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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鲨鱼不想努力了 第60节

  戚寒衣替苏溯夹了些菜,对方光顾着打听,倒是半天没动筷子了:“《星战》的大部分充值收益,都作为军费进入了军部的口袋,而莫山那边能到手的刨去运营成本,实际上利润并不丰厚。所以他想要开放游戏货币和现实,从一些军部查不到的隐形渠道去攫取额外的利益。”

  苏溯啃着戚寒衣夹来的鸭腿:“所以一计不成,你担心他这次聚会再对我下手,找些什么把柄来要挟你?他为什么能参加宴会,他的老婆也是人鱼?”

  “这倒不是,但这次举办宴会的会所,是他家的产业。”

  “不止如此,据我所知,那家会所的隔壁就是莫家经营的人鱼训导中心,莫家利用那里一些被人类抛弃的人鱼,记做一些……不太正规的人鱼生意。”

  “人鱼训导中心?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苏溯记得,颜白说过这个地方,似乎那里的人鱼都过得很不好。

  戚寒衣并不太想描述那里的情况,但是又觉得苏溯有知情的权利,于是方向筷子,很细致地为他介绍起来:

  “明面上,说的是收容和训导人鱼的地方,如果人类觉得自己的人鱼伴侣不够听话顺从,或者人鱼伴侣迟迟无法分化,就会送到这个地方,训导改造。”

  “除此之外,逃婚、触发律法,被人类伴侣抛弃,或者人类伴侣死亡的人鱼,也会被送到这里。”

  “实际上,这里的训练和酷刑并无分别,被改造的人鱼与其说是被训导,不如说是被折磨怕了。为了不再回到这里,自然也就挺好了。而那些失去伴侣的人鱼则与奴隶无异,在这里训练一段时间后,会被送到莫家的会所,成为特殊服务人员,为那里的高级顾客提供服务。”

  “你这次去会所应该也会看到几只这样的人鱼。每年所谓的聚会本身只是个幌子。宴会的目的只是让这些已经娶了人鱼为妻的贵族,将自己的人鱼带去,让她们见识一下训导中心的威力,好在家乖乖听话。”

  苏溯大概听明白了。也能理解为什么颜白提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会露出那样的愤怒。如果自己被关在那样的地方,受尽折辱,大概也会恨不得把里面的人都杀了才好。

  不过他不是里面的人,所以明白归明白,他并不愤怒,也不憎恨。

  他只是稍微有点不理解:“没有人反对吗?”

  “自然是有的。”戚寒衣说。他依稀记得他父亲当年就十分痛恨这种地方,并且一直希望能够取缔这些训导中心。可惜没能成功,他能做的,只有不带母亲去那种地方。

  “但支持的人更多,更有权利。他们要么是参与者,要么是受益人,他们会屏蔽有关的一切舆论,杀死那些敢于和他们对着干的人。主流的思想里,人鱼就是人类伴侣的私有物,所以这种事,本身也没多少人在乎,就算闹出来,也翻不起多大的水花。”

  “唔。”苏溯听完戚寒衣的描述,有点明白颜白为什么对人类报以这么大的敌意了。同时他也冒出了一个新的猜测,他刚塞了一大口饭,又急着说话,都没怎么咀嚼,就囫囵把饭吞了下去:“莫家不是真这的幕后凶手对不对?先前连你都不知道我和白鳞鲨鲨的关联,可见颜白给我的账号很隐秘,莫家不该查到的。”

  “嗯。”戚寒衣抬手给苏溯打了碗汤,眼里带着几分鼓励:“慢慢说,别噎着了。”

  苏溯接过汤,吨吨吨几口灌了下去,长舒一口气:“是颜白?或者说他背后的人,是他们把我的信息给莫家的?颜白一直表现得对人类很有敌意,他也试图把这种想法灌输给我,这么看来,他或许是希望利用我做一些对人类不利的事情。”

  “但是他们失败了,所以他们要除掉我?”

  “你猜得很对,根据我的调查,颜白和他背记后的颜氏海运,和自由岛一个叫做‘暗流’的组织来往密切。这个组织在几个月前曾勾结虫族,造成空间站机密失窃,你送亲路上遇到的刺客,应该也是他们的人。颜白接触你,给你《星战》账号,目的都不单纯。”

  “但我觉得颜白不像坏人。”苏溯的想法得到了确认,但他并不觉得高兴,他一直把颜白当朋友来着。

  戚寒衣一阵心软,安慰道:“颜白或许是真的想帮你,才努力的策反你,想借此救你一命。其实直接利用你对付我,才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嗯,我也觉得。”苏溯立刻又支棱起来:“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应当和白泽号有关。”戚寒衣敛了神色,尽可能用一种不带感情的语气陈述:“还有,很多年前,我的母亲,杀死我父亲的时候,曾经问过一些关于白泽号登录权限的事情。我很怀疑她可能是被这个组织洗脑了,或者她一开始,就是被这个组织派过来,对付我父亲的。”

  “他们怎么能这样!”苏溯蹭地站起来,他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牙切齿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去暗流组织里生吃人鱼似的。

  戚寒衣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就算提起,也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他没想到过,苏溯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戚寒衣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

  “啪嗒!”苏溯的眼泪哗啦从眼眶里涌出来,他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说:“凭什么,你爸爸明明是个那么,那么好的人,他对人鱼也很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不是,不是那样。你就不会……呜呜呜。”苏溯哭得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是当年从海里捞起那个男孩时,对方快没有呼吸的样子,还有对方醒来后,那双绝望的眸子。

  他见过,他见过的啊。那个男人给戚寒衣将诗经,讲做人的道理,语气那么温柔。他给了自己名字,还给自己喂小鱼吃。他还试图改变人鱼的未来,说出那些很厉害的道理。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死在这种无聊的仇恨里,他从头到尾,都没做错过什么。

  戚寒衣本来明明可以那么幸福的,但一天之间,他没了父亲,又没了母亲,他沉落在深海里,险些自己也丧了命。这么多年,他一个人过得多苦。

  “我没事,都过去了,你别哭了,别哭……”戚寒衣有些手足无措,他头一次看见苏溯哭。在他看来,苏溯虽然长得有些柔,但性格其实是很坚强的类型。他不太能明白苏溯听了那么多人鱼的故事都无动于衷的,为什么偏偏会为自己父亲的死哭得这样伤心。

  “呜呜呜,我,嗝,一定要,要找到凶手,嗝!”苏溯把脸埋在戚寒衣肩上,一边抹眼泪,一边打着哭嗝,连话也说得断断续续:“有我在,他们不会成功的。”

第66章

  苏溯情绪来得快,好得倒也快,晚饭后,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只是眼眶和鼻尖还有些泛红,看着有点可怜。

  戚寒衣为了哄他,不得不又一次陪着同塌而眠。

  苏溯把脑袋拱在戚寒衣怀里,不知梦了什么,晚上还嘟嘟囔囔说了很多听不清内容的梦话。

  戚寒衣拥着怀里的人,一夜未眠。他出神地望着苏溯恬静的脸,脑海里却都是他哭时的样子。

  他鲜少有这样迷惑,对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地想,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的时候。苏溯为什么会哭呢?

  难道只因为自己那只言片语的描述?因为父亲为人鱼争取过利益?因为他喜欢自己?或许这些都能成为原因,但仍显得不太足够。除非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难道苏溯他,见过自己的父亲吗?戚寒衣冒出这个想法,又很快否认,那时候,苏溯还只是一只出生没多久,懵懵懂懂的小鲨鱼,和阿银一样小。

  窗外开始飘雪,一开始是零星的细雪,像是一层从天空洒落的白沙,又被风卷着,在夜空起了舞。之后,雪下得越发大了起来,像是在天地间结了一层白雾,远处隔着一片白茫茫,一切都变得不真切。

  等苏溯一觉醒来,地面已经覆盖上一层银白,树木长出银色的枝丫,天地间一切都像是盖了一层雪融融的毯子。

  “下雪了!”苏溯穿着小鲨鱼睡衣,一步三蹦地出了卧室,蹬蹬蹬地跑下楼,朝院子里冲了出去。

  他在海里是没见过雪,之前初雪落下时,他就想出去玩了,但那时苏溯还是鲨鱼,只能隔着玻璃远远看着。现在不一样了,他变成人类模样,可以去雪地里肆意的跑动,撒欢。

  苏溯刚推开院门,就闻到空气间透出的一股沁入肺腑的清寒。他冷地打了个颤,但这并不足以浇灭他出去玩耍的热情,他高高兴兴地冲进雪地里,赤着脚,把雪踩得咯吱作响,在白色的雪毯上留下一排歪歪扭扭的脚印。

  “哎,少夫人,穿鞋,别光着脚,要着凉的。”管家拎着一双棉鞋跟在苏溯身后追,但他毕竟上了年纪,一双腿那跑得过撒了欢的苏溯。

  “嘶,好冰!”苏溯一边喊,一边跑,动作却丝毫不慢。有时候脚下打了滑,就在雪地里打个滚,爬起来再继续跑。

  他用身体去撞树,扑棱棱撞落一地碎雪,淋了他满头满身,也顾不得去拍打。

  戚寒衣正在早训,门被急促地敲响。手下人鲜少会在这时候打扰他,除非有什么急事。

  “怎么了?”戚寒衣擦着身上的汗问。

  管家刚从院子里跑来,手里还提着双绵鞋,头上沾了些碎雪,喘着粗气:“小少爷,快去看看少夫人吧,在雪地里玩,连鞋子也不穿,我手脚慢,又追不上他,担心要冻坏了的。”

  戚寒衣闻言,从窗户往下张望,这才看到苏溯,只穿了一身鲨鱼睡衣,光着的一双手脚冻得通红,自己还浑然不觉的,正蹲在的地上团着雪球。

  瞧见戚寒衣看他,高兴地朝对方挥手,嘴里一说话就冒出热腾腾的白雾:“戚寒衣!你快看,下雪啦!”

  戚寒衣拎过自己的一件厚外套,将窗户拉得开了些,仗着自己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纵身从窗子跃下。

  他像是一只灵活的雪豹,轻巧地落在地上,又朝苏溯快步走去。

  苏溯惊讶地望着戚寒衣,也不玩雪了:“哇,你刚刚那一下,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戚寒衣冷着张脸,一把将人抱起,用外套裹住:“教你什么,这种天也敢光脚在院子里跑,不都知道冷的么?”

  “还好啊,刚出来感觉有点冷,一玩起来就不觉得了。”

  苏溯发现戚寒衣抱着自己要回去,不安分地在棉衣里挣了挣。两条腿鱼尾般乱甩:“不回去,我还想玩。”

  戚寒衣见苏溯这只顾着玩,不知道爱惜身体的模样,有些生气,眉间的神色比霜雪更冷:“先把身上的雪擦干净,穿好衣服再说。”

  苏溯被戚寒衣按着回去擦干了雪,又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被冻僵的手脚渐渐回复了直觉,又麻又痒,还涨涨的。

  苏溯难受得哼哼唧唧,却也不吵着再出去玩了。

  戚寒衣按着,又给他擦了些防冻伤的药,等他好些了,两人一起用了早饭。

  苏溯上午时还好好的,隔着窗户看了会儿雪,又玩了会儿游戏,到了下午,却难受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还以为是吃药的副作用,一个人裹着被子昏昏沉沉睡到晚上。戚寒衣加完班回来已经是八点多,就听管家说苏溯晚饭送进房间也没吃,只喝了碗汤,一直在睡觉。

  戚寒衣匆匆推开卧室门。拱起的被窝里冒出个毛绒绒的脑袋,头发散乱睡眼惺忪。苏溯一张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戚寒衣,你回来了。”

  戚寒衣走到床边,还没等开口,就听苏溯用那副破锣嗓子艰难地说:“我好像副作用发作了,喉咙好痛,头也晕,还感觉特别冷。”

  戚寒衣的手掌覆上苏溯的额头,温度烫的惊人,戚寒衣敛起眉眼:“不是副作用。”

  “那我怎么会这么难受?难道是,发情期?”苏溯迷迷瞪瞪地胡乱想着,脑袋因为觉得舒服,又在戚寒衣的手心拱了两下。

  “不是,”戚寒衣打断苏溯的胡思乱想,给出无比科学的解释:“你发烧了。”

  “诶?”苏溯没想过自己堂堂一只鲨鱼,竟然会被一场雪冻得发烧。这种病症他虽然知道一点,但一直觉得那是人类才会生的病,没想到自己也有亲自体会的一天。这让他感觉有点新奇,甚至来了几分精神:“这就是发烧吗?原来是这种感觉。”

  “你还挺高兴?”戚寒衣看着苏溯都难受成这样了,还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完全不懂得爱惜自己,心疼之余又忍不住生出几分火气:“这么冷的天,不穿好衣服鞋子就出去乱跑,不知道冻坏了要生病?”

  “唔。”苏溯看出戚寒衣是动了真火,加上自己理亏,怂怂地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哼哼唧唧地示弱:“你别凶,我头疼。”

  到底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士兵,打不得也骂不得,现在连凶一句都要撒娇。

  不过打针吃药这些人类生病要经历的流程,苏溯一样都没少挨。

  因为苏溯吃人鱼药,戚寒衣怕冲了药性,专门让小游抽了血样送到项辰的医院去配药。

  药剂很快送到了家。味道有点苦,不好喝。不过苏溯很痛快地一口气咕嘟咕嘟全喝完了。帝国的医药科技还是过硬的,这一剂药下去,苏溯立刻觉得嗓子里的痛感好些轻了些,鼻子也没有那么堵了。

  见他精神好了,戚寒衣又端来碗粥喂他吃下。

  苏溯虽然没什么胃口,不过难得享受戚寒衣亲手喂的粥,他还是乖乖地吃了个干净。

  再一觉醒来,苏溯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他觉得身上有些重,睁眼才发现,是戚寒衣怕他晚上踢了被子着凉,一直用手脚压着他的被子。

  感觉到苏溯的动作,戚寒衣睁开眼睛,先伸手在他额头摸了摸:“不烧了。早上再吃一剂药巩固一下。”

  “好哦。”苏溯配合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蹭地一下从被窝钻出来。

  “做什么?”戚寒衣将人按回被子里:“刚好一点就不老实。”

  “我就是突然在想,既然你说昨天发烧是生病,不是副作用。”苏溯眼睛亮亮的,充满希冀地看着戚寒衣:“那我这次吃药,是不是成功了?”

  戚寒衣其实昨天就注意到了这件事情,但因为不够确定,所以没和苏溯说,怕万一不是,又惹他空欢喜一场。

  “昨日给你配药时,我让小游取了点你的血样去项辰那里检测,今天应该能出结果。”

  他们才说着话,项辰就来了,一来就盯着一副被良人辜负的哀怨表情:“怎么,大忙人,几次喊你去医院做检查你不理,媳妇生病又想起我来了。”

  看到窝在被窝里的苏溯,又换了副温和无害的表情:“呦,这不是嫂子嘛,身体怎么样,好点没?”

  “好多了。”苏溯朝他笑笑:“谢谢你的药。”

  “哎,嫂子说话就是好听,不像某个人,看病还得我求着他去。”项辰说着又拿眼角剜了戚寒衣一眼。

  戚寒衣无视他的表演:“别废话,说正事。”

  “行,知道你关心你媳妇。”项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嫂子现在血液里,基因趋于稳定,这是没出现副作用的主要原因,但是这主要是目前正在起效的药物在作用,不过我们也确实在他的血液里检测到K物质,这是他自己的精神力对基因产生影响的标志。但是他体内K物质的含量,远不如正常分化的人鱼,所以我现在并没办法给出准确结论,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

  “其实最直观的就是等几天后,如果嫂子的基因没有退化成人鱼,那时再做一遍检测,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虽然没有确定,但总算是有了希望,苏溯听到结论,明显高兴起来。

  而项辰则把戚寒衣拉到隔壁房间,说要再给他做了检查。

  “正好,我来都来了,设备也带着了,你总不能再借口工作忙躲着我了吧?”

  “我原本也没躲你。”戚寒衣说着,也跟随项辰去了隔壁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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