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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书生郎 第20节

诸人寻声而去,眼力见儿好的连忙开始做礼:“李六少爷。”

“诸位客气,快里面请吧,外头风口上冷。”

李昀见着站在人群旁的方俞,连忙挥了挥手:“方兄!这般早就到了,还怕你不来呢,快快,往里走,咱们一道接着上回的酒喝,今朝现烹热酒!”

方俞惊了一瞬,随机又笑叹了一声,这朝他才晓得李昀竟是学政府的少爷,虽知当今云城的学政姓李,但是他也没有把李昀往这头上想,毕竟城里姓李的人多了去了。

他拱手做了个虚礼:“竟不知李兄竟是学政府少爷,失敬失敬。”

李昀摆了摆手:“知我是学政府者皆奉承以求相交,偏方兄不知,我与方兄才得以相交甚欢,说明我们秉性相投,并不是因身份外物而刻意奉承为之,这才是难能可贵之处。”

“李兄所言极是。”

不远处的梁闵胥并不知两人是何关联,但李昀见着方俞热情的模样却是有目共睹的,两人又有说有笑的一道往庄子里头去,他的脸前却是一阵青一阵白。

学政府的六公子李昀是何等人物,那是李家小子,出身京城,虽功名并不多高不过是个秀才,但李小少爷却是学政最为疼爱的一个儿子,从京城下放到云城来,也独只带了这么一个儿子在身边。

李昀今下就读于瀚德书院,素日喜好结交诗友,又不看人门第出身,多少人等着结交,他几次想去结交都没能成,没想到方俞倒是和李昀颇为熟识。

这朝可被诸人大大的看了一场笑话,一时间觉着周围人小声说话皆是在议论他,他垂着头,灰溜溜的往庄子里去,再是不敢冒头发话了。

方俞这头随着李昀进去,倒是颇沾了他的光,不用他上前同云城的举子名士套近乎,这些人倒是自己先上来同李昀说了一二。他在一旁听着,自然也顺势辨认了秦举人、顾举子,季名士、萧名士等等一系人,虽说未曾结交,却也混了个脸熟。

一番招呼寒暄后,李昀又与他引荐了其父李学政。

方俞恭恭敬敬的自报了家门,学政大人贵人事忙,每年都举办院试,见过的学生不计其数,自是识不得什么方家秀才郎,不过见是儿子结交之人,倒是也给了一张慈善面容:“好好,往里头坐。”

垂了帘子的大室,里头相对置放了十来张桌子,上头又有些果子糕饼酒酿,正中还有一个大火盆,正在燃着小火煮着酒,大室内既暖和又飘着酒香。里头已经坐了些人,好几张都是方才打过照面的熟悉面孔,方俞便知这就是座上宾的位置了。

“方兄,你先自便,我招呼应酬一番回来。”

方俞拱了拱手,寻了个靠角落的位置落下,今日来者众多,他一个既无家学渊源,又无功名在身的小秀才,今日能跻身坐到这里头来,那也是在瀚德学院里一众书生中拔得头筹的了,与他同来的书生都在外头呢。他能在这里头不受冷就挺满意了,自然不会喧宾夺主的去坐在显眼的位置上。

盘腿在角落里吃了两口热茶,他闻见屡屡梅花幽香,于是又起身出去转了转,这头的庄子修缮的极好,亭台楼阁,假山梅竹,学政县太爷要举办什么个宴会一类的,时常会来这头,累年之间修建的越来越好,几乎成了读书人诗会游集的地方。

但此地并不是学政和县老爷手底下的产业,反而是商户所建经营,素日里有大户人家办事儿一类的可租用出去,再者便是夏日来这头游会避暑烧香人多时,做客栈接纳人入住一用,不过像此等地方,价格都颇高,就似后世景区的特色酒店一般。

方俞掏出了铅笔和小本子,一边转悠,一边看书生谈论,然后有模有样的……写了个灵玄洞山燕岭庄行游攻略……

“你这是什么笔?我竟从未见过。”

方俞听见有人上来搭话,回头还是个颇为年轻的书生,友善一笑:“这个叫铅笔,因着便于携带,揣着出门时拿出来写写画画。”

“可借我一观?”

方俞大方给了人,又教他如何写字,两人很快便说到了一块儿。

“虽书写不如毛笔灵便,也难成笔锋,但不得不说是真便捷。”

方俞点头:“若是见哪位名士所言颇能深思,那便当即录下,后也不忘,正所谓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男子闻声笑了起来:“妙思,实乃妙思。听君一席话,得获至理。”

方俞见书生也着实喜欢这笔,便道:“今日相聚于此,又与仁兄相谈甚欢,实属缘分,若是仁兄不介怀,这只笔便赠与仁兄,也当是全了这场缘分。”

“韫禄兄,迟迟不见你踪影,原来是在此与方兄畅谈。”

“诶,李兄识得这位郎君?”

李昀道:“如何不识得,方兄可是我请来的,你们再此议论何物,这般起劲,我远远的唤你们也不见得答应。”

有了李昀介绍,双方才算认识了,原来这书生是通判府上的少爷,虽是侧室小妾出身,但读书用功刻苦,比家中正室嫡子尚且还先考得了功名,且其生母又极得通判老爷的宠爱,季韫禄自然在家里很得脸面。

自然,这些家事都是方俞后头才晓得的,眼下只知季韫禄竟是通判府的少爷。他感慨一句,怪不得书院里的学生听说学政游会都削尖了脑袋要来,梁闵胥以为他来不了又张口闭口的讽刺,原来这游会上真真是卧虎藏龙啊,兴许随意一名不起眼的男子便是什么举子名士又或者是个官二代。

一番交谈,方俞又折了一枝铅笔,幸好今日出门带了三支,要是再有人要,那可真是没有了。

内室里已经有举子在讲学,方俞随着两人进去盘腿也听了起来,听着有要紧之处,他记录了几句。

讲学之后便又是些吟诗作赋的活动,书生可带着自己学业中的疑惑请求名士举子指教等。

方俞被拉去吃酒烹茶,做起了飞花令。

按照作诗顺序,头一个作诗的花字便为首,做七言律诗,十四个字后再重头开始。

李昀起了个头后便丢给了方俞,他便诵了一句。

众人称好,一直顺下也有未做上的罚了酒。见此间得趣,慢慢又有人加入进来,二轮再上来时方俞又接着作。

见有出彩的方俞还是拿出小本子记录了一二,同诸人玩乐几轮后,他还是寻了一两个问题前去举子前请教,又将人所言一一记录进册,为此还博得了举子赞扬,说是个虚心求教的好学生,保持此求学之心必有作为,殊不知他是为了完成张夫子布置的课业,到时候回去文章有可写之处才问的。

此场游会一直举行到酉时才结束,许多学生还颇为意犹未尽,方俞却是早想溜了,项目不是飞花令罚酒便是讲学求教,要么一群人围着梅花园咏梅,无非是换了个地方上课罢了。

但今日出来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多了一篇行游攻略,他的美食攻略已经四五篇了,但旅游攻略进度却还很少,回去还得加把劲,争取在过年的时候把册子印发到他们家茶肆里。

第26章

方俞回到宅子,天已经黑尽了,染着一身冰寒气,他跳下马车小跑进了宅子,人才到小桐院外便先张嘴喊开了:“鹤枝,你用过晚饭没?”

屋里正在翻看账本的人放下手里的活儿,连忙起身相迎,却不及来者快,才站起人倒是先进来了。

乔鹤枝笑道:“主君作何这般着急,今日出门前不是交待了庄子那头不吃晚饭吗,家里已经备好了饭菜,就等主君回来用。”

想是人饿急了,乔鹤枝说完便打发下人去布菜。

方俞一听还未用过,松了口气,坐到榻子前喝了口热姜茶暖身:“午时灵玄洞山那头吃的是素宴,我胃口一般,再者都是些不熟识的读书人,又得做着斯文有礼,菜未得吃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乔鹤枝听着方俞诉苦,跟个孩子一般,他不由发笑:“以前我也随爹爹去过燕岭庄,那头厨子手艺着实有些平庸,没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是如此。也怨我,早知还是那个厨子,我便先给主君备上些吃食。”

他又安慰人道:“上午我出门去,正巧碰见乡野猎户猎了鹿卖,我见那鹿体温都尚且还在,是新猎的便买了回来。午后剖解,做了鹿肉丸子炖豆腐、煨了鹿筋。”

“想着主君喜爱吃炒菜,还炒了一叠鹿肉片,这才做好回屋恰巧主君便回来了。”

方俞听有鹿肉吃,心下欢喜,放下茶盏子:“是什么鹿,可有多少重量?”

“是只母鹿,有十余斤重。”乔鹤枝见他爱听这些,便也唠道:“我八两银子买进的。”

方俞闻言唏嘘:“年关了这猎户也是起了价。”

“正是如此,不过主君也别心疼。鹿肉难得,不似寻常的鸡鸭鱼肉,贵也是常理,再者冬日肉也能存的久些,这头鹿够吃用许久,不论是拿来宴客或是做烤肉都好,我还买了果木,届时烤鹿肉最合适不过了。”

方俞听着这多方吃法,知道又是有口福了,眼中有笑:“还是你会盘算。”

话毕,下人便端着菜进屋来了,方俞急不可耐的上了桌,吃尝起鹿肉来就连添的饭前暖汤也不着急着喝。

鹿肉瘦而不柴,完全没有肥腻感,这一口顿时便弥补了一下午肚子的空虚。

“来,辛苦了一日,你也多吃些。”方俞给乔鹤枝夹了菜:“我尝着这肉着实是好,我明日包一方孝敬夫子。”

“好,那我叫下人给选一方好的。”

饱足后,方俞还得回书房把布置的课业完成了,不过事先就有准备倒是也快。

乔鹤枝随着他在书房里,时下书房中既有了新的话本小书,又有了美食册子,只要他在时,他几乎都会过来,这两日索性把自己素日看的账本簿子都移搬来了书房。

小乔在书房也从不会打扰,除非自己出声,他都在老实的做自己的事情,他倒是颇为习惯他守着。

书写文章的功夫,他便把今日写的游记拿给了小乔看着打发时间,一直到文章写完,两人才说话。

“主君明日还要早起上课,今日又出门凉了一日,我从城东药铺里拿了些艾草包回来,待会儿泡个热水澡再休息。”

方俞放下笔:“整好去去寒。”

他本就想沐浴,回屋去乔鹤枝知他要沐浴又不喜欢别人伺候便并未跟着,就自己回了小桐院。

泡了个艾草澡,浑身舒坦,不过方俞也在白雾中发现自己浑身的肉都有些松散了。

原身本是清瘦的体格,但成亲后大鱼大肉并不注重身材管理发了些胖,他也爱吃,眼下虽然肚子上没有长肉,但是肉捏着也是散的,素日里裹的厚不曾发觉,眼下却是再藏不住了。

他也是个很注重自身形象的人,再者有时候小乔是要跟他一起睡的,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要要把身材管理起来……

翌日,方俞到书院,在院门口就觉着比往常要热闹些,这倒也并不奇怪,昨日才去了游会,大家今日在书院碰头,自然要好好说谈一番。

“你可知张夫子课室中的梁闵胥?”

“何许人也?”

“他父亲是乡塾先生,时常吃酒结诗友,两年前还受学政诗词还受学政夸赞过那个。”

“他啊,略知一二,作何?”

“昨日他为难同窗,大笑人帖子作假,你猜结果怎么着?”

“怎样了,真是有人做假帖想混进?”

“那位同窗结果是学政大人的座上宾……那梁闵胥可是丢了大脸。”

方俞听着不时有人议论起梁闵胥的事情,也是摇了摇头,估摸着梁闵胥听到了估计会臊的慌。

他正在出神,突然有人来跟他打了声招呼,方俞瞧着分外眼生,但也客气的回打了招呼,往日里都清清静静的一个人就到了讲堂里,今日一路上陆陆续续都有人招呼他,好些个都是他不曾见过的,也不知从何得知了他的名讳。

到了课室中,他还未到位置上,素日里与他毫无交际的同窗便立马起身与他招呼交谈,一直随着他到座位,诸人都围了上来:“方兄,你何时与李学政之子熟识的?”

“方兄在座上可有得举子名士的指点?曾学士对方兄颇为赞赏呢!”

“昨日见方兄与通判大人府上的季少爷相谈甚欢……”

方俞被吵的耳根子疼,他笑着一一官方答复,幸好来的晚,未坐下一会儿便打铃上课了,诸人这才依依不舍的退散了去。

大伙儿坐整齐后,发现梁闵胥今日竟然未来,听说是昨日在灵玄洞山感染了风寒,今日实在下不来床,这才告了假。

事情早在同窗间传开,诸人不由得暗笑,伤寒估计是假,伤心倒是真的。

方俞却是懒得理会,不过想来以后梁闵胥是再没有脸面在他跟前跳了。

上课的时候方俞把昨日择录下的要点用毛笔誊抄了下来,他轻轻拍了拍前桌邱研起的背:“邱兄,这是昨日我在座上记下的,你可要看看?”

邱研起闻言一惊,连忙小心翼翼的接了下来:“求之不得。”

方俞笑了笑,他是课室里唯一一个座上宾,离举子名士比外围的都要近,听到学习到的东西也比外头的人要多,昨日邱研起以为他没有帖子也好心要帮他带笔记,他也算是与之回馈了。

下课他又把鹿肉送去给了张夫子,夫子以为是送礼的,眼下又并非什么节日并不肯收。

方俞解释了是鹿肉,老夫子这才微微动容收下,说他有心。

又喊着他谈了不少话。

说灵玄洞山游会是书院小考前最后的一次放松,此后要加强写文章复习功课,这回小考是要做排名的,到时候写的文章会在书院的告示栏旁边立一块大栏张贴出成绩排名和优秀的文章,不单如此,还有院长准备的一些礼品。

张夫子夸他写文章有进步,要在小考中好好发挥。

小考能有个好成绩自然是皆大欢喜,不单能回去过个好年,同窗之间吃酒相聚也脸面有光;但若是考糊涂了,少不了夫子责骂,放假的课业也是众多,过年这段日子应酬本就繁多,若是课业多的话,又是两厢耽搁。

诸学子皆知此道理,都开始铆足劲头学习,方俞早时比往日提前了一刻钟到课室,没想到也不及同窗来的早,几乎成了最后一个到的了。

在此番学习氛围中,他也找到了期末的感觉,这些日子也不出门下馆子,暂时把他的美食攻略和行游攻略放到了一边,温习功课早起晚睡,日子倒是也过得很快,眨眼便到了小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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