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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狗四年,我不舔了校花急了? 第120节

江城“哎”了一声,无所顾忌的打开门走了进去,刘康在后面踌躇了一会,也走进了黑暗的小屋子。

又脏又乱的正厅里,摆着一张桌子,零零散散的破铜烂铁堆得到处都是,还有一张沙发,一盏吊灯,别无其他东西。

他走进去,目光四处打量着,没有个下脚的地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环境太昏暗了,甚至看不清角落里的蜘蛛网,整个客厅都在一种阴沉沉的氛围中,刘康视线挪到沙发上,被吓了一跳。

那里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双目无神的盯着桌子上的苍蝇啃噬早已干瘪的面条,面条牢牢的粘在桌子上面,边角焦黄。

她好像是脑袋有些问题,有人进来也不知道叫人,看样子应该在十几岁,穿着不对称的衣服,倒是不脏,只是不知洗了多少遍了,有点缩水。

唯一干净的地方,是沙发旁边一个小板凳,上面摆着一张相框,照片里有个笑的很温和的妇人,眉眼低垂,眼神飘忽,嘴角是不自然的笑意。

像是,想笑又不知道该怎么笑,别别扭扭的。

相片里的人,和沙发上的姑娘,有几分相似。

“菜来咯!”

外面传来一声呼喊,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猪肉炖粉条的老头快步走了进来,他弯下腰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又返回去拿厨房里的筷子。

“坐吧,请你吃饭。”江城拉过来两个板凳,先坐下。

拆解开一次性筷子,四个人围着一张旧木桌子,老人手抓了一个馒头,拿着筷子没动,看着两个客人。

“先吃,先吃。”他说。

刘康勉强筷子放到桌上,他是总裁,平时吃惯山珍海味了,这豁口碗里的家常菜,泛着酱油的黄色,虽然很香,他却不知道怎么下口。

叨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咂摸了两口吸满酱汁的猪肉,他一挑眉。

还行。

老人好像很久没吃过肉了,咽了一口口水,等到该有的谦让礼节完了之后,筷子夹了一口白菜,咬了一大口馍馍。

姑娘坐在小板凳上,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一句话也不说,跟哑巴一样。

“真得感谢江院长哩,我闺女吃了药情绪稳定多了,现在也不发疯了,前几天跑出去跌到臭水沟里弄得一身泥,遭罪。”

“举手之劳,回头你去生科院的慈善基金会提交一下姓名和住址,以后也补助。”

“那太好了,可是我不识字。”

“没事,待会让我带来这位给你写名字什么的。”

吃着饭的刘康忽然被点名,抬起头来附和了几句,摸了摸鼻子。

“现在这药啊,不如以前的好,我跟江院长您打听的那个人有消息吗?”老人问了一句。

“有消息了,还没和他沟通呢。”

“好好好,太好了。”他脸上又浮现出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噎了一口馍。

刘康心里浮现出疑惑,这老头和江城是什么关系,打听的又是谁?

他搞不懂今天江城的所作所为,心里浮上了一层忧虑。

“对了你找的那人叫什么来着?”江城忽然问了一句。

“刘康哎,药康公司的老板,很厉害哩!”老人谈及此事,眼中立马闪现出一些炙热。

捏住筷子的刘总,动作一顿,猛然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对方。

老头干瘪的嘴唇开合,讲述了一个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

十几年前,老头李保成,三十多岁讨了个老婆,那女子长得很好看,鹅蛋脸,眼睛大大的,很安静。

他见了几次,花了三千块钱,办了酒席,定下了这亲事,那个年代好像都是这样子。

老李满心雀跃,他没想到又穷又没出息的自己,能娶上媳妇,还能娶个这么优质的,整天笑的睁不开眼。女子到家之后,也不说话,沉默的异常,他没太在意,只当对方性子使然。

商量媒事的是她叔叔婶婶,没父母。

她婶婶说女子刚成年,父母就死了,她叫小莲。

后来,他发现不太对劲。事情始于一个平常的午后,本来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剪布料边角的小莲忽然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猝不及防的她就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锋利剪子,猛的朝自己的掌心扎了过去!

疼痛瞬间让她尖叫起来,在一边修理破木板凳的老李抬起眼来就看到鲜血从她手里涌出,瞬间就漫了半桌子,往下连成一条线一样滴下去。

他窜过去,惊慌失措了好几秒,抓过来布料就死死的摁到她手上,嘴里说了一句,“你这是干啥”,拽着她匆匆往外面跑去。

蹬了朋友家一辆摩托车,带着小莲就往医院赶去。

手术,缝了几针,老李掏出干瘪的钱包,颤颤巍巍的付了钱,带着包扎好的她回家。医生在后面嘱咐,别忘了过段时间来拆线,他应着,拉着媳妇回了家。

“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商量着说啊?非要拿剪刀扎自己,捅穿了手血管都断了那不疼啊,那血呲呲往外冒,看着都骇人。”他皱着眉头对媳妇说。

她不说话,死一般的沉默,手架在桌子上,包的跟个粽子一样,老李没有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在颤。

雷雨交加的一个晚上,破窗户吹的“咔咔作响”,老李睡意朦胧,听见身边的小莲幽幽的说话,“我八岁那年就被拐去山沟里了,一个穷的揭不开锅的农户家,在那里挨打又挨骂的,十六岁我就生了个孩子,没活几年夭折了。我精神上有点问题,死也不想再那里呆了,卖了几年的山里物件,一块一块的攒了一百块钱,偷攒的。有天狂风大雨的,那个老男人喝高粱酒喝多了,扇了我几巴掌睡着了。我偷偷跑出来,在山沟沟里走了一夜,心里跟装了个兔子一样惴惴的让我心里难受。我一夜跑出山,黑漆漆的路啥也看不见,摔的头破血流的,终于走到大公路上。”

她喃喃的说着,老李默默的听,不敢吭声,他不能想象一个绝望的女人跑在都是荆棘的陡峭山路上,石子硌破她的鞋子,锋利的草叶滑破她的皮肤。

“路边,我坐到天亮,终于等来了一辆摩托三轮,是个青壮年小伙子,我让他带我去省城。其实我记忆里模糊的知道我家在哪里,是京都的一个平凡人家。他答应了,我千恩万谢,给小伙子钱他也不要。”

“摩托三轮走了一天一夜,到了一个地方,我当时不知道,那不是去省城的方向,是个村落的破寨子。我想跑,我心里害怕,觉得不对劲,他拽住我的头发就把我拖进了寨子,我怎么打怎么骂都没用。屋子里有好几个男人,他们不当人,折磨了我一夜······”

“半个月,我吃的是牲畜吃的东西,喝的是河里的水,他们不让我走,连我身上的一百块钱都拿走了,那一百块钱我攒了三四年。我记得里面有两张二十的,三十多张五毛的,二十多张一块的,还有两块的,其余都是硬币。”

“我当时想死,可我不甘心,我等啊等,又跑了,沿着那条河跑进山里,藏了十几天,吃完发霉的干粮就吃青果子。那几个壮劳力没找到我,我这次不敢坐车了。一路磕头乞讨,一小段一小段的坐车,半年多才到了京都。”

“当时我觉得一切都值了,烂掉的脚底板都不痛了,等我一路寻访找到自己的家,我满心装着爹娘,一别多少年终于能见面了······我进了家门,我爹我娘死好久了,院子让婶婶占了。我不想活了,我活不下去了。”

“宝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对我好。但我精神上出疾病了,老是想死。小时候我就不太正常,我娘给我看过,说是什么遗传性。现在晚上一闭眼我就想起来在山沟沟里被打被骂,在寨子里被羞辱,那更加剧了我的病,七拐八弯的山路,走过那条小溪时候扎穿脚底板的茅草,我脚指甲盖都跑掉了才跑回家,可我爹娘没了。”

她说完,话语越来越小,转过身去,睡觉了。

老李背对着他,裹着被子在颤颤巍巍的哭,借着狂风暴雨掩盖自己的哭声。

泪水掉到枕头上,打湿一大片,他忽而起身搂了一把小莲,“没事······没事,咱看,去大医院看······没事。”

老实的李宝成只知道重复着这俩字,窗户外面下着瓢泼的雨,两人对着哭,撕心裂肺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踏上路,他一边在陌生的京都里找着医院,一边注意时不时就要发癔症抽搐自残的妻子。

花了好多钱,把他攒的所有钱都花干净了,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一款特效药。这类专门治疗应激状态下的发癫自残和心境障碍的药物,来自药康小公司。

小莲定期服用,这药不便宜,老李起早贪黑的打工,一天睡四五个小时,给别人当苦力,在建筑工地干活。晚上还要打着夜灯捉工地旁边的蝎子卖钱。

她的精神状况愈发好起来,甚至怀了孕,脸上也有笑容了,不再那么麻木呆滞了,自残的行为更是少见。

说到这里,李宝成拿过来一旁板凳上的照片,对着江城和刘康说,“这就是她快生娃的时候拍的。”

那时候,这破院子的小巷外面,开了一家生意红火的卤味车店,小莲在大门外做针线活的时候,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里面油光锃亮的肉食。

她不是想吃,只盯着不断去车旁买东西的人。

老李晚上回家的时候,发现院子的角落里堆了一摊铁皮,心里疑惑。妻子告诉他说,这是她捡来的破烂,以后打算焊个车子,学着做卤味卖,孩子快出生了,你一个人负担不起。

生下来的是个女孩,铁皮也越攒越多,快到能焊铁皮车的程度。

药康公司破产了,药停了。

妻子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李宝成急死了,到处问这家公司怎么回事,急到去报警查刘康在哪,他得要救命的药。

其他的精神类药物,把他的命卖了也吃不了几个月,而且作用微乎其微,只能起到镇定的作用。

她挣扎了一段时间,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时常清醒又疯癫,有时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阵阵怪叫,呜呜咽咽的,很吓人。

老李不敢让她再照看孩子,带着不到一岁的小女孩去了工地。

后来没多长时间,小莲就坐在院子里,整天整天的,从日出坐到日暮,痴呆的看着那角落里的铁皮。

她有时会站起身来,拿个树枝在地上划铁皮车该有多大,才能装下那么多的卤味。

小莲没等到焊车的那一天,后来连饭菜都吃不下去,饿的脱相,颧骨高耸,乍一看像个骷髅,她撒手就去了。

死之前,老李还在工地,晚上回来,小莲咽气了。

他蹲在门口几个钟头,哭不出来,只觉得好累。

苦命之人必定命苦,妻子活了三十二岁,二十多年都在苦痛与挣扎中。

原本其实有些希望的,药康倒闭,这漫漫长夜里一点萤火虫般的光芒幻灭了。

他也想死,坐在破沙发上的娃娃,瞪着眼睛看凳子上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小女孩的眼里满是疑惑。

老李又不想死了。

辗转又是多少年,孩子都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没避免遗传性的精神疾病,这类病得从娘胎里就打基因试剂,那时候还没研发出来。

所以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虽不会自残,也有焦虑型人格障碍,有时候突然发疯就跑出去了。

命运没有饶过母女俩,给了她们不健全的精神又给了悲惨的人生。

李宝成说到这里,却不哭,丑笑了一下,对着江城和刘康说:

“我现在就想着,找到那个刘康,他那个药管用。以后我女儿长大了,还要嫁人哩······”

······

两人静静的听完叙述,拿过纸笔,写下了老李的身份证号和名字,以后就可以去机构领救助金。

他们走到院落里准备辞别,刘康一言不发,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江院长,你去吧,路上慢点。”老人招招手。

“那我们走了。”江城同样挥手。

即将离去的时候,这个觉得自己早已经铁石心肠不会被任何事情感染的男人,正要踏出破烂门框的一瞬间,转头看了一眼院落里锈迹斑斑的一堆铁皮。

泪水顷刻间从刘康的眼里漫出来,止也止不住。

他哭的像个孩子······

第122章 我们只活一世

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善良和邪恶都不够纯粹。

江城凝视着在小巷外蹲坐着手捂住脸的刘康,这个大男人好多年没有落过泪了,他的哭是那种无声的哭,任由眼泪落下来在水泥地上沾出一个个圆圈,又迅速干涸消失。

他不够邪恶,从农村考上大学,又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努力扎下根,像小巷里那野蛮生长的草,一茬又一茬的风雨只能击倒庄稼,击不倒这样的草。

刘康尚有良知,他曾经也是个对世界抱有幻想的少年,带着一腔热血去做自己的事业,试图打破现有的规则,然后资本的巨大树妖随意一抖就把刚飞上枝头的他扇到泥土里。

于是他不敢再做鸟雀,而是成为了巨树脚边的碎石。一半陷入泥土里,另一半安然享受树荫,他愈发坚硬,成为资本的附庸,垒的巨树愈发稳固,郁郁葱葱。

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暗喻善和恶仅仅在一念之间,刘康即是如此,他本以为叩问一千次一万次自己的内心,得到的答案也是做恶人,因为抛弃良知的束缚确实活的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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