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墓中讲课，始皇挖地道偷听 第186节

他再度询问道：“小儒生，老夫现在手中有什么？”

月光下，尹尚只手呈上。

扶苏没有过多犹豫，他道：“夫子的手中空无一物……不对……有月光！”

扶苏还算聪明，在最后一刻进行了补充。

尹尚追问：“除了月光，还有什么？”

“啊这……”

扶苏闻言当场傻眼。

尹公的手中明明就是什么都没有，除了月光停留，还能有啥？

想了好半晌。

扶苏实在想不出来了。

他只能俯首道：“夫子，晚辈想不出来。”

“哈哈哈，要的就是你想不出来。”

尹尚大笑三声。

没错。

他就是在刁难小儒生。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更好的给道德经举例。

“现在处于夜晚，老夫的手中除了月光，还有辰辉，以及偶然掠过的夜风，乃至于空气……外加辐射！”

尹尚说到最后，甚至把辐射的概念都给搬了出来，身为古人的扶苏，肯定是百分之一千没有听过这个新词。

那么月亮是真的有辐射嘛？

其实是有的。

因为月光本身反射的就是太阳光，所以月光也会带有少量的辐射。

“小儒生，你肯定非常想问我辐射是什么？空气又是什么，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尹尚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通过老夫刚刚的举例便可以发现，唯有小儒生所熟悉的事物，才会被你定义为【有】。”

“可你对那些毫无概念的事物，亦或者是不懂、不熟悉的事物，你通常会直接将其定义为【无】。”

“就像刚刚老夫在宣纸上留下的一划，它可以是竖，可以是横，也可以是斜。因为无论它怎么调换角度，你都认识它……”

“而它其实还有个统称，是被叫做：【名】！”

……

尹尚铺垫了这么多，都只是为了道德经中的一个字！

没错！

就是【名】！

这个概念实在太重要了！

【名】代表了一个人的三观、认知、喜好、爱憎等等！

诸子百家中的名家，便是从道家吸取并分离出了【名】的概念，然后不断进行逻辑强化！

一直到公孙龙的出现，搞出了白马非马，坚白论等等诡辩案例。

或许后世之人会觉得名家十分无用，太过于胡搅蛮缠。

但实际上……

战国时期的名家可是非常大的一个学派。

原因很简单。

百家争鸣，你身为一个士子想要出头怎么办？

首选就是打辩论！

而辩论就注定绕不过名家，逻辑学太重要了。

或许有人会说，我腹有诗华万千，就是嘴巴笨一点，我相信总会有伯乐的。

可现实往往是……

没有机会，才华等于狗屎。

所谓的花香自有蜜蜂来，城美不言天下知。酒好不怕巷子深，花香自有蝶617飞来……这只是读书人的呓语而已。

一块真金，它只要被一块破抹布遮住了，那它也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并无太大的区别。

所以。

诸子百家中真正的大才，基本上都对名家诡辩有过系统性的了解和钻研，比如法家的商鞅，纵横家……

纵横家就不用说了，同样是出了名的会诡辩。

而世人们辩来辩去，本质上其实都是争论彼此心中……【名】！

“老夫再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小儒生，按照你最初的商业经验，必然会觉得把钱财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够算是【有】！”

尹尚侃侃而谈的继续道：“但根据我们之前的钱庄存储制度来说，如果你只是把钱财全部单纯握在自己手中，反而会损失存储获得的利息，甚至还有一些看不见的机会成本。如此一来，损失便等于【无】！”

“而随着你们的认知提升，大概率曾经定义的【无】会变成【有】。同时曾经定义的【有】也会变成【无】！”

“若按照这个逻辑继续延伸，就会发现世人所定义的【有】和【无】，其实全都无比脆弱，皆可动摇，亦可更易。”

“或者说……一切【有】，本身就是【无】。一切【无】，本身亦是【有】！”

“众生执迷所相，尽皆逃不出【有无相生】之道。”

“所以，道家祖师老子才得出了一个结论：有无相生，此二者同出而异名，是为【玄】！”

……

道德经中的寥寥数语。

尹尚为了讲解清楚，也几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着实是复杂。

若想要将其简单化到平凡之人都能够听得懂，尹尚就必须得多举例，多论证。

由此可见。

先贤的智慧，真不是盖的。

诸子百家的泰山之作，注定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最后。

尹尚用刚开始说过的话，给道德经第一小节做出了节语，道：“按照上述的结论，老子把有无相生的瞬间状态，定义为【玄】，意为不可知……是以：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扶苏：“……”

同样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彼时看，与此时再看。

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含义与深度！

扶苏表示他刚刚居然能把这八个字当做道的逻辑起点……着实是蠢到家了。

…….

荀况上回并没有来，所以他未曾听过【大一统国运篇】的第七章：龙脉经世，也就对于钱庄存储体系没什么具体的概念。

不过尹公所表达的意思，荀况肯定是听懂了的。

孔白肯定也是一样……

老孔现在应该算是彻彻底底的心服口服了。

单论商业，孔白内心中或许仍旧会存有一道坎……

可道德经在诸子百家中是个什么地位？

孔白这下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

面对之前尹公所斩的圣人之泽。

孔白必须得认……

这时。

荀况忍不住开口：“感觉草民所著的【劝学】一篇，可以再根据尹公的【有无相生】之道，与【名】之道，再度完善和补充一番。”

荀况能够成为当世亚圣，自然不可能只凭借一个圣王之道。

荀况还著有劝学篇，臣道篇，强国篇，礼论篇，性恶篇等等。

众所周知。

孟子开创性善论，强调养性益神。

荀子主张性恶论，强调后天学习，克己修身。

两种理论显然是没有对错的。

至今仍旧是风靡于当下的善恶观论。

言归正传。

荀子真正的核心理念，其实是【劝学】，甚至包括他的性恶论，都是围绕【劝学】作为核心。

所以，当尹尚说世人心中的【有】和【无】尽皆无比脆弱，随时都能够动摇和更易之时。

荀子立马就想到了这个理论，可以穿插引用到他所著作的【劝学】篇中……

荀子：人为何要持续不断的学习？因为我们需要穷极一生，去完善和修正心中的【名】，同时身为先辈也有责任去纠正后人心中的【有】和【无】。

……

竹屋前。

尹尚小酌了几口杯中美酒，润了润嗓子以后，他开始正式讲解【天道守虚】的前置第二小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