林,会聚起狂风巨浪,活活吞了自己。

  所以潘应龙一直都十分小心,藏着自己的理念,暗暗地完善,不敢说出来,连杨金水都不敢说。

  万万没有想到,他突然发现,西苑的太子殿下,种种举措,以及字里行间透出来的讯息,暗合他的理念。

  同类人很容易找到同类人。

  潘应龙心中大喜。

  君臣志同道合,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于是潘应龙先是帮杨金水筹划了两淮盐政的事,让巡盐变成了“剿乱平叛”,直接把盐商以及南京背后的权贵一网打尽。

  报了私仇,又更加得到杨金水的信任。

  接着小心翼翼地筹划了蔡国熙跪倒在徐府门前一事,目的就是想引起朱翊钧的注意,然后博一个殿前会面的机会。

  如同商鞅见秦孝公,王猛见苻坚,天雷勾地火。

  但潘应龙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押上了身家性命奋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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