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出笑傲,睥睨诸天 第295节
其中一个塔碑,石身略显班驳,但精心雕刻的莲花图案依旧透着圣洁光泽。
旁边那演练拳法的武僧浮雕更是栩栩如生,筋骨虬结,无声地诉说着塔主生前在武学上的赫赫功业与不凡造诣。
碑前,坐着一位相貌儒雅清秀的青衫男子。
他拎着一个酒坛,仰头饮了一口,目光落在碑刻上,带着几分追忆的迷离,忽然似喃喃自语道:
“物是人非啊……这些年,我时不时梦到当年北伐大军攻占伊阳、长水时,与师傅在城中相遇的情景。”
他声音清脆悦耳,宛如未变声的少年,语气里却带着与外貌不符的沧桑与怅惘,继续道:
“当时如何也未料到,那与师傅的初次相遇,竟也是最后一面。”
其身后,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一位白须飘扬的灰衣老僧,宽大的僧袍在山风里微微拂动。
老僧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清亮,此刻凝视着青衫男子的背影,眸中生寒,苍劲的声音带着冷意道:
“你还有脸回来?”
“你师傅若是知晓他死之后,两名弟子的所作所为,怕是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
青衫男子闻言,缓缓将酒坛置于碑前。
起身,转身,对着灰衣老僧深深一躬,姿态恭谨道:
“是我给师傅,还有师叔您,丢脸了。”
灰衣老僧目光如实质般钉在他身上,眼中似乎有怒火升腾。
但更多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最终化作一声悠长叹息道:
“罢了……你此来嵩山为何,老衲心知肚明。”
“传功之事,绝无可能。”
青衫男子直起身,脸上带着一丝刻意困惑,声音依旧清越道:“师叔此言差矣。”
“当年也是此地,就在师傅的灵塔之前,师叔您曾言,神功武学乃前人心血所著,失传可惜。”
“怎么到了师侄这里,偏生就换了说法?”
“师叔就不觉得可惜了么?”
灰衣老僧神色淡漠,语气却斩钉截铁道:
“无论佛道,武功终究落了下乘。”
“可惜,老衲与你师傅,当年亦是蒙昧无知,执迷于此。”
“直到他凭着一身惊世武功,与那后起之秀拼了个两败俱伤,双双油尽灯枯,老衲才幡然醒悟。”
“我等不过是拾前人牙慧,终非菩提正途。”
老僧目光愈发锐利,仿佛能看透青衫男子内心,“况且,你心性浮躁,戾气未消。”
“若得此功精义,江湖怕又是一场浩劫!”
“幸而当年在此地传法,老衲尚存一分警醒,未曾尽授于你。”
青衫男子并不气馁,语气带着恳求道:
“师叔,此功于我确有大用。”
“师侄愿立重誓,修成之后,绝不为恶行事。”
灰衣老僧并未被其言语打动,转而问道:“你师兄……如今如何了?”
青衫男子面色不变,平静答道:“死了。”
灰衣老僧冷哼一声,眼中寒光更盛,“哼!怕是死的不明不白吧!”
青衫男子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被误解无奈,辩解道:
“师叔这可真是冤枉师侄了。”
“师兄那般多年都未能勘破心中迷障,且愈发严重,神志难有清醒之时。”
“不久前,他便……自我了断了。”
他说着,脸上忽然又挤出一抹追忆笑意,伸手指了指地上摆放的酒坛。
那笑容带着几分少年人的俏皮,却又显得格外刻意,“师叔最喜与人斗酒,不如我二人再斗酒一番?”
“这一次,咱们约定好,可不能再以内力逼酒耍赖了。”
老僧沉默地看着他,缓缓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只剩下疲惫与疏离。
青衫男子脸上笑意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阴沉。
两人相对无言,清晨的塔林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松涛声依旧呜咽,穿过冰冷的石碑缝隙,更添几分萧索。
阳光透过稀疏的松枝,在灰白塔身上投下摇晃斑驳的光影,仿佛也在无声地叹息。
沉默仿佛持续了许久,又恰似一瞬。
忽然,青衫男子猛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塔林间回荡,显得突兀又带着一丝狠戾道:
“哈哈哈哈哈……好!好!”
笑声骤歇,他不再看那老僧一眼,转身迈开大步,径直向林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冰冷话语,“师叔,还是好生思量思量。”
“此功,师侄我……势在必得。”
“三日后,师侄再来相询,若师叔当真执迷不悟……”
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松柏林深处。
灰衣老僧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仿佛化作了另一座石塔。
许久后,一声深沉的叹息从他胸腔中发出,饱含着无尽苍凉与无奈。
他本就枯槁的面容,似乎在这一刻又衰老了几分,神色愈发显得垂垂老矣,暮气沉沉。
终于,他也缓缓转身,步履蹒跚地,消失在了另一片塔影之中。
一个时辰后。
一个身影缓缓踱到这座塔碑前——正是裘图。
但见其微微歪着头,慢条斯理地将唇角沾染的油腥血迹伸指轻刮干净。
随后轻轻吸吮着莹白手指。
做完这一切,裘图方才伸出手,轻轻抚过塔碑上冰冷而坚硬的浮刻文字。
那些深刻在石头里的字迹通过触觉,在他脑海中依次显现:
大金国嵩山少林故虚竹禅师之塔。
禅师讳虚竹,生于天水之朝,长于少室之麓。
虽世分南北,然佛性无别。
师以慈悲心行侠义事,晚年归山,守寺安僧。
值邪祟犯境,宗门危悬之际,禅师显大威力,降魔卫道,保此禅宗祖庭,法脉不绝。
其功巍巍,堪为天下范式。
裘图手指最终滑落到碑文最下角,停留在那个小小的落款上。
弟子石大叩立。
金章宗完颜璟明昌元年。
第319章 重阳未死 斗酒高僧
虚竹?
看来这位灵鹫宫主、西夏驸马,晚年终究是落叶归根,回少林出家了。
这碑文落款是金章宗明昌元年——这正是少林寺志记载那场惊天动地的火工头陀之乱发生年份。
方才塔前那位,一口一个师傅、师叔,又说师兄疯魔自行了断。
以此推断,此人便是虚竹二弟子无疑,而那疯魔自尽的师兄,想必就是掀起风浪的火工头陀。
也就是说火工头陀实则是虚竹的大弟子。
后世记载乃至少林自家寺志,皆隐其真名,只以火工头陀代称,想来也是顾虑重重,怕有损虚竹禅师这位护寺大德的清誉。
细想之下,此事倒也顺理成章。
一个火工杂役,纵使天资卓绝,欲偷学少林高深武艺谈何容易?
外家招式尚可靠眼力强记,但外功精髓通常在意想练法与对应秘药辅佐。
否则,江湖上记性好、心思活络者,观人演武便能学个大概。
而内家武功精髓,首重内功心法与秘传练法。
少林武学传承何等森严,皆由达摩院首坐亲授心法口诀,再由罗汉堂长老指导日常修行,层层把关。
除非地位尊崇,将某项绝技练至炉火纯青、无人能再指点,方有资格登藏经阁查阅秘籍,自行参研印证。
那火工头陀若无正式师承,岂能接触到足以横扫达摩院、力毙首座的核心功法?
如此说来,为虚竹立碑落款的那个弟子石大,十有八九便是这位火工头陀的本名了。
火工头陀作乱,就在虚竹圆寂的同年。
或许,他并非因所谓长期欺凌而疯魔,更有可能是因亲见师长溘然长逝,悲痛欲绝,才引得心魔骤生,酿成大祸。
若非他在寺中本有重要地位,当年新近上任的达摩院首座苦智禅师,又怎会在交手时处处容情、手下克制,最终反遭其凶悍反扑、偷袭身亡?
至于罗汉堂首座苦慧禅师愤而出走西域,其落脚之处竟与火工头陀逃亡方向一致……
这绝非巧合,恐怕是存了追踪挽救之心,欲将此迷途弟子导回正轨。
而那位藏身藏经阁顶的挂单老僧,被那人尊称为师叔,身份已是呼之欲出——大理宣仁帝,段誉。
身为大理皇帝,晚年皆得逊位出家,首选之地自是段氏皇族归宿的天龙寺。
如此看来,六年前擒下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多半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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