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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倒计时 第52节

“虽是审理本案的最佳人选,但案子疑点重重,且与抚谕使有夫妻关系,恐怕难以服众。臣以为,审理此案者,还应交给郑楚之。”

“任命郑楚之,不担心朝官议论他挟私报复?”

“谁都可能挟私,唯独郑楚之不会!郑国公府和司马氏素来不和,百官皆知,有恩怨在前,犹如瓜田李下,郑楚之更不敢有丝毫偏私。事关国母和储君,乃天下头等大事,但凡出点差错,夹带一丁半点的私人恩怨,就是郑楚之的杀身之祸。且皇后为命妇表率,德容言工从无差错,东宫德才兼备,礼贤下士,协理朝堂政事,从无大错,自有爱戴他们的命妇、朝臣从旁监察案子主审。朝堂上下的眼睛都盯着,和东宫有私怨的郑楚之就越会做出公正公平的姿态,不敢有丝毫私人恩怨掺杂其中。”

元狩帝审度赵伯雍的表情,计量他这番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如此,朕便将案子主审交给郑楚之,令他带安怀德、司马骄一干人犯进京候审。抚谕使赵白鱼接管二百万两赈灾银,确保一分一毫都花在百姓身上,顺便将江南皇商被灭门一案,相关人证、人犯,全部转交郑楚之。”

***

离开皇宫的路上,赵伯雍长舒一口气,犹记得看完奏折时的心惊胆战,安怀德和司马骄同为太子门党,如果劫掠官银、杀害朝廷命官,就是储君也得废。

问题是太子和五皇子都不可能蠢到在这敏感时期碰赈灾银子,司马骄和皇后、东宫同气连枝,他不敢碰,那就是安怀德擅作主张。

他知道安怀德此人,贪财却聪明,如果是忠心为主,应当知道碰赈灾银是加速太子党的灭亡,除非他另有其主。

他都能看出的问题,元狩帝不会看不出。

元狩帝知道安怀德背后另有人,这次的案子砍断司马氏这条有力臂膀,削一削东宫气焰还是可能的,再者废储君可大可小,无论出于什么顾虑,必定不会废东宫和皇后。

处理司马氏等于震慑朝堂里一些世家,打压他们气焰的同时也能借机收拾一二,对元狩帝来说是件好事,可他脸上有没藏住的怒气——

应该不是冲东宫和皇后,是冲着淮南?是冲着安怀德效忠之人?

安怀德效忠谁?

淮南……

赈灾银于扬州寄畅山庄发现……

“!”赵伯雍冥思苦想,忽地倒吸口凉气:“是靖王?”

到了宫门口,赵伯雍忽然驻足,想到在淮南的赵白鱼。

单凭郑楚之的奏报看不出太多淮南官场局势,只是如果此事和赵白鱼无关,为何在奏报里特意提一句赵白鱼和东宫的关系?

他是害怕赵白鱼抢功?

假如赈灾银是他发现的,人是他抓的,案子也是他破的,他当趾高气昂才对,何至于害怕赵白鱼抢功?

除非真正破案的人,是赵白鱼。

日光投打在赵伯雍的脸上,看不出太细微的表情变化,内心如何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强压下对赵白鱼的厌恶,和一想到赵白鱼就无法控制地联想到那个女人,赵伯雍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局外人的态度去重新缕清淮南的局势。

如果当真和靖王有关,恐怕很难善了。

随元狩帝皇位越坐越稳,靖王被打压得龟缩淮南,十来年不闻其名,再加上华氏名存实亡,少有人知道他们手里还有免死金牌。

靖王罪行和圣祖遗训相冲突,元狩帝难办,朝廷脸面也难看。

只有经历过当年皇位之争的老臣才知道元狩帝恨不得将靖王挫骨扬灰,别看元狩帝这些年仿佛忘了靖王的存在,对霍惊堂也颇为恩宠,就以为他能对靖王释怀。

可能元狩帝也以为他能释怀,圈了靖王就行,等他真和靖王会面,直面靖王在淮南犯下的罪行,却被圣祖遗训逼得必须原谅,就会明白心里那股存了二十几年的恨意得不到纾解,只会越来越疯狂。

所以……

“谁当主审谁倒霉。”

可怜郑楚之还以为是泼天富贵,争着抢着别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估计还做着升官发财的梦吧。

缓步行于归家的路,赵伯雍毫无怜悯之心,捋了捋袖口,表情蓦地一变,如果他的猜测没出错,那么赵白鱼是被抢功……还是他其实猜出后果,主动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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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霍(伤口不止血):小郎君哭起来好看。

老霍(常用祛疤圣药):男人的伤疤是荣耀,但不能太难看。

问一下,要放暑假了吗?

读书十几年,发现我不知道放暑假时间,记得以前暑假时间是两个月,现在是不是缩短了?

第41章

靖王身边的副将是唐河铁骑的重要一员, 也是霍惊堂书信里告诉赵白鱼的。

号令靖王手里的西北兵需要他的官防印信,霍惊堂的人潜伏多年才获得信任, 一拿到官防印信立刻快马加鞭去收编那支西北兵, 至于他们在淮南养的私兵则听安怀德命令。

安怀德一被控制,淮南私兵就不敢动,之后找时间慢慢瓦解就行。

赵白鱼最担忧的起兵造反问题就这样被不费一兵一卒,轻易瓦解, 很难说里头没有元狩帝谋划多年的功劳。

唐河铁骑的副将居然能潜伏到靖王身边, 还一路从小兵当到靖王的得力心腹!

跟安怀德是靖王的心腹, 却潜伏到东宫身边成为其得力干将一样, 有异曲同工之妙。

该说不说,靖王和元狩帝当真是有血缘关系的死敌。

只有亲兄弟最了解彼此的脾性, 也只有死敌最了解对方的思路, 双重buff的确叠满了。

砚冰在庭院外煮红糖,在赵白鱼踱步过来时条件反射说:“我背完中庸了。”

赵白鱼:“倒背如流了?”

砚冰扁嘴,有点想哭,垂头丧气:“我继续努力。”

“温故而知新,还要学以致用才行。”赵白鱼见他很丧便软和绷紧的脸色,温和地拍拍砚冰的肩膀说道:“不过普通人背好几年都不一定能有你这几个月的效果,我们砚冰果然有当秀才公的潜质。”

砚冰努力抿着上扬的唇角:“没、没有的事。”

赵白鱼递给他一块白玉, 塞到砚冰手里:“从现在开始,你也能说自己是个读书人了。读书人考功名在其次, 修身修德为重,君子佩玉,熠熠其德, 不算是上等玉,却是我的美好祝愿。我虽常说你要当官, 但不是强求你必须做官,其实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就行了。”

砚冰心里涌起感动,鼻子塞塞的,盯着手心里握紧的白玉,忽然后悔这段时日对读书学习的态度不够勤劳刻苦,难为五郎始终为他着想。

“对不起。”

“啊?为什么突然道歉?”

“我态度不端正,读书不够勤奋,辜负您的期望。”

赵白鱼忍俊不禁,揉了揉砚冰的脑袋瓜子:“你还不够勤奋,说给学堂里的学生知道,他们怎么自处?”

这段时日忙着差事,没多少时间关心砚冰,却也知道砚冰平时要照顾他的三餐起居之外,剩下时间都在勤劳苦读,夜晚烛光点到子时,天蒙蒙亮就赶紧起床继续未完的功课,否则他怎么会特意买玉奖励砚冰?

“别自怨自艾,啊,在我心里,我们砚冰比谁都勤奋聪明——对了,在熬煮红糖?是从县里的百姓们那儿学来的吧。红糖好,要是能熬成糖霜就好了。”

赵白鱼撸起袖子,忍不住想添加柴火。

刚才还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砚冰当即制止赵白鱼:“您别——就您那炸厨房的手艺能把我好不容易熬制的糖浆弄坏了。蔗糖可贵了,您别乱来。”

“……”赵白鱼悻悻甩手,背在身后当个儒雅文人,瞥了眼被他一搅和差点烧裂炉子的火,在砚冰随便一个动作下,立刻服帖,不得不承认有些事需要天赋。“熬不成糖霜吗?”

这时期熬制出来的基本是糖浆,还没有现代白糖颗粒分明的技术,连糖霜,即冰糖、糖块想熬制成功都需要看运气。

砚冰:“您说呢?”

赵白鱼倒是有心熬制糖霜,可惜他前世没涉及这方面的知识,眼下想耍威风也没处摆。甩甩手,赵白鱼只能扭头出客栈,迎面遇见崔副官。

崔副官连夜赶路回来,一边啃包子一边问赵白鱼要不要。

赵白鱼婉拒:“我还是喝粥吧。”

崔副官:“眼下冤案已了,安怀德被抓,徐州的案子转交给郑楚之,咱们还能干什么?”

赵白鱼摊手:“无事一身轻。”看看天空,说道:“该吃该玩,差不多该回京述职了。以后没机会再来这儿玩,可惜繁华的扬州至今没去见过。”

崔副官点点头:“那行。我包子买多了,去问小砚冰要不要吃。”

同崔副官道别,赵白鱼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眼下快到十一月,天气急转直下,人人都穿上较为保暖的衣服,野草枯黄,两道满树的绿叶掉光,枝丫光秃秃、黑乎乎,于灰蓝色的天空安静矗立。

客栈门口那颗桃树结出的花苞还没盛开就枯萎,反季节开花还是困难。

赵白鱼盯着枯木看得出神,听到后边马蹄哒哒便下意识朝里头走,想着让开路,未成想眼前一花,突如其来的疾风吹下几缕碎发,眼角余光瞥见横空出现一只着玄色紧袖衣服的手臂伸过来,紧接着腰间一紧,被强行勒上马,疾驰过客栈门口。

砚冰在后面追喊:“抢劫——不是,绑架!有人绑架,救命——五郎——”他急得不行:“崔副官,您快救救五郎啊!”

崔副官慢悠悠地啃包子,没好气地说:“没救了,放弃吧,你家五郎清白不保,提前煮框红鸡蛋吧。”

砚冰回头满脸问号:“你认识那个歹人?”

崔副官满脸深沉:“他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夺走小赵大人清白的歹人。”

砚冰愣了下,随即无语:“……是小郡王。”

崔副官耸肩:“煮红糖鸡蛋吧,听说补肾。”

砚冰:“不是补血的吗?”

“是吗?随便啦。”崔副官舔着笑脸求:“我想吃,给做碗呗。”

砚冰翻白眼,回头熬他的红糖了。

***

骏马疾驰过小桥流水,出城门,淌过浅滩,流水潺潺,前方的平原有一排类似于滚风草的东西,近前一看才发现是百姓捆扎好的枯草,再前面一点还能看到燃烧的草垛。

轻风拂过脸颊,带来丝丝凉意,赵白鱼浑身放松地靠在身后宽阔温暖的胸膛里,看着身前执缰绳的手,手腕缠着佛珠,而搂抱着他腰际的手则绑着熟悉的巾帕,鼻间萦绕熟悉的禅香味,原本那些浮躁的、散落在各个时间里的,断断续续的思念,便在刹那间得到安宁。

赵白鱼将吹到脸颊的发丝撩到耳朵后边,没发现他嘴角和眼里都噙着清浅的笑意。

他气质温和斯文,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线条偏向于柔和,头发和衣服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瞧着总是明澈干净的,让人很舒服,很能放心地信任、喜欢他,下意识觉得如果付出喜欢,绝对会得到令人愉悦的回报。

骏马逐渐到平原尽头,进入一片枯木林,林深处,还可见树根和树梢处凝结寒霜。

赵白鱼问:“去哪里?”

霍惊堂没回答,纵马至枯木林最深处,进入一片峡谷,也许是四面悬崖峭壁包围,也可能是地下有暖泉,峡谷深处仍然绿草茵茵、野花遍地,还能听到水声淙淙。

穿过一条漫长的峡谷,眼前豁然开朗,别有洞天,一条瀑布从陡峭的山壁腰部飞纵而下,溅起银白色水花朵朵,离瀑布约十来米的地方则有一个深潭,水面平静清澈,能见到成群的小鱼贴着潭壁不动。

深潭对面二十米处,则是一栋小木屋。

外表有些旧但门口干净,没有灰尘,门前还有一个石头垒成的简易灶台,应是林中猎人搭建的住所,冬天打猎遇到大雪封山就可以直接住这里,只是不知道主人是谁,霍惊堂怎么知道这里别有洞天?

“你怎么知道这……”

赵白鱼刚开口问,就被霍惊堂勒住腰部抱下马,一手扶着背,一手穿过腿弯处,跟抱小孩儿似地抱起,大步朝木屋里头走,好像很急一样,甚至等不及好好开门,一脚踹开木门就直奔床铺而去。

屋里头开了天窗,颇为明亮,正中间有个炭火炉子,门后边还有好几块煤炭,门的右边摆放一堆打猎用的器具,而左边则是床,床上有干净崭新的被子。

赵白鱼还没来得及观察更多就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待回神就被放倒在柔软的被子上了。抬眼一看,霍惊堂俯身而下,熟门熟路地寻着赵白鱼的唇,汲取让他想念无数个日夜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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