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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总裁助理面对古早狗血火葬场 第46节

严子书经过大街上的一排店铺,和圣诞与元旦不同,这时大部分商家忙的倒不再是吆喝营业,而纷纷贴上红彤彤的对联,关门回老家。

可惜,他不仅没有自己家,作为下属,也没有理由拒绝跟傅为山一起回老宅。

但傅金池应该也会出现在那——严子书冒出这个想法,才感觉好像又很久没见他了。

*

正如严子书所料,除夕夜时,纪晨出现在傅家老宅,引起了轩然大波。

老宅里人来人往,满地小孩子乱跑打闹,大人们亲热交谈,这大概是一年之中,整个家族最像五好家庭的时候,却因为傅为山身后站着的那个怯弱少年打乱了和弦。

议论纷纷。

傅三叔一身红彤彤的唐装,笑容可掬:“哎呀为山来了,快,都等你包饺子呢。”

他的态度完全忽视了纪晨,傅为山揽住了小情人:“三叔,介绍一下,这是我……”

旁边有群小男孩跑出来,一把抱住了傅为山的腿,闹着:“表叔!红包!发红包!”

又有女人的声音呵斥:“跑慢点,当心摔了!表叔还能少了你们红包不成?”

亲戚们一唱一和,很快转移走了话题,把傅为山对纪晨的介绍盖了过去。

严子书在这喜庆的气氛里,别人多少身上带红,他仍旧一身沉闷古板的黑西装,只是带了一只暗红色领带夹,既表示自己并非全不合群,也绝不多彰显一分存在感。

他默默站在傅为山身后,又岂看不出场面之下暗潮涌动。

这一年多来,傅三叔要求傅为山娶袁沐,支持傅金池进董事会,又给傅为山安排相亲,虽然有的成了,有的没成,但对傅为山来说,傅三叔的手伸得实在太长了,殊为不悦。

左右他和朱小姐已经闹掰了,便把纪晨带回来过年,也不失为一种对傅三叔的示威。

但从刚刚亲戚们打马虎眼的态度来看,还是傅三叔的主场优势比较雄厚。

老宅是傅为山从小长大的地方,但现在,基本快成这些老家伙的地盘了。

这栋位于富人区的半山别墅,象征意义比实用意义还大些——就好比以前傅之章住在这里,感觉像是皇帝住在自己的行宫,但他死了之后,连原本居住的主卧都被傅三叔霸占了。

原本是傅金池厚着脸皮占据的房间,后来前台还是给他做了个名牌挂在门上。

倒是像傅为山这样的青壮年,因为工作和社交等等原因,居住离不开闹市的繁华。

平时总待在市区,偶尔回来,反像是客。

傅为山要去和其他长辈打招呼,让严子书跟纪晨待在一起,是照看他的意思。

但,在高门大户眼里,严子书难道就不是“下等人”了么?

这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照样免不了被指指点点:“哎哟,谁把外人带家里来了?”

“嘻嘻,是没有自理能力吗,还巴巴配了个男保姆,待会儿用不用给喂奶啊?”

纪晨极不自在,屁股下像坐了钉子,严子书叹了口气:“我们去后院转转吧。”

正要起身,忽然有人把手掌压在他的肩膀上,轻快地说:“你们怎么都来这么早?”

严子书回过头,对上傅金池的眼睛。

在这种乌七八糟的环境里看到对方,较之平时,简直感觉格外眉清目秀。严子书难得冲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不算早,傅总上午还在公司加班,过后才来的。”

傅金池一时怔了几秒,几乎被晃花了眼。

傅金池很快回过神,笑道:“那看来,是我这个闲人来晚了。”

他也一屁股在严子书旁边坐下来,又道:“你今天的打扮不太一样,很别致。”

严子书低头看了看,他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领带夹,西装十足老土,不知哪里别致。

至于傅金池送的红宝石袖扣,既不搭配,也怕傅为山看到,并没有戴出来。

好在傅金池也没特地去问。

纪晨对傅金池的认知,还停留在“善解人意但自己身世也很可怜”的好人上,看到他,也是松了口气。像现在,别人正眼瞧他都觉得跌份,只有傅金池还在旁若无人地讲俏皮话。

他那种轻松自在的态度,很容易让聊天对象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他们三个在老宅这边,都不是很被尊重的对象,自己围成个圈子聊天,也是种颇为奇特的组合,简直就像校园里被排挤的小团体在抱团取暖,看起来有点滑稽,还有点可怜。

严子书心态倒是还好,反正谁来了也就一张嘴,随便叭叭,出了这道门,管他谁是谁。

过了一会儿,他还看到傅晓羽人模狗样地走进客厅,傅晓羽也看见他,眼睛微微瞪了瞪,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了那窝老鼠吃老鼠的视频,脚后跟转了个方向,若无其事地向另一边去了。

严子书便回过头,暗暗冷笑一下。

傅金池若有所思地瞧着他和傅晓羽的眼波交流。

严子书只求傅晓羽别来烦人,奈何在这家里,比傅晓羽更烦人的熊孩子还多着呢。

再晚些时候,两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少年,正值鸡嫌狗厌的年纪,闲得无聊找乐子,看见了他们这被孤立的三人小团体,便存心不良地凑过来,满脸都写着想找茬的意思。

严子书认出他们,按辈分算是对堂兄弟,虽然觉来者不善,还是客气地跟对方打了招呼。

长满青春痘的那个却看了眼茶几,惊讶道:“我放这儿的松露巧克力呢,怎么没了?”

“这不是有人在这儿聊天呢。”另一个染黄毛的故意道,“被谁给吃了吧。”

青春痘“哎呀”了一声,不大高兴:“那也不能都吃了呀?我去旅游特地从孟买带回来的,限量的牌子,一共才能买那么几盒,还说趁过年拿给大家伙儿都尝尝呢。”

黄毛看了眼纪晨,又扫了眼旁边两人:“算了吧,不就两盒破巧克力,看把你小气的,再说谁让你放这儿了?有些人连点好东西都没吃过,好容易见一次,还不赶紧吃干拿净?”

青春痘哈哈大笑:“那你别说,越是穷酸的人吧,他嘴还越识货呢,知道专拣贵的吃。我那巧克力折人民币八九百一小块呢。是不是越贵的吃着越香?”他瞥着纪晨。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搞得纪晨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严子书看看茶几,因为过年,摆了不少茶点,刚刚确实有碟巧克力,本来也没多少,纪晨吃着吃着,盘子就空了。但又没贴标签,谁知道谁拿来的呢?再说,这把严子书也扫射进去了,傅金池刚刚还拈了两颗塞给他呢。

傅金池倒不以为意,漫不经心道:“今天家里人多,小孩儿也多,来来往往的,人多嘴杂,吃光了有什么奇怪的?你要是心疼,把牌子发给我就是了,回头我给你买两盒补上。”

青春痘转了转眼珠,趴在沙发背上:“金池哥,你现在不愧当董事了,出手大方啊。”

原本是傅金池厚着脸皮占据的房间,后来前台还是给他做了个名牌挂在门上。

黄毛挤眉弄眼道:“你妈要是还在,肯定挺替你高兴的。”

闻言,严子书的脸色降了几度,傅金池却从容自若看着对方。

纪晨则除了自己刚刚被骂乞丐那些,没听明白他们的话里有什么玄机。

青春痘道:“金池哥你现在也算出息了,你妈生了好儿子啊,不像我妈,总是骂我没用。”

黄毛笑嘻嘻地:“就是说啊,女人还是要生个好儿子,比什么都强。要不是你现在有钱了,你妈连公墓都住不起那么贵的吧,我前两天听别人说你买的那个墓地,你知道涨到多少钱了吗?”

傅金池仿佛听不懂他们的讽刺,严子书却都听不下去,正要张口说什么,旁边有保姆过来,打断众人:“厨房那边说饺子好了,各位少爷,可以准备吃饭了。”

四十九、

严子书找了个空置的卫生间洗手,刚擦干走出来,便又看到刚刚那个保姆。

保姆小声对她说:“傅八老爷请您现在过去一趟。”

她疑惑了一下,道谢应下,顺着旋转楼梯上楼,来到二楼傅八叔的房间。

傅八叔踌躇满志抢过来的卧室,实际上是个大套间,面积堪比普通人家的一套房,是整个傅家老宅最有威严的地方。严子书敲门进去,傅八叔正待在书房里,慈眉善目地让她坐下。

傅八叔开口:“小严啊,我听说晓羽那孩子最近得罪你了是不是?要这样,我这个当爸的替她向你赔个不是,她还小,不懂事,你也不要再跟她一般见识了。”

严子书心里鄙夷,嘴上却只回答“没关系”“不介意”之类。

她料定傅八叔不可能是专门给儿子道歉来了。

果然随后,傅八叔却问起之前英瀚集团和东云银行谈合作项目时候的各种细节。

傅八叔像闲聊一般,先关心了她的工作状况,却句句扯着李长安。

听对方旁敲侧击地问起李长安和傅为山有没有什么矛盾,严子书便了然了,以前傅八叔不知道李长安赌博,现在东窗事发,忽然回过神来,对傅为山有没有害她也起了疑心。

不过,傅八叔问这些,不是真的担心李长安的死活。

她是由此对傅为山生出了忌惮。

这忌惮是一直隐隐藏在她骨子里的。傅为山是一个有力的盟友,却不羁难驯,傅八叔面对这个拥有锋利獠牙的后辈,自己像老狼一样本能地感到不安。

严子书既然把握到了她的心理,自然编造了一些有的没的,把傅为山私下做过的事,描述成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在大方向上还是和傅八叔保持一致的立场。

原本是傅金池厚着脸皮占据的房间,后来前台还是给他做了个名牌挂在门上。

严子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主屋。

她跟傅八叔聊的时间太久,出来时已经错过了年夜饭的饭点。

傅八叔那里,厨房肯定会送一份饭菜到她房里,严子书这边,就没人给安排了。

但严子书也无所谓,就算真要让她上桌,反倒是食不下咽。她来到后厨找吃的,管家啊保姆啊园丁啊司机啊,所有没有休假的佣人也聚在一起,自己整治了一桌简朴的年夜饭,大家也不管熟不熟,热闹地给她添了碗筷一起吃,反而更有人情味一点儿。

收拾了碗筷,严子书才回去安排给自己的客房,一推门,吓了一跳。

屋里有人黑影坐在窗边,窗帘敞开,外面透进来一点微光,才勾勒出半个轮廓。

严子书怕打开主灯,会让外头看见里面,只好打开壁灯:“你怎么偷偷来了?”

傅为山言简意赅:“躲清静。”

傅为山坐在桌子上,严子书走过去,拖过椅子,默然坐在她旁边。

外面很多人醒着,还在乌央乌央,隐隐夹杂着电视里欢度新春的音乐。

傅家这群妖魔鬼怪,连傅为山每次来都觉得厌烦,更遑论傅为山能在此得到好心情了。

但严子书也察觉到了一点奇怪。

即便是恶意,也分含蓄的阴阳怪气,和直白的当面羞辱。

黄毛那些半大小子,嘲笑她严子书,嘲笑纪晨,都挺能让人理解的。

为什么对傅为山也抱着那么赤裸裸的恶意?

傅为山坐得比她高,严子书把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膝盖上。

傅为山发现,每当严子书请求什么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做这个小动作——伸出手,搭在对方的膝盖上,搭在腿上,搭在手上,安安静静地放着。不过,有时候也有表示安慰的意思。

但傅为山只是淡淡看她一眼,脸上表情都未曾变。

无论发生好事、坏事,无论别人对她表现出善意、恶意,她总是维持着同一种态度。

但这不能说明她坚强,只能说明,她的面具已经焊在了脸上。

严子书莫名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悲哀。

严子书故作轻松道:“你们家的小孩,真是一个比一个嘴欠,小小年纪就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欠教育得很。”傅为山听罢,甚至开了个玩笑:“这其实也是历史遗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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