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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时代/一号红人 第286节

  李睿转身要走,袁小迪忽然追了出来,在门外叫住他,低声问道:“咱们一处的年会……定在什么时候合适?”李睿立时想到市水利局的年会,将在本周六举行,想了想,道:“这段时间要忙两会,比较忙,等两会过了以后再说吧。”袁小迪说:“那就暂时定在两会后的第一个礼拜的礼拜五晚上。”李睿微笑说道:“好,你们看着组织一下吧,突出下对同志们的关怀。”袁小迪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年会上多提供一些实质性的好处,譬如奖品什么的,便道:“没问题,上次你拉来了那么多的赞助,钱是不成问题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朝阳忽然问起了甘明明那件事的近况,就是在熊猫烟花厂被炸断双臂后又被厂方敷衍的那个倒霉工人。

  李睿几乎天天都与干哥李明保持着对这件事的了解,所以此刻被老板突然问起后,一点紧张都没有,侃侃而谈道:“熊猫烟花厂老板鞠伟已经将拖欠甘明明那二十多万一次性买断伤残赔偿金补清了。另外,李明区长已经与区残联取得联系,区残联同意为甘明明找一个工作,是为一家中药加工厂轧制中药。工资虽然不高,但至少可以保证家庭正常的生活收入来源。还有,李明区长针对这件事已经对区安监分局展开问责调查,保证处理在此事故中存在失渎职的人员。相信经过这件事之后,区安监分局对类似熊猫烟花厂这样的单位,会加强安全生产监督检查的。”

  宋朝阳听了非常满意,却叹了口气。

  李睿很是纳闷,问道:“您是不是不太满意?”

  宋朝阳摇头道:“不,我很满意。李明确实很能干,我没有看错人,处事有条有理、无一疏漏,正是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我之所以叹气,是想到,在民间不知道还有多少类似甘明明这样受了委屈却告状无门的老百姓,甘明明运气好,碰到我给他主持公道,可是那些没有碰到领导的冤者呢?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若是冤屈长时间得不到平复,很难想象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对我们现在所提倡的构建和谐社会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也是莫大的威胁啊。我一想到这个,就有些胆战心惊。”说到这里,重重敲了敲桌面,小声说道:“你还记得甘明明曾经说过的话嘛,他说过,要是还有手的话,早就一刀捅死鞠伟了。”

  

第997上:冤屈

  

  李睿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道:“确实,类似甘明明这样受了委屈的百姓肯定还不在少数。甘明明算是老实人,被人欺负了也就认了,要是碰上不老实的,冲动之下做出傻事,甚至是报复社会,那就糟糕了。”宋朝阳皱起眉头,自言自语的说:“如何挽救安抚这一批人呢?又如何实现我们政府部门领导干部的自我救赎呢?这是个大问题啊。”

  就在主仆俩发愁的同一时刻,在青阳市区东南方向上的定县县政府大楼信访办公室里边,一个中年矮胖男子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对着一个坐在沙发上、身形瘦削的中老年男子不耐烦地说道:“你走不走?我可是要下班了,我下班要锁门,你别让我把你锁里边。”

  那老年男子赌气也似的说:“我不走,今天你们不给我儿子主持公道,我就不走了!”那胖男子气急了,骂了句:“特么的,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一下午了,我们同事加起来跟你费的吐沫星子得有一水桶了吧,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们这里是信访办,不是县长办,我们从来都是搞接待工作的,从来不给人主持公道,也没能力给人主持公道。你快走快走,想找主持公道的人就去县政府县长办找县长。”那老年男子说:“你以为我没去吗?我早就去过了,让人家把我轰出来了。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们。你们再不给我儿子主持公道,我就没活头儿了。”

  那胖男子冷哼道:“没活头儿了就去死,只是别再缠着我们,都让你缠了一下午了,烦也烦死了。我告诉你啊,你快给我走,不走我就叫警卫了,到时候动了手可别怪我。”那老年男子实在气不过,一下子拍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大响,人也站了起来,近乎疯狂的叫道:“我艹特么的,就特么没人给我们一家人主持公道吗?”那胖男子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脸色微变,可是见他没冲自己来,就又松了口气,指着他道:“我告诉你啊,别在我们办公室里拍拍打打骂骂咧咧的,快给我滚蛋,不滚我就报警了。”那老年男子看向他,哀求道:“同志,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我求你了。”

  那胖男子没好气的说:“我怎么帮你?我该帮你做的已经帮到位了,你还想怎么着?啊?我都告诉你了,已经记录在案,会向上级领导反映,争取尽快给你处理,你还想怎么着啊?老乡,我对你已经不错了,你快给我走吧,别给我添乱了。这都耽误我下班一个多钟头了,我特么还没吃饭呢,你也帮帮我好不好,我求你了。”那老年男子说:“那为什么我问你什么时候能解决,你说你也不知道?”那胖男子道:“我本来就不知道啊,我也只是个办事的,我又特么不是领导,我怎么知道?再说了,我就算是领导,就肯定会给你解决吗?我们信访办每天收到来信来电上百件,全是告状的,特么的都把我们这当法院了啊?难道我们每件事都能解决吗?”

  那老年男子气苦无比,道:“我艹他个祖宗的,就特么没人能给我儿子主持公道吗?”那胖男子指着他道:“哎我说,有话说话,别给我骂骂咧咧的,你骂谁呢?”那老年男子道:“我骂该骂的人呢。”那胖男子脸色一沉,道:“真是刁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快给我滚,再特么不滚我真叫人抓你了。”那老年男子忽然间沉默了,两只不大的眼睛陡然间射出两道精光,死死的盯在他脸上。那胖男子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什么。那老年男子喃喃的说:“谁……谁能给我儿子主持公道?”那胖男子嗤笑道:“你特么惹了公安局的人,就认倒霉吧,谁也帮不了你,除非……哼哼……”

  那老年男子忽然回过神来,问道:“除非什么?”那胖男子冷笑道:“除非你是公安局长,否则啊,你这辈子就是活到死,也收拾不了人家。人家放个屁都能崩死你。”那老年男子自言自语的说:“死……活到死……没人帮我儿子,我活到死也没人帮我儿子吗?”那胖男子道:“要我说,你忍了也就算了,不就是把你儿子打成脾脏破裂了吗,肋骨也断了几根,人又没死,就不算什么大事,忍了就没事了。你惹不起人家。”那老年男子目光阴森的看着他,道:“你敢情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我把你儿子打成那样你也忍了?妈的!”那胖男子骂道:“你特么敢!我看你敢,你特么敢祸害我儿子,我就弄死你!”

  那老年男子忽然间眼睛一亮,似乎醒悟了什么,原地呆了半响,看他一眼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那胖男子追出去,望着他走出楼道,非常惊奇,自言自语的说:“他怎么突然想明白了?这是要忍了?哼哼,早就该忍了,别说他只是个穷老百姓了,就算是我,惹了公安局的刑警大队长,也落不下好啊。还特么四处告状,谁理你啊!”

  那老年男子从县政府大楼出来后,骑着一辆老旧的永久牌自行车回到家里。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本来就家徒四壁的一间小屋子,此时更显得凄凉可怖。明亮的灯光好像仇人那冷笑的眼神,正在狠狠的刺向他的双目。

  他突然哭了出来,哭得非常无助,呜呜的哭了一阵后,也没擦拭眼泪,直接走到门口,拿起放在窗台上的菜刀,小心翼翼的藏在腰上,恶狠狠的说:“姓吕的,今晚上特么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直接冲出房间,也没锁门,蹬上自行车往县公安局家属院行去,骑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钟,来到了家属院门口,进入小区后,按着记忆来到三号楼前,把车子停在一个角落里,快步走到四单元楼门口,蹬蹬蹬的上了楼去。

  来到二零一房门口,他按下了门铃。门铃响过两次后,防盗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内,鄙夷的看着他,道:“又是你个老叫花子,你特么又来找事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正想找你呢,你儿子把我儿子打得精神分裂了,我要跟你索要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共计五万块,少一分钱都不行,你特么快给我拿钱,不然我让我们家老吕把你弄到看守所里去。”

  那老年男子只是面色阴沉的看着她,问道:“姓吕的呢?还有你儿子呢?”那妇女直觉他有些不对劲,却又看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蹙眉道:“你打听他们干什么?你还想报复他们啊?我告诉你,他们都不在家。”那老年男子问道:“他们去哪了?”这妇女嗤笑道:“他们去哪儿了我会告诉你?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个白痴,少特么废话,赶紧赔钱,一共五万块,我也不多要,你赶紧给,不给我就打电话叫我老公抓你。给不给?!”那老年男子气得口角哆嗦,指着她道:“你……你真特么不要脸啊,你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儿子把我儿子打得……”

  那妇女转身就往屋里去,骂道:“老不死的,我让你给我装蒜,看我不把老吕叫回来收拾你……”嘴里骂骂咧咧的往客厅里走,却忘了关门。

  那老年男子被她气得已经把手握到了腰间菜刀的刀柄上,可是想到祸害自己父子的是姓吕的父子,跟这个女人没太大关系,就又把手松开了,想着父子俩都没在家,那就去楼下等着,省得受这个女子给的腤臜气,便转身下了楼去。

  他在楼下等了一个多钟头,等到一个身形不高、形容却有些剽悍的男学生模样的小子,十五六岁年纪,正哼着歌走过来,看上去有些眼熟,似乎正是打伤儿子的那个同校同学,试探着叫道:“吕兵?”那小子停下来,大喇喇的叫道:“你谁呀?你怎么认识我?”那老年男子走过去,怒道:“我是王小宁他爸爸,你不认得我了?你好狠啊,年纪这么小对同学就这么狠……”吕兵冷笑道:“哦,你是那个窝囊废的老爹啊,老窝囊废?我好像见过的。特么的,你SB啊,打架当然要狠了,不狠谁还怕你?你儿子活该挨揍,谁特么让他挡我的道儿呢,没打死他就是便宜他了。怎么着,你不服啊?你特么不服我连你一块揍!”

  那老年男子见他对自己也这么嚣张,怒道:“小兔崽子,谁给你的胆子?”吕兵也不说话,突然扬起手来就是一拳,正打在他面门上。这小子年纪虽然不大,拳头却很硬,只一下就打得他身子一个趔趄。

  

第998下:无奈的选择

  

  吕兵显然是打架的好手,一拳得手之后,立时扑了上来,一通王八拳往他头上打去。那老年男子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又被他连连殴打,气愤至极,胸腔间怒气忽然间全部爆发出来,一把抽出菜刀,对着他就是一顿乱砍。

  也不知道砍了多少刀,最开始还能听到吕兵一声惨叫,随后又看到他转身就跑。那老年男子骂道:“你特么不是狠嘛,你特么不是连我都要打嘛,你有种别跑啊,我我特么今天非得砍死你不可!”说着追上去又是狠狠几刀。

  吕兵很快倒在血泊中,先是惨叫声慢慢消弭,随后发出呼呼出气的声音,最后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吕兵的惨叫声引起了旁边单元楼一层邻居的注意,但等他们从窗户望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什么动静了,于是也就没人理会。黑暗中,吕兵的身体在地上慢慢蜷缩起来。

  那老年男子弓着腰,气喘吁吁地喘了几口气,想了想,觉得让吕兵的尸体就在单元门口放着不太合适,于是把他尸体拖到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回到门口继续等着老吕回来。

  大约又等了半个多钟头,老吕老婆下楼扔垃圾,见到这人还在门口站着,非常纳闷,道:“你怎么还不走?啊?你非要等我们老吕回来抓你啊?别给你脸不要脸,想跟我们家斗,你还差得远,去死吧你,垃圾!”那老年男子也不生气,问道:“你儿子呢?”那女人奇道:“是啊,往常他早回家来了,今晚上怎么还不回啊?打电话也不接。”那老年男子残酷的一笑,道:“他回不来了。”那女人啐道:“滚,少特么咒我们家小兵。我告诉你,就算你儿子死透了,我们家小兵也是好好的。”那老年男子瞬间被激怒,刚要抽出菜刀,忽见不远处一辆轿车驶来,凝目瞧去。

  那辆车越来越近,最后可以看到,是一辆警车,眼看它慢慢驶来,就停在四单元门口这里。

  那女人冷笑道:“我们家老吕回来了,你特么等着吧。”那老年男子道:“嗯,我等着呢,等的就是他。”

  那女人走到车驾驶位一侧,里面很快走出一个身材同样不高的中年男警。夫妻俩说了几句话,那男警就看向了那老年男子。

  那老年男子情绪有些激动的说:“姓吕的,你过来说话。”那男警理都不理他,对那女人交代了几句什么,那女人就扔垃圾去了。那男警这才走过去,淡淡地对他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说完蔑视的一笑,转身便走。那老年男子追上去,右手已经抽刀在手,对着他脑袋就是一刀。

  一刀狠狠砍在脑袋上,瞬间砍了进去,发出颅骨破裂的动静。

  那男警啊的一声惨叫,身子立时停住,下意识伸手摸向头顶。那老年男子想要扬起菜刀再砍,却发现菜刀已经深陷在他头骨中拔不出来了,就扬起一脚踹了过去,踹得那男警身子往前一个趔趄,趁势夺刀,这才堪堪把菜刀夺回来,二话不说,上去又砍,三四刀下去,那男警已经倒在地上,啊啊的惨叫,连喊救命。可惜,他越喊越招致刀砍,脑袋与脖颈肩头部位都被砍成了血葫芦,很快就再也发不出动静来了。

  吕姓男警老婆、也就是吕兵妈妈扔垃圾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四单元门口这凶残可怖的一幕,眼睁睁看着菜刀一次次在半空划过,又一次次砍在老公的肉身上,发出“咔咔”的砍碎骨头的诡异动静,甚至还能看到鲜血溅射在墙上,而老公扑倒在地,只是一动不动,半点动静都没有,显然已经被砍死了,只吓得她两腿发软、双臂打颤、张口结舌,连喊救命的能力都没了,转身想跑,却一下子瘫在地上。

  不过,就算瘫在地上,也还能爬。于是她挣命也似的用双臂在地上爬行,虽然每爬一下都要耗费莫大的力气,但为了活命,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脑袋里什么意识都没了,只想着尽快躲开这个地狱一般可怕的地方,躲得越远越好,至于老公与儿子,哪里还顾得上?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那老年男子余光看到她,心想杀一个是死罪,杀三个也是死罪,索性让他全家死绝吧,反正他们家没一个好东西,于是转身冲她追去,扬起了手里带血并已经卷刃的菜刀……

  半分钟不到的工夫,又一条性命被他亲手葬送了。那女人趴卧在地上一动不动,还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头颈处与地上全是鲜血,长发已经被鲜血与脑浆糊住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现场惨烈得无法形容。

  那老年男子坐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等力气稍微恢复些以后,回到吕姓男子身边,在他衣兜里摸索一阵,摸出了一个苹果手机,想打电话报警自首。

  可他很快郁闷地发现,自己根本不会使用这么高端的手机,连屏幕锁都解不开,又何谈打电话报警呢?

  可巧从远处走来一个下晚班的男子,走到近前看到地上这两具鲜血淋漓的不知道是死尸还是活人的时候,吓得呆住了。

  那老年男子对他一笑,问道:“你有手机吗?”那男子傻呼呼的看向他,当看到他左手持着一把菜刀的时候,下意识连退几步,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杀……”那老年男子又问了一遍:“你有手机吗?”那男子连连点头,道:“我……我有,你……你想干什么?”那老年男子语气衰弱的说:“帮我报个警吧,就说我杀了人,我把你们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吕万林一家三口全杀了,呵呵,灭门了!”那男子吓得打了个哆嗦,呆呆的看向倒在地上的吕万林,确认是他无疑,只震骇得完全说不出话来,愣了半天才摸出手机。

  那老年男子瞥眼看着地上的吕万林,忽然间无比疲惫而又落寞,自言自语的说:“社会不公平,我看看人命公平不!”说完踢了他一脚,道:“我问你呢,人命公平不?你有两条命还是怎么的?”说完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穿透夜空,在小区上空回响,显得悲凉而又诡异。

  事发后半小时,定县县委政法委书记、县公安局长李水亲自赶到凶杀现场,在看过吕家三口的尸体后,表情分外凝重,问在场的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道:“凶手在哪?”副大队长一脸悲痛地说:“已经抓起来了,就在车里呢。”李水说:“把他带出来,我有话问他。”

  很快,李水就见到了年迈衰老且身形单薄的凶手,仔细打量他一番后,有些不可思议,这么一个半大老头会一口气灭了吕万林一家满门?哪里有那么大的仇恨啊?又是什么给他的动力呢?问道:“我是咱们县公安局的局长李水,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人?”那老年男子看着他,阴恻恻地笑了几声,还笑出了眼泪,道:“你就是公安局长啊,哈哈,想不到我想找你的时候找不到你,不想找你了,你却主动找上我了。”李水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那老年男子忽然间暴怒,破口大骂:“李水,你少特么给我装蒜,我擦你八辈祖宗。当初我儿子让吕万林的儿子打成重伤,我找他理论也被他打了,我去公安局找你这个大局长告状,结果你特么不见我。现在你还特么有脸问我为什么杀人?你特么要是能给我主持公道,我至于杀人?”李水一下子就被骂懵了,怔了良久,脸色无比尴尬的道:“你……你哪天去找……找我的?我怎么不知道?”那老年男子哭着骂道:“你别特么给我装蒜了,你们这些当官儿的没特么一个好玩意。你们当官儿的护着当官儿的,就是会欺负老百姓……我告诉你,我就算做了鬼我都不服,我在阎王殿里等着你,我天天给你托梦祝你升官发财!”

  李水被他这番话说得头皮涔涔发麻,微微咳嗽一声,摆手道:“你先别骂人,你告诉我,为什么杀人?你就算有天大的道理,杀人也不对,你知道吗?”

  那老年男子听了这话,马上萎缩下来,道:“我儿子王小宁跟吕万林的儿子吕兵是一个学校的学生,上周一,我儿子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挡了吕兵一下,不是故意的,结果就被吕兵暴打了一顿,当时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还把脾脏打破裂了。送到县医院急救中心的时候,医生说再送晚一点,孩子就没了。医生叫我交医药费手术费外加住院费,一共好几万,我哪儿有那么多钱啊,就去学校找老师,想通过老师联系吕兵的家长,让他们出这笔钱。

  

第999章:逃避责任

  

  结果吕万林到了学校以后,反诬说是我儿子跟他儿子打架,而他儿子吕兵也被打伤了。我请学校领导与老师主持公道,可是校方畏惧吕万林的势力,根本就不管。我去吕万林家里讲理,被他叫人打了一顿。他还威胁我,说再敢闹事,就让学校把我儿子彻底开除。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又去县公安局找你这个局长,想请你主持公道,结果一进局里就让人给轰出来了。

  我前脚刚被公安局轰出来,我儿子学校就打来电话,告诉我说我儿子因为打架斗殴被开除了。我问吕兵开除没,学校领导告诉我,吕兵是被打的一方,是受害者,怎么能开除呢。当时我就骂他,我说我艹你姥姥,你特么好坏不分啊。他听了就把电话挂了。我当时差点没气死,我气得实在不行,就去县政府找县长说理,还是被轰出来,再去信访办,人家也不管。

  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啊,李局长啊,你说要是把你换成我,你碰上了这种事,你能怎么办?孩子在医院里面急救,家里没钱付医药费,又被学校开除了,一点前途都没了,对方又死不认账……特么比的吕万林他老婆还要跟我要五万块的精神损失费,你说这是人说的话吗?我特么砍她五菜刀,看她还敢要不!”

  李水听他前面说,曾去公安局找自己主持公道,却没见到自己,这才怒而杀人,本来以为,自己这个公安局长负有一定程度的责任,很可能被县领导批评,可是又听他说,去找县长也被轰出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心下暗忖,如何在这件事里尽量规避自己的责任,无非是:堵住这老小子的嘴;命人做审讯笔录的时候动动手脚;粉饰这老小子与吕万林一家的真正矛盾等几种法子,虽说有点困难,却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善后没问题,那么这件凶杀案完全可以变成一桩普普通通的刑事案件,就不会惊动县领导,自己也就更不会受到什么波及。

  他想到这里,没再理会这个老年男子,转身走了几步,对身旁跟着的县局办公室主任低声吩咐道:“马上回局里安排紧急会议,召集班子成员与刑大的领导开会。”

  次日上午,李睿刚刚上班没一会儿,就见师傅袁小迪急匆匆的找了过来,忙起身相迎。

  袁小迪直接绕到他办公桌里面,没有客套,低声道:“有这么一件事,你看看有没有必要叫宋书记知道……打开市委书记信箱。”李睿哦了一声,在电脑上登陆了市委书记信箱。袁小迪用手指着收件箱里一封信,道:“就是这个,《为可怜的行凶者鸣冤:定县公安局一个尚未泯灭良知的小警察的呐喊》,你点开看看。”李睿舞动鼠标,将这封电子信件点开,很快出现了一页长达几十行文字的内容,凝目看去。

  这封信内容很简单,作者的口吻也很朴实,一上来就写道:“尊敬的市委书记,您好,我是定县公安局一名普普通通的小警察,昨天晚上参与审讯了一件发生在我县公安局家属院内的灭门凶杀惨案,并亲耳聆听了行凶者的悲惨经历,稍后又亲眼目睹了疯狂暴力的同事们对这位年近六十的可怜行凶者的凶狠殴打……”

  李睿看到这里已经是触目惊心,抬头跟师傅对了个眼神。袁小迪叹道:“你看完它!”

  李睿一目十行的将这封信件看完,看完后已经是气得五内俱焚,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怒道:“宋书记昨晚还在担心类似这种事会层出不穷的发生,想不到这么快就真的又发生了一例!”

  这封来信的作者署名是定县公安局的一名普通刑警,匿名。在信里,他详细写明了昨晚上所听到所看到的一幕幕惨剧,因为所听所见所感分外悲惨,所以忍不住动手给市委书记信箱与市长信箱分别写了电子邮件。在邮件的末尾,他特意提到,“之所以越级麻烦市委书记您,是因为我局局长李水在定县一手遮天,与县领导关系莫逆。我若是给县委书记或者县长写信的话,我自己也可能不保。”

  他在信里详细道明了王小宁之父王福胜与吕万林一家的恩怨过往、王福胜去各级机关单位求助被拒的事实、王福胜行凶的过程、局领导下令修改审讯笔录并强制王福胜按手印画押的情况,以及审讯完毕后刑警大队队员对王福胜进行暴力殴打的经过。

  他语气恳切而又痛苦的写道:“……不知道为什么,局领导竟然直接干预神圣不可侵犯的审讯程序,命令我们修改审讯笔录,恶意更改王福胜的原意,把他来我局、去县政府、信访办求助的过程全部隐去,有意把他塑造成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持刀杀人的凶恶歹徒。我怀疑,我局领导在逃避责任,因为,如果王福胜来我局求助的时候,能够有一位好心的局领导为他主持正义的话,极有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审讯完毕以后,忘记了是谁带头,大家一拥而上,对这个年迈的行凶者进行了暴力殴打,当场把他打得头破血流晕迷过去,鲜血溅射到墙上,映红了我同事们那丑恶的面庞。我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打人,他们回答的很可笑,有说为大队长报仇的,有说这老东西影响自己休息的,还有说打着玩的。我瞬间陷入了迷茫之中,这就是我一心一意要参加的人民公安队伍吗?”

  李睿再次把这一段看过后,忽然对这封信的作者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很想跟这个人认识认识。不为别的,就为他心中犹存的正义感。

  袁小迪指着其中一段叹道:“你看,这个王福胜要说起来也很可怜呢:因为家里穷,四十岁上才结婚,结完婚后生了一双儿女,可是后来老婆嫌弃他赚不了钱,没出息,就带着孩子跟人家跑了。他辛辛苦苦干了小半辈子,攒了点钱,才又找到一个跟他同样可怜的寡妇结了婚,两人生下了现在的儿子王小宁。两人都是中老年时期得子,所以对这个王小宁特别爱惜,夫妻二人平时几乎都不怎么花钱,把钱全投到王小宁身上了。可就算这样,他们家也是穷得厉害。女方是残疾人,找不到工作,平时就是在街上捡捡垃圾卖卖破烂;王福胜本人不再年轻,也干不了什么重体力活,平时给人打打零工,赚几个小钱都很难……所以这次王小宁被吕兵打伤后住院,他面对这几万块的医药费非常绝望,再加上各个部门的推诿敷衍,导致他最终走上了绝路!唉,真可怜啊!”

  “谁真可怜啊?”

  忽然响起第三个人的说话声,师徒二人一起抬头望去,见是宋朝阳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二人都是微微吃惊,袁小迪忙跟他打了招呼。

  宋朝阳走到李睿办公桌旁,饶有兴趣的问道:“小迪,你刚才说谁真可怜啊?”袁小迪指了指李睿的电脑,道:“是市委书记信箱里一位民警同志来信所叙述的某个可怜人很可怜!”宋朝阳哦了一声,横走两步,道:“我看看。”李睿忙起身给他让开位子,道:“您坐着看,我正寻思把这件事跟您汇报一下呢。”

  袁小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宋朝阳道:“不用急,等我看完。”

  他同李睿一样,也是一目十行的看完,看完后气得不轻,按捺住胸中怒火,沉下心来,仔仔细细的又浏览了一遍。

  李睿留意到他脸色变幻后,说:“昨晚上您还在担心再有类似甘明明那样的事情发生,想不到……”宋朝阳没有说话,等又看完一遍后,才问道:“这是真的吗?”李睿看向师傅。

  袁小迪忙说:“暂时不确定真假,不过,想来没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吧?”李睿便也点头道:“应该是真的。当然,要想知道真假也很容易,就是给定县方面去个电话问问,看是否真有这件事。”

  宋朝阳站起身来,脸色凝重,眉头紧皱,半响说道:“先是甘明明,又有王福胜,乍一看都是个案,都无法影响我们所倡导构建的和谐社会,可是这些个案背后所隐藏的深层次的东西,却有着共性,极有可能动摇我们所谓的和谐社会的基础。针对于此,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了,否则的话,这种事只会发生得越来越多。”

  他说完后,把两位前后市委一秘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存着考究二人的心思问道:“你们俩说一说,针对这种事,我们应该怎么做?”

  袁小迪不愿意抢徒弟的彩,谦虚的说:“处长先说吧。”

  

第1000章:作风整改

  

  李睿说:“好,那我就先说两句,抛砖引玉吧。我觉得,甘明明与王福胜两件案子里,所凸显出来的共同的问题都在于,我们政府机关干部积极主动性不够,为人民服务的意识淡薄,严重缺乏公仆意识,还有官老爷高高在上的封建残余思想在作怪,官僚主义泛滥,这才导致与人民群众的沟通不够,甚至可以说是出现了沟通断层。类似王福胜这种底层社会群众,无钱无权无势,出了事情除了指望政府机关给他主持公道外,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要不然怎么会铤而走险?因此我认为,我们要做的,就是强化各级政府机关干部为人民服务的概念,增强他们的服务意识。具体到实处,可以督促各级政府机关改善工作作风、优化服务态度,尤其是类似信访办之类负责与群众打交道的接待单位,更是要采取责任制……”

  他亢亢亢地说了一大套,宋朝阳听得连连点头,等他说完后,又问袁小迪道:“小迪有什么想法?”

  袁小迪说:“我想的与处长基本一样,我也支持您的说法,是该做点什么了。咱们青阳地区长期以来,各级政府机关就官僚作风严重,您来到青阳以后,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有效地遏制住了这股风气的继续蔓延,但在某些地方还是存在这种问题的。我建议,不妨以王福胜这件案子为抓手,在全市范围内进行一次大的作风整改运动,对于各县区,提出明确的整改目标,并在市里成立督导组,在限定的整改日期结束之后,派出督导组到各县区,采取或明或暗的方法进行检查,对于整改不到位的单位或个人进行严肃处理。当然了,要想下重手,也可以采取连坐制度,个人工作作风整改不到位的,对其分管领导也进行严厉查处,这样效果会更好一些。”

  两位市委一秘,分别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与建议。李睿发现的是问题的根本与解决办法,袁小迪则对解决办法进行了详细阐明。宋朝阳听到耳朵里,连连点头,心里也很高兴,看来自己身边也是有帮手的,类似这种事情,他们就能处理得很好,自己根本不用操心,只须过问一下就好,如果自己的属下都这么得力的话就好了,想不出成绩都难啊,可惜啊,这样有想法有思想有锐气的干部实在是太少了。

  他说:“这件事事关重大,须经市委常委会批准。而眼下距两会已经没几天了,只能先放一放,等两会结束以后再作筹划。不过,现在也能做点什么。”说到这,对李睿道:“去请大伟书记、紫娟部长还有秘书长过来。”

  袁小迪趁此告辞,回了秘书一处。

  李睿先后通知了纪委书记肖大伟、市委宣传部长郑紫娟还有秘书长杜民生。

  等这三位领导在办公室里聚齐后,宋朝阳神情凝重地说:“我市各级党政机关在工作作风方面还存在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些问题若不解决的话,构建和谐社会则无从谈起。”

  几位领导谁都不知道宋朝阳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都是微微一怔,却也没谁多问,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书记肯定还有下文的。

  果然,宋朝阳很快说道:“小睿,你把写给我的那封信里介绍的情况跟几位领导说一下。”

  李睿点头答应下来,随后将王福胜一案从头到尾的仔细讲了一遍。

  肖大伟三人听后都有些震惊,都有些想不到,就在昨晚上那个平平常常的夜里,竟然有一家三口惨遭灭门。至于行凶者王福胜一家,以后的日子怕也不会好过,比被灭门也好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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