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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 第14节


  从白衣女子手中小心的接过那只裹好伤腿的幼燕,将之小心的放入怀中,唐离向着女子微微一笑,在一片燕鸣声中转身向树上爬去。

  一任那大燕在头顶盘旋鸣叫不绝,唐离小心的将倾覆的燕巢安放妥当后,才将怀中的幼燕小心放入其中,再溜下树时,却看到另一只雏燕早躺在了白衣女子洁白的掌中,而刚刚用翅羽覆着它的老燕则停在了女子的肩头,它们似乎也能感受到女子的善意,没有发出半声惊慌的鸣叫。

  再次回身上树,不一刻的功夫,两只小燕都被安然放在了鸟巢中,四只黑豆的眼珠注视着唐离下了树后,一片爆豆似的唧喳声才又响起,是责怪,是安抚,是辩解,又或者是委屈……

  “多谢唐公子了”,注目树上良久,白衣女子才扭过身来,轻轻一声低语后,转身移步而去。

  “她笑了,她笑了”,直到那抹白色远去不见,怅然若失的唐离脑中突然蹦出这个念头来,是的,他确信自己不会看错,女子虽然面覆白纱,但适才福身为礼时眉眼间的盈盈之意,分明就是浅笑无疑。

  “姐姐笑了,姐姐笑了”。正在唐离莫名静默的当口儿,随即就见一个胖球似的身子自身后茂密的榆树上滚落下来,与之相伴的是一声惊喜的叫喊。

  “蒙着面纱,隔那么远你都能看到她笑?”

  “她是我姐姐,我怎么不知道?阿离,还是你厉害!”,小胖球儿的兴奋半点不减。

  “对了,阿鹏,你姐姐到底多大了?她天天都蒙着面纱的吗?”

  “姐姐比我大七岁,现在十九了,当然天天蒙着面纱,阿离你问这个干什么?”

  “十九了!噢!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谈笑声中,一大一小两人消失在朱红月门后,春色满园无人赏,在唧唧喳喳的燕语声中,唯有一支好奇的红杏在春风中摇头晃脑,向着墙外流连探望……

  ……

  四老闻诗,人人称贺,都道:“清雅脱俗,句内包含春意。好个‘雨润红姿嫩且娇’!”那女子笑而悄答道:‘惶恐,惶恐!适闻圣僧之章,诚然锦心绣口。如不吝珠玉,赐教一阙如何?’,唐僧不敢答应。那女子渐有见爱之意,挨挨轧轧,渐近坐边,低声悄语:‘佳客莫者,趁此良宵,不耍子待要怎的?人生光景,能有几何?’,旁边十八公帮衬道:“杏仙尽有仰高之情,圣僧岂无俯就之意?如不见怜……”,第二日午后诵书之前,照例是俗讲时间,与前时不同的是,今天的唐离却并不是守着长几开讲,而是口中滔滔不绝,人却在书房中慢慢游走。

  堪堪将要到书房最后的角落,侧身经过白衣女子依坐的书案时,就见少年衣袖缓缓掠过,于无声处,留下一个小小的纸条来,不过三尺宽的纸条被折成一只小小的鹤形模样,看来分外可爱。

  那白衣女子微微一愣,拆开纸鹤,却见上面仅有九字:两只雏燕伤都好了吗?。

  字迹圆润,浏亮却不显锋芒,诚如白衣女子眼中的麻衣少年,片刻沉默,才见她复又低下头去,而那只纸鹤也早已消失不见。

  “阿离,你怎么不高兴啊!”,俗讲完毕,白衣女子一如往日悄然起身离去,紧紧注视着她的唐离此时混没有了刚才传纸条时的兴奋,心中不断猜测的都是她心中的想法,意气低沉之下,诵书时就难免精神难以集中,如此才惹来小胖球的低声探问。

  “噢!没什么”,再次抬头向窗外女子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唐离才怅然低头,带着心中莫名而来的微微酸意,与小胖球相和诵道:“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蒉,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蒉,进,吾往也。’”。

  当日下午,唐离跟着小胖球再次来到小园中,只是再也见不到那道白色身影,唯有剪尾双燕在少年的麻衣上空盘旋不绝,唧喳不绝……

  第二日午后,眼见将到开讲时分,那张书案上依然空空,唐离的心思蓦然黯淡下来,直到小胖球跑出去将他姐姐强拉了来后,少年心中才又安定下来,只是在这安定还不到片刻,却又莫名的紧张起来,以至于竟史无前例的在当日的俗讲中出现了多次错误,而他竟然丝毫不觉,那双飘飘的眸子似受了磁石的吸引般,总要落到那一袭白衣上,才能安定下来。

  如此以来,每日午后的书房中便莫名的升腾起一股酸甜的气息,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时光如水流去,半月时光蓦然流逝。

  金州府前车马越来越多,家人们来回的身影也愈发忙碌,进出之间见到这一幕,近来昏头转向的唐离才醒悟过来——老夫人的寿诞转眼就要到了。


第二集 第二十六章 伴读(七)

  “看着时间就要到了,阿鹏,你在府中越受宠爱,才更能帮你姐姐说话,所以此次寿宴万万疏忽不得,礼物和考较都准备的怎么样了?”,走见书房,见小胖球早已安坐等候,唐离遂开言说道。

  “阿离放心!,自九岁后考较年年都有,经见的多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如今年不满十四,又不用作诗,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礼物,我也早有准备。”,对于唐离的追问,小胖球倒是满不在意的裂嘴一笑。

  想想这孩子也是人小鬼大,见他说的肯定,唐离遂也不再多问,一切如常而过。

  第二日上午,唐离正跟着睡眼昏昏的小胖球听董先生讲课,就听小院外蓦然传来一阵喧哗,随后整个刺史府就跟大风刮过平静的湖面般闹腾起来,不等少年出去探问,就见前两日常来的那个青衣小鬟香喘细细的跑了进来道:“少爷,老夫人车驾已经进城了,老爷要你速去府门处迎候。”

  “恩,知道了,阿离咱们走”,小胖球闻言倒也不多耽搁,起身就向外行,唐离本对这时谨严的礼法不太在意,也不知道这大户人家的讲究,既见郑鹏拉他,也不以为意的随着起身就去。

  青衣小鬟见到这一幕,本张嘴要说话,吃小胖球冷眼一瞥,顿时喏喏再不敢开言。

  走出小院到了府门前,唐离才感觉出不对劲儿来,只见眼前黑压压一片,上至使君夫妇,下到本府家人,都是一色新衣,各按秩序列于门首。

  “唐离,你不是本府自河东来的郑姓老家人,不用来这里迎侯老夫人,还不赶紧回内府,没有传唤,不得四处随意走动。”,正当唐离拿不定主意的当口儿,就听身边有人说话,扭头看去时,正是那身穿着宝蓝色簇新衫子的郑管家。

  这话本没有什么,但是配上他那语气和表情,听在唐离耳中就分外觉的别扭,只是还不等他说话,早有一旁的郑鹏接言道:“阿离才学精深,我视之如师,今天就是要让奶奶见见他的,那儿有那么多话说。”

  一句话说完,也不等那管家再说什么,小胖球已牵着唐离的衣襟插进队列中,站在了使君夫妇身后。

  堪堪站定身子,就听前方一片车马辚辚之声,拐角处第一辆淡黄锦缎的轩车刚出现,就见那郑使君一声高呼:“不孝子率合府上下恭迎母亲大驾”。说话声中,人已经直直跪倒于地,在他身后,那些家人也似乎演练过无数次一般,随着主人夫妇整齐的拜倒下去。

  如此一来,人群中的唐离显的分外突兀,微一愣神,他随即闪身而出,自在一边肃容站立。

  不一会儿的功夫,车驾已经将到府前,此时,就见郑使君夫妇并郑鹏膝行三步而前,向车驾处重重三叩首,堪堪等到马车停稳,三人再次三叩首。随后唐离就见车门轻启,内里丫鬟搀出个六旬有余的老妇人。

  那浅黄衣裳的丫鬟等老妇人站定后,当即避让到一边,而地上的郑夫人一家复又是三叩首,那年过四旬的一州刺史郑老爷更是泪流满面的口中迭声连称:“不孝”。眼前的这一切看的唐离心下唏嘘,这世家的名头倒也不算白给,别的不说,光这礼法就大的没边儿了。

  “自古忠孝难两全,你既投身为官替天子牧一方百姓,自当兢兢业业戮力而为,如此亦可视之大孝!如敢有放纵心贼,辜负圣恩及玷污宗门清誉之事,不说国法,便是家规也饶你不得。圣人有言:‘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这些都需牢记才是”。大出唐离意料之外的是,数年不见,这郑老夫人见了儿子不仅没有喜极而泣,反倒是下车伊始就板着脸将使君大人给训斥了一顿。

  “儿子谨记母亲教诲”,郑使君再次恭谨应是后,郑老夫人随意挥挥手示意他起身后,才变换了脸色,微笑着虚扶起郑夫人道:“平日间相夫教子、操持家务,辛苦你了”。

  此后的对答也是若和节拍,如同早有脚本一般,婆媳二人依着本子一板一眼的演练。

  “好我的乖孙儿,两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可想死奶奶了”,与儿媳寒暄完毕,转向小胖球儿的老夫人顿时跟完全变了个人一般,神情激动,微微抖颤的手在郑鹏身上摸个不停,似乎生怕他瘦了一点儿,此时的她满脸都是慈祥,那里还有半点刚才见儿子时的肃然?

  郑老夫人这一出儿“变脸”让唐离看的惊诧不已,只看这老夫人对儿子、儿媳及孙子绝对是截然不同的三种态度,想了片刻,他才算明白过来,这郑家既称世家高门,言行举止自然合乎“礼”法。正所谓亲孙不亲子,怕的是惯坏了儿子,所以无论何时见了儿子,无论心中感觉如何,面上都是份外严厉。到孙子这一辈,因隔着一层,没了顾忌也就愈发亲昵,至于儿媳,介于儿孙之间,更多体现的还是以礼相待,只看老夫人对三人的态度,的确是层次分明,半点也不马虎。

  想明白这些,唐离忍不住心下感叹道:“一家人在一起还要这样,到底累不累呀?”。

  “奶奶您怎么也不早点来看我,孙儿都想死你了,孙儿给您磕头了”,素来不亲近人的小胖球儿今天注定要让人吃惊,老夫人刚跟他说了一句话,就见他立即出言接话,说话的当口儿人也已经再次跪倒下去,“砰砰砰”就是三个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这两年以来,老夫人耳中听到的都是说这个长房孙子是如何顽劣不堪,此时亲自相见之下,见他如此乖巧孝顺,那里有不高兴的,当即满脸含笑扶了他起身道:“乖孙儿快起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奶奶,两年不见您都瘦了,不过精神还是跟以前那么好。”,口中说着这话,小胖球儿的眼圈居然都红了,“金州比河北道气候要好,这次既然来了,一定要多住些日子,奶奶好生将养身子,也让孙儿好好陪陪您,”。如果说刚才那番话与动作还有讨巧的嫌疑,那这几句话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言,就显的殊不寻常了,如此情真意切,怎容那老夫人不感动。

  “子文哪!我这乖孙儿如此懂事,枉你们平日家信中还见不到他半句好话,也太委屈这小人儿些”,将小胖球儿拥入怀中,老夫人面向儿子说话时,面孔果然又板了起来。

  郑鹏今天的表现可谓是让合府上下都大吃一惊,郑使君夫妇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既是高兴又是不解,他们素日寄书回家,倒也的确没少说儿子的顽劣,其实更多的用心还在于给老夫人打预防针,免的异日相见不好解释,不成想往日的劣子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儿,倒显的他们平日的作为是弄巧成拙了,那郑大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苦笑低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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