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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万历帝 第161节

  到后阁坐下,方良进来禀告。

  “殿下,叶梦熊和庞尚鹏递牌子进来了。”

  朱翊钧把手里的奏章往桌子上一丢,“好,请两位先生进来。”

第206章 千万两银子的暴利

  “臣叶梦熊/庞尚鹏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起身,请坐。祁言,给两位先生上茶。”

  “是。”

  “谢殿下。”

  等叶梦熊和庞尚鹏坐下,朱翊钧开门见山:“惺庵先生,你的十段锦法和一条鞭法,统筹局东南办的杨金水,列了一份详细的条文呈给本殿,足足五万字。

  很好,很有魄力,很有想法。尤其你的出发点,有使于均平之中,曲寓存恤之意。这一点超出许多官员。

  他们行除弊革新之举,无非是头痛医痛,脚痛医脚,舍本逐末。唯独惺庵先生之法,是利国益民的根本之法。”

  庞尚鹏施然应道:“谢殿下夸奖。”

  “惺庵先生,现在盐政是大问题,本殿查阅过本朝和前宋的相关资料,嗯,与两位先生共同探讨一下。”

  叶梦熊和庞尚鹏连忙拱手道:“臣恭请请殿下指点。”

  “据前宋《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记载,绍兴二十七年,淮南产盐高达三百八十万石,预计每年盐引在两百万引左右。

  据宋史记载的数据推测,宋时人口男女老少应在六千万左右,《宋史.通货志》有载,盐引每张领盐一百一十六斤,价六贯。

  宋时一年出盐两万四千万斤,六千万人口,每人每年吃盐近四斤,合理。又得盐税一千两百万贯。”

  庞尚鹏和叶梦熊听得非常认真,心里也十分震惊。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居然对前宋盐税这些枯燥的数字,熟记于心。

  据说先皇也精于算计,司礼监盘账算账的本事,比户部还要牛,难道是遗传?

  朱翊钧继续说道:“我大明每年产盐多少?户部架阁库的文卷显示,长芦、两淮、四川、解池、浙东、福建、广东,全国产盐在六亿斤左右,合计两百万张盐引,两淮占一半。

  而我朝盐政行的是开中法,即民商输粮食、布帛至九边,换取盐引。成化年间,直接以粮食至户部、运司换盐引。

  只是盐引有利可图,宗室、外戚、勋贵、内侍、百官们纷纷上奏讨要盐引,使得占窝严重,那些输粮的民商有盐引却领不到盐。

  弘治年间,户部尚书叶公改开中法为折色法,每张盐引折银三到五钱不等为盐税。”

  说到这里,朱翊钧冷笑道:“每张盐引折税银三到四钱,折合两百文钱,与前宋每张盐引盐税六贯钱相比,简直是白送。真是损国利民的大好举措啊。只是这民,是哪些民,两位先生,心里有数吧。”

  叶梦熊和庞尚鹏低着头,喉结不停地抖动,只敢含糊地应了一声:“臣心里有数。”

  “我们再来看看盐价,前宋盐价不同年代是有波动,但太平时期通常在每斤五十文左右。我朝食盐,有高有低,本殿叫人算过,平均在每斤五钱银子,折合三百文钱。

  也就是说我朝的盐,到百姓们手里,市价是前宋的六倍。但是交给国库的盐税,却只有前宋的三十分之一。

  这里面的钱,去了哪里?

  前宋盐税太重,占六成之多。我们不学,只需征收十分之一,每张盐引可得折银九两,全国两百万张盐引,可得一千八百万两盐税银子。

  现在呢?

  自弘治年间行折银法,每年盐税银子不过五六十万两,有时征到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就有一堆的御史谏官上奏,说什么与民争利,民不聊生。

  按理说该收一千八百万两银子的盐税,只收了不到十五分之一,就有人出来劝阻,打抱不平,呵呵!到底是与哪个民争利?哪个民不聊生了?

  本殿看来,这些御史谏官,不是朝廷的命官,成了盐商的命官。”

  叶梦熊和庞尚鹏听得后背冒汗,满朝文武百官,都说先皇是天下第一精明人物。

  可是今天太子殿下才露一小手,把盐政的腌臜帐算得清清楚楚,算得让人心惊胆战。

  他的精明恐怕远超先皇数倍。

  先皇还只是在算肤浅的表面帐,太子直接算到本质上,连根都给你刨出来,无所遁形!

  朱翊钧一指庞尚鹏:“惺庵先生,素闻伱颇懂经济,善于理财,现在两淮盐政,全国盐政败坏成这个样子,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殿下。”庞尚鹏恭敬地答道,正要禀告,冯保急匆匆跑来禀告:“殿下,督办处收到急报,四日前,海瑞、王一鹗、徐养正一行在高邮州以北张家沟镇遇到水贼袭击。”

  朱翊钧猛地站起来,“贼子好胆!居然敢杀官劫船!刚峰公三位可无恙?”

  “回殿下的话,刚峰公三位安然无恙,只是蒙泉先生受了点惊吓。”

  朱翊钧转头对叶梦熊和庞尚鹏说道:“二位先生,我们暂停盐政议论,本殿要先听听淮东急报。”

  “是。”

  “冯保,你说。”

  “是殿下。急报有说,当晚高邮湖水贼半边天一伙,纠集部众五百余,夜袭停泊在张家沟镇码头的官船。

  半边天贼众二当家苏峰实乃锦衣卫的番子,在夜袭官船的紧要关头,反水杀了大当家半边天。

  且王一鹗王督早有安排,调集了五百抚标营精锐乔装民商船夫,散匿周围,听到号令,当即发作,与官船上三百护军合歼了半边天匪众。

  苏峰禀告道,半边天名为水匪,实为扬州大盐商豢养的私盐贩子。只是跟大盐商联络,一向是半边天亲自往来,不假于他人,苏峰只知道应该是扬州十大盐商之一,具体是谁,不得而知。”

  朱翊钧点点头,“十大盐商?不管是谁,这一次都难逃法网。王一鹗呢?”

  “急报有禀,王督天未亮就带兵南下扬州城去了。”

  朱翊钧双手笼在袖中,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对冯保说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南直隶住着一群神仙,逍遥自在上百年的活神仙。

  各个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啊。而扬州城里,住着一群财神,手眼通天,南京城,北京城,外朝内廷,不知道多少人靠着他们吃饭呢。”

  说到这里,朱翊钧转向庞尚鹏和叶梦熊说道:“上千万两银子的暴利,不要说杀官劫船,扯旗造反都敢做了!

  冯保,叫督办处发八百里加急。一,总督浙江、福建军务的曹邦辅,以兵部侍郎职巡察南京到吴淞口的江防武备。

  二,东海水师定海营移师吴淞口,与镇海营在长江口相宜地方,进行水陆并进、追剿海贼上岸犯城的操演,由曹邦辅节制主持。”

  冯保领令匆匆而去,朱翊钧转头对叶梦熊和庞尚鹏说道:“防范于未然。财帛动人心,千万两银子横财,足以会让很多人铤而走险。”

  叶梦熊和庞尚鹏看到朱翊钧当机立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狠狠体会到这位主的行事风格,连忙恭声应道。

  “太子英明!”

第207章 事事要走到前面

  朱翊钧伸伸手,示意道:“两位先生不必客气,我们继续。”

  “是,殿下。”

  “惺庵先生,请你继续说说对盐政的看法和建议。”

  “殿下,臣斗胆进言,盐政乱象众生,必须以雷霆手段大改。首先是实行小盐法。此前祖制盐引每张正盐是每引三百斤,余盐二百八十斤。

  成本、盐税、运费算下一引需银子数百两,小一点的民商根本无力负担得起一引盐,凑钱也只能买两三引。

  最后只会便宜那些财势雄厚的大商人,一买数百上千引,获取暴利。

  臣建议盐引正盐三百斤每引,余盐一百八十斤一引。让更多的民商买的盐引,从而引目疏通,民商货钱流转变换快,公私两利,商贩乐趋。”

  朱翊钧点点头,没有做声,静待庞尚鹏的继续发言。

  “臣建言,废除《克限法》。”

  “《克限法》?”

  “殿下,此法乃当前户部督盐所定的法子,两淮、长芦、四川、浙东皆遵行。

  它规定查稽私盐的巡哨士卒,每季必须缴获私盐若干斤,逮捕私盐贩子若干人,达不到则削免工钱。

  此乃恶法,于是逼得巡卒滥捕守法商人,或诬以贩私。有的巡卒被削免工钱后,就加入私贩之列。结果私盐愈禁愈多。

  臣认为,乃法乃治标懒政之法,解决不了私盐泛滥的根本问题。治本才是首要。臣建言决定废除此法,各衙门原定捕私数额尽行豁除。”

  朱翊钧点点头,默想了一会,看着庞尚鹏说道:“惺庵先生,请继续。”

  庞尚鹏越说越慷慨,他朗声道。

  “三,臣建言官买私盐。从杜绝私盐之源入手。臣在浙东巡按时发现,私盐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盐场收购未尽的余盐。灶户苦于纳盐有转输之难,给银有守候之苦,于是直接卖给上门收盐的私贩,还能马上拿到钱银。

  臣建言,各盐场超额完成的余盐也应卖与官府,不得有误。官府派出收盐队,分赴各处盐场,如遇灶丁余盐,即过秤对核明白,马上给付现银,不许顷刻留滞。”

  朱翊钧听到庞尚鹏声音有些嘶哑,连忙指了指他旁边茶杯说道:“惺庵先生,请喝口茶,润润喉咙。”

  “谢殿下。”

  庞尚鹏喝了两口温茶后,继续说道:“四,臣建言行纲盐法。而今盐场官盐出产有限,却往往被权贵持强,拿着盐引先行领了盐去,普通民商拿着盐引苦等三五月,甚至一年半载都领不足盐引上的盐。

  臣建言,将天下盐引编成纲册,分为十纲,每年以一纲行积引,九纲行新引。

  纲册援海商、互市商例,拍卖盐牌。得牌各商永远据为窝本,每年按照册上旧数派行新引,无名的不得加入。”

  朱翊钧马上说道:“如此一来,自此以后,这天下食盐收买运销之权均归纲牌商人,并得以世袭?”

  庞尚鹏小心地答道:“是的。”

  “嗯,还有吗?”

  “臣事关盐政除弊革新,只想到这四点。”

  “嗯,光这四点已经超越朝堂上九成的官员了。”朱翊钧站起身来,双手笼在袖子里,在叶梦熊和庞尚鹏跟前踱步转圈。

  这位庞尚鹏确实有几把刷子,可以作为自己的改革先锋啊。

  朱翊钧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说道:“四点大有可取之处,但是还未跳出最根本的桎梏。”

  庞尚鹏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还请殿下指教。”

  “小盐法,你悟到了成本压力和资金流转速度的重要性。纲盐法,你明白权贵往往会抢先把盐先领了去。加上余盐法,伱其实已经摸到问题的门槛,只差一点点。”

  “摸到问题的门槛?”庞尚鹏有些不解。

  “对。其实本质问题之一就是生产力低下。历朝历代,制盐无非是煎煮法,以盘为煎,以锅为煮,不仅需要铁器,还需要大量柴火。

  嘉靖元年,山东济南府海丰县盐场,开始改煮为晒,不需铁器,不需柴火。

  虽然受天气雨水影响,但是一次出盐,抵得上上百灶户一年产出,偏偏我们不用。当然,这里面原因复杂,本殿就不细说了。”

  “其次就是产运销制度落后。惺庵先生你其实已经明白了统筹局的运作窍门,只是出于顾忌,不愿提及,于是提出余盐法、纲盐法,能解决问题,却还是有大弊端的法子。”

  纲盐法确实能确保出盐不会全部被权贵拿了去,能短时间里确保盐税猛地增长上去,但是盐纲世袭,长久来看弊端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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