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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倒计时 第63节

高同知沉默良久,说道:“智多近妖,心如菩萨。”

***

朝中形同宰相的一品大员超过一半被说服,而卢知院被说服等同于东宫被拉动,顶头上司透露个意思下来,底下担惊受怕的朝官自然迅速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无不响应。

唯有期待大狱的章侍中还被蒙在鼓里,将他准备提拔的官员名单写进奏折,已经送进延和殿。

早朝时,一众朝臣在殿外等候,见到上差或同僚便互相问好,三两成群,言谈轻松,丝毫不见前两日的愁绪和恐惧,好像没淮南大案和大狱这回事。

难不成是他在发梦?

章侍中疑惑,来到赵宰执身边刚想拱手询问,后者忽地转身正衣冠,随后大步迈进垂拱殿,原是上朝时间到了,朝官们陆续进入殿内,等元狩帝出现。

早朝如常,到破晓时分,元狩帝询问淮南大案进展。

主审官郑楚之出列奏禀:“回陛下,经臣夜以继日,不懈努力地追查审问,终于盘问出真相,安怀德确为靖王旧部,假意投诚东宫,假借东宫之名贪污淮南治理河道的银子,借职权之便屯兵……”

说到奉从靖王之命杀害江南皇商黄氏满门是为抢夺万年血珀时,元狩帝眼中浮现惊怒,拳头紧握,掌心被掐出血痕。

比初听闻靖王屯兵还更让元狩帝愤怒。

“……同时经臣令人连夜核算安怀德手里的账本,确认是新做不久的假账,不少隐秘数据对不上淮南历年税收,因此臣确定安怀德指认都漕司马骄贪污淮南税款是污蔑,借此攀咬东宫,动摇储君之位,意图以朋党之罪打击朝廷和淮南官场——”郑楚之突然提高音量,一脸义正言辞:“靖王谋朝篡位之心不死,谋害朝廷命官,意图动摇社稷江山,罪大恶极,罪不容诛,请陛下严惩!”

元狩帝以为还是老一套,脸上覆满寒霜,等待朝官的劝阻,而心里的杀意奔腾不止。

果不其然,赵伯雍出列:“自陛下还是东宫储君之时,靖王便觊觎皇位,到陛下继承大统,靖王仍贼心不死,多番举止威胁朝堂稳定,概因手里有圣祖特赐丹书铁券和圣上顾念兄弟情分的仁慈,一次次得到宽恕。圣祖爷金口玉言,是天子之言,亦是家规祖训,不可有违,世人遵循家法祖训是常理,是孝道,天子遵循家法祖训是为国、为民之表率……”

又是这一套!

不尊祖训,不放过靖王,就是他不孝不义,于国于家都会留下恶名,可他们怎么不睁眼看看靖王干的这叫人事吗?

凭他靖王做的那些事,随便拎出一件就够他被凌迟处死!

元狩帝心火凶猛,眼球通红,就要按捺不住杀意时,却听赵伯雍话锋一转:“但循规蹈矩、一成不变不适合天家、更不适合一个有盛世征兆的王朝,圣人有言‘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前朝有罪己诏,天子政令并非毫无错处,即使是圣祖遗训,亦有陈旧不合理之处,自该规避,或者废除。”

元狩帝:……嗯?

赵伯雍慷慨陈词:“靖王的所作所为罄竹难书,罪行滔天,如不以国法处置,如不严刑处置,国法还有威严可言?还能令行禁止、莫不率从吗?百姓还会遵纪守法吗?故——”

元狩帝神色微变,有情况。

“臣恳请陛下处死靖王,以儆效尤!”

第48章

赵伯雍出列, 慷慨陈词,引经据典, 章侍中听个开头就暗自窃喜, 此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激怒元狩帝,牵连更多朝官。

章侍中偷觑一眼元狩帝的脸色,瞬间胆战心惊。

果然脸黑得没法看, 而赵伯雍毫无所觉继续说个不停, 连他都忍不住疑惑赵宰执平时的聪明劲儿跑哪了, 怎么每句话都在刺激元狩帝?

正疑惑心惊之际, 忽听赵伯雍话锋一转,从前朝罪己诏到前朝隆武帝废除先帝政令的例子阐述到大景盛世之征兆就在于变通……字字句句无不是劝谏元狩帝废除圣祖赐予华氏先祖的丹书铁券。

意图一目了然——赐死靖王!

赐死靖王不就是了却元狩帝夙愿?

夙愿一了, 元狩帝还会惊怒难消, 大狱还能继续下去吗?

察觉不对,章侍中刚想出列便听到身后整齐的声音:“靖王罪不容诛,臣等恳请陛下废除丹书铁券,赐死靖王!”

章侍中惊得回头,发现三位宰相带领朝臣跪倒一大片,反观他和主持大狱的两名陪审官伫立原地,尤为显眼。

元狩帝脸上表情阴转晴:“章侍中可是有不同看法?”

“臣……”

章侍中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应对的良策, 他没想到百官为自保竟能自打嘴巴,这帮人昔日为了力保圣祖亲赐丹书铁券, 多番阻挠元狩帝杀靖王,什么狗屁话都说得出来。

还有老得身子骨颤颤巍巍的御史中丞,犹记得他中气十足的怒斥, 还以头撞柱威胁元狩帝的一幕,眼下却五体投地, 声音颤抖地说着‘靖王不死不足以平民愤’等话。

他是真忠烈、真为朝廷和陛下着想吗?

不,根本原因是他孙女婿也被抓进刑部大牢!

不单一个御史中丞是为私心自打脸面,跪在殿前的朝官,哪个敢说不是为了私心?

偏他们的私心和元狩帝的夙愿不谋而合,彼此一拍即合,终成定局。

“臣恳请陛下处死靖王,以儆效尤!”

章侍中一咬牙,随大流,心里暗恨究竟是谁想出这法子,害他的苦心筹谋打水漂不说,还得想方设法拿回送进延和殿里的折子。

元狩帝但凡看到写满补缺推荐名字的奏折就能猜出他的心思,还不寻着机会打压他和他的门党?

思及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章侍中喉咙口一甜,差点没呕出血来。

憋屈的同时还不理解,朝中向来各执一词的赵宰执、卢知院和高同知三位宰相为什么能突然步调一致?

元狩帝无意识摩挲着玉扳指,浑身放松,挺直的腰板也塌下来,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嘴角不受控地微微扬起:“圣祖赐予华氏先祖的丹书铁券意义非凡,说废就废,有损朝廷信誉和皇家颜面。”

大太监悄无声息地瞟一眼装腔作势的元狩帝,心知陛下是在拿乔。

赵伯雍:“有恶不惩,有罪不罚,才会损坏朝廷信誉。陛下废丹书铁券是为维护国法,是彰显皇家大公无私之举。”

高同知出列:“赵宰执所言甚是。所谓‘政在去私,私不去则公道亡’,国无公道则国亡,除靖王,正是去私而维护人间公道之举。”

陈师道出列,低眉垂眼说道:“如果是至孝至善之人犯法,而朝廷对其网开情面是出于情理、出于朝廷有好生之德,但靖王公德私行皆亏,所作所为无一不是有损朝廷和百姓,试问他配得到朝廷的网开一面吗?圣祖所赐丹书铁券是为嘉奖华氏先祖的开国功勋,华氏先祖为大景开国立下汗马功劳,为朝廷和百姓打下盛世安稳的基础,但靖王可有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

“严格说来,靖王不过是华氏曾外孙,不承其姓、不延其血脉,有什么资格享用丹书铁券?靖王身为皇室中人,享万民供奉,不思进取,不念先祖恩德,反而利用职权欺压百姓,朝廷还对其宽大为怀是何道理?”

陈师道的说辞比三位宰相的说辞更为尖锐严厉。

“陛下今日若不重罪处罚靖王,以平民怨,臣便学学御史台,以头撞柱,血溅当场,全了文死谏,武死战的仕人之志!”

元狩帝手臂绷紧,用尽力气克制以至于脸颊肌肉抽搐,虽然怪异,好歹没放声大笑,但心情着实畅快。

自登基至今,无数次想杀靖王都被拦下来,被底下这帮文武大臣劝谏,还有御史台几个老不死次次嚷嚷撞死垂拱殿,元狩帝不想落下昏君骂名,不得不一次次退让。

而今终于有人试图撞柱逼他杀靖王,同样是死谏,怎么就让人这么畅快?

看看御史台,再比比陈师道,同样是三朝元老,怎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

元狩帝清清喉咙:“朕再想想。”

嘭地一声,陈师道用头磕地,声音颤抖:“陛下……切不可心慈手软啊!”

“——”

殿内一片寂静。

……至于吗?

以前没看出来陈侍郎这么会啊。

上次被冤入狱之前,还以为陈侍郎是个不懂官场人情的迂腐老儒生,没成想是扮猪吃老虎,一逮着机会立刻抓住狠狠秀一把,其他人想学的时候已经慢了一步。

“咳咳!嗯!”元狩帝没忍住,嘴角上扬了一点弧度,连忙下龙椅,扶起陈师道之前已经管理好表情,握紧陈师道双手,拍了拍手背,忍不住说:“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卿是三朝老臣,是朕的肱骨重臣!直言敢谏,刚正不阿,朕如果不从谏如流,却是伤害老臣一片拳拳爱朝廷之心。”

松开陈师道的手,元狩帝环顾殿内一圈,作出妥协:“诸卿家一心一意为朝廷,朕自然不辜负尔等请愿。不过丹书铁券到底是圣祖遗训,朕不废除,是没法对朝廷和百姓交代,朕若废除,即是不孝。但是朕宁做霍氏的不孝子孙,也不愿做大景的罪人!自今日起,收回靖王手里的丹书铁券,从此以后只属于华氏直系子孙,如犯谋朝篡位、勾结外敌等重罪,则无赦免之用。”

“至于靖王,犯什么罪就用什么法。”

卢知院在元狩帝即将说出退朝之际连忙说:“陛下,淮南都漕司马骄没有贪污淮南税款,和安怀德私通等罪行则有可能是靖王罗织,意图陷害东宫。从他口中拷问出来的同党名单,怕是经受不住刑罚,颠倒错乱之下的胡说八道。而今在天牢的朝官,和淮南正受牢狱之灾的官员,恐怕罪不至死。那么眼下的大狱……”

元狩帝看向卢知院,扫了眼竭力降低存在感的东宫等人,转着扳指,解决心腹大患的畅快没有冲昏他的头脑。

“有罪没罪,自有刑部盘查问审。不过严刑之下,容易冤狱丛生不假。郑楚之,还有其他陪审官,朕命令你们谳狱时不得滥用酷刑,不能有人员伤亡,只需调查清楚,拿到证供,交由大理寺复审,再来和朕说清楚,是斩是流放,朕说了算。”

话音一落,郑楚之明显地松了口气,但滥用私刑以至于死了两个四品大员的两名陪审官直接瘫倒在地,脸色苍白跟断气了似的。

元狩帝察觉到异样便问:“两位卿家可是有异议?”

两人连连摇头擦汗:“没、没有,陛下英明,臣下没有异议。”

元狩帝定定地看他们:“最好如此。朕不想前脚放出清白的卿家,后脚又关进去新的卿家。”

两人止不住地哆嗦,元狩帝懒得再看他们。

“淮南都漕虽没有贪污税款,但他和安怀德私下互有往来却不是能否认的。司马骄贪恋女色,收受下差贿赂,以至于后宅不宁,被女人摆了一道,也是事实。都漕管一省漕运,但在他治理之下的淮南河道出现垮塌、贪污,而司马骄一概不知,也是事实。”元狩帝淡声宣布:“查明如实,按律执行便可。不过淮南都漕的官就别当了,德不配位,反遭耻笑,回去好好当他的国舅便罢。”

闻言,东宫和五皇子都是大松口气。

虽损失一个淮南都漕,好歹保住司马氏,淮南官场经此一遭,东宫势力被重挫,比起被连根拔起的结果已经好太多。

元狩帝都感心累,摆摆手:“退朝吧。”

***

“赵宰执留步。”太子拦下赵伯雍,拱手说道:“今日赵宰执于殿上为百官仗义执言,孤替天牢里的文武朝臣谢过宰执的善意之举。”

赵伯雍朝旁边走了一步,避开太子的道谢:“不过是尽臣子之责,殿下切勿过誉。”

太子没忍住心中热切,盯着赵伯雍说:“宰执今日出头,可是因四郎?”

四郎?

赵伯雍皱眉,抬头望去,正巧看见太子没来得及掩藏的情愫,大为震撼的同时,深感愤怒:“朝局如何,四郎一概不知。太子自重。”

太子眼神闪躲了下,“孤没别的意思……对了,月底在郊外有个赏梅宴,京都里的文人雅士都会去参与,孤想——”

“冰天雪地有碍四郎身子,四郎一整个冬天都不会出门。”

赵伯雍的声音和目光冷得能结冰,而卢知院察觉他们这边的动静,频频看过来,太子知道继续说下去怕要惹人怀疑便想匆匆退离。

“四郎将参加明年的科考,需静心读书,殿下如果真心实意为四郎前程着想,便不要分四郎的心。”

“孤……孤知道了。”

赵伯雍听到回应,不喜不怒,先一步离开。

***

待朝臣都离开,章侍中拐个弯到延和殿想拿回折子,奈何守卫森严,寻不到进去的机会。

“章侍中,您在这儿做什么?可是想面见陛下?”

“喝!”章侍中吓了一条,回头见是内侍官高都知才松口气,忽地想起他似乎能随意出入殿内,于是满脸焦急地说:“都知救命啊!”

高都知懵了,“怎么了?您慢慢说。”

章侍中:“我有一份关于两江的奏折,因时间紧,没注意看便放进延和殿里,今早底下的人来报,说是里头有个事弄错了,是谣言。这不,我寻思陛下应该还没批阅奏折,便想拿回来,可是进不去……高都知,您可得帮帮我。”

高都知:“别急,可是昨天的折子?”

章侍中:“应该是放在今早的折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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