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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19节

“若非陛下一力督促,备操军和备倭军至通州自行取粮,通州大乱必至,即便是打退了瓦剌,通州大乱,某难辞其咎。”

“某用兵其实还不如你啊,只是想到这里,才摇头叹气,某何德何能教你做事呢?”

石亨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些,挠了挠头,哈哈的笑了起来。

纵兵取粮是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烧杀抢掠。

没有哪个指挥官会纵容军士烧杀抢掠,那样的军队是没法打仗的。

石亨在大同十几年,可没有干过一次纵兵烧杀之事,所以在这个层面上,石亨小胜一筹。

于谦这是在给石亨面子罢了,他对自己要求极高,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懂得如何与旁人搞好关系,他是进士及第后出任地方官,一点点爬到朝堂高位的。

石亨在陛下丢了面子,于谦夸了石亨,说自己还不如他,算是自己丢了面子,这样石亨就有了面子。

“那还不是陛下给你撑腰,让你放心大胆地干?居京师大不易啊。”石亨立刻就坡下驴,于谦势大,对方给台阶,还硬挺着不下,那是不识抬举。

两个人交谈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朱祁钰的眼神在不停的打转。

此时的朱祁钰已经想到了支持自己的人,那就是那些真正想做事的人。

宗族不支持他、勋戚不支持他、朝臣不支持他、乡绅们不支持他,但是他们不是大多数。

朱祁钰要争取的是大多数人。

鲁迅先生曾言:

【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

【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这一类的人们,就是现在也何尝少呢?】

【他们有确信,不自欺;他们在前仆后继的战斗,不过一面总在被摧残,被抹杀,消灭于黑暗中,不能为大家所知道罢了。】

朱祁钰给这些前赴后继战斗着的脊梁们舞台,让他们埋头苦干、拼命硬干、为民请命、舍身求法。

这些脊梁们,自然而然的会站到他的这一面来,这才是【正名位】的最好手段。

在他看来,战时囤货居奇、哄抬粮价、以空卖空、敛财敛地,导致民不聊生的人,不配活着。

朱祁钰想到这里就露出了笑容,他心头的那些阴霾渐渐消散,一条大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陛下,为何发笑?我与石亨二人之间矛盾,的确儿戏了些,让陛下见笑了。”于谦注意到了朱祁钰的笑容,赶忙说道。

朱祁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因此发笑,二位有怨,今日朕坐东,就调节一下你们二人的矛盾,今天都留在王府吃饭就是。”

“兴安,你告诉贤妃,多备两双碗筷。”

“臣领旨。”兴安退下。

“备操军和备倭军已经行至大兴,朕打算亲自去军营里看一看,不知两位以为如何?”朱祁钰说到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他得有班底,眼下进京的备操军和备倭军就是他需要争取的对象。

于谦没有犹豫的说道:“臣以为大善,备操、备倭军旧不闻王化,陛下亲至,士气必然大振!”

石亨更是没什么意见,俯首说道:“末将附议,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兵家之大忌,陛下乃天下之主,巡查军营乃上善之举。”

于谦和石亨都不反对,是因为大明有每日阅操军马的习惯,自从朱棣起,大明天子每日都要到军营查看,亲自骑马射箭,笼络军心的同时,也要对自己的军队到底何等模样,做到心中有数。

但是正统共一十四年,朱祁镇无一次至京营查备,也无一次过问过阙员之事。

大明土木惊变,的确是军事冒险导致的失误,又何尝不是朱祁镇失察之过?

第二十八章 到了朕的回合!

于谦和石亨的矛盾,不是一顿饭能够解决的,朱祁钰的调解作用不大,俩人还是不对付。

说不定哪天整一顿烧烤,才可能彻底结束。

次日的清晨,朱祁钰骑上了自己的白马,这一次身后跟着于谦和石亨和数名锦衣卫,直奔京东大营而去。

京东西两个大营,被分成了十个部分,被称之为十团营。

“每营设都督一名,号头官一名,都指挥一名,把总十名,领队一百,管队二百,每营两万余人。”于谦勒住了胯下白马,满是感慨的看着接天连日的营地。

他最近一直在忙着的事,就是训练备操军和备倭军,这些都是预备役,没有什么训练,与其说他们是军队,不如说他们是精壮男丁。

平时以务农为主的军屯军户。

朱祁钰翻身下马,步行走入了营房,这里本就是三大营神机营、五军营和三千营的军营,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可惜人去楼空,三大营的精锐们,在土木堡一战全军覆没。

这些预备役们,穿的还是民服,五花八门,压根就不像是一只军队,也没有什么太好的精神面貌,行走之间也是弯腰驼背,操练也是有气无力。

他们的眼神中带着迷茫和不安,更多的是担忧,瓦剌人逞凶,战局到底如何,于谦说的再信誓旦旦,瓦剌人一战俘虏大明皇帝的消息,还是弄的人心汹汹。

朱祁钰拦着几个人询问了下吃喝拉撒的问题,生活还是有保障的,正如于谦所言,做事在前,口号在后。

一行人走到了训练场,朱祁钰看着校场上人来人往,到这里总算是有了几分军人的模样,令行禁止,看起来颇为整齐。

石亨颇为自傲的说道:“贼之所恃,弓马娴熟耳。”

“敌人知道我们的火器一旦击发,未免再装迟缓,所以每次我军放罢火器,敌人就会驰突前来。”

“今天与之对敌,我军列阵之后,在外圈用拒马鹿角遮护。”

石亨指着鹿角的位置,鹿角是一种守城的木制器械,因为像鹿角而得名。

他低声说道:“这个时候,如果敌人来犯,我们则坚守阵地不动,以弓弩对敌,然后放烟花骗他们。”

“敌人以为我们火药消耗殆尽,不再躲避,驰马来攻、则我军火铳、火飞枪、火箭、弓矢齐飞,便可杀的他们人仰马翻。”

放烟花骗?

朱祁钰听到这种打法也露出了笑容,他之前巡查营房就看到了爆竹和烟花,当时他还在想,这东西要如何用,感情是虚虚实实。

“如果我们没有骗到他们呢?”朱祁钰点了点头。

“那就用大炮轰!轰的他直跳脚,不得不动!”石亨脸色一变,面色露出了凶狠。

这就是虚虚实实,你以为我放的烟花,其实我放的是大将军炮,你以为我放的是炮铳,其实我放的是烟花。

“若是敌人冲过来呢?”朱祁钰再次问道,他看到了军士们在训练,却看不太明白。

于谦指了指步兵配的团牌腰刀说道:“步军用团牌、腰刀,一齐冲入贼阵或刺射人马。或砍其马足。精锐马军用劲弓攒射接应。”

“臣等以身率先,冲冒矢石,激励士卒,俾无退缩。如有退缩者,即以军法治之。”

以身率先,冲冒矢石。

朱祁钰看了看于谦两鬓的斑白,再看看石亨满不在乎的模样,他眉头紧皱的说道:“就是说于老师父和石总兵,要带兵冲锋吗?”

“末将久经战阵,就怕于老师父到时候被骑卒冲锋下的气势,给吓得举步不前咯。”石亨听到朱祁钰发问,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那就战场上见真章呗。”于谦负手而立,丝毫没有任何打算耍嘴皮的欲望。

朱祁钰看着于谦和石亨较劲儿,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他们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京师总兵官,他们也做好了冲阵的准备。

“一装枪、二撚线、嘿嘿哟、三装药、四马子、五投至子、六打三锤、嘿嘿有,七插箭、八行枪、九听号头。嘿嘿有,哵哵响单摆开、锣响点火、摔钹响收队,嘿嘿哟。”

一阵阵悠扬的歌声传来,朱祁钰认真听了半天,才满是惊奇的问道:“这是?”

“把铳歌,于老师父把用火铳的法子,编成了小曲,让军士们唱,他们老是忘了步骤,这唱的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石亨自然也听到了列队而来的军士们唱的曲回答道。

“还别说,还挺好使,这些备操军至少放枪,没啥问题。”

啊,这…

于谦看着朱祁钰惊讶的神情,继续说道:“凡军一百户,铳十人,刀牌二十人,弓箭三十人,枪四十人,这是洪武年间。”

“在永乐年间,就变成了百户铳三十三,刀牌二十,枪四十,内旗三人,药桶四人。”

“刀和盾牌列阵与前,枪兵其后,铳兵穿插其间。”

朱祁钰这才知道,军一百,光火铳就占了四十把,大明的火器占了将近四成。

于谦继续说道:“遇到敌人是,盾牌在最前方,五刀手居左,五刀手居右,前铳手十一人放枪,中铳手十一人转枪,后铳手十一人装药。”

“隔一人放一枪,先放六枪,剩下五枪,则看敌人进退在判断是否放枪。”

“前放者,即转空枪于中,中转饱枪于前,转空枪于后,装药更迭而放,次第而转。”

“就是说,前面放了枪的枪,立刻转于中阵,空枪再转后阵装药。”

“擅动滥放者,队长诛之;装药、转枪怠慢不如法者,队副诛之。如此则枪不绝声,对无坚阵,皆可破。”

于谦说的麻烦,但是朱祁钰看着校场内的人在不停的训练,却是看的个明白,这种放枪的手法,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三段击。

前阵放枪、中阵传递、后阵填装,速度不可谓不快,枪声不绝于耳。

“很是厉害。”朱祁钰肯定的点了点头,站在校场上,听着把铳歌,看着军士们三班倒的射击训练,还有阵阵的硝烟味在鼻尖弥漫。

一直等到了训练结束,朱祁钰依旧是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走去营库看看。”

营库就是堆放火药的位置,朱祁钰看着架子上打开的火药桶,走上前去,刚要伸手,却被于谦拦住。

“陛下,这里面有砒霜,碰不得。”于谦刚忙解释着为何阻拦他触碰火药。

天子屈尊降贵至军营,要是碰着砒霜,那明天弹劾他大不逆的奏疏,就会如同雪花一样,铺满文渊阁了。

“砒霜?”朱祁钰满是疑惑的问道:“这黑火药到底什么方子?”

于谦不明所以的回答道:“硝一斤,黄五两,杉木灰四两八钱,砒霜一两六钱,朱砂三两二钱,雄黄二两四钱,水银三两二钱,大生铁砂半斤。”

“先下黄研细末,次下硝,徐徐入碳研为细末,晒干复研极细。”

朱祁钰点了点头,这就又到了他的回合,他十分确定的说道:“可以试试一硫二硝三木炭,其他什么也不要加。”

第二十九章 真正的黑火药

朱祁钰对这个公式背的很熟练,这个比例绝对没有问题。

于谦却是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说道:“陛下,这样配,即便是点燃,也仅仅是能烧火罢了,做这样的火药出来,又有何用?”

朱祁钰眨了眨眼,他也就是听说过这个比例,具体这个比例代表着什么,他压根就没了解过。

他本来想说,立刻马上现场就做,但是考虑到于谦做了十几年的兵部侍郎,在军事这块,于谦是极为专业。

朱祁钰在军营的火药制备营地里,反复观摩了火药的生产方式之后,终于清楚了做火药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比如那些熬硝,大明兵部就专门在通州设置了一个熬硝营,专门从事熬硝、淋硝,是一个很苦的活儿。

大将军炮的一发炮弹消耗的硝,就需要一个人三年熬的硝,所以就有了“熬硝千日,不抵将军一炮”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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