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时代/一号红人 第351节

　　算上上周五晚上，周末这两天，宋朝阳一直住在盛景大酒店里面，虽说以他市委书记的身份，在五星级大酒店里住上两天，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对于此前一直住在青阳宾馆、很少留宿星级酒店的他来说，这似乎也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改变了。李睿希望自家老板不是突然间变得奢靡腐化了，而只是需要招待臧宁这位“客人”，才不得不住在那里，毕竟青阳宾馆里面由于郑美莉的存在以及突然崛起，已经不再适合招待类似臧宁这样的女性朋友了。

　　这两天李睿没再看到臧宁，但他能够感受到臧宁的存在，这一点从宋朝阳身上也能观察得出来。周末这两天，宋朝阳早上上班晚，晚上下班早，虽然心情很愉悦，但精神一直较为疲惫，臧宁的存在能够很好的解释这些变化。

　　李睿暗暗腹诽，想不到臧宁长得高洁而富有气质，表面上是个很优雅的美女记者，实则也是一个缠人的小妖精，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早上上班后，市委秘书长杜民生照例带李睿一起，到宋朝阳的办公室里开碰头会，确认宋朝阳本周的工作日程以及重要事项。

　　“周一上午，也就是今天上午，省委常委、省军区政委孙有新来我市调研，书记你需要陪同调研；”

　　“周二，召开市委常委扩大会议，传达学习全国两会精神，书记你需要主持会议并做重要讲话；”

　　“周三上午，全市人武部长会议召开，书记你需要作出批示，可以不必出席会议；下午，例行召开书记办公会；”

　　“周四上午，全市公安工作会议召开，书记你同样需要作出批示……”

1230调研时的密谈

　　从周一到周五，宋朝阳的工作日程安排得密密麻麻、满满当当，这还是只排了重要的日程，一些不太重要的并没排进去，譬如市委内部一些小型会议，又譬如与某些市直机关领导干部谈话等等，这些小事也是要抽时间顾及到的；另外还可能有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与状况，需要他这个市委书记去关注的，譬如突发矿难、洪灾之类的……总而言之，他这一周的日程安排，不要说亲临其境，哪怕只是想一想，也会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宋朝阳晚上与周末总是习惯性加班？就是因为白天的日程总是安排得满满当当，时间根本不够用，那就只能挤占晚上与周末的休息时间来把本职工作做完，你道他喜欢加班吗？又觉得他是通过加班来作秀？他是不得不加班。

　　宋朝阳听杜民生介绍完本周日程安排之后，面露苦笑，勉强点了点头，道：“好，我都知道了，又是一周啊，呵呵。”

　　李睿听出老板笑声里的苦涩之意，暗暗叹气，唉，领导不好当啊，官儿越大，事务越多，工作也越繁重，精神压力也就越大，也就怪不得很多领导干部一旦接触贪腐美色的泥潭，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实在是已经被繁重不堪、枯燥无聊的工作压迫得无法承受之重了，这时候找到可以放松身心、醉生梦死的生活方式，当然要为之痴狂了。

　　省委常委、省军区政委孙有新上午九点钟赶到了青阳市，陪同他的省直机关干部有省政府一位副秘书长、省人武部政委，随行的还有省电视台、省报社的采访摄制记者。青阳市这边，出动了市委书记宋朝阳、市委秘书长杜民生、青阳军分区政委高国松三位市领导，和市人武部长一起，陪同孙有新调研。另外，青阳市电视台、报社也出动了采访摄制小组，随行采访报道。

　　有朋友可能纳闷了，虽说此次调研，分为省与市两个不同的队伍，但两个队伍是要汇合到一起调研的，既然这样，那么有省电视台的采访摄制记者，一路摄制报道不就足够了吗，青阳市电视台何必还要再派出一只采访摄制小组，那不是画蛇添足吗？当然不是！可不要忘了，省市电视台的关注重点是不同的，省台来的记者，关注的是省委常委、省军区政委孙有新的一言一行；同样的，青阳市台的记者，关注的则是市委常委、市委书记宋朝阳的一言一行。关注点不同，在摄制报道的时候自然也就不同，所以不能由一家代言，而必须各自出动，各忙各的。

　　青阳市电视台派出的采访摄制小组，依然是以姚雪菲为首，貌似她已经成为了市电视台首屈一指的政治采访报道记者，每次出政治新闻任务的时候，台领导都会默认选择她出行。不过这也便宜了李睿，使得他能在工作的时候就能跟大宝贝碰面，还能时不时的眉目传情，甚至还能找到机会说上两句体己话。

　　孙有新一行首先到到青阳市人武部驻地进行调研，他实地察看器材室、作战值班室等处，了解人武部基础设施建设及人民武装工作开展情况，对青阳市近年来在党管武装、全面推进人民武装正规化建设等方面所做的工作及取得的成绩给予充分肯定。

　　在随后召开的座谈会上，孙有新指出了青阳市人武工作的成绩，又对人武部的工作提出了要求，而且是非常具体的“八点要求”。孙有新身为政委，做政工工作的能力自然是没的说，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将那八点要求每一点都掰开揉碎的讲解清楚，生怕在座的人武部的领导干部不能全面理解其中的重大意义，也因此，用去了大量的时间，导致会议持续了将近一个半钟头。

　　幸亏李睿没有参加这个会议，否则的话，耳朵可要经受一段长时间的煎熬了。他的大宝贝姚雪菲也没参加这个会议，作为报道记者而非摄像记者的她，不必也不能出现在会议室里，那里没有她的舞台。座谈会召开的时候，她留在了外面，不过没跟李睿在一起。

　　她知道李睿也没上会，就偷空拿出手机给他发去了短信：“刘安妮好像离开市台了，这事你知道吗？”李睿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在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看到这条短信的内容，双眉微凝，放下茶杯，打字回复她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姚雪菲回复：“不只是我知道，全台的人都知道了。”

　　李睿觉得有必要问问清楚，毕竟此事跟刘安妮有关，便起身出屋，到了外面走廊里，给姚雪菲拨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李睿没等来姚雪菲说话，却见她高挑婀娜的身影从旁边一个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将手机放在耳畔，俨然是出来接电话的模样，看到她这一幕忍不住好笑。而此时姚雪菲余光也留意到了他的存在，转头看过来，一见是他在外面打电话，也是好笑不已。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都现了笑意。

　　明明两人都在走廊里，想说什么当面说就行了，却非要通过电话来说，也怪不得两人都会发笑。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不是在私下里，而是在公众场合，必须要注意影响。

　　李睿特意躲开姚雪菲几米，背对着她，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姚雪菲站在隔着他六七米的地方，压低了声音，对着手机说道：“她好像是不辞而别离开市台了，这几天一直都没上班，见不到她人，也联系不上她，台领导非常生气，给她下了处分，还说等她回来就严惩，可人都找不到，严惩谁啊？这件事闹得挺大，台里人都知道了。不过她走之前单独找过我，还送我一份广告合同大单，而那种大单以前都是她自己控制的，谁也不给，我感觉这事透着古怪，可能她送我那份大单的时候，就已经想着走人了。可我就不明白了，她这个广告部主任干得好好的，背后又有后台罩着，干吗突然离开台里，而且是不辞而别？”

　　两人都在外面打电话，各说各的，不论给谁看到，都以为两人是在打各自的电话，谁又猜得到两人其实是在借电话的形式兜了个大圈子来实现私密对话？

　　李睿听姚雪菲介绍完情况之后，暗皱眉头，刘安妮这回可是疏忽了，没跟台里打招呼就跑了，这事要是被张子豪知道，肯定越发可以坐实她“做贼心虚、不抓自招”了，其实她走之前，跟台里打个招呼就好了，最好是让台里配合她一下，譬如对外说明她是去外地考察学习去了，反正她跟市广电局长石光明关系特殊，她有能力让市台帮忙配合，这样留下来的缓冲安全期也就长了，至少不会让张子豪马上就醒悟过来，现在可好，走得那么仓促，连单位上都不打招呼，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她这是跑路的节奏啊，何况是已经盯上她的张子豪？估计张子豪在自己抓不到她的情况下，肯定会第一时间报警的，求助警方帮忙，让警方通缉抓捕她。

　　他转念又想，说不定这事马上就会牵连到自己头上来，毕竟是自己从张子潇那里得知张子豪要抓捕刘安妮的消息后，泄密给刘安妮让她跑路的，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三个人，张子豪，张子潇，自己，他们姐弟自然不会泄密，那就只能是自己泄密了呗，冰雪聪明如张子潇者会意识不到这一点？保不齐哪天她就会找过来质问自己是否泄密，而且光她自己找上头来还是好的，最怕她跟张子豪姐弟俩一起找过来，那自己可就要坐蜡了。这么一想，很是惴惴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可能随时到来的大麻烦。

　　电话彼端姚雪菲见他半天没吭声，低声问道：“怎么了？干吗不说话？”李睿定定神，小声道：“宝贝儿，这事你知道就算了，千万不要再跟别人提起。你就当做从来不知道这事。其中内情，抽时间我再告诉你。”

　　姚雪菲听了个稀里糊涂，但隐隐可以猜到，自己这位好老公可能知道刘安妮离开市台的真相内幕，只是现在不方便说，便也没再多问什么，道：“好，那我先挂了。”李睿道：“嗯，你先挂，挂完就回屋，我再假装打一会儿。”

　　姚雪菲暗暗好笑，却也佩服他的谨慎小心，将手机收起来，看也没看他一眼，轻摆腰肢回了屋去。

　　等她走后，李睿又嗯嗯啊啊的说了十几秒钟，眼看戏也差不多做足了，便把手机拿了下来，心中暗想，刘安妮现在应该已经飞到澳大利亚了吧，不过她这也只是暂时逃脱法网而已，假若张子豪真的报了警，而警方又追查到她跑到澳大利亚的下落，肯定会申请国际刑警帮忙，把她抓回来。唉，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希望警方不要抓到她。

1231子潇知情

　　上午十一点半，省军区政委孙有新结束了对青阳市人武部的调研，在宋朝阳等人的陪同下，回到青阳宾馆落榻，准备享用午餐。不过，这位省委常委的青阳调研之行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在午餐与午休过后，下午，他还要调研位于市南区的省军工单位春华集团。

　　午餐过后，宋朝阳没有午休，而是回了市委，趁午间的空儿，处理那些上午来不及处理的政务。李睿自然也随他一起回了办公室。

　　为宋朝阳沏了一杯香喷凛冽的浓茶之后，李睿也给自己沏了杯淡茶，随后坐在工位上，开始处理手头的工作。他刚忙没一会儿，便见证了“怕什么来什么”的古训。

　　省城的张子潇突如其来就给他拨了电话过来，等他接通后，上来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是不是你把我弟弟要抓刘安妮的事告诉刘安妮了？”

　　一时间，李睿如遭雷击，身心皆懵，后脊背刷的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张大了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委实无话可说，说假话吧，这件事根本就不给他说假话的机会，知道这事的只有张氏姐弟二人与他三人，姐弟二人自然不会泄密给刘安妮，那唯一的泄密者就只能是他了呗，再说假话只能是徒惹张子潇笑话而已，何况，他也不想对张子潇说谎，心中不忍；可要是说真话吧，也很尴尬，那岂不等同于是当面告诉张子潇，我就是背叛你了，她听了肯定会很难受。

　　张子潇等了半响，见他不言语，没好气的道：“装死呐？说话！”

　　李睿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继续缄默。

　　张子潇忽然幽幽叹了口气，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下李睿可不能不说话了，忙问：“你知道什么了？”张子潇冷笑道：“你说我知道什么了？我问你什么呢？”李睿很是无地自容，羞惭的说道：“你……你是不是……很……很生气？对不起，我……我……”张子潇问道：“你知道我会生气还泄密给刘安妮，让她跑了，让我弟弟不能抓到凶手报仇？”她这话是埋怨责备的话，但李睿却从她语气里听不出生气的味道来，心下纳闷不已，解释道：“你弟弟跟刘安妮之间的仇恨，完全可以通过法律渠道来解决，可你弟弟竟然想要私设公堂对付刘安妮，作为她的朋友，我不忍心看着她被你弟弟害死，所以我……我就……”

　　张子潇质问道：“好，你说刘安妮是你朋友，那我是不是你朋友？”李睿道：“是！”张子潇又问：“那我跟刘安妮，谁跟你更好？”李睿低声道：“当然是你。”张子潇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是我！既然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刘安妮高，那你为什么选择帮她而不是帮我？”李睿琢磨一会儿，解释道：“如果这件事是你跟刘安妮的恩怨，我一定帮你，最差也是两不相帮，但这件事其实跟你没关系，是张子豪跟刘安妮的私人恩怨，所以我……”张子潇怒道：“怎么跟我没关系？我是张子豪的亲姐姐，我弟弟出了事，能跟我没关系吗？你帮刘安妮，其实就是反过来对付我。”李睿道：“我没对付你，也不会对付你……子潇，你弟弟跟刘安妮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好不好？咱俩交咱俩的朋友，不要牵扯进去。”

　　张子潇冷冷的说：“你这都见色忘友了，还说不要牵扯进去？”李睿听她语气有些松动，忙劝她道：“什么见色忘友，你可别瞎说，我跟刘安妮只是相交如水的朋友，可没那种关系，你这句词用反了，其实你才是色，她才是友，我是见友忘色。”说完这话，心中奇怪不已，她这到底是问罪来了，还是跟刘安妮争风吃醋来了，怎么话题越走越偏啊。张子潇道：“见友忘色？那你更不是东西！虚伪！混蛋！伪君子！”李睿被她骂得狗血喷头，心里却松了口气，小声道：“子潇，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算我对不起你还不行吗。”张子潇却一转话风，语气轻快的说道：“算了，不逗你了，其实我没生气。”

　　李睿又惊又喜，道：“真的吗？你没生气？为什么？我害得你弟弟抓不到刘安妮，你不生气？”张子潇语气淡淡的道：“如果刘安妮是真凶的话，那她也是个受害者，她被我弟弟带人轮过，这才报复我弟弟，因此同是女人，其实我有点同情她。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理由，最重要的理由是，我不赞同我弟弟私自抓捕刘安妮的做法，那样做是违法的，还可能会影响我父亲的声誉甚至是官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惹祸，但我又没办法拦阻他，包括我父亲，也管不了他，我感觉受伤以后的他已经不是正常人了，跟疯狗一样，谁的话也不听，谁也管不了他。所以你能泄密给刘安妮，让她跑掉，反而从根子上阻止了我弟弟惹祸，我不仅不生气，相反还要谢谢你。”

　　李睿心头大石彻底落下，欣喜不已，柔声道：“子潇，你真是通情达理。”心下却又有些担忧，她是不怪罪自己泄密给刘安妮了，可她会不会追问自己刘安妮的下落呢？暗里盘算；如果待会儿她真要是追问起来，那自己就推说不知道，反正她又不知道自己跟刘安妮之前的密谋。

　　让他意外的是，接下来张子潇并没问他刘安妮的下落，还给这事定了个调子：“你刚才有句话我很喜欢，咱俩交咱俩的朋友，不牵扯到他们的恩怨里头去。从今以后，他俩的事儿我就不管了，你也不要管了。你能泄密给刘安妮让她跑掉，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必要再理她。她再是受害者，再可怜，可她犯了法，就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你说呢？”

　　李睿松了口长气，保证道：“嗯，我听你的，以后就不管刘安妮的事了。当然，我想管也管不了了，谁知道她跑到哪去了？呃，对了，她跑了吗？我都不知道啊，要不是你说起来，我都不知道她已经跑了呢，说起来她可真不够朋友，好歹我帮了她的忙，走之前也不跟说一声要去哪，简直没把我当朋友啊……”张子潇嗤笑道：“演，继续演，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我就不信了，刘安妮跑之前会不告诉你一声？不过我对她的下落并不关心，你也不用跟我演戏。我刚才已经说了，不再管他们的事，你也一样。”李睿笑道：“嗯，不说他们的事了……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弟弟知道我泄密给刘安妮的事吗？”

　　张子潇冷哼两声，道：“我可不像某人，见色忘友……不对，是见友忘色，他可以一转身就把我卖了，我可做不到转过身就把他卖了。”李睿既感怀又歉疚，心中柔情涌动，低声道：“子潇你真好，我……”张子潇道：“你什么你？好啦，我今天有点忙，就先说到这吧，挂了。”李睿听她要挂电话，忽然有些舍不得，忙没话找话道：“对了，什么时候有空，我把那块卡地亚手表还给你吧，我是真没机会戴，留在家里还不安全，万一被人发现……”张子潇嗤笑道：“是怕被你老婆吕青曼发现吧？我不管，反正我送出去了，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你自求多福吧。”说完也不等他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挂了。

　　李睿有些愣怔的举着手机，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她的娇嗔话语声，想到她对自己的好，再转而想到自己对她的态度，越发的羞惭内疚。

　　下午两点钟，在宋朝阳、杜民生等人的陪同下，孙有新一行来到春华集团进行了调研。孙有新详细了解企业生产经营、工艺流程、技术创新、产品质量等情况，叮嘱企业负责人要重视科技人才引进，加大技改和新产品研发力度，不断扩大生产规模，推动企业做大做强。

　　李睿以前从来不知道市里有个军工单位，就算今天有幸来到这个春华集团参观，也没发现这是一家军工企业，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因为春华集团的生产经营早就已经军转民了。这个集团的产品竟然都是农用机械设备，譬如大型收割机、播种机等等。光是看到库区里停放着的那些农用设备，谁又猜得到这是一家军工企业？

　　当然，类似的例子在国内并不少见，譬如时下国内声誉很高的华为出产的网络设备与移动设备，譬如交换机、路由器、手机等等，全是民用，可又有几个人知道华为也是有着军方背景的？

1232军工企业

　　在春华集团博览室里参观的时候，李睿终于发现了这个军工企业的前身，好嘛，原来这家企业以前是专门生产坦克、装甲车、火箭炮的，所生产的产品曾在七九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立下赫赫功勋，这家企业也因此被当时的国家军委某副主席表扬过，那位副主席还题了四个字赠给这家企业：精忠报国。这四个字就挂在博览室里最显眼的地方，几乎占去了半面墙壁。当然，也只有那四个字与一些黑白老照片，还在述说着这家企业曾经的辉煌。

　　时至今日，这家企业的效益也不太好了，原因是多方面的，集团总经理在陪同孙有新在厂房里参观的时候，也说了好几点问题出来。孙有新勉励他积极筹措，多方并举，争取扭亏为盈，再创新的辉煌。

　　李睿留意到，那位总经理在被孙有新勉励之后，虽然一个劲的点头答应，但事后脸上又现出无可奈何的尴尬与苦笑，一副回天无力的表情，便知道，他无法做到孙有新期许他做到的，其实想想也是，随着国家改革开放以来，市场经济的逐步发展与健全，生产力的提高与管理模式的提升，国企（军企当然也算）的老化衰退甚至是死亡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国内一大批国企就纷纷破产了，剩下的一部分国企也在改制过程中被私有化，有的重新焕发生机，有的则依旧逃脱不了破产的命运，还有的苟延残喘，要不是地方上政府输血的话，也早就完蛋了。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但始终无法避开的一个原因就是，国企受行政管理与干预，简单说就是人治，如此一来，存在于政府机关中的种种不良弊端便也继承到了国企里面，譬如官本位思想严重，再譬如管理层贪污腐败，又譬如外行管理内行……这还仅仅是人治所带来的弊端，其它原因还有财务制度问题、生产工艺落后与转型失败等等，所有这些问题笼罩在头上，国企再想健康良性的发展下去就已经难能了，要不是还有政府救援支撑，估计现在的大多数国企都已经倒闭破产了。

　　李睿估计，孙有新此次青阳调研之行，特意抽出半天时间来春华集团考察，打算的应该是，通过他这位省军区二号首长表现出来的重视与期望，让集团领导层知耻后勇，想办法把集团的效益搞上去，集团的效益上去了，作为集团所属的省军区，也就能多分到一些真金白银了，可惜的是，这位首长并不知道，一个集团的效益，并不是领导重视就能决定得了的，他这么做，反而更加突出了存在于国企（军企）之中的领导（其实就是行政）干预企业管理的弊病。

　　企业就是企业，就该由职业的经理人与专业的工人来负责管理执行，政府或是领导强行干预的话，只会越搞越糟。当然也有搞好的，但那样的例子极其稀罕。

　　李睿暗想，要是自己跟李玉兰合股的那家干果杂粮加工厂，并不属于自己二人私人所有，而是属于九坡镇政府的话，那就看着吧，估计辛辛苦苦的忙碌一年，到年底别说能有效益了，说不定还会亏损，还要伸手跟镇政府要钱补贴，这不是胡说八道，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调研快结束的时候，春华集团方面送给了孙有新一行人每人一份小礼物。李睿这个随从也有份，礼物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春华集团当年军转民过程中，摸索试水，想找一条能够产生良好效益的产品之路，曾经选择了生产钢笔，那个时代国人还都流行使用钢笔呢，尤其是政府与军队里面的干部，要没有一支钢笔，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干部，雷锋叔叔当年写日记不都是用钢笔写的吗？春华集团生产钢笔并销售了几年，后来因为效益不好，便停止了生产，结果留下一批产品没有卖出去，就留在了库房里，现在拿出来当做礼物，送给来集团指导、合作的领导与客户当做纪念。

　　春华集团生产的钢笔，品牌自然也就叫做“春华”了。这批钢笔在库房里存放了十几年，保管的还不错，一支支的躺在小长盒里，锃光瓦亮，整洁干净，都跟新的一样。当然，这本来也都是新的。

　　李睿笑着收下这支钢笔，放在公文包中，心说今天这趟调研也算没白来啊，等回去以后，把这支钢笔送给师傅袁小迪，也算是对他一份心意。

　　在为人处世尤其是做人上面，李睿还是很讲究的，具体表现就是重情义，不小气，厚道实在。他给宋朝阳当秘书以来，在出外陪同调研、参观、指导的过程中，曾经收受了很多当事方赠送的礼品礼物，但他从来不会直接拿到自己家里去，而是先看同行的其他同事有没有份，如果也有份的话，那才收下来；如果没有，那就会把自己那份分润过去。甚至，他在年会上抽到的奖品，毫无疑问都是属于他个人的，他也愿意拿出来赠给别人。

　　但他这么做并不是收买人心，而是下意识就会那么做。换句话说，他在与人交往的过程中，考虑到的并不是能否从对方那里得到实际利益（譬如金钱财物或者人心），而是把情义放在第一位，力图保证对方的利益最大化，不受到侵害。譬如，他在面对东州市长吴楠丝袜被勾破的尴尬一幕时，第一念头并非是，我帮她掩盖这个尴尬，她一定会感念我的人情，我就能跟这位市长交上朋友，以后多少都会从她那里得到好处；而是，对方有难，我应该第一时间帮她免除尴尬。

　　他这种侠义心肠，既与他本身的性格有关，也跟他出生的这座城市的民俗有关。青阳市是千年古城，古时就盛行侠义之风，曾经诞生了很多在历史上留名的英雄侠客，这种侠义之风一代代的传下来，多多少少的影响了青阳人的性格与血脉。而李睿就深受这种侠义之气的影响，再加上也算半个练武之人，自然更加的遵循侠义风范了。

　　也正因为他这种侠义心肠，他才在暴雨之夜与滔滔洪水中舍己救出了现在的岳父吕舟行，而这一救，也造就了他今天的些许成就。不过，当日吕舟行也只是略施助力与他，他能成功走到今天，能够得到诸多领导的认可、诸多红颜的喜爱、诸多朋友的欣赏，还是他自己重情重义的优秀品质在出力。

　　晚上，青阳方面在青阳宾馆大排宴席，热情款待孙有新一行人。说起来，中午的时候已经款待过孙有新一次了，晚上这次似乎就不用提了，但其实大大不然：首先，中午那顿午宴应该说是工作餐，不方便饮酒，也没时间畅谈闲聊，而晚上的时间相对来说就宽裕多了，而且晚上也都下班了，可以尽情喝酒；其次，中午只有宋朝阳、杜民生、高国松三位市领导招待孙有新，而到了晚上呢，市政府那边的市领导也出动了，新任代市长于和平、常务副市长贾玉龙两大市长齐齐出动，跑来青阳宾馆为孙有新一行人接风洗尘。

　　这个晚宴也有李睿的份儿，他虽然不是市领导，但作为市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也有资格入席。当然，他只能入青阳本市工作人员的席面，这种席面也是这次晚宴里第三级别的酒席。前两个级别分别是：宋朝阳、于和平等市领导款待孙有新、省政府副秘书长等省领导的席面；市政府秘书长、市人武部长等市里中层领导款待省里随行干部的席面。

　　李睿与于和平的秘书季刚坐在了一桌，而且坐在了一起。这也是季刚升任市府一秘后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升任市府第一秘书后，季刚对李睿的态度明显没以前亲热了，当然，以前他对李睿也不如何亲热。两人虽然坐在一起，但他几乎不跟李睿交谈，更是一杯酒也不敬李睿。哪怕李睿主动敬酒给他了，他也是不冷不热的拒绝，半点同事之谊都没有的样子。给人感觉他整场都端着市府一秘的架子，冷冷淡淡，孤孤傲傲，谁也瞧不起，谁也不理会，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李睿把他的表现看在眼中，暗暗好笑，心说你季处长当着别人的面装蒜还行，当着我李睿的面装蒜可就要闹笑话了，别人不知道你什么本性，难道我不知道吗？好嘛，想当日你刚刚听到可能跟老板于和平调到市政府的消息后，利马就坐不住了，跑到盛景大酒店总经理欧阳欣那里大献殷勤，还想送人家回家，结果被人家拒绝了，到头来倒是人家送我回家了，你等于是跟我竞争美女的失败者啊，你还有什么可牛的？你还在我跟前装什么装啊？

1233送秘书长回家

　　李睿正胡思乱想呢，忽然瞥见，市委秘书长杜民生从里面包间里脚步匆匆的走了出来，只见他右手抚肚，左手捂口，四下里望了望，辨清方向后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李睿只看得心头一跳，不知道他怎么了，但肯定是有事，要不然不会这个样子，也来不及多想，起身离席，追了过去。

　　在男洗手间内的隔间里，李睿找到了杜民生，彼时他正弓着腰在马桶上面呕吐。李睿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一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一边问道：“秘书长，您这是怎么了？”杜民生忙中抽空看了他一眼，痛苦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道：“哦，是小睿啊，你怎么过来了……呃……呕！”说完又吐了几口出去。

　　李睿留意到，他吐出去的呕吐物都是稀粥类未消化完全的食物，白花花的，味道呛鼻，不过，在白色里面还有几滴深红，很像是血迹，令人触目惊心，心里很有些紧张，问道：“秘书长您这到底怎么了？怎么还有血？”杜民生苦笑道：“老毛病了，胃病，胃出血，没事的。”李睿心说胃出血还没事，这可不是小病啊。杜民生又道：“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喝了冷风，刚才喝酒又喝得急了，这不，就吐开了，呵呵，没事，吐出来就没事了，你回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李睿怎么可能不管他，对方可是有着两重身份的，一重是顶头上司，另外一重可是舅舅，忙道：“我已经吃好了，现在也没事，不过您这可不是小毛病，要不我送您去医院吧？”

　　杜民生摆摆手，道：“还没那么邪乎，不用去医院，你就放心吧，不过啊，这酒是不能喝下去了，我得赶紧回去喝胃药。”李睿义不容辞的道：“那我送您回去。”杜民生道：“不用了，我有司机呢，你留下来陪宋书记吧。”李睿道：“宋书记还要陪孙政委喝酒，估计还要好一阵呢，我先送您回去吧，您这样我可不放心。”杜民生想了想，道：“好吧，那我回去跟孙政委打个招呼，顺便跟宋书记说一声。”

　　他又弯腰呆了一会儿，等实在不想吐了，这才起身，到外面的洗手池前，洗手漱口，净手之后，在李睿的陪伴下，回到款待孙有新那个包间里，先跟孙有新告了个罪，又跟宋朝阳打了招呼，这才跟李睿下楼。

　　回家的路上，杜民生衰弱的仰靠在后面座椅上，双手一直在胃部捂着，后来稍微有了些精气神，出言劝慰李睿道：“小睿啊，我这就是一个大教训啊，年轻的时候只顾工作，不顾身体，东跑西颠，饱一顿饿一顿，热一顿冷一顿，结果落下了一身毛病，现在岁数大点了，这毛病就开始作祟了，你可千万不要学我，工作再忙，也要注意饮食休息，千万别不管不顾……”

　　李睿听他说完后说道：“嗯，我都记得了，不过您这病应该不算太严重吧，要不改天我带您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看？”

　　杜民生只有一个女儿杜薇玉，没有儿子，他本人岁数虽然不算太大，但也已经奔中老年了，因此李睿觉得，作为他的下属和外甥，哪怕中间还隔着青曼那重亲戚关系，也有义务与责任为他看病。

　　杜民生摇头道：“看是看不好的，越看越严重。胃病只能靠养，吃药是吃不好的。”

　　李睿见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心里却把这事记下了，寻思着，以后若是碰到治疗胃病方面的名医，或者治胃病的偏方，可要留意着。

　　车到杜民生家楼下，李睿先下了车去，打开杜民生那边的车门，搀扶着他下来，又扶着他上楼。

　　在电梯里，杜民生看了他一眼，有些感慨的说：“没事儿的时候还看不出来，这一有事儿了，可就看出来了，还是有个儿子的好，丫头还是指不上啊。”李睿听他夸赞自己，心里很高兴，嘴上宽慰他道：“可不是这么说的，丫头也有丫头的好，小玉还小，等她大点了，什么都指望的上，呵呵。”

　　说话间，二人走出电梯，到了家门口，杜民生正要掏钥匙呢，房门忽然开了，门里走出两个女子，当先一个姿容绝世、艳光照人。李睿看到她就是一愣，心里又惊又喜，心说又遇上她了。

　　这个女子正是杜民生的小姨子陈丽菡，她是刚刚来找姐姐陈丽娟说了点事，这是说完要走，陈丽娟把她送了出来，却没想到正好跟回来的杜民生与李睿撞了个当面。

　　陈丽菡看到杜民生，非常惊讶，来了句：“姐夫，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说完这话，妙目已经转到李睿脸上，也是有些惊讶，道：“小睿？”

　　李睿当着杜民生与陈丽娟夫妻的面，不敢不用杜民生给定下的称呼，只得恭恭敬敬的叫了她一声“小姨”，说完又对陈丽娟道：“舅妈，舅舅他今天在外面陪省领导调研跑了一天，喝了凉风，导致老胃病犯了，刚才应酬的时候吐了，还出血了，我把他送回来了。”

　　陈丽娟吓了一跳，忙出来扶住杜民生，脸色紧张的打量着他，道：“怎么好好的就吐了？还出血了？出的多吗？快回家躺下。”说着扶着他往家里去。

　　眼看出了这档子事，陈丽菡这个小姨子也不能就走了，忙上去帮忙。李睿也跟了进去，反手把屋门关了。

　　陈丽娟姐妹二人先把杜民生扶到床上躺下，又给他盖上被子，随后陈丽娟跑去厨房里熬粥，打算熬点好消化的小米粥给杜民生喂服下去暖暖胃。陈丽菡也没闲着，帮杜民生找出胃药，送到他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