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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 第178节

  趁此时机,唐离换下了染血的长衫,只是当他自结布纽的时候,却见一边儿忙碌着的宝珠举着手中的一本书卷问道:“少爷,这本书要不要带着?”。

  利落的结好最后一颗布纽,唐离走过去时见宝珠手中拿着的正是一册《三国志》,出长安一路北行中,因是乘车居多,为做路途中消闲之用,唐离出京时倒也带了一些书卷,这本《三国志》就是其中之一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带书?”,接过宝珠手中的书,唐离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心下里他还真希望这本《三国志》能变成《三国演义》,如此以来,好歹也能从中受受启发,解决目前当务之急的箭支供应不足问题。

  “《三国演义》,弩箭!”,心下正在自嘲的唐离想到这里,只觉脑海中灵光一动,就此呆愣愣的如木偶一般定在了那里,良久之后,他才语带惊喜的蓦然脱口而出道:“草船借箭!”。


第十一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边塞

  “《三国演义》,弩箭!”,心下正在自嘲的唐离想到这里,只觉脑海中灵光一动,就此呆愣愣的如木偶一般定在了那里,良久之后,他才语带惊喜的蓦然脱口而出道:“草船借箭!”。

  “郑公子,郑公子来了!”

  “看,他就是刚才在城头连杀数十个吐蕃兵的郑公子”

  “世家子弟果然不凡,只看这郑公子,就知荥阳郑氏的风采了!”

  由后院自己的房间再次走到大堂时,唐离面对的可谓是“千夫所指”,大堂中,那些刚才与他一起征召的商旅们都已轮换下来休息,此时一见到他当即不自觉的涌了上来,抱拳叉手不一而足的表达他们对眼前这个贵介公子的敬佩之情,而且口中不断说着的都是赞叹仰慕的话语。

  宝珠见有这么多人夸赞自家少爷,欣喜之余听他们说到刚才城头厮杀之烈时,却又忍不住的后怕,而那紧紧抱着一个小包裹的水净则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俊秀风流,风仪绝美的富家少爷,若非听这么多人一起说个不停,她还真不敢相信这位公子能干出那样血腥杀戮的事情来。

  面对众人这样的热情,唐离纵然心下有事急欲离去,也不便拂了他们的好意,是故边笑着拱手还礼,边一步步向大堂外走去。

  “房钱!公子您这是要打我的脸吧!我家这货栈前后传了三代七十多年,远了不敢说。在整个陇西道上也算小有名气,今天若是收了公子的钱,这些客官们还不骂死我?我这货栈以后还有脸再开门做生意?”,唐离在人群中一路走到柜台时,乃命宝珠去算还他这两日地房钱,那圆球儿般的掌柜一见了这个,顿时被人打了脸一般叫嚷起来。只是他这叫嚷声实在太大,让人听着怎么都有自我标榜的嫌疑。

  当此之时。整个大堂中气氛颇有几分热烈,掌柜这满带着表演性质的一番叫喊因附和众人的心情,倒也引得那些商旅们叫好声一片,当下就有那个当日赏钱给跑堂麻二的李姓商客说不能让掌柜的受损失,郑公子地这份房费就算在他的帐上。

  “多谢李爷心疼了!”,圆球儿掌柜拱手谢过之后,乃笑着转身对唐离道:“公子如此人物能下榻本货栈。实在是小老儿地光荣,房钱之事免提,只是在下少不得却请公子稍缓贵步,留下一副墨宝后再走”。

  唐朝的诗,诗的唐朝,似这样在客店,佛寺及名胜处题诗之事所在多有,而主人家亲口向客人要求题诗。若非被求诗的对象是名人,这里面就别有一份尊贵敬重之意,因为此时的题诗不是在纸上,而多是在白壁题写,能广而布之的传之久远,所以掌柜这要求中又有一份标举唐离功绩的意思在里面。

  刚刚打退了敌人地一次进攻。从厮杀场上下来的这些商旅本就有些激动,此时又跟自己眼中的英雄在一处,气氛自然就更加热烈,是以掌柜的这番要求一说出,顿时引来众人满口附和,那素来伶俐的跑堂麻二甚至在短短的时间内已是准备好了笔墨捧出。

  被众人拥在壁间,唐离虽欲拒绝也是不能了,低头沉吟了片刻后,他也没多做矫饰,提起麻二手中托盘上饱蘸的羊毫。笔走龙蛇间已是题写了一首五律:

  从军陇西道。逐虏凌云山。箫奏阳关曲,剑开双锋寒。

  金锣鸣于海。兵气拥云间。愿斩胡酋首,踏破大非川。

  ……

  出了货栈,一路往府衙而行的途中,唐离见宝珠看着自己笑地古怪,终于按捺不住的侧身相问。

  “从来都听别人称赞少爷文采风流,人物飘逸的,没想到少爷今天竟成了英雄!”,宝珠说道这里,抿唇一笑道:“看来还是做英雄好些,要不少爷您怎么从出了货栈就一直是这副笑模样?”。

  “好你个丫头,竟敢调笑少爷我了!”,哑然失笑间回了一句,唐离坐正了身子道:“英雄不英雄的有什么打紧?我也没做出什么特别的事来,未必别人说是英雄就真是英雄了?再说,就是英雄也是荥阳郑离,与我何干?”。

  言语至此,唐离回身看了厮杀声依旧的城头一眼后,叹声道:“让我高兴地是货栈中人的表现,身处围城之中,仍能有这份心境,如此民心可用,实为守城之最大助力呀!若使合城百姓人人如此,则我凌州不啻又添数千精兵”,言说至此,脑中灵光闪动的唐离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每遇此时,宝珠就不再说话唯恐打扰了少爷,就这样一路无话的到了府衙,自有小吏引领宝珠,水净前去安置,而唐离刚一进了公事房,便对在此值守的吏员道:“速速传令下去,令分派各坊的吏员即刻征调草人,于今晚子时一并送往城头备用,数量越多越好。”

  那吏员见郑公子突然吩咐下这么个任务来,一时不解其意,愕然一愣间道“草人?”。

  “对,就是草人!”。

  那一头雾水的吏员应命去了,唐离自又沉思了片刻后,乃起身到公事房外唤过另一个路过的吏员道:“你去,把本州教坊司并城中能歌善舞的伎家一并叫来,就说府衙有事征召”。

  “伎家!”,看这个吏员此时惊讶的表情,张开地嘴里足能放下一颗大号地鸡蛋。

  “没错,去吧!”,没理会这吏员的反应,挥挥手之后,正欲转身地唐离又扭头补充了一句:“让她们都穿着红裙前来”后,便自回转公事房中俯案运笔。书写不停。

  约大半个时辰后,当唐离正自轻抚着发酸地手腕时,就听外边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传来,探头向窗外看去时,就见数十个一色红衫的女子正通过月门向内走来,这些女子怀中或抱琵琶,或执牙板。轻声议论之间满脸的都是惊诧。

  府衙大院中突然来了这么一批同色衣衫的女子,只让留守在府衙中的吏员们莫名所以。一时间连排公事房门纷纷打开,那些留守的吏员们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院子中的这些莺莺燕燕,当唐离走出大公事房时,他们地目光又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这位郑公子身上。

  唐离并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径直向适才那个传令吏员身前走去。

  “这位是李兵马使新委任的总提调郑公子”,那吏员向唐离略一躬身为礼后,才转身指着身边的红衣徐娘道:“这位便是本州教坊司掌总儿的梅七姑”。

  那吏员绍介完毕后。唐离不等梅七姑有所行动,已是先自拱手道:“七姑请了!”,与初见那些吏员时不同,唐离对梅七姑却是温言含笑,客气的紧。

  “郑公子有礼!”,急忙福身还了一礼的梅七姑起身之后也没多话,显然是在等唐离地下文。

  时间紧急,唐离也没多做客套。见礼过后直接递过手中的那叠绢纸问道:“这些辞,姑娘们可能唱吗?”。

  梅七姑疑惑的接过绢纸,低头翻看了片刻后道:“这些辞都不外横吹,鼓吹两大类,有许多还是姑娘们早唱熟了的,唱奏自无问题。只不知……”。

  “不是在这里唱,是上城楼,唱给守城军士们听!”,唐离的这句话不仅让那些姑娘们花颜失色,便是那些吏员们也都是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眼前这个郑公子居然会干出这么荒唐的事儿来。

  “守土御敌,匹夫有责”,话一出口,唐离才觉出语病来,自嘲的一笑后。他索性抛却了这些慷慨激昂的话语。目光缓缓扫过身前这批莺莺燕燕道:“如今地形势怕是各位姑娘还不知道,城外是吐蕃一牦牛部六万雄兵。咱们凌州守城的军士不到其十分之一,如此兵力悬殊,城破只在呼吸顷刻之间。方今之计,唯有合城戮力同心才能共渡难关,何谓戮力同心?这里面不仅包含了那些在城头奋勇杀敌的将士,当然也包括他们,包括我,也包括各位姑娘!”,言说至此,唐离稍稍一顿后,续又言道:“当然,人有不同而出力的方式也有不同,于诸位姑娘们而言,眼前能做的就是发挥自己的专长,上城楼为那些已经厮杀了两天地勇士们鼓劲儿,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在孤军奋战,而是全城百姓都跟他们站在一起,他们是凌州的希望,他们是凌州的英雄,他们绝不能放弃!”。

  手指自那些吏员身上移向这些伎家,唐离的声音平淡中富含激情,“这一次不同于以往,你们不是为富家公子彰显风流而歌,也不是奉召为达官贵人歌舞升平而歌,你们是为自己,为凌州,为大唐而歌!自然,上城头肯定免不了会有危险,但我敢保证,这必将是你们此生永远难忘的倾情长歌!”,言语鼓动至此,唐离方又话题一转道:“此次战后,我必说服兵马使大人拜表朝廷,为今日参予如此盛举的姑娘们除籍放良!前程荣辱俱在诸位一念之间,现在就请尔等自绝!”。

  平日里,这些隶身贱籍的伎家可谓是处身于社会最低层,是人人都能轻贱与辱骂的对象,此时突然听到唐离如此话语,单是这份看重已是让她们心下激动,何况还有战后脱籍放良的好处做刺激,一时间众女地目光都集中在了梅七姑身上。

  承受着众女地目光,面色有些发白的梅七姑银牙一咬,转身道:“城破之后咱们会有下场我就不说了,只说这平日里咱们不是被这个呼来,就是被那个唤去,说不尽地屈辱辛酸,今个儿就不说那些脱籍放良的话,也不说为凌州,为朝廷,抓住这么个机会,咱们也该让那些人好好睁眼看看。姑奶奶们这一身血气不比那些辱咱们,骂咱们,轻贱咱们的臭男人差半点儿!”,一口气对那些伎家说到这里,梅七姑才蓦然转身对唐离道:“没说地,咱们去!”。

  “巾帼不让须眉,好豪气!”。脱口赞了一句,唐离又躬身向众女俯身一礼后。起身喝道:“走!”。

  ……

  凌州城头望楼上,带起一片甲胄哗啦声响的李光弼刚一坐下来,就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呻吟,连续奋战了两日夜,他的肩臂腰腿都已到了承受的极限,此时猛的坐下来,片刻地酸麻过后是身体里各处关节肌肉压抑不住的锐痛。

  与身体上地酸疼比较起来。更让他难受的心疼,刚刚又打退敌人一次进攻的事实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惊喜,此时他满腔的心思还放在昨夜收到的那份箭书上。

  他不知道,也无暇关心在吐蕃人四面围城的情况下,隶属节帅行营地信使是怎么靠近城墙把这份箭书射到城内来的,此时的他满心满脑回荡的都是“六天”这个数字。这是关内道援军能到达的最快时间,也是他必须坚守的时间。

  通过这份箭书他才明白,原来此次竟然是吐蕃人罕见的军事大行动。在吐蕃总共六牦牛部的军力中,除了靠近剑南地三牦牛部按兵不动以为防卫外,靠近北边陇西的三牦牛部近十八万军力几乎是全体出动,沿大非川一线对大唐陇右,河西两道发动了全面进攻,陇西总军力原本不济。更要命的是,前时因为安西都护府都护将军高仙芝为阻挡正处于国力强盛期的大食人东进扩张,率蕃汉三万余骑深入但逻斯河(今哈萨克斯坦东南部)与大食东道节度大使辖军进行了一场大会战,其结果是由于葛逻禄部众的叛变,致使唐军大败,“士卒死亡略尽,所余仅数千人”,正是因为这场大败,使唐廷在安西的驻军几乎损耗一空,为弥补这个空缺。相对于吐蕃本就兵力紧张地陇西道驻军不得不拨出两万余人前往安西补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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