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是贾琏 第23节
邢夫人大概是最不像主母的正室了,真要是贾赦续弦娶一个大户人家的闺秀进门,为了荣禧堂该谁住闹起来,那可真是名正言顺,官司打到哪都输不了。贾母也是看到这点,想到贾家在官-场上后继无人,为了借王家的势,弄了一系列操作,硬扶着二房住了荣禧堂。
也不怪将来王熙凤嫁进门后横行霸道,贾母这个老祖宗心思就不对。
贾母操心的贾赦,此刻正在一家唤作春水苑的所在快活,此间是一家来自南方的清吟小班,姑娘不叫姑娘,叫做女校书。北地胭脂见的多了,南方佳丽别有一番风味,开门营业不久,吸引了大批京中权贵的光顾。
陪着贾赦一道的是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三品镇卫将军陈瑞文,三人一桌,各自有佳人再测,堂中有冰鉴袅袅升烟,两个女子在那咿咿呀呀的唱戏。
快活之余的贾赦不免有点心神不宁,今日请客的陈瑞文笑着调侃道:“怎么,这穿上衣服女校书不能吸引恩侯兄的关注?”边上的马尚听了顿时猥琐的笑了起来,默契的配合道:“老陈不厚道,今日是县试放榜,恩侯兄的爱子贾琏参加了县试。”
“要我说,恩侯家的公子就该进国子监,读个三五年的,花点钱就能从国子监毕业。到时候想接着考举人也不是不行。”陈瑞文的话听着是为贾琏考虑,实则不是那么一回事。
太祖年间,国子监的学历能被当做一回事,如今的国子监学历被称作杂流。何为正道?你就得从县试开始,一路杀到进士,这就叫科举正途。
这种风气还真不是文官刻意营造出来的,而是国子监的勋贵子弟们不争气,文臣顺着这条线索,慢慢的营造出来的潜规则。
还有就是太上皇当政期间,也在慢慢的压制四王八公为首的老旧权贵。刻意的扶持文臣。你想啊,这朝堂之上,三年一届科举,本朝近百年的时间,四王八公就那么些个,文臣却是三年出百来个进士。当然也有武进士,奈何这些武进士被旧权贵打发到边军之中。
长随进来,在贾赦耳边一阵低语之后,贾赦的脸上瞬间神采照人,冲两位抱手道:“犬子侥幸过了县试,我得回去看看。”
说着贾赦急匆匆的走人,剩下两位面面相觑,好一阵陈瑞文才道:“我说马兄,伱不是说贾琏考砸了么?我这还准备了下一场,要在赌桌上把开销赢回来。”
马尚身材高大,却面色白皙,此刻听了脸色不免更白了一份,不敢相信的喃喃道:“不应该啊!进场那会贾琏就得罪了王县令,出场那会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哼哼,你看贾恩侯那得意的样子,这厮生了个好儿子,不行,我得回去收拾家里不学好的兔崽子。”陈瑞文说着起身要走,马尚赶紧抓住他的衣袖:“干啥?你儿子是学武的。你家祖上可没做过京营节度使。”
言下之意,皇位对于陈家的猜忌之心不重,陈家的孩子还是能在军中厮混的。
“算了,看不成笑话就散了,别把自己变成笑话。”陈瑞文说着起身就走。
有一阵没见着张廷恩了,心里却没有多想见他的意思,可惜贾琏不能不来。天地君亲师,这老师的帽子戴上了,想摘下来也行,代价是名声丑掉。
张廷恩这个人名声本来不错的,但最近他的名声在官场上变的不那么好了。
“媚上佞臣”这个帽子有御史给他扣上了,这还仅仅是开胃菜,如果他不改变的话,后续的帽子更多。比如“酷吏”!
官员们攻击皇帝的胆子是没有的,攻击为皇帝办事的官员的胆子却很大。
宅子是御赐的,这一带住着不少高品级官员。一路走来街上很干净,唯独走到张宅前时发生了变化,门口撒了一地的烂菜叶和臭鸡蛋壳,门房老者正在不紧不慢的打扫。
臭鸡蛋的味道令人作呕,感觉并不比考棚里的旱厕好多少,贾琏只能拿出手绢捂着口鼻。
老者看见贾琏时停下抱手道:“贾少爷来了,老爷病了,您去劝一劝他多休息。”
老者的目光诚恳,带上了一点点祈求。贾琏赶紧躬身回礼:“您老客气。”
张廷恩在书房里奋笔疾书,一份新的奏折刚写完搁笔,门帘子挑开,身边的老仆进来道:“老爷,荣国府的贾少爷来了。”
张廷恩扭头道:“请他进来。”贾琏闻声入内,冲张廷恩躬身抱手:“学生见过老师。”
“我一份户部无钱,奏请催欠的折子上去后,如今成了朝廷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怎么不避着点,还敢送上门来。”张廷恩居然还能用轻松的语气调侃,心理防线很强大。
“学生这不是还没做官么?”贾琏没有正面回答,张廷恩笑骂:“小滑头,县试过了?”
“刚放的榜,县试第四名。前四名都出自青云书院。”贾琏态度恭敬的回答,丝毫没有因为张廷恩现在是众矢之的而有半点懈怠。
张廷恩满意的笑了笑,指着面前的奏折:“要不要看看?”
贾琏果断地摇头:“不看,你这奏折肯定是请旨限期清欠,不能及时还上者以贪腐论罪。非如此,清欠之事不能顺利推动。”
张廷恩听了楞了一下才道:“何以见得?”
贾琏正色道:“世间最难的事情之一,便是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所谓断人财路,杀人父母。这满朝文武,有的是真还不上,有的是刻意哭穷,搏一个法不责众,把欠账赖掉。左右是国库的钱,当初借的时候没人拦着,如今哪个想带头还,无数人拦着。”
“你的意思,这钱按照满朝文武的意思,最好是一个不了了之咯?”张廷恩听着语气变得的沉重了起来,其实他心里看的比谁都明白,不然也不能上这份折子。
贾琏沉默不语,张廷恩见状叹息道:“那你还敢登门?”
贾琏苦着一张脸道:“先生,这不是已经登门了么?世上也没处买后悔药不是?”
话是这么说的,但张廷恩肯定不能这么理解,这小猴子根本没有看着那么老实,肯定是权衡过利弊才来这一趟的。毕竟出身荣国府,接触到的信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此番清欠,四王八公可算是重灾区,你这举动,目的不纯啊。”张廷恩一针见血,贾琏也不作伪道:“太上皇执政以宽,今上则必用严。学生年幼,家中的事情做不得主,然则这钱肯定是要还的,尤其是四王八公同气连枝,欠的钱更要还。”
“你都说了年幼,想把贾府摘出来可不容易。再者,你如何断定今上执政用严?”张廷恩明白了贾琏的意思,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区区一个少年,如何看的出今上的执政风格。
贾琏听到这个反问时,脸都绿了,连连摇头:“老师这是送命题,学生答不了。”
本来生病略感身体不适的张廷恩听到这个答案,顿时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
怎么回答?没法回答。太上皇那个皇位怎么来的?很可能要追溯到太祖是怎么死的。
稍微有点见识的都知道,太祖一介布衣得天下,在位期间行士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的政策,起居注的记载是太祖偶感风寒不治。太上皇得文武群臣拥戴上位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废除了这条政策。甚至这官员从户部借钱的事情,都是太上皇默许并纵容的结果。
要知道,太上皇还没死呢,贾琏怎么敢碰这个问题,即便是二人独对,也不敢啊。
由此张廷恩断定,这个学生可不是什么无知小儿,他心里什么都看的明明白白的。
十四岁啊,就能把问题看的如此清楚,这是妖孽啊!
荣国府何其幸也,竟有此麒麟儿。
有的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贾琏的态度很明确,别问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县试对你来说不难,第四名不高不低,本以为你能前三的。”张廷恩总算没有继续为难贾琏了,毕竟也才十四岁,随口说起县试的事情。
“大兴县令对某可没好脸色。”贾琏笑着自嘲时,张廷恩摇摇头:“想多了,他没必要针对你,做个样子罢了。朝堂上的所谓文武之争,谁当真谁傻。”
嗯?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啊,其中还有内情?
“文武对立是太上皇时压制旧勋贵的手段,其中根源你即便不知道也别打听。哼哼,太上皇以宽和著称,听听就好了。做臣子的有臣子的志向,却不得不依靠皇权来实现。”
大周朝的现状,贾琏不知道,但看着意思肯定是好不了的,张廷恩这种士大夫是有家国情怀的,是想通过个人的努力,做一番事业的。求的就是一个青史留名。
贾琏明显没有这么高的人生目标,如果可以躺着荣华富贵一生,肯定不会去奋斗。
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能做的事情不多。即便你是皇帝,也有很多事情只能看着。
面对张廷恩的叹息,贾琏无话可说,这真的是无解的问题。从秦始皇开始到现在,皇权一直在做的就是集权以及平衡朝局。任何思想、学术、人才,能不能为我所用,才是皇权考虑的问题。任何智商及格的人坐在那个位置上,首先考虑的都是宝座稳不稳。
当今承辉帝和张廷恩面对的问题不复杂,但得罪人,得罪很多人。
“好了,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张廷恩想明白了,这种事情拉上贾琏这个孩子太亏心了。更别说出身勋贵的贾琏,没准在某个关键的节点背刺一下。
“老师保重,学生下次再来。”贾琏没说今后一刀两断,毕竟他还是要混朝廷的,千万不要赌当今皇帝是个大度的人,当皇帝的最不可信了。
万一张廷恩因为清欠的事情没了(病死或累死),贾琏这个学生不照面,不得被皇帝记一辈子啊。没等贾琏出门呢,门口一个内侍进来,两人差点撞一起。
贾琏赶紧侧身让开,微微躬身抱手:“抱歉,我没注意。”
内丝手里的拂尘一挥,打量了贾琏一眼,表情淡漠,没看贾琏,倒是对着张廷恩尖着嗓子说话:“陛下命太医来给张先生瞧病。”
第30章 我还是个孩子
内侍后面有个老者和随从,随从拎着药箱,贾琏让开,三人进来,院子里还有四个护卫。看穿戴,应该是皇帝派来的侍卫。
张廷恩身边只有一个老仆,唯恐招待不过来,贾琏赶紧去找老仆,亲自动手泡茶端进去。
书房里老太医已经诊脉完毕,正在对张廷恩交代病情:“问题不大,一副小柴胡汤,吃三天就能好。”说着动手写药方,贾琏默默的奉上茶水,张廷恩笑而不语,看着他忙前忙后。
等太医看好病,内侍起身告辞时,贾琏还给送到门口,临了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为了老师的病,您受累走一趟,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
内侍颇为意外的看一眼贾琏,收下银子笑道:“你是张大人的学生?”
“是,在下贾琏,正是张先生不成器的弟子。”贾琏态度非常的低调,内侍也没想到他能是荣国府爵位的继承人。
倒是那个太医面露惊愕之色,开口提醒内侍:“原来是一品将军的公子,果然一表人才。”
内侍听了脸色一变,收起脸上的倨傲之色,微微躬身,陪笑道:“谢您的赏。”
贾琏表情不变,身段依旧非常低,笑道:“您客气。”说着拿过随从手里的药箱:“我送老先生上车。”
等老太医上了车之后,果然看见药箱里多了一锭银子。
侍卫那边,小安也送出一锭银子,贾琏可谓面面俱到了,目送马车远去时,心口一阵微微的疼,感觉心在流血。这些日子生吃兼容攒下的银子,这一下就出去三十两。回头不知道怎么跟桂香交代,哎,小管家婆大概是要跳脚的。
不行,得想法子从公中捞回来,回点血。
贾琏转身准备打招呼走人,张廷恩已经出来了,站在院内冲贾琏笑道:“这是破财了,肉疼么?”贾琏听了面不改色道:“看您说的,我还能差这点银子?”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必须撑住。
张廷恩听着哈哈大笑,接着一阵咳嗽,贾琏赶紧上前给他顺气,捂着嘴的张廷恩好一阵才缓和,拍拍贾琏的手道:“真不敢相信你是贾恩侯的崽,有你在,荣国府败不了。”
贾琏摇摇头:“您可别这么说,荣国府的未来我心里都没底。即便这科举之路,也未必能走的顺畅。”张廷恩听了忍不住点点头:“那倒是,回头今上别给伱也荫一个小官。”
贾琏的脸一下就黑了,这位张先生是知道一点什么的,说的也是,两朝官员了。
张廷恩见贾琏神色黯淡,叹息一声安慰道:“事在人为,你姑丈林如海不是挺好的么?”
贾琏听到这个名字,表情更为纠结的叹息道:“正经的巡盐御史两年一任,看见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担心,林姑丈在巡盐御史这个位置上能干到死。贾府的长辈们太聪明了,又不肯放下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就算能看明白一些事情,如之奈何?”
一番话把张廷恩给干哑巴了,贾琏的话是不好听,却说的都是实话。
“帝党”不好当啊,帝党意味着孤臣。林如海这个“帝党”,更像是贾家推出来的代表,宁荣二府不肯做“帝党”,四王八公死活要绑在一起,共同进退。林如海夹在中间很难做人,思前顾后的,心理压力极大。今上又是个只要好用就往死里用的性子。
张廷恩被贾琏弄的心里微微有点感动了,竟然生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想法。这学生如此尊敬我这个老师,我却在皇帝跟前出主意坑他,于心何忍啊。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张廷恩,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缓和之后抬手拍拍贾琏的肩膀:“好自为之吧!”贾琏赶紧躬身道:“先生保重,学生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贾琏一直在暗暗感慨,这年月的人真是不拿十三周岁的孩子当孩子。
这时代的人不是早熟的问题,而是平均年龄比较低,十三岁的贾琏议亲了,再过两年虚岁十六,成丁了。放在普通人家,顶门立户的男子汉了。
贾母这边婆媳孙媳很是整齐,小安进门磕头大声道:“给老祖宗请安,小的奉命来报喜,大房的二爷县试考了个第四名。”
贾母一听这话顿时长处一口气,这第一关要是没过可太难看了,成绩也还不错,说明贾琏读书是有希望的,轻松之余不免开心了起来,哈哈笑道:“好,好,我的好孙儿。”说完又笑道:“来人,看赏。”
一干妇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此刻被迫营业,面带笑容的给贾母贺喜,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中心思想,贾母福气大,庇佑了子孙,贾珠能中举,贾琏能浪子回头,都是老祖宗的福气足够大,这才有了如今的好局面。
至于贾琏的个人努力,此刻真是一钱不值,没人会扫兴。
小安领了赏钱,贾母这才问他:“怎么不见我的好孙儿?”
小安赶紧解释,贾琏去老师处报喜了,应该还要一会才能回来。贾母让他回去等着,贾琏回来了立刻让人过来。小安领命告退不提。
贾赦匆匆回来,先去了东跨院,不见贾琏,顿时骂骂咧咧的去了荣禧堂。
迎头撞上小安,揪住一顿呵斥,怎么独自回来。小安一通解释,贾赦这才放过他。
到了荣禧堂,这里还是其乐融融的场景,贾母见了贾赦,好心情又有三分落差,忍不住说他:“你儿子进场县试,你却在外面喝酒狎妓,只顾自己快活。”
贾赦辩解道:“我是去了城外的玄真观给琏儿祈福。”真是满嘴的胡说八道,贾母知道他的秉性,倒也没拆穿他,只是不免多叮嘱两句:“琏儿读书有成,今后你要多看顾一二,真要有心无力,不妨让琏儿搬出东跨院,在老身跟前也好照顾。”
换成以前,贾赦自然是无所谓,毕竟住外面还能省钱。现在不行了,贾琏是他的面子。自己不争气,一品将军是个虚职,没有实际的权利。平时大家都是看在荣国府的招牌上给他几份薄面,能拿得出手长脸的事情很少。
现在贾琏读书争气了,贾赦就有了吹牛的资本,这人本事不大,却死要面子。住东跨院,贾赦就能吹嘘是自己教的好,住在荣禧堂,那算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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