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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票 第9节

“这是你制的茶具?”贤普法师有些诧异地看向乔清许。

“是。”乔清许说,“我从小在拍卖行长大,对瓷器很感兴趣。”

“难怪他会把你带在身边。”贤普法师笑着捋了捋胡子,“他就是个狂热的瓷器迷。”

贤普法师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姬文川。

严格意义上来说,姬文川并没有把乔清许“带在身边”,两人只是凑巧碰上而已。

“哪有那么夸张?”姬文川笑着说,“陶局也很喜欢这套茶具。”

接下来,姬文川和贤普法师聊起了各自的近况,都是些日常的小事,乔清许没法再插上话,在一旁默默喝起了茶。

不过他突然意识到,姬文川之所以带他过来,多半是刚才在大殿听到了他求事业,所以心血来潮带他来认认人。

而仅仅是心血来潮顺手为之,姬文川就可以让他接触到他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人。

所以自己事业的关键果然还是姬文川吗?

乔清许端着空空的茶杯,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不信佛,但不得不说,这一切就好像是菩萨的指引一样。

“小朋友?”姬文川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不同于刚才的闲聊,带着几分调侃。

乔清许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住持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跟我喝茶很无聊吗?”姬文川问。

“没有。”被逮住发呆,乔清许耳根一热,有些尴尬。不过他脑子转得很快,找了个借口给自己解围,“我只是在想,您找我订的那套茶具,是要送给陶局吗?”

姬文川挑了挑眉,显然是没想到乔清许竟能通过细碎的聊天,推理出他为何还要一套茶具。

“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能烧好?”他语气很平稳,说出来的话却是催促,“我可是等很久了。”

第8章 事情突然变得有趣了起来

临近中午,乔清许没有留下来吃斋饭,离开观妙寺后,径直打车去了老窑厂。

制瓷需要专心,需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很适合思考心事。

至少在一周之前,乔清许还信誓旦旦地对牛小刀说,他绝对不可能去找姬文川。

但不得不承认,在经历花寨村的事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横在他面前的阻碍实在太多,仅靠他自己,翻越起来实在是有些困难。

而姬文川不过是顺手提携他一下,他就能和位高权重的住持喝茶聊天,所以……

也不用姬文川随时把他“带在身边”,偶尔带一带,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求神拜佛似乎真的管用,最新一窑茶具烧出来,各方面都非常完美,甚至赶超了乔清许送姬文川的那套。

不过直到乔清许再次来到雅颂私人博物馆,他心里的念头还是没有变得清晰。

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会胡思乱想,觉得古玩行业的腌臜事多了去了,他去找姬文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一到早上,看到初升的太阳,他又觉得自己不能同流合污,反正他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从展厅通往会客厅的安检依然很严格,查包、搜身,细致程度堪比机场安检。

当乔清许走进会客厅时,姬文川已经坐在书桌后等着他了。

今天姬文川穿着一件丝绸质地的墨绿松纹唐装,宽松的款式本应看不出身材,但布料垂感上佳,竟凸显出他肩膀和胸口起伏的线条。

明明穿着中老年专属服饰,却丝毫不显老气,应该跟他的身材有很大关系。

意识到自己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乔清许赶紧打住,把新烧的茶具推到了姬文川面前。

“姬先生,你要的茶具。”他在姬文川对面坐下。

“我要是不催你,”姬文川拿起一只茶杯,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你是不是还要拖很久?”

才刚催了没几天,乔清许就送货上门,的确很像之前一直在拖延。

但乔清许真不是拖,本来制瓷就讲究运气,他又倒霉得不行,能烧出这一套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想多了,姬先生。”乔清许说,“我不是专业人士,成功率没法很高。”

这话是在暗戳戳提醒姬文川,他的主业并非制瓷,而是拍卖师。

姬文川自然听懂了话外音,轻声笑了笑:“还是我为难你了?”

乔清许连忙顺着说:“这套茶具确实很难烧,姬先生你很有眼光。”

眼光好不好都是其次,重点是“难烧”。

乔清许费那么大劲烧出这套茶具,当然不只是为了获得姬文川的认可。

他若是想要获得更高的回报,那自然要夸大这套茶具的价值才行。

姬文川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来,他慢悠悠地合上礼盒的盖子,问乔清许道:“想要什么回礼?”

乔清没有直接回答:“上次的回礼我也没有要,这次可以要个大的吗?”

一共送出去两套茶具,乔清许自然是不好打发的。

姬文川挑眉问:“要多大?”

乔清许语气坚定:“那只高足杯。”

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要姬文川手上的高足杯,除此以外他都不感兴趣。

“太贪了,小朋友。”姬文川靠在椅背上,懒散又优雅,似乎并不意外乔清许会狮子大开口,“我有一对清康熙斗彩三星小杯,倒是可以给你们拍卖。”

康熙年间的斗彩自然是没有成化年间的斗彩值钱,但姬文川给出的东西也绝不会寒碜,乔清许暗自估量,这对小杯的估价应该在五十万左右。

放在福至拍卖行,这已经非常够格,并且这代表着姬文川认可了福至,等于是变相拉高了福至的档次。

但这并不足以让杨建章服气。

“我查了禾丰今年的秋拍图录,并没有你的那只高足杯。”乔清许继续争取,“你们是有条件没有谈好吗?”

姬文川曾说,他一般只跟禾丰合作。

但现在已经进入九月,姬文川早早就放出想出手高足杯的消息,却始终没有把东西交给禾丰,除了条件没有谈拢以外,乔清许也想不出别的理由。

“不急。”姬文川说,“我还在考虑。”

“你也可以考虑下我们的新方案。”乔清许终于找着机会提起这事,略微倾身向前,严肃中带着点紧张,“我们可以给出1.5亿的保底价,这只杯子就算交给禾丰拍,也不一定能拍出这个价。”

“1.5亿?”姬文川挑了挑眉,随即应是觉得好笑,唇角浅浅地勾起,“你确定你们能给得起?”

福至拍卖行确实给不起。

如果最终的成交额只有一亿,那剩余的五千万需要福至来补齐,属于是血亏的买卖。

但乔清许相信,接手这样的顶级藏品,从长远来看还是利大于弊。

并且,拍卖的过程中存在很大的不确定因素,如果最终乔清许能让这只高足杯拍出1.5亿以上的价格,那就是纯赚了。

所以乔清许是在赌,就看姬文川愿不愿意陪他赌。

不过从姬文川那淡然的表情来看,他应是不感兴趣。

“砸锅卖铁也会给。”乔清许说。

“可是据我所知,”姬文川故意放慢了语速,“福至拍卖行管事的人是杨建章,你这方案有经过他的同意吗?”

乔清许预想过姬文川会质疑这方案的可行性,但没想到他竟会搬出杨建章来。

他短暂地沉默了一瞬,说:“只要你有合作的意向,我就可以说服他。”

言下之意,就是杨建章并不知情了。

这明摆着是一张空头支票,但乔清许也只能硬着头皮这样说。

姬文川没有表态,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乔清许:“你真是让我有点惊讶。”

乔清许不解。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谈生意的吗?”姬文川说。

他的脸上仍带着笑意,柔和的嗓音也未曾改变,但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和好笑,就好似在说:你当这是在过家家吗?

如果说谈生意是一场博弈游戏的话,乔清许不怕姬文川说他又菜又爱玩,只怕姬文川根本不拿他当对手。

但可惜的是,姬文川的确没拿他当回事。他以为姬文川对他的称呼只是调侃,殊不知在姬文川眼中,他就是个“小朋友”。

意识到这一点后,乔清许的那股冲劲骤然消散,连眼神都黯淡了下来。

他低落地垂下脑袋,看着自己的手指,周身被浓浓的无助感所包围,竟让姬文川有些于心不忍。

“那对小杯也是不错的。”姬文川安慰道,“以后也不是没机会……”

“如果,”乔清许突然抬起头来打断姬文川,眉宇间带着一丝倔强,“我再给你点别的东西呢?”

“别的东西?”姬文川并不认为乔清许能给出什么东西让他改变主意。

“我自己。”乔清许说。

他的眼神先是有些闪躲,但很快又坚定地看向姬文川,颇有种豁出去之感。

事情突然变得有趣了起来。

惊讶之余,姬文川怕会错意——毕竟上次乔清许可没这个意思——重复了一遍:“你自己?”

“嗯。”乔清许的眼神又变得闪躲,声音也越说越小,“就是把我自己送给你。”

姬文川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

他身边不乏有想爬他床的人,但既想爬,又放不开的,眼前的人还是头一个。

纠结全写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

过了三十五岁,姬文川已经收心了,对养小情人没有兴趣。但见乔清许这副模样,他难得生出了逗人的心思。

“你值多少钱?”他故意问。

这话果然让乔清许无比难堪,红晕从耳根染到了脸颊。

“这个,”他结结巴巴地说,“这个得你来评估。”

姬文川失笑,也不再逗乔清许,问道:“跟你去观妙寺的那个女生,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啊?”乔清许愣了愣,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

“所以你不排斥男人。”姬文川优哉游哉地用食指敲着书桌,眼里兴味盎然,“还是你本来性取向就为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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